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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伤(八)

作品名称:暗伤      作者:今音      发布时间:2009-06-27 09:25:08      字数:5305

许指导员马上把手里的小镰刀往上一举,停!唱的什么玩艺?我告诉你们,那是唱革命歌曲!你听听,刚才唱的还算革命吗?小郝,你先下去!当年,抗美援朝,我带一个排沿青川江走,一个排的人前后拉了有三里地长,也没你们这样散漫,还在坚持走!
房三说他只记得自己生长在黑龙江!啥青川江他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们屯子南边有水泡子,在往南走就是七里沁河,那白天隐隐可见的,恐怕就是完达山脉。
楚二说房三还知道隐隐可见这四个字。咋啦?说你出息了,我知道你小子看不上我,我房三是抱你家孩子下井了咋地?谅你也没这个胆!不信就试试。你敢!
大伙都在互相推诿,谁唱不好谁就是王八犊子!对,刚才谁唱跑调啦?谁跑调谁就是孙子,要不就打赌?打赌就打赌,我怕什么?我从小长这么大,还,还没怕过谁呢。
房三和楚二都不是省油的灯,夹在里面幸灾乐祸!龙大不是存心要把王天龙交代出来,他也是没办法,关键是谁告的密,吃个馒头也告密,那小两口新婚之夜做那种事,你看见了也去告密?龙大显然不服。龙大身上穿的那件蓝色的中山装,是有人去告王天龙的密了,连里其实都掌握。虽说龙大的姐姐在营里也属于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她弟弟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当姐姐的也只能望尘莫及了,心里干着急。
现在,龙大穿王天龙的那件中山服,是长了一点,龙大说王天龙穿了样子可像干部了,因此也想过一把当干部的瘾。中山服有四个兜,那天,龙大把它穿到了地头,也引起好多老爷们和小媳妇的惊叹和不服。这一百另八连成立以来,还从没见人穿过这玩意儿。
房三看着龙大坐下来,心里老不舒服,早就该整整你小子了,你小子平时穷亨,穿着借来的干部服就算干部了?房三的脸最能掉链子,一下子就把脸沉起来,有问题的人能穷亨,那我们这些没问题的人,不就是更加瘪茄子了?房三说这话,还碰一下坐在边上装睡的楚二,你小子听着没有?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操!你可别忘了,你爹可是满洲国的伪保长,你爹那手指头,知道不?是咋干掉的?是叫抗联用枪打的,说着,又在嘴里叭地一声学枪叫。
楚二翻脸了说房三没事做咋地?是不是想让我进学习班啊?连里给咱班里就一个名额,想叫谁去谁就得去。谁去的话也不能叫我去!房三瞅着龙大的那件中山服,心想,谁借给龙大穿中山服的,我就叫那个人去!房三总能问出来,楚二不大相信,房三的姐夫是三排排长,国家干部!楚二的眼光有点别扭,我就不信你姐夫你能把我咋地吧?楚二往外吐出一口长气,你小样,看把你美的,也不知姓啥了。我姓房!你姓房?我问你,你房过事吗?你没有吧,你没有就干脆把姓改了,就叫没房事。楚二说他房过事,看美的你,房三似乎忘了那年开楚二批斗会的事情,这时候,房三被气糊涂了,房三不但不知道什么叫房事,就是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我想摸,可我不敢!房三推推龙大,啥叫房事?你不是从小也在上海呆过吗?上海那地方大,学问也多,你说说看,啥叫房事?
楚二刚才说了,就是说家里有事,谁不知道,家就是屋,屋就是房啊!房三说他可不能没有姓,没有姓算啥呀?你瞅我姐夫,堂堂的国家干部,还有任命书呢!不比他姓楚的强?我就是姓房能把我咋地?楚二?房三小声囔道,我就是房事了,你小子,能把我的姓改了?等开完了会,我就到工作组去揭发你,瞎给人家起外号。龙大说,你小子房没房事,管我屁事?弄得房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就房事了,操!我姓房!楚二在暗中骂道,真不是揍的家伙!
后来,两人声音越说越响,许松涛的讲话也被打断了,他说,谁在下面吵嘈拔火的?报告!房三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说楚二把他的姓房名事,简称就是房事!报告完毕!过去,一般给女人起名后面都带个氏字。许松涛说,那不是过去旧社会,给不识字的女人起的名吗?你姓房,你们家里有事情,不就是叫房事吗?坐下!许松涛严厉起来,其实他知道那啥叫房事,可惜房三他不懂啊,不懂还非要当着大伙的面立正打报告,你说气不气人?
