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杨景辰回家被打
作品名称:《乡土连载》兄弟的那些事儿 作者:二姐笨笨猪 发布时间:2013-01-08 09:28:04 字数:3841
杨孬每天都很早起来磨豆腐。豆腐块磨好后,他打开大门出来倒泔水。出大门先是看见一辆黑色小轿车愣了一下,再举目望时,儿子站在门前。杨孬手中的泔水桶一下子跌在地上,脏水四处乱淌。
“爹——”十四年了,杨孬老得都驼背了。
“景辰——”杨孬晃如做梦,上前拉着儿子端详,是儿子,真的是儿子。
“爹,您还好吗?”杨景辰的家乡话不浓了,普通话不好改了。“好,好着嘞!”杨孬擦着泪,猛然想起啥,惶恐的说:“景辰,你快走吧!别让你大伯家的孩子看见,不然要出事的!”
“爹,我没错!我在外躲了十四年,现在我想回来了。这是我的家,我是大杨庄的人,他们没资格撵我!”杨景辰底气十足。
“孩子,跟你大伯那群人,理是讲不透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要是在外面过得好就还是走吧!”杨孬心伤的说。
父子俩说话间,付薇已走出门来问:“叔,这是谁呀?”她不认识杨景辰。
杨孬一下慌了,谨慎的说:“一个问路的,你快走吧!”
“问路的……”付薇觉得两人表情怪怪的。
“爹——”景辰扑通一声跪在杨孬面前:“您让我回来吧!他们不让我回来是他们不讲理!爹,我是您儿子,您要是不让我回来,我在大杨庄就真的没有容身之地了。以前我在外面还能狠狠心不想家,可现在我都四十岁了,想家了,想找一个到老能够让我休息的地方。爹,我还得趁您健在时孝顺您呀!”
杨孬泪眼模糊,不知说啥。付薇听明白了,急忙上前拉起景辰说:“是大哥回来了?二叔,您让大哥快回屋呀!您老心里天天想儿子,这儿子回来了,您哪能往外轰哩!大哥,快起来回屋!”
付薇拉着景辰进了院,杨孬慌张着跟进院。杨齐听外面有人说话,帮儿子穿好衣服出来。见到景辰,两眼冒火,随手绰起铁锨上前去砸景辰。付薇眼快拦住:“杨老六,你干啥?”
“干啥,我剁了他!姓杨的,你杀了人不偿命,逃出去就完了,没门!”
“大早上你咋呼啥!”付薇把杨齐推一边怪:“都哪个年月的事了,你还提?”
杨齐丢掉铁锨哼了一声出去了。
“景辰,你快走吧!杨齐要是去通知他爹,他们家里人来了,不饶你!”
“爹,我不怕!”
“能躲就躲别硬碰硬,你快走吧!”杨孬害怕。
“爹,我没错!错的是大伯他们!”
“现在说啥也没用,一甲死了,这个帐他们就算在你头上,你除了认还能咋样?”
