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彼岸落(四）第五章 阴云密布

第五章阴云密布
黄婷婷跟金子海一样都是一个厂区长大的，不过她初中毕业就到了合肥打工了。这些年下来工作和男朋友一样换了不少了，总是不如意。再说这狼哥，个子不是很高，长的也算英俊。当他礼貌的取下眼镜和蒋一恒握手的时候，显然认出了蒋一恒，表情微微一颤，旋即恢复平静。但是让蒋一恒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眼神，那属于邪恶一类，带着暴戾的气息。他出生在合肥郊区的普通农民家庭，初中没毕业就成了待业青年。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和一帮子志同道合者干点儿勾当，于是打人、被人打、喝酒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合肥大建设来临，昔日的农田都成了工地，聪明的狼哥嗅到发迹气息。狼哥有一个沾着点亲戚的远房叔叔是合肥黑道很有影响力的老大，带着几个跟他祸害乡里多年的小兄弟在他叔叔的扶持下接手几个工地，几年下来小有资产，加上为人仗义，又兼脑子比较灵光，算是小有名气。
如今实力大增，于是开始向市里扩张。奈何旧势力根深蒂固，使得狼哥举步维艰，那天得知自己小弟黄毛被打重伤，以为是东北帮暗下黑手，所以才兴师动众，决心要给对方点颜色。东北帮三兄弟在合肥混迹多年，而且素来心狠手辣，手下有几个厉害人物，大都是不要命的主。面对这帮亡命之徒，狼哥以及他的小弟兄吃了不少的亏。平时持强凌弱都是好手，真的碰上硬茬一个个都手脚发软。虽说黑道也讲求谋略和所谓的义气，但是不可否认暴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陪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女人去医院看她的好朋友，居然还碰上了仇人。当时狼哥看见蒋一恒很吃惊，如同蒋一恒看见狼哥一样的吃惊。
当黄婷婷亲热的和赵妍聊着的时候，狼哥放下水果，示意蒋一恒出来。医院一个偏僻的过道上，狼哥很客气的递了香烟。
“蒋一恒是吧？没想到你是婷婷的老乡，看来世界真的很小啊。”
蒋一恒开始见了狼哥有一种无明业火在熊熊燃烧，可是他知道不能对这样一个人动手，黑帮老大，突然他很感激那个警察的那句话。
“狼哥，你好，没想到我们这快又见面了。”
“其实我一直在找你，哦，你别误会，不是找你打架。”狼哥吐了口烟，面带笑容。
“我知道当日无意得罪了你的手下，不过我也受了重伤。希望……”
狼哥挥了挥手，打断了蒋一恒。
“那天是误会，我以为你是东北帮的人。所以才会对你出手，一直找你是想给你道歉。”
蒋一恒听了有些出乎意料，这和他的凶恶的眼神以及老大的身份太不相符。不过依然不动声色，因为他实在不想和这样的人结下恩怨，若能冰释前嫌，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那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好个不打不相识，以后如有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然后狼哥开个自己夹着的黑色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叠子百元大钞，放在过道的台子上。
“这是你上次的医药费。”说完都也不回的走了。
蒋一恒还想说点什么，狼哥说了一句：“不要拒绝，这是你应得，不要拒绝一个朋友的歉意。”
黑帮老大这个在蒋一恒心里一直厌恶的称谓此刻突然被颠覆了。他看着狼哥渐行渐远的背景，心里无言以对，一时间傻在那儿。
当客气的挽留一起吃午饭被拒绝以后，狼哥和黄婷婷离开了。
送到医院门口，狼哥转过脸对蒋一恒说：“你女朋友伤的很严重，你需要钱。或者我可以帮你，这是我的号码，有需要可以给电话。”
黄婷婷一听不乐意了：“狼哥，你别动歪脑筋啊，我这小弟老实巴交的，跟你不是一路人。”
“呵呵，这么说你跟我是一路人啦？”狼哥笑嘻嘻的拉着黄婷婷走了。
蒋一恒又一次木讷了，木讷到没有礼貌的说再见。或许他是真的疲惫了，或许是很多事情超出了自己的认识和接受范围。
赵妍的伤势虽然稳定，可是下半身失去知觉。蒋一恒辞了工作，天天陪在身边，生怕赵妍一时间接受不了做出傻事。一直以来赵妍都是一个懂事、自强的人，越是表面的平静越是让蒋一恒觉得担心。好几次他看见赵妍一个人在偷偷的哭泣，看着那晶莹的泪花湿润的还有蒋一恒的心。
“小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医院决定近期给你做一次手术，听主治医生说是用什么叫做静电刺激疗法，是目前全世界领先的一种疗法，成功治愈率高达80%。”
赵妍表面平静的眼神闪着一丝光亮，然后又幽幽的说：“手术需要很多钱吧。”
“傻孩子，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能康复再多钱你老爹也出得起。”有些高亢声音的赵天桥，显然这么多天来他也是难得一见的开心。那就像在黑暗里的人突然看见了一抹光亮。
“小恒，最近真的太辛苦你了。中午叔叔请客，咱爷俩喝两杯。”
“是你自己酒虫作祟吧，还拖上小恒。”赵妈妈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打趣着老头子。
“赵叔酒量连我爸都怕，你老不会想把我灌醉，然后把小妍许配他人吧。”
“躺在床上的小妍突然害羞起来，拿了个靠枕扔过去。
