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回迁风波

　　元旦过后，天气越发的冷了，
　　到年尾了，很多工作也都到了收尾或者停工的时候。
　　自从上次崔振国订婚之后，王丽消停了一段时间。这两年工地开了许多，街上也开了很多店铺，尤其是家装市场和家具市场在北疆市城东得以整合，家装一条街延升到装修基业园区，除了整条街道的各家装修公司，街道东侧又盖了一个大院，足足有上百个商户，都是两百平米大小的商铺。有卖木工材料的，有卖水泥涂料的，有卖灯具、壁纸的，凡是涉及到装修装潢所用材料，这里应有尽有。在装修基业园区的东侧，又起了一个家具市场，售卖着床、柜、沙发等各种家具。
　　北疆市的人口并不多，常住人口也不是很多。城市发展，自然劳动力需求增多，就有很多四川的、河南的、东北的、山东的等各地的打工人员涌入北疆市，整个城市显得饱满了许多。
　　外地人都来北疆市找工作，王丽的弟弟王虎依然是游手好闲，每天麻将桌上指点江山，生活中却找不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一家人都靠着王丽的那点微博的工资养活着。
　　王丽也说过她的工资卡给了儿子崔振国！鬼才信呢，反正王虎不信，隔三差五找姐姐要钱。管吃管住管赌资，王丽终于意识到了他们家谁是大爷。
　　过了元旦，供销系统的拆迁房开始登记抓阄。过去的供销系统，那是大爷，习惯了大爷们的身份，他们才不会对开发商听之任之。最后大家一致协商决定，通过抓阄决定各家各户回迁回来所居住的楼号单元号与楼层。
　　接到通知，王虎又来了劲，他要让姐姐过户给他一套楼房，否则他就一家人搬进姐姐家居住。王丽还是硬不起心来，就这么一个弟弟，还是她一手养大的弟弟，她总觉得这也是她的责任。
　　崔振国订婚之后，王丽没再找过崔哲，崔哲也没再找过王丽，两个人的夫妻关系好似名存实亡。只是要想把房子过户给弟弟王虎，还得崔哲签字，王丽去市房管局咨询过，属于夫妻财产，一个人决定不了，王丽还得去找崔哲。
　　和崔哲几次见面，崔哲的态度让王丽有些心虚，她知道催着不可能再把房子给了王虎，可她还是硬着头皮去找崔哲。这么多年，她在家一直是一手遮天，如今竟落得个虎落平阳？加上塔娜的怂恿，王丽又来到了林若兰他们居住的地方。
　　“你们又来干什么？”这半年来的安静日子，几乎让林若兰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母亲。看见王丽和塔娜进来，林若兰没好气地问道。
　　“我找你爸爸！”王丽说着自顾自地坐在一个椅子上，她还示意让塔娜也坐下来。
　　“我姥爷不在，你们可以走了！”在屋里看书的巴特尔听到外屋是姥姥在找姥爷，他走出来说道。
　　塔娜仔细地看着巴特尔，这应该是自己的孙子，现在却成了仇人，如果自己当初不把她们娘俩赶出来，起码以后还是她家一个顶梁柱。经过这两年的交往，她越来越觉得女儿真的不如儿媳妇。以前林若兰在她家，出去办事让她就看孩子都是客客气气，回来也会给她带点吃的穿的。可现在女儿女婿，公公气气地在她家吃喝，说话还理直气壮地。她有点后悔当初对儿子一家人的态度了，如果她当初能好言好语，也许儿子死不了，家也散不了。塔娜想着，看着巴特尔，不由得眼里流出了泪水。
　　“我是你姥姥，咋说话呢？”王丽心里本来就有气，看着一个孩子都对他横眉冷对，她对着巴特尔厉声说道。
　　“你别对我喊，我又不吃你的不喝你的，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再对我妈不客气，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还说你是我姥姥！你是冬天给我买过牛奶还是夏天给我买过雪糕？你就会来我家对我妈鬼哭狼嚎，我可不再惯着你，我姥爷不在，他在工地看大门呢，你走吧！”巴特尔毫不客气地说道。林若兰站在旁边微笑着看着儿子，终于能给她撑腰了。但她不知道的是，这都是乔伯谦教给巴特尔的，乔伯谦在上次王丽来之后就告诉巴特尔，你是家里的男子汉，要学会撑起这个家，绝对不能吃亏，吃了亏当即就要还回去，不能隔夜，省的心里总惦记。
　　塔娜看在眼里，这就是男人，即使是一个孩子，也能撑起一个家，她家里却没有人再为她做主了，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巴特尔，奶奶来看你了！”塔娜含着泪说道。
　　“你们当时把我和妈妈赶出来，我们四处找地方住，那时候你不想我！也不想看我；我上学交不起学费，妈妈起早贪黑卖点饺子你们还去找事，那时候你不想我！更不想看我；现在我们饭也能吃饱了，住的地方也暖和了，你才想我了，也来看我了。我可不想你们，更不想看到你们。”巴特尔看着塔娜没好气地说道。
　　“你又来干什么？”他们正说着，崔哲和崔振国进了屋，崔哲很是来气地问道。刚才巴特尔出来之前，就用妈妈的手机给姥爷打了电话，告诉他姥姥又来了。
　　“你能来我不能来？”王丽厉声说道。
　　“你不在你弟弟家伺候你弟弟一家人，来这里干什么？来给我送你的工资卡了？”崔振国走上前问道。
　　“我的工资卡凭什么给你？我还要花呢！”王丽很是不屑地说道，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虚。
　　“你不是和别人说你把工资卡给我了？钱都给你兄弟花了，还让我破鼓背个响名声，等去领回迁房的时候，我就和大家说清楚，我可不为你背锅。”崔振国不屑地说道。
　　“那还不是当初你们让说的，现在怪我！”王丽说道。
