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游街示众
作品名称:回声 作者:孤城圣雪 发布时间:2025-11-19 15:35:12 字数:3004
林均武越叫得厉害,观众们越感到兴奋,有个神经质的年轻人霍地跳了起来,疯狂地大喊着,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有几个头脑懵懂的大叔,觉得这场戏太过逼真,太过精彩,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帽子。
有几个生性严苛的老头,脸孔毫无表情,没有丝毫的同情心,认为对待敌人就该这样子狠,像在痛打落水狗,绝对不能手软。
有几个生性善良的妇女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把手抬了起来,遮挡住了视线。
有几个天真无知的小孩,有样学样,学着在大人们喊叫,不曾弄明白戏台上那个人为何要挨打。
林均武细皮嫩肉,没吃过什么苦头,岂受得了如此的折磨,突然间,两眼一抹黑,晕倒过去。
那个展昭倒是个好奴才,拿起台上已经盖章的状书,径直地走到地主的跟前。
于是,林海天见到丑陋的一幕,犯人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被人抓住手指强行在状书上按上手指模,赤裸裸的屈打成招,气得连连跺脚,同时感到迷惑不解,要么道具是真的,把人打得晕过去,要么配角根据剧情需要装晕。
观众们这么的认为,犯人刚才的表演实在太过精彩了,从呻吟声到动作表情,入木三分。
观众席上响起一阵欢呼声,似乎在迎接胜利的到来,似乎已出了一口恶气。
曾瑞芳感到受不了,心里面很难受,那一些过度盲目崇拜的观众,如同喝下了迷魂汤似的,失去了应有的理智和判断能力,对弄虚作假的行为视而不见,把那个包公奉为神灵,可怜那个地主,被他人抓住了把柄,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不,犯人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被衙役押上了囚车,下场就跟砧板上的鱼肉一样。
包公下达新的命令,一个衙役提过来一桶冷水,直接往地主的身上泼过去,地主当场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片刻之后,地主逐渐苏醒过来。
林均武缓慢地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坐在囚车里,浑身水淋淋的、冷冰冰的,就像是一只难看的落汤鸡,鼻子清楚地闻到一股刺鼻的尿骚味,才意识到已经上当受骗了,他们是动真格、玩真的,而且越来越过分,发现想脱身很难,手脚上的铁链是真的,囚车也是真的,观众是真的发怒了。
戏台上出现四个衙役,两个衙役走在前面,一边吃力地往前走,一边拉肩头上粗绳子,剩下那两个衙役跟在后面,手里面拿着板子,提防囚犯从囚车里跳出来。
当囚车接近观众席时,出现了极不友好的一幕,戏台下面响起一阵铺天盖地的诅咒声。
林均年眼疾手快,抬起放在大树底下的箩筐,疾步如飞,来到观众席里。
那一些观众看见箩筐里,装着烂菜叶、烂芋头、看上去已经坏掉的鸡蛋、有几条已经死掉的草鱼、还有一坨像是鸟粪的分泌物。
观众们不禁喜出望外,因为这些东西正好派上用场,戏台上地主成了大家首当其冲的出气筒。
那几个衙役倒是非常配合,主动将囚车停了下来,立即躲得远远的,眼睛里发出欣赏的目光。
这不,好戏很快上演了,而且还很精彩。
林均武才刚如梦初醒,接着挨了当头一棒,脑袋瓜被那一些烂菜叶、烂瓜、烂泥砸中,瞬间披头散发,头发脏兮兮的,浑身湿漉漉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突然间,从观众席上飞过来一只里面已坏掉的鸡蛋,鸡蛋直接砸在林均武脑门上,鸡蛋马上碎开了花,污秽物顺着额头一边往下流,一边散发出硫磺味的恶臭。
林均武觉得恶臭难闻,鼻子非常难受,而且想死的心都有了,因为自己的人格尊严遭到了他人无情的侮辱。
林海天挺了挺直身子,接着转身匆匆忙忙地离开晒谷场,二十秒钟后,匆匆忙忙地赶回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手里面攥紧几颗石子。
曾瑞芳观察着林海天的一举一动,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一个人一旦彻底地疯起来,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包括拿刀捅向自己的亲人,跟恶魔没啥两样。