“俺这闺女也只有你敢要。”老头子说完居然放声的笑了起来。
“爸，你怎么合着外人欺负我，我还是病人呢。”
“那我这就给你说个婆家去？”
这样的气氛太难得了，在一个多月的担心和压抑下，似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笑到最后赵妈妈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手术开始了，几个小时漫长的等待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手术失败。就那一瞬间蒋一恒似乎看见老两口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而蒋一恒陪着赵天桥异常平静的找到了主治医生，这一刻他知道冲动只能发泄心头的压抑却于事无补，所以必须冷静对待这即成事实。
“这次手术只是矫正了上次受损的脊椎，但是由于神经主干受损严重，静电刺激达不到康复效果。”
“是不是就意味着终生瘫痪？”赵天桥的悲伤流露着。
“那也不是，就目前来说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静电刺激。其他的还可以通过按摩辅以中医疗法，能够康复的病人比比皆是。”
“就目前病人的情况，请您以一个医生的角度给个最好的治疗方案。”蒋一恒很平静的说道。
“再进行一次静电刺激，当然要在一个月以后，不然病人身体承受不了手术创伤。”
“康复的可能有多少？”
“95%，即使不能完全康复，接下来可以进行按摩和中医疗法。这么跟你说，再次静电刺激就像为受损淤塞的神经主干清理疏通。”
“谢谢医生，你辛苦了。”
扶着赵天桥出了办公室，在过道遇见了赵妈妈。然后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解释了大概。
“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
麻药的药效过了，赵妍也醒了。看他们的脸色她就知道了结果。她很平静的说：“爸，妈咱们回家吧。”
“那怎么行，医生说了，一个月以后再做一次手术，一定能够康复。”
“我想回家。”赵妍说完开始大哭，自从住院以来的最凶狠的一次哭泣。赵妈妈一边默默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嘴里嘀咕着：好，好，咱们回家。
“赵叔，不能回去。先不说家里条件如何，最要是对小妍的影响。回家就意味着她自己先放弃了。赵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恒，我比谁都希望小妍好起来。可是……”
“钱的问题我来解决，这是七千你先拿着，其他的我来想办法，所幸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在之前蒋一恒给钱都被拒绝，这些钱是金子海还有狼哥给蒋一恒的。
“把你的钱收起来，我是不会要你的钱的。”
“这些钱是为了小妍看病的，不是给你的。你别固执了好吗？”为了这钱的事情两个人甚至吵了几次，于是蒋一恒终于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和他总是凑不到一起，赵天桥有着与生俱来的迂腐和固执，虽然不带恶意，总让爽快的人无法接受。
“小恒，你和小妍只是朋友关系。这钱说什么我也不能要。”
“我要娶她，她是我老婆。别用你的固执害了小妍。”蒋一恒几乎是怒吼的，以至于一个护士过来制止。看见蒋一恒因发怒而涨红的眼睛，有些胆怯的指了指关在墙上的标语：保持安静。
“真的跟你爹一样的狗熊脾气，你大喊大叫就能吓倒我了。目无尊长，真是岂有此理。你给我滚，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一向还算谦和的赵天桥愤怒了，这是他这一辈难得几次的愤怒啦。
这时候小护士为难极了，这一老一少的一个比一个凶。正在犹豫金子海来了，一看这架势，急忙过来。还没等开口就被蒋一恒一把拉着出了医院。
开始默不作声的喝酒，随着几瓶酒下肚，话匣子算是打开了。
“你说这老头固执一辈子了，现在这时候还是……”蒋一恒苦笑着又灌了一杯啤酒。
“蒋哥，你别动气啊，这解决不了问题不是。你这一闹可好，估计他们真的会带着小妍回家。”
“你知道吗？小妍表面坚强，什么苦什么委屈都喜欢一个人扛着。其实她心里很脆弱，这事对她打击太大，而且她一直一个那么爱干净的人，现在大小便失禁……”没说完蒋一恒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
“蒋哥，你别这样啦，你不能倒下。妍姐现在最需要的是你。或者她只是想回家住几天，而且家里离合肥就几个小时的车程，说做手术不就来了。”
“你不了解小妍，你们都不了解她。她说回家，那是她放弃了，可是我不能放弃。”
“其实赵叔也有难处，这段时间住院手术费估计他的老底子也花了差不多。”
“就那还顽固的不要我的钱。”蒋一恒说完把装着七千的信封重重的摔着桌子上。
突然蒋一恒喃喃的说：谁都可以放弃，我不能。
然后把钱说了起来。对着金子海说道：“海子，咱们从小一起，今个儿我有难处，你要帮帮我。等到我和小妍的婚礼上一定多敬你几杯。”
“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兄长，你也知道我没啥钱。我问我老头要，多了没有，我帮你凑二万。”
“我不和你客套，一个星期之内。”说着站了起来转身奔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