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暗伤>暗伤(十)

暗伤(十)

作品名称:暗伤      作者:今音      发布时间:2009-07-01 18:47:55      字数:5180

在王天龙的心目当中,高中生是他最羡慕的一个级别。同时温州知青跑掉后对王天龙来说,最大的一个收获就是宿舍住的比以前宽敞了,从前每个铺位只有三块半砖的距离,这能放啥?连褥子也搁不下,为了争铺位,各地方之间的青年没少发生殴打,打到最后,还得睡在一起,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全都是离开娘的人,火爆脾气上来了全往死里砸,现在好了,不砸了,也不打了,光地里的那些活就能把这些人累得全趴下,现在想砸想打也不成啊。说岁月如歌那是在吹牛。相比之下的天津人和北京人就显得老成些,除了文化优势以外那就是岁数普遍都比上海知青大一点,他们这些人,却在这个时候,已经成了王天龙所关注的对象,其中一个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的文化优势要比那些上海知青突出。
王天龙的经历此时正在一天一天地积累,他已经别无选择,假如选择像温州知青那样,他回到上海也是死路一条,那么,做人就不能背水一战?王天龙想从天津知青和北京知青的身上,看出一点名堂出来。那时候,从北京来的那个肖副连长便成了王天龙首选的目标。
人一旦选择豁出去的话,甚至连命都可以不惜,欲与天公试比高,那个天公,好像就在王天龙的心里,他非肖伯宁莫属,而同他一起来的北京知青,还没有一个能从各方面去赶得上他。肖伯宁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红红的印堂气宇的眉,再配上一身绿军装,背影的魁梧又如伟岸,好家伙,王天龙想,怎么以前没发现呢?
王天龙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对肖伯宁气宇不凡的佩服。这也是上海知青在一百另八连所欠缺的地方。在王天龙的眼里看来,北京知青的知识面甚广,光肖伯宁的褥子底下,就放着许多令王天龙从来也没看到过的书,什么第三世界的兴亡和反杜林论。在上海,王天龙没接触到,他所看过的是那些雾、雷、电和红与黑,而且还是偷着看的,而眼下这些书,王天冷不丁把它捧在手里的时候,感觉很新鲜,他真的还是头一次接触到这些书。
有天晚上,王天龙还是小心翼翼的又把书放回到了原处,这是王天龙偶尔翻到的,至今想起来,还是让王天龙有点久违了的感觉。这种感觉,突然在温州知青集体跑回家之后闪现在自己面前,这难道也属于是无师自通吗?他渴望学习文化知识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但是,肖副连长的书,能随便借来看吗?那么在这个地方,再去从哪能掏腾来这些书?潜意识又一次突然从王天龙的脑海里蹦了出来的时候,这或许也是善于思考的结果,而这种思考的形成,它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有的?王天龙确切地说,那是在见到肖伯宁以后。
王天龙他更多的是在思索肖伯宁,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成熟。王天龙离开了大上海,却更多的看见了除了上海之外其它各大城市知青的优势,假如王天龙能把这些都能比较出来,并能为自己掌握的话,那也就是说,王天龙苦中有乐了。
同样都是在晚上,那是初夏,一轮圆月的亮堂无比,有少许的光倾泻到屋子里,它好像是在搜索,这些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酣声,会传到天上去?只见清白的光,此时已让整个所谓兵团的屯子,沉浸在一片睡梦里,这是一天当中最幸福的时刻,可是王天龙他睡不着,他在听着蛙鸣声的悠扬,还有同伴们的酣声,可谓情景交融在这片黑土地上。王天龙从前连做梦都没想过的棒打狍子瓢摇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这些书本上的知识,如今会变成事实。谁说这不是在学习呢?王天龙少小离家,从南方学到北方,究竟还要学多少年?接受再教育,那也应该有个年限吧!是吧!是妈叫大娘。这句俏皮磕从王天龙的嘴里唠叨出来,竟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睡吧,王天龙劝自己。


建水泥晒场也使王天龙,接触到了除三排以外的更多的人,盖晒场,调动了全连所有的人,也叫大会战,在这里常常袭用军事上的术语来指挥农业,什么马不停蹄战路南,战了路南挥师路北,还有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些都是许松涛的战略思想,对他的这些思想,同样是军人出身的刘连长,并不买他的帐,而是当着属下的面又不能公开跟他交劲。许松涛还有三件宝,完全是和人参、貂皮、乌拉草不同的三件宝,那就是小镰刀、红宝书和一个挂在胸前的小哨。只要指导员一急眼,准保吹小哨,这哨子和老奎头的那只差不多少,听说老奎头的那只哨也是许松涛为他配的。
这是王天龙感受到了在挂锄之后,又一种消耗体力的劳动,在浇水泥晒场的时候,已经离麦收不远了,王天龙还是以赎罪的架式拉开,和周根宝同时抬着拌好的水泥,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哪叫哪到,欢实的那股劲让二排长张四过目不忘,他稀罕起来王天龙那股傻劲,就会在嘴里不干净地骂连里那帮混球子,杂种操的,来不来就让人家到台上去站着,来不来就抓住人家的小辩子不放,你看人家干活干得多欢!张四一边咬着牙把麻袋四个角的最后一个绳结打好,一边狠狠地一顿一顿地说出这句话:初来乍到的!站到台上去的该是那个杂种,张四斜眼瞄了一下站在搅拌机边上的莫大兵,国民党的兵痞子。张四把绳结拧完了便站直了腰,喊,来人哪!这个挑子修好了。
我!那是王天龙的同学钱文,也是上海人,细小的个头,还有周凌霜,一个言语不多的姑娘,甚至还有点害羞,她站在钱文的身后。莫大兵喊,你俩来抬这个!两人跑过去,莫大兵小心地用锹给麻袋里的水泥搓掉半下,多了抬不动,那重的,就得让房三他们去抬。你俩就这么抬走吧,少抬点,这日后像这种活有的干了,别闪了腰!等搓锹的人老多,在搅拌机旁都排成了队,莫大兵说,喊什么?没看见就我一个人吗,又要开搅拌机又要搓锹,你们也不想一想,你们有站着的工夫不是也算休息吗?老子哪来的休息?
