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孤寡老人惹人怜

　　鲁子帆以前是“惠食”公司的总经理兼外贸部副部长，实力远远超过只有高中文化的杨景辰。俗话说：一山容不得二虎。杨景辰错听谗言误解鲁子帆，俩人之间出现了间隙。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也为了能保住这份友谊，鲁子帆在总裁的授议下陪同蒲倩云去法国治疗精神分裂症，后来脱离公司自闯天下。
　　杨景辰特地选了一家高级饭店，表示一下做朋友的心意。
　　“景辰，你什么时候也客套了？是不是不来这种地方不足以显示你的地位？”鲁子帆无意挖苦。
　　“我只是想表示一下真诚，早知道就去路边摊下拉面了。”说完，俩人都乐了。点完菜，鲁子帆望着景辰说:“你瘦了？”
　　“是呀，最近烦心的事很多。公司的销售额比去年下降了很多。而且，现在原料上涨，物价猛增，总是要想个既不损害消费者利益又能让公司不夸损的方案。惠食能够打亮品牌靠的就是诚信。然而，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杨景辰一古脑说出心忧。
　　“你还是很信任我吗？”这么多年了还能以城相待，杨景辰果真没有变。听他这么一说，景辰惭愧的摇摇头。
　　“子帆，还记得咱们一起在建筑队的事吗？”杨景辰又提起了从前的日子，人越老就越容易怀旧。“那些往事就像钉子钉在我身上，时常回忆总是那么温馨！我们俩非亲非故却亲如手足，相扶相帮。可是后来呢，我居然会怀疑跟我同甘共苦一起打拼的兄弟！子帆，你为什么不解释？”
　　“需要解释吗？我的性格你还是不太了解。对于朋友的误解，我从不解释！解释只能说明我们的友谊还不够深厚！”他明白智慧的人决不辨解。
　　“你说的对，时间是可以证明一个人的清白！但是，蒲总当初真的很欣赏你，蒲倩云也很喜欢你！如果你留在公司的话，公司的业绩会更好！”
　　“我不是何运良，我不会拿婚姻来作为我得到荣华富贵的云梯！不爱就不能牵手！人不仅要对别人负责，也要对自己负责。惠食离了我一样可以运转，小困难只是暂时的，你也不是个能够轻易让困难吓倒的人！”
　　杨景辰谦虚的摇摇头:“听说杜思华很漂亮很年轻，是蒲倩云的表妹？”
　　“恩，我陪蒲倩云去法国疗养时，在那认识的。她父母久居国外，本打算让她嫁个外国人。可她偏偏就是喜欢我，跟我回国后在深圳开了家服装设计公司，也是个女强人！”鲁子帆得意的说。
　　“我发现你比以前变得多！”杨景辰突然觉得鲁子帆不仅身体变富态了，思想上更富态了。
　　“社会无时不在变，人又怎能太守旧？我承认我比以前会享受了。人生苦短，何必虐待自己？何庆让我劝劝你，让你再娶一个。你是应该再娶一个的，这样他会感觉有个完整的家。”
　　“从都都妈妈跟我离婚后，我就再也没这个心思了，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想了。”
　　“景辰，感觉生活是不是很累？”
　　景辰点点头:“这几年我越发觉得太落伍了，瞅空就补英语，到现在才拿了个三级。唉，可能老了吧！很多事有心无力。”
　　“这样吧，我把何庆带走怎么样？”
　　杨景辰严肃地拒绝:“不行，何庆是我的全部！十几年我不回农村不去找我的亲生儿子，就是因为我答应过他要一直陪他！十多年了，我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就像《赵氏孤儿》里程缨说的吃的少了怕饿着，吃多了又怕他消食难。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去他房间看他，听听他的呼吸，那怕一声咳嗽，我的心也会很踏实。我现在最怕的是突然哪一天……他那么年轻！那么懂事！我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景辰哽噎无法表达。
　　“景辰，你是个好父亲！振作些！你是他生命的支柱，他有你的恩育才有这十几年生命的奇迹。我们谁都明白，当初把他从死亡口拉回来时，注定要把他送回去。我们尽力了，尽力让他把这短暂的人生幸福地走完，我们对得起他！”
　　景辰拿纸巾擦干泪。
　　“你看过何庆的日志吗？”子帆问。
　　“我太忙，没看过。”
　　“何庆大概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他情绪很悲观，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加重病情。”
　　杨景辰惊悟:“蒲倩云从国外寄回来的药都是英文和日语，他英语好肯定把说明书翻译成了中文！难怪他老问我他是什么病？我太大意了！”
　　“告诉他吧，瞒不住就告诉他，这样他会有所预防减少一些不必要的状况发生。”
　　“可是，孩子承受得住吗？从那一年犯病，醒来后他就比正常人少了一叶肺。我实在没勇气告诉他，他的肺被切除了一叶，支气管炎又在折磨他，他的每一天都可能成为末日，他接受得了吗？”杨景辰担心。