杨齐果真去通知了杨发财。杨发财叫人去通知杨敬祖,敬祖上乡开会去了。于是发檄文似的挨个通知。
一会儿功夫,杨家老老小小一群人马,浩浩荡荡直奔景辰家。杨保龙、杨保泽各持木棍先把车砸了。杨孬让景辰藏起来,景辰知道藏不住,大大方方从院里出来。
杨孬、付薇抱着儿子跟出来。杨家男男女女,一个个如狼似虎般恶毒的目视着杨景辰。付薇急中生智,抱着孩子去找柳云辅。
得志妈、杨盈盈首先冲过去拽住景辰又撕又打又骂,景辰也不还手也不还口。杨酉全拉开俩人冲景辰就是一耳光。杨孬去护儿子被闪了几个跟头。杨保龙、杨保泽、杨丙业、杨丁亮都动手又打又踢。围观的邻居看不过说公道话。杨齐有点后悔自己的通风报信了,上前去拉杨发财,被他爹回身甩了两巴掌:“老六,你是谁的种?”杨齐脸一红,躲一边去了。老五劝阻:“爹,算了,都恁多年了。”
“滚一边去!”杨发财吼。杨戊程钻出人群回家了。
眼见杨景辰被打的鼻青脸肿,柳云辅及时赶到。付薇、槐花、枝凤也随后赶来。
柳云辅上前拦住爷几个劝:“别打了!有话好好说!”然后对杨发财讲理:“发财,事过了就过了,都十多年了,你说真就一辈子不让景辰进大杨庄?说到底,你们是兄弟,血脉相连。你们都咯着眼排挤他,人家还能容他吗?一甲死了,谁都伤心!可是,冤仇哪有个头?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伤来伤去还不是猪八戒啃猪蹄自相残害吗?听我的发财,咱都这把年纪了,啥事都比年轻人看得要开!你们这样,让街坊四邻的咋个看法?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想让方圆几十里都知道杨发财丈着儿孙多把亲兄弟的儿子打的有家不能回吗?你让儿孙们日后咋为人?”
杨发财被亲家说了几句没意思了,掉头走了。
得志妈冲上去扯住景辰哭骂:“杨景辰,你个畜生,你还得志爹!”杨盈盈也冲上去又掐又咬,是他害她没了父爱,是他害她成了一个渴望拥有父爱的女人,一切都是他!
“中了!中了!”柳云辅拉开母女俩。杨酉全趁人不备捡起一块砖头冲上去喊:“姓杨的还我哥的命来!”这一砖让柳云辅挡了下来,砸在头上血流不止。杨酉全一见要出人命,溜了。
杨景辰把柳云辅送进乡卫生院。枝凤跟着。柳云辅头上缝了几针,医生给挂了消炎药。杨景辰也顺便上了点药水。
病房里,两个挚交好友,十几年来又一次坐下谈心。
“景辰,这一晃就出去十多年了?”
“是呀,十四年了。”
“在外面生活好吧?”
杨景辰叹了叹口气,感慨的说:“梁园虽好,却不是依恋之地。在外面时,心里无时无刻不想回家看看,特别是一上年纪,恋家的情结就更浓了。我还真不想把这把骨头烂在外面!”
“谁说不是,俗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人贵有的就是情呀!”
“原本以为,十四年了,所有的仇恨都会随着时间淡忘,没想到大伯家的人还是不依不饶的讨旧帐。”景辰不明白:时代的变迁怎么就没把这些私仇给变掉。
“景辰呀,仇恨吧就像打进身体的毒药,得慢慢溶解。你大伯家的人是蛮横了点,可事都过了十来年了,再利的尖刀也该放钝了。虽说今天他们情绪激烈,当然,一甲死了,他们这样可以理解。我回去再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说不定就没事了。”柳云辅没有摆不平的事。
“大叔,我想好了,不管大伯家的人咋个刁难法,大杨庄我回定了!而且,我还要盖一栋新房。”
柳云辅惊讶的问:“你要把房扒了重盖?”
“旧房现在是杨齐夫妻住我知道,他们没房我也知道。我不赶他们,等他们有钱了再搬出去。我要在我的宅基地上盖新房!”
“景辰,你那块宅基地你大伯全栽上杨树,树才碗口粗,你这样……”
“对,我就是要他把树锯了,把宅基地还我!”景辰说的很坚决。柳云辅皱起眉头,想了想说:“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咱们得一步一步来。杨酉全他们几个可是眼巴巴瞅着这片宅子哩!你回来,不单让他们又想起了一甲的死,更重要的是,你回来意味着这块宅基地的主权将要被夺,他们哥几个就会更加团结的对付你。这事得想个万全之策。”柳云辅觉得能够和平解决最好。
“杨一甲的死主要原因不在我!他们借此私占我的宅基地已经构成强占土地罪。我之所以不跟他们理论,是因为我仍念着我和他们同流着杨家的血,共奉着一个祖宗的牌位。如果他们有点人性、有点亲情就应该乖乖地主动地把宅基地还给我,而不是再向我声讨以前的过错。他们仗着弟兄多以强欺弱把我赶出村子,这些我都不再计较。但是,他们要是还以多欺少、强取豪夺,我会靠法律来解决!”
