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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伤(九)

作品名称:暗伤      作者:今音      发布时间:2009-06-29 11:02:17      字数:5330

房三嘴里一边嚼着糖一边说的兴致勃勃,啥时候我领你上钱排长家去吃那馍,你知道那是用啥做的吗?是用那个土豆粉做的,那个那个土豆,在你们上海叫什么?叫什么?洋山芋?这个名字怪吔!咱这旮瘩的土豆,磨成粉以后做成馍,你知道什么是馍吗?对!就是馒头,就是用那土豆粉做成馒头,吃起了溜滑,赶上摸女人屁股了,那一摸上去,溜滑!两人说着话就进了门里。
谁料想,这门外面就有人把话接上了,谁说溜滑了?你摸过几个女人屁股?还溜滑呢,你想摸咋地,今天老娘的屁股你敢摸一下,我就算你亨,我绝不会去汇报你一个不字!哪像你,吃饱了饭却让闲屁撑的,脚底跟抹油似的,有事没事就往指导员家跑,我看你小子是想当官想疯了不是?说话的人就是曾经给王天龙端过小米粥的那个大嫂,一张瓜子脸,笑出两个酒窝的时候,眼睛一闪一亮,眸子很黑很亮。她把烧炕的苞米秸子朝屋里地上一摔,跟王天龙说,娃啊,你别跟他学,跟他在一起,学不出什么好来!房三喊,你还想打人啊?我打你还怕脏了我的手,躲一边去!别碍事!房三也不示弱,我在做小青年的思想工作,你知道不?天龙,咱不理他,接着谈,你家几口人啊,父母都是干啥的呀?
这时候,丘副连长又突然闪现在宿舍门口,房三,你嘴里吃着啥呢?房三啊房三,人家家里几口人管你啥事?你那嘴里含的啥?那是糖衣炮弹,你知道你吃了多少颗了?听说你动不动还往人家女宿舍里跑,还说去做什么思想工作,那轮的着你吗,我告诉你呀,咱连有女指导员,女指导员打蓝球把腿给打折了,她听说你下了班就去敲人家女宿舍的门,急得这两天就要出院,看她回来怎么收拾你。你说你要找人家谈谈,谈什么?就凭你这两下子?连我都谈不好,还用得着你去谈?你操的是哪份心啊!
房三说自己不就是想找人家聊聊吗,人家离家远,这心里头啊,都挺难过的,于是我就想跟她们交朋友。交朋友?谁说要你去和他们交朋友?许指导员他让你去了吗?这不就得了,领导没安排你做,你就去做了,那算啥事?肯定你小子肚子里有什么花花肠子,那你咋不跟我交朋友呢?你是副连长,谁敢跟你交啊。你呀你呀,房三,你越长越有出息了,真看不出来,有两下子,咋回事?锄头片掉了就往宿舍跑啊,宿舍里有地铲吗?丘副连长问王天龙也是跟房三一起回来的?
王天龙点点头。丘副连长说,都给我下地去!听见没有,现在才几点,你俩就往宿舍里尥啊。房三也有聪明的时候,马上一个立正,是!这一个姿势把丘副连长逗的乐了起来,房三,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说完还嘿嘿取笑道,王天龙,进一回学习班,怎么还没见长进啊?如今地里正缺人手,可那个办公室里的人可整天在那里闲的没屁事,一个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养着干啥?整天跟屁精似的。
房三听了迷缝着一双小眼睛,催王天龙,走!这下倒好,可又逮了一个活情况,房三有点欣喜若狂的样子,他催王天龙,还不他妈的快走!下地去!出了门,房三又小心跟王天龙陪不是,我是装装样子的,走,别理他,他算个球,他说咱俩回来早,那他回来干啥?就凭他是个副连长,想当正的?还早!他当代副连长就不能不下地不干活?你看许指导员一年到头在地里逛,手上举着一把小镰刀,你没看见哪,一到割麦的时候,他就举起手中的那把镰刀,喊,小镰刀万岁!走,我领你到咱连队的小卖店去转转,那里也有你们知青,可惜不是你们上海的,是哈尔滨的,外号叫小黑。
这两个人走在道上就闪啊闪的,脚底跟抹油似的贴着房墙边或柴草垛边,害怕给人看见。
两个人来到了小卖店,那是一幢土坯垒的房子,到那年的夏天,等王天龙他们浇完了水泥晒场,王天龙这才知道这土坯房子是怎么垒起来的。现在,房三打头阵,第一个钻进了屋子,只听里面有人喊,哟!房大班长,什么风把你吹来啦!你进屋跟钻老娘们裤挡似的,咋这么蔫悄悄的呢?房三说小黑你整天就知道瞎说,你不知道我身后还跟着一个新知青吗?
