【五十四】小嬢的威慑

　　“小嬢，你咋带我见她们？她们把我当成鸭子了。能跳楼我已经跳楼了！”车上，羊羚伟说，一嘴的委屈。“你咋喊我小嬢了？我不是你老婆吗？”“不是，现在在你家门外！你就是小嬢！”羊羚伟说道，他在生小嬢带他来受人羞辱的气。“怎么啦？生气了？你和小嬢不别扭还不行，你必须做到和你第一次见面的女人也不别扭才行。你要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学会讨你要求之人的欢心。如果像你今天这样子，你还能满足别人的愿望？还能让人家高兴？还能办成事情？她们都是有钱有地位的女人，你看他们哪里有你这样的别扭？告诉你，她们是我给你请来的教练。”“什么？”羊羚伟喊了起来，“有钱有地位的女人？我看她们不像。”“你就不懂了，你看他们身上那些衣着耳饰，都是名牌。你今天这两套服装要多少钱？上万。”“那我不要了，我不能把钱花在这上面，我的钱是用来办事情的。”羊羚伟以为这衣服钱会让他出。穿着名牌就能心想事成，他还用得着来受羞辱吗？别把爹娘的钱花了却什么事也办不成。
　　羊羚伟正在胡思乱想，小嬢突然来了个急刹车，羊羚伟倒在了沙发上。小嬢头也不回地说：“你可以下车了。”小嬢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清楚。羊羚伟坐着不动，小嬢又说道：“你没听懂我的话吗？下车！”和蔼可亲的小嬢没有了。羊羚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说的都是实话，怎么惹怒了小嬢？“没听见？快点！”羊羚伟只好伸手开车门，可是怎么也拉不开，他没有开过车，也很少搭乘私家车，他不知道车门被小嬢控制着。“打不开门！”他小声说道。“真想下车？”小嬢又发动了车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穿得越土，人家就觉得你家里穷，根本拿不出人家需要的钱，他怎么会给你办事？不信，你拿着你的钱去试试？”羊羚伟哪里去试？他连庙门在何方都不知道，到哪里去烧高香？如果有人肯收钱帮他办好事，他就去找了，哪里还会经受这些羞辱？
　　“对不起，老婆！我有这么好的老婆，何必要去求别人呢？我去求别人，不是丢你的脸吗？”羊羚伟伏在小嬢座椅的靠背上，讨好着说，他不能离开小嬢，不管发生什么，他不能放弃这条能渡他的船。小嬢在反光镜里看着羊羚伟，说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又回到了湖边。司机停住快艇，看着走上石梯的小嬢和羊羚伟，埋下头，开着快艇走了。小嬢提着一个秀气的包走在前面，羊羚伟提着买的衣裤走在后面，他看着前面的秀发，看着那羽绒服裹着的人，看着那轻盈的步伐，这是一个美女，只是他想不透这个美女是什么样的人。羊羚伟感觉到了这个女人以及她周围人的可怕，他想离开了，可是他又越来越感觉到他对这个女人有了依赖，她主宰着羊羚伟的命运，羊羚伟没法离开她，他可以离开父母，可以离开女朋友，可是他没法离开这个女人。父母没法改变他的命运，女朋友更改变不了他的命运，但是这个小嬢可以。
　　“陪我走走，天还早。”小嬢回过头，看着羊羚伟妩媚地笑着，声音像微风一样柔。突然，小嬢的电话响了。“喂！”小嬢一边走一边接着电话，很久没有说话。小嬢没有回避羊羚伟，羊羚伟一直在旁边跟着。“对，是买了两套衣服。我给我侄儿买两套衣服都不行？是，他本来就是我侄儿，是小娟的弟弟。”小嬢听着手机，看着路边的树，就像在对树说话。“什么？你威胁谁？只要你不怕，我还怕什么？你回来？可以呀，你能回来吗？”小嬢听着手机，对着路上的树嬉笑怒骂。羊羚伟是聪明人，他听着小嬢的话，感觉到了什么。