　　“你是我妈，我是让你把钱留着自己花，你给你弟弟都花了，反过来说我拿着你的工资卡，我不担这个名。我订婚你没花一分钱，那我结婚你准备给我多少钱？”崔振国问母亲。
　　“我没钱，给你一套房子还不行？”王丽早已想好了，她要拿崔振国这套房子拿捏崔哲，让崔哲给和她去签字，给王虎转一套房子。
　　“我的旧房子是有房本的，我的房本是在咱俩结婚之前，所以这套房子与你无关，到哪里打官司你也不可能来分我的房子。何况我的房子是给了儿子，儿子也在咱们的户口上，房子登记在儿子名下也不是咱们一家，更不需要什么手续，你还想和儿子要这套房子？”崔哲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又不是和儿子来要房子的！”王丽知道自己又想错了，声音很低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来意，你也不要说了。你那处院子可以换两套房子，你自己住一套，还剩一套。你如果想给女儿，我就和你去办理签字手续；如果给别人，我是不和你去签字的。你那套才是咱们的婚后财产，也有我的份，我不会由着你胡来。”崔哲对王丽说完，又对着塔娜说道，“塔娜，咱们是一个系统，当时我的女儿也嫁给了你的儿子，可你儿子出事，你就把我的女儿和外孙赶了出来，让他们露宿街头，你却什么都不管。你以后也不要来找她们娘俩了，你没资格。你现在看到巴特尔能替他妈妈说话了，我还和你说，十年以后，巴特尔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为他妈妈遮风挡雨，也有可能会给他妈妈挣上一座金山银山，都与你无关了。”
　　“我娶儿媳妇还给彩礼呢，怎么孙子就和我无关了？”塔娜不忿地说道。
　　“问题是你把彩礼给了谁？你给我闺女彩礼了，还是给我了？我们都没见到，你说给彩礼就给彩礼了？我也上过几年学，你儿子没了，但是你还有家产，我女儿和外孙有资格得到你家家产的一部分吧？你现在养着你的女儿和外孙，得利了吗？你再来找我闺女和外孙的麻烦，我凭着这条命也和你打一场官司，不出钱也让你家名声扫地。缘由大家都心知肚明，别给自己找不自在！”崔哲厉声说道。可别小瞧老实人，老实人来了脾气，可真的会地动山摇！
　　“我就把这套房子给了王虎，以后再也不管他了！”王丽用祈求的语气对崔哲说道。
　　“别，你这话说了几十年了，我的耳朵听得都起茧了。我五十多岁，有退休金，还能帮着儿子去看门下夜，帮儿子挣几个老婆本。你弟弟呢？四十多岁，正在壮年，每天麻将桌上呼风唤雨，他的手脚到现在还能齐全，不是靠你那几个工资吗？你给了他房子，还要买家具，他们一家人还要吃喝，王虎还有儿子呢！我看不到头，你也别和我说什么就这一次。我还是那句话，那套楼过户给闺女，我和你去签字，其他的免谈！”崔哲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下来开始喝水。
　　“你们走吧，我家不欢迎你们，以后也不欢迎！”巴特尔说道。
　　王丽想过好多个结果，但没想到崔哲会这么决绝。王虎还在家里等着她的消息呢，王丽实在没办法了，已经是里外不是人了，那就得罪一头吧。“我和你离婚！”王丽站起来说道。
　　“离婚更好，反正咱俩已经没了夫妻情份，离了婚，你也得分我一套房子。要么你去法院咨询一下，咱们好聚好散，签一份离婚协议，房子你留大的给我小的，我等你去民政局领离婚证！”崔哲很痛快地说道。
　　“我不会给你房子的！”王丽厉声说道。
　　“那是你的事，你真以为法院是你家开的！”崔哲笑了笑，喝完水然后把崔振国叫了出去，“现在办理房产证手续不那么严格，你这几天尽快把房子的房产证办下来。”
　　“嗯，我知道了！”崔振国说完，就看父亲走出了院子，又去工地了。崔振国转身又回到屋里。
　　“我是你们的妈，你们就这么对我？”王丽看到崔哲没进来，就知道崔哲又走了，她痛心地对林若兰和崔振国说道。
　　林若兰没有理她，若无其事地把儿子叫进屋里，她可不想让儿子掺和到她们的纠纷里，还是让儿子快乐地长大。
　　“你还知道你是我们的妈，我姐姐孩子都有了，这么多年你管过她？我小时候上学是我爸送，开家长会也是我爸去，饿了找我爸，冷了找我爸，你在哪里呢？好自为之吧，别等老了没人管你了，你再回来说你是我妈，我可没你这样的妈！明年秋天我准备结婚，我想你能挺直腰杆站在典礼台上！”崔振国无奈地说道。
　　此时此刻，王丽真正地感到了孤立无援是一种什么样的处境，丈夫不屑于理他，女儿视她为空气，儿子也不愿意管他。回去呢？她把心都掏给了弟弟，弟弟还是不满足，处处针对她，这种日子再过下去，她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难道真的是她错了？
　　塔娜是个实在人，没想着吃亏，更没想着去占谁的便宜。这些年，被王丽带的逐渐把路走偏了，刚才被崔哲数落一顿，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助纣为虐？她没想过害人，却把儿子送上了绝路，又把儿媳和孙子逼得走投无路！她真的有些自责，看也没看王丽，径直出了屋，他要回家和老公说说，有些事情是不是还能补救，她不希望女儿一家继续吸他们的血，她不希望孙子视她为仇人。
　　看着塔娜走了，没和她大声咋呼就走了，王丽知道，继续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她看着女儿就不准备出来了，儿子也不愿意再理她了，她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