这时候,房三的姐夫钱排长歪眼斜瞅自己的小舅子,朝他歪咧着嘴埋怨道,你他妈的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啥不好说还非得说那不着边不着落的东西?可不是呗,边上有人帮腔,那老房家,三天两头有事,不是猪跑到场院去拱苞米楼了,就是狗把人家大姑娘咬了,咬哪不行,还非咬屁股?那是人家姑娘的腚啊,这以后可怎么嫁人?那个狗不就是看人家姑娘穿的花花绿绿一点吗?钱排长自圆其说,这些败家玩艺,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房事房事,就是家里有事情!这么说吧,也不见得没道理。世界上有许多事情,只要自己能把它圆匀和了,就不会出啥大碍。
这会,好不容易才算开完了,楚二出了会场还在嘀咕,这会天天开才好呢,反正这连里头也没啥乐子,就开吧,这会一开啊,白天不打招面的都齐了,这大姑娘小媳妇的,什么难听的就说什么,就是没把炕上的那点新鲜事给捣腾出来。
许松涛见人散尽也想回家歇一会,突然又被家门外的一声报告吓了一跳,瞪眼一看,见是房三站在屋子的灶间向里屋敬礼,许指导员出了西厢门,笑着说,敬礼的手该是右手而不是左手,房三说,那我再换左手敬。算了!有啥事就说吧!许松涛听完了房三的表述,心里明白了王天龙真可是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房三要把学习班的名额让给王天龙,也并非是一件坏事,好钢是摔打出来的。
许指导员的老婆在里屋问,那门口站着的是谁呀,怎么只听喊报告就是不见进屋啊。边上的大闺女忍不住笑出声来,人家都睡了,还要跑到家里头来打立正喊报告,跟熊瞎子瓣苞米差不多。睡你的觉!母亲在呵斥闺女。许指导员对房三说,你就别进屋了,她们都脱了睡了,那你赶快去通知王天龙,让他准备一下,明天上学习班报到。



等到王天龙从学习班里出来,已经到了那年的六月份中旬,地里的玉米没有一尺高,好像铲头遍地已经结束了,轮到王天龙上场,老远就看见苏扣宝和郝民强两个人,使着一杆有两米来长的锄头,锄头片像斧头模样,只不过左右两面均匀,杆也油亮,老远就喊,看哪,从学习班里毕业了一个。
房三迷缝着眼睛跑到王天龙的跟前,小子,这回,整明白点了没有?龙大那小子,他穿的这件衣服怎么跑到你身上去了?说着,就去扯扯王天龙身上穿的布料,哟!还干部服呢,还挎四个兜,还挺牛啊!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顺手剥去纸,然后放在嘴里含着,所以说的话也是含混的,他说这糖是苏扣宝给他的,你可不能说这是在拍马溜须,你小子怎么就不送一颗给我吃呢,你看那帮天津的还有北京的,她们都给我吃,哎!还是你们大城市好,要想吃啥就有啥,那又怎么了?你们这些生蟒牛蛋子,还不是跑到我们这里来接受再教育啦!有种就别下乡啊!
这时候,钱排长跑过来,房三,你整天没屁事就会磨牙,那你叫人家铲地啊,教哇!说着,就把手上提着的一个锄片晃给房三看,你就教这个?这是不是你的?我问你话呢!你个王八蛋!你还想叫别人进学习班,我看你就得给我进学习班,你说,这一条垄,你是怎么唬弄到头的?就拿个锄杠这么往地里一憱,就这么从这头唬弄到那头,你回头去瞅瞅你干的活!给我返工!小样,别喊我姐夫!钱排长对王天龙呲着一口黄牙,笑呵呵地说房三这干的叫埋汰活,你可不能学他,他虽然是你的班长,过来,我教你咋铲。
地里的太阳正旺,天底下是一片广阔无际的绿色,虽然矮,但也能随着风,一波一波的起浪,如此连绵施展开来,一浪压过一浪,或者说是如徐徐的风帆。一伙一伙铲地的人,这时候离王天龙最近是苏扣宝他们,好像也被阵阵气浪包含在涌动中发起微颤。这里没有山,可有人也叫这里是山里,那么山外,也就是在王天龙正北方的那座小山那边,有人也叫它对青山,在这空空如也的黑土地上,可以这样说,除了太阳当空照以外,那就是万籁俱静的一片,这一片土地能够一直连到天际下垂的那一个边端。在这片土地上,最近的也就这么寥寥无几的几棵树,孤独的站立在那边,就是想跟人说话,那也离的非常远,那么整片树林子就在非常远的朦胧之间,站在这里,旷然与人世隔绝一般,这时候,王天龙对岁月两字,好像有了初浅的认识,那就是一个字,熬!