小黑的话音正穿过一阵咸腥的空气,这让王天龙多少能回忆起女人来月经时挎的那根带子,这么窄溜的一条,在上海那弄堂房子里,整天在阳光底下飘呀飘的,整年都这样。房三迷缝着小眼问那咸鱼多少钱一斤哪?小黑知道他明知故问,不想搭理他,小黑从裤兜里掏出一包葡萄牌香烟,烟壳子上刻着几颗葡萄粒子。他从中掏出一棵,朝王天龙递递,王天龙用手摆摆。房三说还有我呢,我得抽一口!小黑说你抽啊,等到西边出太阳吧,给你抽我还不如把它给板断!说着,真拿出一棵烟一板,然后朝地上一甩,说,抽!我让你抽!我!你这人咋这样啊?小黑说,我咋啦?我他妈的看了你烦!
王天龙认识小黑,小背头梳的溜滑,小嘴巴长的小圆型,眼睛总是在滴溜溜的老转。小黑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梳子,朝头上梳呀梳呀把头发全梳到脑后边,显的额头大起来,跟他搭伙的是一个外号叫迷糊的知青,可他却有着一个像刚铁般的名字,杨刚。
杨刚嘿嘿地把两手撑在柜台上,见王天龙有点怯生生的样子,便慢条斯理地说,我说房三,你嘴里怎么跟含尥子似的?吃啥呢?我听说,你小子总是骗小知青的糖吃,你就知道吃啊!看撑不死你!你小眼扒岔的瞅啥呀?我他妈的也是小眼睛,而你的眼睛比我的大不了哪里去,要不,咱俩把眼珠子抠出来比比?看上去,杨刚长的腼腆细弱,小脸煞白,明显的是一副营养不良,房三仗着自己五大三粗,人高马大,一张脸整天是红噗噗的,平日里,倒也引起不少娘们对他的关注。而肖副连长却说房三是雄性大发,假如真有哪个女人栽在他手里,那个女人也就给豁害的差不多了。房三挺挺胸,又干咳了几声。
小黑想了一想,把话一转,我看你老房家,就是你那个爹,长的像个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有你哥,跟你爹长的一个模样,你老房家,也就是出息了你一个。但我这个店里,现在没有娘们,也看不到老娘们的裤档,说说看,你是怎么从地里尥回来的?没钱你他妈的就给我滚出去!
杨刚还是一副慢声慢语的架式,滚就免了吧,你小子啊,今后少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装孙子还用教啊?是不是又想把谁往学习班里送咋地?房三说自己咋能干出那种事呢,不就是送了一个王天龙吗,可他现在还算我的手下,我让他向东他就不敢向西,王天龙,是不?
王天龙现在还是两眼一抹黑,人生地不熟,他只知道这个叫房三的人,看上去有点像人家书中写的小人。小黑说房三你还想送几个进学习班?如今你是在变着戏法跟连里捉迷藏啊,没到下班时间自己溜回来不算,还带了一个跑回来,你这不是存心想坑人吗?房三说,我就想送你小黑进去,你还不够格?小黑说,你送我一个试试?我他妈的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小黑又会说一口天津话,管学习班的那四大金刚啊!你说你看上了哪一个,我替你去撮合撮合?小黑在说谎,他平日里最瞧不起的就是那四个女人,一个一个小不点儿,整天说话牛三拉四的,有能耐就到地里去露两手!
