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奚兰被交易

　　奚兰和小兔子只是跪着，听了羊财的话，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不说话的这对小夫妻，羊财说：“你们有钱吗？如果有钱，我说个数，你们拿来，我帮你们打点梳理关系。”钱，小兔子和奚兰哪里去拿呀？他们只能那样跪着，紧锁着眉头，苦着脸，不敢看羊财，希望羊财能同情他们，可怜他们，帮他们一把。过了很久，羊财看奚兰和小兔子没有起来的意思，也没法弄到钱的意思，他又慢慢地说着其他办法，每一种办法，奚兰和小兔子都摇着头。“那我就帮不上忙了，你们走吧。我今天不带人抓你们，如果村上发现了你们，肯定是要管的。你们走吧。回去好好想想法。小汤，带他们走吧。”羊财说的所有办法，都是天上的美丽云朵，好看，但是摘不下来；其实，这件事不难，羊财伸伸手，张张嘴，就能做，可是羊财不会去做，做了他得不到好处。奚兰和小兔子又不是羊财上司的子女，如果是上司的子女亲戚，一个电话羊财就给办了。
　　奚兰和小兔子回到家里，想不出办法。奚兰让小兔子去找汤师傅想法，看汤师傅能不能借点钱。小兔子空着手去了，又空着手回来了。看着愁眉不展的小兔子，奚兰说：“要不我们就不要这个孩子了，以后再要。把孩子先打了，然后一起出去打工，等有钱了，年龄到了再生孩子。”奚兰的建议是眼下唯一可行的，他们还年轻，他们缺的不是生孩子的机会，缺的是家的基础——一个家处处需要的钱。如果他们有钱，他们就不会下跪，就不会下跪了也求不动人。人生跪天跪地跪父母，可他们今天跪了一个小小的却有着巨大权力的官，他们的跪没有感动天，没有感动地，更没有感动这个官。奚兰可以下跪，她是女人，女人天生就是下跪的命，可是小兔子不该跪，他是男人，男儿膝下有黄金。小兔子的膝盖太不值钱了，这是后来奚兰想起就流泪的事情，她一直责怪自己，怎么就跟了这样的男人？
　　没想到的是，小兔子听了奚兰的话突然问道：“奚兰，你爱我吗？”“都怀上孩子了还不爱你？”“你肯为我做一切事情吗？”奚兰点着头。“我看羊财不断地看你，肯定有那意思。听汤师傅说，他这哥什么都不爱，就爱漂亮女人。汤师傅说，你怀上我的孩子了。你就是和那主任做几回那种事情也不会怀上他的孩子。那明天你就一个人去找那主任吧。”“你说什么？”奚兰听到小兔子的话，好像遭到了雷击，耳朵嗡嗡的，她觉得听错了，是自己头晕产生了错觉。她瞪大眼睛看着小兔子，希望小兔子再给她一次清晰的重复。小兔子不看奚兰，他说完话就倒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说话，也不听奚兰说话。他相信了汤厨子的话，女人就是工具，女人的漂亮和那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挣钱的工具，被男人摸了，被男人用了，还是原样，比机器还好，机器还容易在运动中受到破坏，可是女人不会。
　　奚兰惊愕地看着闭着眼睛装睡的小兔子，突然觉得他很陌生，那种带她去找学校减免费用的勇气、正义、善良一点没有了。为了要这个孩子，他竟然逼着她去陪人睡觉！他为什么要这个孩子？而且要得这么急切，几乎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这个孩子对他就这么重要吗？要孩子可以，躲出去，生下来就是了，等将来有了钱，多给一点钱就是了。农村里很多超生孩子不是这样处理的吗？孩子一年两年是黑户口，有了钱就可以给孩子买户口。如果遇上人口普查，不交罚款，地方政府也会着急着给这种孩子上户口的。小兔子为什么急着要户口，甚至逼着她去出卖身体？奚兰想不清楚。
　　奚兰想给小兔子说说她的想法，可是小兔子好像听烦了奚兰的啰嗦一样，他双手捂着耳朵。可是兰没有说什么话呀！看来，小兔子是铁了心要把奚兰送出去了，他连听奚兰解释，和奚兰商量的机会都不给了。奚兰慢慢地滑进被窝里，侧脸看着小兔子的背，流着泪，抽泣着，整整一个晚上，小兔子都没有回过头看一下奚兰，安慰一下奚兰。第二天，奚兰赖在被窝里不想起床，她不想去找羊财。小兔子翻身坐起，一把扯开铺盖，双手抓着奚兰的肩膀，把奚兰拉起来，把奚兰抱到床下，帮奚兰把衣裤穿上，然后把奚兰推到了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奚兰好像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她恐惧地站在门口，盯着那扇破旧的没有涂刷过的门板。
　　“如果你不去，你拿不回结婚证，拿不回准生证，就不要回来见我！”小兔子没有听到窗外的脚步声，他估计奚兰在门口没有动，就在屋子里大声地说道。
　　奚兰听清楚了，听明白了，她等着小兔子改变想法的希望破灭了。奚兰含着泪离开了小兔子的家，她走几步就回头看看，她真的希望小兔子突然打开门，冲出来，抱住她说：“奚兰，孩子我们不要了，你不用去了。”奚兰慢慢地移动着脚步，她不知道回了多少次头，那扇门还是紧紧地关着，他没有看到小兔子的身影。
　　奚兰真的去找羊财了，有啥法呢？如果不找羊财，小兔子会让她进门吗？只要小兔子让她做的，她就做，她这一辈子就是小兔子的人，小兔子的鬼，她得听小兔子的。她不靠小兔子，她还能靠谁呢？当初的奚兰跟本就没有想到靠自己这一点，也许是与爹娘的死形成的心理脆弱有关。如果是现在，奚兰怎么也不会走出那一步的。