王天龙把麻袋挑子朝地上一摆,周根宝马上把扁担托高,挑子绳立马溜直,莫大兵说王天龙,你小子不来这迷糊屯,上台站着的还不是我?反正上台站的人多了去,我告诉你呀!你们排的房三,他也上去过,还有果园的老西子,跟我一样,都沾了国民党的光,有事没事就被叫到台上去站着,那才好看哩,整整齐齐的一溜,尽他妈的是坏分子!周根宝说,有朝一日,老子也想上台去站站!
莫大兵说,你小子还嫌嫩点,这么小的岁数,来不来就想到台上去站着,光荣啊?俺这是叫没办法,谁叫俺当过国民党兵,我老哥可是当过共产党兵,他也上台,他专门领这一帮人,整天斗我们这些乌龟王八蛋。正说话时,许指导员的哨响了,休息啦!
歇息了,晌午饭也就送到了晒场边上的地头。就是坐着,也能看得见那连队红瓦房冒出的炊烟,周根宝说,这么近,为啥不回去吃?那叫大会战!丘副连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周根宝的边上,根宝,有意见哪,你这个卷卷毛。周根宝的头发是有点卷,王天龙一声不吭,站到饭挑子跟前,排队等着拿馒头。
送饭的喊,我说大伙啊!那白面馒头,吃的下就可劲糟!但不许藏着掖着往宿舍拿!说着,就递给王天龙两个馒头,你小子现在可是知青当中的头一号人物,吃完了再来拿,行不?吃多了,我怕你撑着!下一个,哟,是根宝啊,你小子也先拿两个,根宝的气不打一处来,两个?再拿一个!行行!我再给你一个,你个毛头小伙,卷卷毛,哈哈!俺屯里养的狗可都是卷卷毛。他妈的,你个老卷毛!我说你个卷卷毛是喜欢你,真不懂人语!
房三从边上站了起来,冲着那个送饭的喊道,老郭头,你德性好咋地?你德性好,你媳妇跟人家跑了。老郭头抡起盛菜的汤勺,我他妈的揍你!正好被丘副连长一把拽住,问,这是干啥呀?瞎子!他唤房三,你瞎嘈嘈什么?谁跟谁跑了?那叫跑吗?那是人家跟着上山外看二人转去了,你不懂就别在那里瞎乓乓。
丘副连长说完,见王天龙在边上偷笑,于是,又来气了,笑什么笑?什么饭塞不住你的嘴了?都快吃,吃完了好干活!大会战嘛!就是要干它个人仰马翻!房三说,我干个人仰马翻,回家上不去炕你负责啊?对!我负责!
一天下来,王天龙回到宿舍脱下球鞋,发现脚趾头被水泥汤泡的发白,一摁一个白点,周根宝垂头丧气地连抽闷烟,这么干下去,还哪年是个头?更不用谈什么出路了。有啥出路?其实,大伙心里都没底,一百另八连的水泥晒场,由于场面光滑,或许能折射出这些十八九岁年轻人的心思,把晒场建在这里,应该说,是取了东西两大块地之间的中点,从屯子的东头看出去,它剜去了甸子里的一块地,大有向甸子进军开荒的拓展之势,屯子向东的一条土道笔直,也好像是伸进无穷边缘的一只手,坚韧而不屈。
第二天,还是在人流中抬着,用四只角帮上绳的麻袋的箩筐,一台搅拌机边上站着唯一能使唤这台机子的莫大兵,也有人管他叫莫大拿,就是啥都会的意思。莫大兵时不时在用眼睛里的傲慢和得意,这么瞅着那些来回穿梭的男男女女,他的脚呈稍息架式,嘴上再吊着棵烟。一个跟晒场一般长的晒麦棚子,也由木工班的人上大粱,几个人正坐在梁上,一边抽烟,一边唠磕,还用手指头数一、二、三排的全体人员,时不时还喊出几声加油声,好小子们,干哪,中午吃羊肉包子唻!