　　“别说那么多，有本事今天晚上就给老娘回来！”小嬢说完，拿着手机的手垂在腿上，手机里没有了声音。又走了几步，小嬢突然回过头来看着羊羚伟，问道：“听到电话内容了吗？”羊羚伟摇摇头。“这个老不死的，外面那么多女人，竟然不允许老娘找一个。他听说我给你买衣裤，吃醋了。”小嬢在路边亭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想知道他是谁吗？”小嬢问道。羊羚伟摇摇头，其实他很想知道，可是，他怎么敢去打听。
　　小嬢向羊羚伟招招手，羊羚伟挨着小嬢坐下，小嬢一下躺在羊羚伟身上，吐着长气说道：“累死了，躺着真舒服。”羊羚伟不明白小嬢说的“累”是指什么，今天她没有走路，只是坐车，到一个农家乐去小坐一会，羊羚伟在羞辱中得到衣服，然后开车回来，开车也会这么累吗？小嬢闭着眼睛不说话。她的胸脯在羊羚伟面前有节奏地起伏着，羊羚伟感觉到自己的气有点紧，他感觉到奇怪。以前自己看到女人，哪怕就是在夏天的街上，看见那些露着的女孩，自己也没有这种感觉，怎么现在看到就有了慌张？是自己得病了还是自己变坏了？
　　“老公，有感觉了？我听见你的呼吸了。”小嬢突然说道，眼睛仍然闭着。羊羚伟的脸热起来，他不敢承认。“说话呀？闷着不难受？今天教你的又忘记了？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出师？”听到小嬢的话，羊羚伟突然明白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的勇气又出来了。“老婆，我是不是病了？以前看见女人，我没有反应，可刚才看见你起伏的胸脯，我感觉到出气紧张。”小嬢一听，笑了，她闭着眼睛说：“我的小老公中毒了，吃鸦片了。人就是这么怪，没有经历某种事的时候，对它不了解不认识就没感觉，可是，一经历了之后，就有了欲望。看来，今天中午我没有白教你，你是真正的男人了。看见漂亮女人不动心，那不叫男人。圈里的猪儿都知道爬背，何况是人？要知道，做这种事情也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小嬢的话听得羊羚伟心跳，他做梦都想不到小嬢会说出这么俗的话，这么漂亮，这么有钱，这么有地位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脏的想法？他竟然在羊羚伟面前放肆地说着这些脏话，一点不怕影响她的形象。羊羚伟愣住了。
　　“愣着干什么？不相信？羊羚伟！”小嬢突然喊出羊羚伟的名字，把他吓了一跳，小嬢到现在为止的称呼只有两个：小伟和老公。羊羚伟慌张地看着腿上躺着的女人，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怎么又惹怒了这个女人。“你看不起小嬢？你装什么正经？”“没有，小嬢！不，老婆，我真的没有！”羊羚伟争辩着，他有点怕这个女人了。她一会儿很温柔，温柔得可以把人化掉，她的温柔会像巨大的磁铁，把任何一块铁吸到身上；她又会莫名其妙地发火，像突然跳出的虎，让你害怕得不敢动弹。
　　“老婆？谁是你老婆？你真敢要我做老婆？你敢吗？你还不是在讨好老娘利用老娘！你他妈的装什么好人？”小嬢突然骂起来，骂得羊羚伟很恐怖，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腿上闭着眼睛的女人，她竟然这么赤裸裸地说出了羊羚伟来找他的目的。没错，羊羚伟是来求她帮忙的，因为她是羊羚伟的婶娘，是小娟姐的娘，可是，羊羚伟不是要讨好她，不是要利用她，不是“装”，羊羚伟来，是因为这份亲情。她怎么把羊羚伟说得这么脏？哦，羊羚伟已经不干净了，他已经堕落了，他堕落得受了陌生女人的羞辱都不敢反抗，他堕落得和自己的婶娘上床，可是，这些不都是小嬢要她做的吗？小嬢不是说只要听她的话，他的事情就能办成吗？小嬢为什么要这样羞辱他？