小黑能混到商店去做事情,其实也是靠自己的精明,因为人长的机灵不说,说话和走路都有点像部队的侦察兵那样,所以给营里的保卫干事看中,小黑除了白天站店以外,夜里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在暗中密切关注,那几个从兴凯湖劳改农场下放的几个主,有情况可以直接和营部的保卫干事汇报。所以,屯里人在暗中又送了一个外号给他,背地里都叫他小黑鬼。
是夜,王天龙来到猪舍,又听了龙大对自己讲了这么多。在猪舍的东南边一块空地上,那里转圈堆着许多石头,还听说,等盖完了水泥晒场之后,紧接着就是盖马号。龙大讲完那么多话,表情依然严峻,肖副连长说他背的那个历史包袱,龙大说自己不知道要背到哪年才算完事,就是同在一个连里的哥哥龙德,除了焦急还是焦急。其实,龙德说自己的弟弟,关键的主要缺点就是在于人死犟,平日里与人争理从不让人,所以才被人算计,落了这么一个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动不动就给你小夹板套上,让你难受难受。他哥的这一番话,把龙大说的把脑袋也沓拉下来,小油灯就这么一闪闪啊!每天都是如此,哥兄弟俩除了听猪的嗷嗷叫以外,就是哥哥听听弟弟吹几声笛子。


等到老奎头真的把哨子吹起来的时候,那天正好是半夜。猪舍着火啦!老奎头一边喊一边吹哨,人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从四面八方全都涌到屯子的东头,好家伙!这烟囱呼呼地往外拔着火苗,许指导员说,都去找水,好把它浇灭。而房三说不用找水,何况,水井离这儿都很远,这也叫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要找个脸盆,往上一扣,这火苗准保灭。
只见平日里调皮的温州知青,不知道从哪爬上了房顶,他按照房三的说法,真的就把脸盆盖子扣上去了,顿时,这夜空又恢复了宁静,只是焦糊味还在呛人的鼻子。于是,人们又朝四下散去。原来是龙大为了争表现,白天和哥哥龙德,两人爬上猪舍的房顶,给烟囱打炕洞油子,龙大把一块红砖绑在一根麻绳上面,然后把砖头吊进烟囱里,这么朝烟囱的四个角落用绳子带着砖头来回蹭,就这么一蹭二去的,那些挂在烟囱边上的黑灰就全都掉到了底下,那些掉下去的渣渣,全都是一些煤焦油子,也只有在用灶的时候才能把这些东西点着,然后借着风势,一故作气的全都从烟囱里向外拔去。至于风借火势和火烧连营,这兄弟俩都没想过,而刚才老奎头非要喊着火两个字,看来也是被吓的,他不是跟这两兄弟过不去。事情完后,老奎头对龙大兄弟俩喊对不住了,大兄弟和小兄弟!我他妈的我老了,盲目吵嘈,把全屯子的人都吵嘈到了东边,我对不住大伙啊!其实,炕洞油子这么拔出火苗,这完全都在屯里人的预料当中,只是被老奎头这么一咋呼,这事情就有点玄乎,辛亏连里没咋追究。
那天,王天龙在暗中看着龙大有点沮丧的表情,真的想起了哪壶不开提那壶的说话,那话是钱排长说的,后来,钱排长也没太多的责怪龙大,因为按照分工,龙大也是他排里的战士,假如真要是龙大出了什么乱子,我这钱排长的脸上也挂不住。钱排长走在最后,他把龙大叫住了,同时也唤王天龙站他身边,龙大,你也是上海人,他天龙也是从你们上海来的,你看今天的事,看人家温州青年多勇敢,先爬上的屋顶,你看人家,平时不听话,干活也不仔细,可是到了关节上,却能抗得住,而你们呢,你说你龙大到这德胜屯也来了好些年了,你说你选在这个时候打什么炕洞油子呢,啥时候打不好,还非的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打?