　　不知道是不是汤师傅给羊财打了电话，办公室只有羊财一个人。奚兰一走进办公室，他马上就把门关上了，拉着奚兰的手，就往里屋走。边走边说：“小兰真聪明，真懂事！”然后就用手摸奚兰的脸，摸奚兰的颈窝。奚兰一把抓住羊财的手说：“羊叔叔！”“不能这样喊，应该喊‘哥哥’！”羊财贴着奚兰的耳根说。奚兰迟疑了一下，声音很小地说：“哥哥，我问一下，我和你做了事情，你就能帮我们弄到结婚证和生育证吗？”
　　羊财一听奚兰的话，感觉到事情没有他想像的那么艰难，她摸着奚兰细滑的脸，捏着奚兰的肩膀，笑着说：“当然。告诉你吧，这两样东西都是我一人在办。你跟了我，你肚子的孩子就是我的，我能不办吗？不过，还有一个条件，等你生了孩子以后，你要来我家当保姆。你可以不来，过不了几年，就会清理计划生育。你和小兔子的实际年龄，你们村上都知道。到时，我就说你们采用了欺骗手段骗取手续。如果你来，我就保证你们平安无事。”羊财是玩弄女人的高手，他知道怎样对待有求于他的女人，知道怎样说好听的话，怎样说威胁的话。羊财知道奚兰有了孩子，只要奚兰满足了他，他就会主动给她办手续，这不是他回报奚兰，是为了保护他自己。奚兰和小兔子成了法律夫妻，他和奚兰进行再多次，奚兰的孩子都永远不会成为他羊财的，如果不办手续，这孩子就成了羊财的……羊财怎么可能让这种孩子成为他的孩子？羊财怎么会在国家政策面前犯这样弱智的错误？羊财的狡猾，奚兰哪里想得到，她只想着尽快办好她的事情，办好了好回家。
　　奚兰听了羊财的话，犹豫了一会，低声问道：“我来当保姆有工钱吗？”羊财爽快地说道：“肯定有，不仅有，而且比其他家的高。”“那我现在就来行吗？”羊财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奚兰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可以，小兰真聪明！”羊财夸奖道，“你现在来，是保护你和你孩子的最好机会。我刚才说了，你和小兔的实际年龄，村上的人都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你是我家请的保姆，谁还敢来抓你？”说完，羊财看着奚兰的反应，看了一会接着说：“你和小兔太年轻了，你们不知道呀。农村里那些违反计划生育的，成天到晚东躲西藏，有的藏在红苕窖里，有的躲到猪圈楼上，有的逃到外地，那哪里是人过的日子？要是躲过了还好，很多孩子都要快生了也被捉回来，孩子没有了，罪受了，款也罚了。很多交不起罚款，猪呀粮的都被拖走了。有啥法呢？到处都是这样。要去看看吗？乡治安室还关着一个呢。”奚兰摇摇头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白天来，晚上回去。”“行！你晚上不回去也行！”
　　就这样，羊财在办公室里占有了奚兰。羊财很会折腾人，弄得小兰有点痛，也有点疲倦，出了一身汗。好在奚兰的孩子还不到两个月，不然，肯定会把孩子弄掉。如果把孩子弄掉了，小兔子还要奚兰吗？奚兰不敢想，想到小兔子急于要孩子的样子，孩子就是他的命，没有了孩子他不要奚兰的命才怪。
　　事情结束了，奚兰看着羊财，她怕羊财耍赖，说话不算话。羊财不认账，不办事，她奚兰有啥法？她要大吵，要大闹，可是，那样就能闹垮羊财吗？他有的是关系。这样一闹，满街满乡的人就知道奚兰是一个靠身子办事的人，小兔子受得了吗？他还会要她吗？不能闹，那咋办？就只能给小兔子说，她没有找到羊财。反正，这种事情有没有做就像小兔子说的没人能知道。
　　奚兰正可怜地看着羊财，胡思乱想着，羊财一把拉过奚兰，让奚兰坐在他怀里，然后伸手拉出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了两个本子。奚兰坐在羊财的腿上，从贴身衣兜里摸出她和小兔子的照片，一边回答着羊财的问题，一边看羊财填写，然后又看着羊财在两个本本上盖下鲜红鲜红的公章，她紧张的心放了下来，心里的担忧消除了。
　　回到家里，奚兰胆怯地把羊财的话给小兔子学说了一遍，她怕小兔子不同意，但是，她很想挣钱。出乎她意料的是，小兔子竟然同意了。小兔子低着头听完奚兰的话，一点没有犹豫就说：“你去当保姆，行，你想回家就回家，如果累了不想回来也行，只要能保住我们的孩子，怎样都行。”小兔子同意奚兰到羊财家当保姆的理由还有一个，他没有说，但是，奚兰知道。当时，奚兰和小兔子急需要工作，急需要钱，他们要买米，要买菜，要交电费，特别希望有一台他们自己的电视。他们不可能总靠借钱过日子。可是，农村里找什么工作人家能预付工资？没有。只有给羊财当保姆他才会给。小兔子同意奚兰去，他就会让奚兰给羊财说先支付点生活费。他也知道羊财要奚兰去当保姆的目的，这样，奚兰在保姆工资以外，他还会逼着奚兰给羊财要更多的钱，这是多么轻松又丰厚的挣钱路子呀。把奚兰留在家有什么用？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服穿，不能当酒喝，不能当烟抽。奚兰哪里知道小兔子这样肮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