王天龙的茫然,同时也会使他的脚步在快速的移动中思绪别不过弯来,他的身子也在不断的摇晃当中正在经受锻炼。天哪!少小离家的别愁,还哪有半点心思去考虑所谓的那个家?
看来三个排的互相比试,再加上郝民强的挥手打拍子唱歌,气氛好像被挥起来一点点。龙大朝王天龙轻说,这两天咱们可要倒邪霉了,你看那个上海的,操,活不干,光打拍子,还兵团战士斗志昂扬呢,老子都快累趴下了,下面连老二都硬不起来了,还昂扬个球!
莫大兵说,那个球在拖拉机里也能说成是碓缸,意思就是砸坏了,什么东西能抗得住砸?啊?莫大兵说龙大的身子板又痒痒了不是,还非得让许松涛来给你治你才能舒服点。
晒场上的你来我往,还有那几块小黑板往边上一矗,几面彩旗也插在甸子里被风撩拨着,那噗噗声也象在发抖,老远看上去,那里都是一个个绿色的小脑壳子,每个人头上都卡着一顶草绿色的军帽,说是遮太阳吧。房三把小军帽从脑瓜壳上一把扯下来,捋一把脸上的汗水,老子不戴了,反正都已经晒得鹊吊黑了,来,大苏,快起啊,抬!大苏也是人高马大一个,他和房三搭配扛活好像就是天生的一对,房三把筐绳往自己这头拽一下,大苏,不重了吧,那你小子跟我房大班长好好干,今后哇!你肯定头一个从农工排往外调,调什么机务排啊,木工班的什么的,反正就不干大田活了,这也就是说用不着晒太阳了!
大苏用刚学会的东北话反问他,那我想调回家你行不?那可不中?调不调你们上海去,那是上面的事情,但在咱这里,我房三说一句话,不是跟你吹吧,不是地动山摇可也差不多。大苏放下杠棒说这附近没山,全都是沼泽地,看上去好像是一马平川,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个动作,好像是显出一种大将风度。
莫大兵扯了一把龙大的衣袖,然后又把当瓦工的楚二喊过来,说,你们瞅房三牛比哄哄的在干啥呢,看上去好像做梦娶媳妇,那个大苏也不知道他的底,杂种操的,那小子比咱也好不了多少,你说呢,龙大,咱都是属于有问题的人,还有比咱更严重的呢,那不就是看果园的老西子吗,那老鳖犊子,呵!总是一个人吃独食,看果园的活,啥时候能轮得着咱干,说着,莫大兵朝两手心上吐了一口吐沫,拿起一把锹,把搅拌机出口淌下来的水泥汤往出口槽里掀去。
丘副连长喊龙大在那里磨蹭啥呢?都干得热火朝天的,只有你们少数几个人!不说是不是难受啊?干活!莫大兵对龙大说,你犯不着去跟他吵,忍忍吧,龙大。其实,莫大兵说这话也是在提醒自己,啥事都别叫真,叫到最后还不是把自己给收拾了?连老婆孩子都跟着你倒霉!
钱排长见丘副连长批评龙大,也觉得自己脸上不光彩,他就在嘴里使劲鼓捣着手指头粗的旱烟卷,他挺着个瘦小的肚子跑过来说龙大,你老大也不小了,怎么不在知青跟前立个榜样呢?你看房三,就那样没出息吧!最近可也在山外给说了一个媳妇,而你呢?你小子从各方面,那比房三强多了,这我知道!可是你小子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如今,又不好好干活,光跟人家聊天!
莫大兵听了还是没忍住性子,免不了也要说上几句,我说老钱,你瞎嘈躁啥呢?谁在扯鸡巴撩吊了?你说话打击面别太大,我老莫,不管咋地,也是和你住邻居吧,咱两家是前后院,龙大说他拉肚子,而且还是带病坚持工作,你不但不表扬,反倒埋怨起他来了,我看你呀,就你这工作方法,不冤枉好人才怪呢。
房三见有人在和自己姐夫吵嘴,就从老远扯着嗓子过来了,咋地咋地?我以为谁呢,原来是国民党兵啊!你怎么就不跟你大哥学学?也去当个共产党兵给我看看,也到那个黑山,叫什么打阻击战的地,去给我削掉半旯脸蛋试试?
我操你房三,别给脸不要脸,处几天对象就把人家小姑娘往柴草垛里拽,你行啊你。钱排长乐了,说那还算啥姑娘啊,不就是个子小一点吗,个子就到房三肚脐眼,说着,呵呵笑起来,反过来又问房三,你小子能耐啊,啥时候的事啊,怎么连你姐夫也隐瞒啊,好小子,你他妈的穷得瑟,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看你咋整?你这臭小子!说着,呵呵大笑起来,龙大,也叫房三到山外给你说一个大姑娘或者小媳妇回来,你能找得着的话我钱字倒写!你不信,还反了你了,老子揍你!说完,钱贵真脱下一只鞋,举手就朝龙大扔了过去,我扔你个王八犊子龙大!这么一来,就把刚才的僵局完全打破了。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