王天龙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他说了,那大苏和小郝不也是在往屋顶上爬吗,那就不算勇敢了?钱排长说那也没有人家温州青年爬得快,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王天龙还是不服,嘴撇撇地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房三喝住了,还都别说,这王天龙手里不也是拿个脸盆吗?姐夫!这也算真金不怕火炼吧!钱排长说他小舅子懂个屁!那风光不全是给二排拿去了?房三说那不算风光,那火没着起来。那也算啊!顶多算个勇敢精神就了不地了,可俺排大苏和小郝不也是已经往房顶上冲了吗?钱排长告诉龙大,往后啊,你也别逞什么能了,它猪舍呼不熟猪食关你啥事,你就是爱管闲事,这回啊,火没着大,就算万幸!假如这火真的着大了,你小子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往后呀,学乖点!房三说,就跟楚二那样,见风使舵,准保不会出啥大问题。刚才,那些人说的温州话咱也听不懂,什么鸡啊哇呀。
还没走远的温州青年听了就不干了,转门回来用温州话骂房三,斗门啊,狗塞!然后再接着用普通话反问房三,你是不是在说我们温州人啊,我告诉你,我们温州人就是比你们聪明,我们那里个个会开小作坊,做皮鞋,七块钱一双,你穿过吗?房三说,谁像你们哟,说起话来嘀哩嘟噜,叫什么建旺管叫鸡窝。
温州知青比上海知青还要讲究吃,从打开的行李箱来看,从紫菜到咸肉,从大米到猪油,应有尽有,这时候,也只能把两块砖横立在炕洞眼的地方,因为里面有风拔,然后再把小锅架上,底下点上柴禾,烟就不会散在屋子里,不一会儿,那锅里的鱼啊肉啊什么的全都熟了。
而上海知青隔三岔五,也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解决自己的嘴谗,从当时分宿舍的情况来看,连里已经把青年间的地域打乱,按班排分配宿舍,那么,上海人,温州人,天津人和北京人,还有哈尔滨人都完全都混住在一起,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天龙真正从思想上打破地域关系,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代表一个地方的某种狭隘,随着劳动强度的过大,也在被逐渐淡忘和在同化中,似乎真正意义上的汗滴禾下土,正在逐渐植入这些人心中的时候,所谓地方主义色彩也已经大大减弱,各地区来的知青,而是把视线都跳出本地区域,去寻求自己精神上更好的依托和发展。就在这个转弯口的时候,每一个人内心世界的苍凉,随着劳动强度的增大,足以使人变的孤独,或者是沉默寡言,而抽烟和喝酒也就成了当时排泄困惑的主要方式。
有一年,温州知青集体跑了,王天龙听到这个消息毫无震惊可言,反而在心里替他们高兴,许指导员也没啥反应,还有刘连长,仿佛觉得负担减轻了一样,连领导这样考虑问题的方式,多少令营部有些不快,而温州知青的箱子全被锁在一个粮库里面,掌管这把钥匙的人却是龙大的哥哥龙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典故也被龙德感觉在头脑中,难道那些跑回家的人还要你这个一百另八连的庙不成?
而王天龙那些上海人,却没有像温州人那样心齐,上海知青能往哪儿跑,假如刚跑回上海,就会很快被周围的居民小组长盯上,然后再报告给居委会和街道,接着就有人来找你麻烦。而在温州,听说四面环山,跑回家做小买卖的人很多。龙德的预感,总觉得在若干年之后,这些人还会回来取他们的行李。天高皇帝远,据说全营的温州知青全跑了,有的说还有几个留下来的,留下来是几个在营部机关当宣传干事的那几个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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