刚才,王天龙小心地把钱排长扔掉的锄头片,这么揣在口袋里,而眼睛却一直盯在房三刚才走过来的那个方向。这块地是南北打垄,一根垄也得长出三四里地去。锄头朝前伸去的距离大约也就三四棵青苗之间,然后顺着垄沟的两个土帮朝前搂,被搂过的土泛出一股清晰的黑湿,这犹如王天龙被封闭在学习班里一样,当突然间被放出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般,土地也是一样,被搂过了,小草芽子也就没了能耐,不除的话,就得跟玉米苗争养分,铲地一般以三遍为限,然后接下去就是等着拿大草,那也要钻在玉米地里,越往里走,越是密不透风,人感觉很闷,拿大草也是在青纱帐起来的时候,那时候,草已经不能跟玉米争养份了,长的都比玉米矮小,小镰刀上去,轻轻一砍,也有把玉米砍伤的,还有甚至被砍断的,被人发现的话,恐怕这小日子过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天,王天龙把锄片还给了房三,房三就把这玉米的未来长势如此跟王天龙描绘了一遍,最后还让王天龙替他保密,他说他姐夫顶不是东西了,几乎六亲不认,那叫什么鸡巴姐夫,还说我,不能把你送进学习班,人家想去还去不了呢,还托人求我,我姐夫说我瞎,我看是他瞎。房三见王天龙挺仗义,就让王天龙陪他到铁匠炉去一趟,房三说话时的脸通红,乍看上去,跟大姑娘害羞一样,其实是血气旺,一顿能吃十个白面馒头,说起话来瓮声瓮气。
铁匠铺的老李问房三,这个人是谁?房三说王天龙、小青年,刚从学习班毕业。老李说,是你把他送进去的吧,我就纳闷了,你怎么不把自己往里送呢?我还知道他是小青年啊,过两年你看看,人家肯定比你强,哪像你整天像没心没肺的。房三有点心虚,他就想把话打岔掉,说,你得赶紧把我那锄头片安上,然后再加个铁楔子。
老李抬起头瞅瞅一言不吭的王天龙,说,我瞅着那小子挺老实,怎么还进了学习班呢,房三,你小子可的做点积德的事,是你把人家送进去的,我可听说了,人家没给你吃上海的奶糖,你就对人家来这么一手。房三的脸好像又被激火了,说,你,你小子,狗嘴里吐象牙,老李说,那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连话都说不清楚,还是学习班的辅导员呢,你整天给人家辅导个啥呀?那四大金刚几个女的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啊?那你就去叫狗来替你装锄板吧。房三也不让步,说,你不按就不按,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加个楔子吗?我会,我他妈的我会!老李在家排行第六,外号都叫他老六,从祖辈上讲,还和房三沾点亲,房三该叫他六叔才对,现在都不分辈份了,只要说话觉得不对劲,管他七大姑八大姨呢,抡起来就骂。小样!
老李索性坐下来,他指指边上的空凳,小伙子,坐!那凳子上没长钉子。他给王天龙卷了一棵旱烟,问,这烟能抽习惯不?然后,他给王天龙再把烟点上,说,你呀,今后离他远点,他是个什么鸡巴的班长,任把好人往学习班里送,然后又冲着房三喊,你看人家是娃你就欺负啊,我是听人说的,他没给你吃上海的什么兔奶糖,你小子心狠哪,有种!房三说,这不,现在人家在学习班都毕业了,你还想咋地?你呲什么缨子,还是我六叔呢,我看哪,像他妈的六屎,六泡屎,懂不?
六叔?王天龙轻轻的学着叫了一句,他觉得好玩,这六叔之间还吵架呀,六叔?老李朝着王天龙喊,你别喊我六叔,你就叫我李铁匠,就是那个李打铁,想学的话,我就找人把你从农工排给你弄到铁匠炉来,你愿意不?房三说六叔你尽想美事,人家王天龙到地里干活,那才叫广阔天地,到你这里算啥,天天跟你学打马掌啊?
房三自己把锄头片子给钉牢了,这么举起来晃了两下,嚷,天龙,走,上你宿舍去坐坐。老李说房三啊房三,你知道不,这屯子里的老老少少都说你啥,说你呀,尽给你姐夫丢脸,为了吃一块糖,就把人家往学习班里送,你咋不把其它青年往里送呢,而偏偏送他王天龙,杂种操的,这个抱不平我打定了,你他妈的去报告啊,你不去报告就是孙子!房三急了,说,我报告个啥呀?我现在已经和王天龙团结了,就你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听伟人说过没?叫啥?叫牢不可破,天龙,我们走,操,什么他妈的六叔,我白喊你了,走,天龙,我就要到知识青年的宿舍里去坐一坐,扯一扯那个什么?远大志向!谁像你,一天到晚守着个铁匠铺,还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呢,呸!老李紧追上来,喊,杂种操的,你再骂一句,就是骂你祖宗!
房三拉着王天龙撒腿就跑,老李立刻追了上来,把王天龙扯到一边,小声说,啥时有空,叫你家里人替俺买一块上海牌手表呗。然后,又朝房三喊,你滚球去吧!房三回头拉住王天龙跑了一会停下来,说,他刚才跟你说啥啦?别理他!假如他要你捎东西就说没有!王啊!今后你可得给我捎。我老实告诉你吧,揭发你的人是谁,不是我,而是你们一块来的人!然后,趴在王天龙的耳朵上这么嘀咕了几句。
王天龙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问,真的?房三说,我能骗你吗?赶紧的,用那个奶糖换啊!谁奶糖多,我就让谁当副班长。要不,你当?他大苏也想当呢,他把他爹的那个白警服借给我穿,我穿太小,我想把他借给龙大穿吧,想想算了,我又还给大苏了,还有那姓郝的,那小子就是嘴好,整天在地里和那些女的逗磕子,要么就打拍子让大家伙唱歌,我只会唱小寡妇上坟。天龙,要不,把我的军帽拿下来给你戴几天,还有那军服,只有从北京来的那帮知青有,你去借来穿,也蛮不错的,真的,我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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