柳云辅听完这番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男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软弱好欺的养鱼娃了,外面的风霜雪雨已经为他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他不但能够很好的保护自己还学会了攻击对手。
最后又谈了两个小时。
杨景辰租车送父女回家。在回去的路上他拐了个弯去了二吕庄,在哪呆了一晚。二吕庄有两个大型养殖场,是鲁子帆出资投建的。他在养殖场转了几圈后问自己,他为家乡做了什么呢?
杨敬祖从乡里回来就听保泽妈讲了杨景辰回来的事,知道晚上老爹准会开家庭会议,于是随便吃了两口饭准备出门。盈盈已经奉命来请。
杨敬祖走进屋,兄弟都已分坐两排,他就靠老七坐下。屋里气氛很沉闷。
“杨景辰回来了!”杨发财吸口烟,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句。
“今天早上?”杨敬祖假装惊讶。
“你媳妇没说?”杨发财瞥了他一眼。
“说了,没说明白。”
“你们想咋办?”杨发财问。
“啥咋办?团结一致,共同对外!”杨酉全积极表态。
“杨景辰好赖跟咱一个老祖宗,还没出五服哩,这说不过去。”老五说。杨发财砰的把烟杆扔在桌上。杨酉全指着五哥骂:“叛徒,你想投降当汉奸呐!”
“滚一边去!最好惹事的是你!最好出馊主意的也是你!你就整个一惹事精!”杨齐训老七。老七不服站起身要跟老六单挑,被老二踢了一脚才老实地坐下。杨敬祖说:“爹,我说句公道话,您老也别生气!老五、老六说的一点也不错,您跟二叔一个爹,我们和景辰一个爷。你说咱老这么对付他,这确实说不过去。”
“你大哥就白死了?”杨发财怨愤积胸、双目通红。
“爹,在大哥死的这件事上,咱就更不能再追究了。凭良心说:大哥的死是杨景辰一个人的责任吗?”杨敬祖问所有在座的人,大家低头不语。“老七把人家养的鱼炸死掉不说,又撺掇哥几个揍他。就是个哑巴,打痛了他也知道揉揉,咱们老骑人家脖子上拉屎,人家能不火吗?”
“都是老七!”老六瞪老七。老七伸胳膊又想找事,杨敬祖一瞪眼,老七压着火直冲老六翻白眼。
“爹,过去的就过去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这个大理明明是咱不对,你们说把杨景辰赶出大杨庄弄得他妻离子散,还占了人家的旧房、新宅……”
“哥,我哪叫暂住不叫占。”杨齐纠正。
“对,暂住。人家不是也没说啥,按说这杨景辰已经够仁义了,咱总不能揪着不放手使劲捏吧!你让乡亲们咋看咱老杨家!”
听完杨敬祖一番话,大家沉默无语。坐在里屋的得志妈突然号淘大哭。杨盈盈拉开门出来,冲着二叔冷冷的说:“二叔,你啥时候被杨景辰收买了?说话这么不着调!我爹是被杨景辰捅死的谁都知道,为啥他杀了人可以逍遥法外,不受惩罚?”
“就是!”老七和盈盈一条心。
“杨景辰当初是防卫过当,咱村的老百姓是他的证明人。他当时手无寸铁,打人的家伙全是咱们家的,起争斗也是咱们挑起的!”杨敬祖实事求是地说。盈盈冷笑:“二叔,你可真是个公道人!话说得多体面!多公正呀!我爹死我才七岁,他打死我爹我就是恨他!你们要是放他回村,我就离开大杨庄,死也不回来!我和他不共戴天!”杨盈盈说完进屋把门砰的关上,上前抱着娘痛哭流涕。
哥几个谁都不说话了,会就这样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