　　羊羚伟真想发火，他真想把这个女人抛在地上，他想回家了。
　　“怎么了，小老公？下雨了吗？”腿上的女人突然问道。羊羚伟猛然醒来，他低头一看，腿上的女人闭着眼睛，她的脸上有水，水还在往那脸上滴，他流泪了。十多年来，这是自己第一次流泪。“小嬢，我想回家了。我想我爸妈了。”是的，羊羚伟真的想回家了，自己的家很穷，可是很温暖，家里的爸妈从来不会羞辱他，即使他把事情做错了，爸妈也不会辱骂他。
　　“什么？你要回家？”小嬢突然从羊羚伟身上坐了起来，愤怒地看着羊羚伟，随即又笑了起来，“真的想回家了？小嬢这点话你都受不了，这一辈子还想干大事？还想做男人？”“我真的想回家了，我什么都不想做了。”羊羚伟哽咽着说。“还是再呆几天吧。小嬢和小娟姐付出的，受的屈辱，你还没见识过呢。你和你父母都羡慕小嬢现在的地位，羡慕小娟姐找到的工作，你们以为这是天上掉的馅饼吗？谁有这么好心给你？没有付出，人家没有得到想得到的，怎么会让你得到你要的？”羊羚伟没有揩眼泪，他让泪水痛快地流着。他没有说话的权力，没有选择离开还是留下的权力，但是他有流眼泪的权力。
　　“给，把眼泪揩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都不懂？你以为流点马尿别人就给你工作了？现在没有人害怕眼泪，只有害怕权力和金钱的。”小嬢一边说，一边递着纸巾，羊羚伟闭着眼不接。“怎么啦？还要我给你擦？快点，把眼泪揩了！”小嬢的语气又严厉起来。羊羚伟睁开模糊的眼睛，小嬢一直盯着羊羚伟，羊羚伟突然喊起来：“你是我婆娘，给我揩一下眼睛掉价了吗？”听到羊羚伟的喊声，小嬢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扑到羊羚伟身上，吊着羊羚伟的脖子，伸出舌头舔着羊羚伟脸上的泪痕。“小嬢的故事还很多，你得慢慢听，这些故事对你有用的，不要一不顺心就要放弃。小娟姐要是你这样，她就没有今天的工作了。你老婆要是你这样，就比你母亲还惨。你母亲虽然累点苦点穷点，可是她不会破产挨饿，可你老婆要是这样，就会成为乞丐，甚至死无葬身之地。你是男人，大丈夫能伸能曲，你现在既不能伸，也不能曲。你们不是学过训练‘斗鸡’的故事吗？你要成为‘斗鸡’就得听小嬢的。记住，先小人，然后再君子。”
　　羊羚伟收住了心里的伤痛，收起了刚才涌起的尊严，他又把它们装进了自己的鞋子里，让鞋里的臭气冒出来，他必须要习惯这些臭气，必须要把自己泡在臭气里，他要学会在臭气里生活。小嬢伸手抚摸着羊羚伟的脸，温柔地说：“乖，听话。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小嬢能力所及的，小嬢一定会帮你，毕竟你答应做我的老公了。我怎么舍得让自己的老公到山旮旯里面去呢？到了那些地方，我要见你一面多难呀，你说是吗？如果小嬢倒霉了，帮不上你，小嬢也会给你一些东西，不会让你吃亏的。”羊羚伟点点头，他没有注意小嬢的话，他只知道小嬢说什么都得同意，他要反抗也不是这个时候，他要在自己的目的实现了，自己的地位稳当了，他才能反抗。
　　“好了，天黑了，弄饭吃去。”小嬢站起身，在羊羚伟面前转了两圈，甩着手，轻快地跳着，哼着小曲往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