　　“为什么不让他接受化疗？”
　　景辰叹息：“医生也建议住院化疗。可是，他太爱惜那头头发说什么也不化疗。他说如果化疗只能延续几天或者几年的生命，他不做！他宁愿漂亮的死去，也不愿丑陋的活着！”
　　两个人陷入沉默，饭菜一直没有动。
　　“何庆想去法国。”
　　“他的身体不行。”景辰不同意。
　　“既然他有这个想法就让他实现吧！我会包机专程送他，找最好的专家还有医疗人员。景辰，父爱再怎么充沛，仍然取代不了母爱。何庆是想亲自去见蒲倩云。”
　　“好吧，如果何庆不接受她，请别为难他。”
　　鲁子帆点点头。最后，杨景辰道出了和市区客户的合同问题，鲁子帆答应帮忙。他以惠食股东的身份约见超市负责人，一个星期后，市区超市方面与惠食的合同继续。朋友，就是在你困难时伸手相助，而不是在你风光时锦上添花。
　　蒲倩云没有勇气出现在何庆面前，在儿子出院的第二天悄然离开。
　　
　　杨发财的亲兄弟杨孬也是做豆腐生意的，兄弟两人的手艺都是祖传，四村八邻的很有名气。自从两家发生干戈不来往后，兄弟俩就再没说过话。杨发财的豆腐比杨孬的贵，但是，杨孬为人厚道，怕兄弟之间再有争执，常把挑子挑到外村去转悠。这样风里来雨里去，快七十岁的杨孬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然而掂惯了豆腐刀的手再改行别的营生，他还真做不来。
　　四间红砖平房是儿子杨景辰留下来的。杨发财的六儿子——杨齐夫妇婚后没房住一直和杨孬挤在一起。平时的电费，买菜啥的杨齐夫妻出。杨孬把杨齐俩口子当自个的孩子，农忙时也搭把手帮俩口子干点庄稼活。杨齐夫妻在村里拾了二十多亩地。
　　杨齐的爱人——付薇对杨孬很孝顺，这让杨发财很不舒服，对外说付薇不是他媳妇。他越是这样说，付薇就越对杨孬好故意气他。
　　杨齐夫妻再好总不是自己的儿子，每到夜深人静时，老人就会想儿子、想孙子，天天做梦都盼着儿子回来，又担心儿子回来会出事。思念更加重了杨孬的病情。
　　眼见冬天到了，付薇寻思着给二叔添件衣服过冬，慰籍一下老人孤独、冰冷的心。
　　一天晌午，付薇硬拉着杨齐带着两岁半的儿子定飞去赶集。
　　转了几家服装店，在一家商店里，付薇相中了一件男士牛皮袄。
　　“杨齐，你看这件衣服咋样？”付薇拿着牛皮袄问杨齐。
　　“中，就是太贵了！”杨齐看一下标价:二百八。
　　“又不是你穿！”
　　“谁穿？”
　　“给二叔穿。”
　　“不中！”杨齐立马火了，把付薇从店里拉出来说:“你给二叔买就得给爹买！这件衣服二百多块哩，我买身西装还舍不得二百块呢！”
　　付薇也生气了：“杨老六你有没有良心？你别忘了，你现在住的地方是二叔的宅子。你爹有本事生恁多孩子，咋就没本事给你弄个窝哩！你们弟兄几个就数你窝囊！老大没了，嫂子住老宅天经地义，可老七哩，他有手有脚能打能跳还跟爹娘裹在一起。”
　　“他不是没结婚吗？”
　　“结婚，结婚他也不会搬出去，我不知道他是啥人，没脸没皮的！”
　　“中了，赶集你说这些弄啥？”
　　“吃了果子别忘稣，咱得知恩图报。你说买不买？”
　　“买买，买吧！”杨齐不再和她吵嘴，不是他怕老婆，他觉得付薇说的合情合理。
　　
　　从集上回来时，杨孬正在灶屋做饭。
　　“二叔，我来做。”付薇放下孩子进灶屋把杨孬拉出来，赶紧系围裙做饭。定飞拉着杨孬的衣袖奶声奶气的说:“爷爷，妈给你买花衣裳了。”杨孬抱起定飞用带胡子的嘴巴亲定飞胖乎乎的小脸蛋，氧的小定飞咯咯直乐。
　　“二叔，付薇说快过年了，给您老添件衣服。”杨齐拿出包装袋里的衣服说。杨孬放下定飞，抖着手激动的接过衣服，说:“还是拿给你爹穿吧，要让他知道你们给我买衣服，他该生气了。”
　　“二叔！”付薇塞满火起身出来，真诚的说:“这衣服是我买给您的，您老不要就是嫌东西不好。俺两口子也没啥大本事给您买啥金贵的东西，您就收下吧！”
　　“你爹的脾气你们也知道，要是他知道了指不定会闹成啥样。还是拿给他穿吧，省得生气。”杨孬不想因为件衣服又生闲气。
　　“热脸贴着冷屁股，不让你买你要买，真是贱！”杨孬气呼呼的出去了。
　　“二叔！”付薇把衣服塞在杨孬手里说:“我知道您老担心我们的关系，怕俺公公知道又和您闹别扭。我也不是故意买来您穿气他。打从我进杨家的门，四五年了，冬天就见您穿一身衣服。我可不是嫌您，我是心疼您老！我嫁给杨齐没宅子没房的，是您老让俺两口子住在这，算是有个安身之处。凭良心说，您比俺公公对俺还好！我也是个知道好赖的人，那是里那是面还是分得清的。二叔，您说您老伴儿不在了，儿子不知去了哪，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可不是揭您的伤痕，戳您的心口。您看看，逢年过节的也没个虚寒问暖、端茶倒水的。我是您侄媳妇，孝顺您也是应该的！又何况俺几口子还寄住在您这。二叔，您就收下吧！您收下它，俺几口住在这也踏实呀！”
　　付薇说的杨孬老泪横流，擦擦眼泪点点头说:“中，我收着。”
　　“爷爷，不哭。”定飞伸出小手帮杨孬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