林海天腮帮子愤愤地咬得梆紧,把右手臂抬起来,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而投掷的方向直指戏台,目标乃是包裹头巾之人。
“天儿,你疯了吗!?我不准你胡来!”曾瑞芳大声喝止道。
曾瑞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林海天的手臂,再使劲地往下一拉,成功破坏掉投掷的动作。
“娘,我没疯,脑袋清醒得很,知道谁才是我们的敌人,你看一下他们,他们才疯了,不分黑白,糊里糊涂,完全被他人牵着鼻子走。”林海天神色自若地说。
“哎,这不能怪他们,他们没读过书,笨头笨脑,缺乏深入思考的能力,容易被坏人所利用,经受不住他人的唆使,你该不会是想用石子打村长吧!?你这样做的话,正中他们的下怀!”曾瑞芳深感不安地说。
林海天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只铁钳似的、粗糙的大手紧紧抓着,手腕开始疼痛起来。
“不是的,我要惩罚那个叛徒,他不再是我的弟弟,我没有这样的弟弟,他在给我们家丢脸,这样的软骨头,身上一点骨气都没有,就像是墙头草,居然跟坏人们一鼻孔出气。”林海天瞪大眼睛忿忿地说。
“天儿,无论你多么厌恶、多么憎恨戏台上那个书生,有些事实无法改变,他到底是我的亲骨肉,他到底是你的亲生弟弟,你们本是同根生,你那样做固然解气,但是,娘不希望见到你们窝里斗、自相残杀,不妨给他一点时间,给自己一点耐心,总有一天,他会清醒过来的。”曾瑞芳语重心长地说。
“不行,我要用石子砸他的脑袋,让他的木头脑袋产生一点正常人的意识,因为凡是正常人都知道世上爹娘最亲,那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良心让狗吃了!”林海天生气地拒绝道。
“天儿,别胡闹了,手足相残,不能带来和平,只能带来仇恨,他们巴不得见到你们这样,我们不能掉进敌人的陷阱里,我们必须得保持头脑清醒。”曾瑞芳认真地提醒道。
“可恶,那一群伪善者太狡猾了,一会儿迷惑他人,一会儿唆使他人,一会儿在玩着鬼把戏,可怜村民们都已上当受骗了。”林海天气的直跺脚说。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要扔,也该我来,我心里感到无比惭愧,为人父母,竟然教出如此一个不肖之子,父母对待子女打是亲骂是爱,刚才,我内心有一股冲动,恨不得冲上戏台,对着那个不肖子就是拳打脚踢,直到心里解气为止,还好,我及时控制住自己,意识到家丑不外扬,咱们不能在全村人面前丢脸。”曾瑞芳用一种平静的声音说。
“娘,你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我的头脑已经冷静下来,依我看,弟弟只是一时利欲熏心,被名声蒙蔽住双眼,已分不清眼前的黑白,我把石子交给你,你看着办吧!”林海天从容地说。
此时,曾瑞芳松开了手,林海天则是把石头,递到曾瑞芳的手中,双方配合默契。
“台上那个不孝之子,让我心里憋着一股火,你爹那一块老木头,已让我彻底的无语,他们都成了木偶人,任由坏人的摆布,我真希望自己手中有一把正义之剑,挥剑砍掉木偶人身上的细线,如此一来,他们便重新获得自由做回自我。”曾瑞芳忿忿不平地说。
曾瑞芳接过石子,用力握紧了石子,逐渐鼓足了力量。
林均武不晓得眼前的戏,到底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真做,至于台下观众过激的行为,到底是出于真正愤怒,还是出于他人怂恿,一时真搞不懂。
这时,林均武突然想起林炎庆的千叮万嘱,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坚持演下去,哪怕自己在饰演着奸角,因为只有把戏演完,才得获得观众的尊重。
林均武想到这里,强行忍受着剧痛,投入到扮演的角色中去,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把头朝着囚车的横木上撞,才不过几下子,已经撞得头破血流,血肉模糊。
台下村民立即惊呆住了,好像成了化石似的站在原地,同时已经意识到了,囚车是真家伙,那流出的血是真的,这样闹下去的话,怕是要出人命的,全场静得可以听到细针掉落地上。
“娘,爹是不是疯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那反抗的举动看起来笨拙、盲目、无力。”林海天吃惊地问。
“天儿,一头被困在铁笼里的野兽,不肯放弃最后的挣扎,拼命地冲撞铁笼的门,似乎看到一线希望,其实,那只是个假希望,你爹就是那头野兽,早已失去了正常的人性。”曾瑞芳用无奈的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