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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海人尘(45)

作品名称:泥海人尘      作者:作家木公      发布时间:2012-12-31 10:09:02      字数:4349

45、书记施威(1)


  魏明是在接到县委办主任的电话,急匆匆赶到许书记办公室的。
  许书记没有一丝儿往日的热情,只是冷冷的招呼他坐下。尔后盯着他好一会儿才问:“去党校还适应吗?”
  “刚去,还不很适应。”
  “那不行啊,到了新单位一定要很快适应并投入新工作!”
  魏明点点头没说什么。
  许书记的脸上忽然摆出了威严,看他的眼神似乎是面对一个憎恶已久的人般,眼神里还有一种杀气。
  魏明平静地抽着烟,看着许书记面部表情的不断变化,脑子里思索着许书记这个时候找他,绝不会仅仅问他是否适应党校工作那么简单。尽管他无法预料许书记会说些什么,但他已经做好了经历暴风骤雨的思想准备,陡然间还有了一种兴奋,一种急于迎接这暴风骤雨的到来和来得激烈点的兴奋。他毫不回避的也用眼睛盯着许书记看,只不过他看得很平静,让人丝毫觉察不出他内心的任何波动。
  两人仿佛是两个即将进入决斗的‘情敌’一般,都在用一种警惕的眼神观察着对手,希望能够及时察觉对手出击的意图,以及思索着如何来迎击出击的对策般凝视着。只不过,一个是用一种领导惯有的那种威严盯视,企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另一个是用平静却有着潜在的威严,冷静并且毫不畏惧的注视。
  过了好一会儿,许书记突然问:“魏明,你转业回来几年了?”
  魏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有点支吾:“四……,不,五年了吧!”
  “你回来这几年,我许志清对你怎么样?”
  魏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话问得很有意思,说其直截了当吧,却问得含含糊糊,且简单的话语中似乎含有很深的内涵,那意思就是我对你很够意思,也很欣赏和照顾,抑或是对你的职务安排有知遇之恩,我如此对待你了,那你对我怎么样呢?说其不直接吧,又让人感觉有点质问和摊牌叫板的感觉。他思索了一下,决定以攻为守,于是问:“许书记的话我不是很明白,你是说我转业回来后,在职务的安排和工作上的支持,还是你我二人个人感情上的亲近呢?”
  “……”许书记显然感到魏明的回答很意外。按照他的想法,他这样一问,对方会忙不迭声地说一些‘许书记对我很好,对我有知遇之恩’、‘那还用说吗,许书记对我那是再好不过了’、‘许书记对我的好,我这一辈子都感激不尽’之类的话,但魏明却以反问的形式把皮球推给了他,这使他对这个有着多年领导干部经验的部队转业干部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在找魏明谈话之前,他就思索过很多与他交谈的方式。魏明不同于那些土生土长的干部,他在部队做过团政委,职务和县委书记都是平级,如果不是转业到地方,怎么可能在他的辖治之下呢?其实,说心里话,他对魏明的为人和工作能力还是很赏识。搬起手指头来算,县里二十几个乡镇的一把手里,能力水平能和魏明相比的绝无一人。从人品上来说,那就更不能媲美了。要不是上次苟部长对魏明大加赞赏,还隐约透露出要给市委汇报重用他,而且在处理施小宝的事上没听他的话,尤其是这次魏明在处理轧钢厂事故中,在群众中引发了很多的议论,他们都众口一词的说他怎么有能力有水平,在他看来,说魏明行那就是说他许志清不行,这无疑让他的心里更加妒忌和不舒服了。
  那些传到耳朵里的议论,让他对当时让魏明来轧钢厂的决定很懊恼,早知道如此,他是绝对不可能要魏明来的。不过,今天他不是来追究这件事的,他是为了市里的朋友透露给他的县里有个干部给市委投寄揭发他的举报信的事。因为,朋友告诉他说举报信文字严谨且材料翔实,不像一般人写的还署了真名,只不过不知道究竟署的什么名字。
  他把县里所有可能写信的人排了一遍,分析来分析去,觉得魏明最有可能写出那样的文字。他是从魏明每年给县委的工作报告,做出这样的判断的。因为每年的工作报告,只有魏明写得最扎实最有水平,不但没水分和数据准确,还佐以翔实的材料和事例。这么一分析他就认定是魏明写的举报信,因为他有举报的思想动机,起码在这次调动上魏明肯定有情绪。这才促使他找他谈话,一是证实是不是他写的,二是给他施加压力,让他明白敢和他许志清作对的人绝没好下场。他还准备在轧钢厂的事故问题上做点文章,想法设法拉扯上魏明,那么不管他的举报信写的如何好,都可以给他扣上因对县委的调动及处理不满,而泄私愤举报的帽子,一旦形成这种印象,他的举报动机也就会变味,可信程度更会大打折扣。
  以他多年的官场经验,他对谈话怀着稳操胜券的自信,认为震服魏明不费吹灰之力,但从刚开始谈话的态势来分析,魏明压根不是想象的那样好对付。且不说他那副不卑不亢的神态,单那份冷静就不是那么好制服的。于是,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索着如何回答,如何继续和他的谈话。
  好一会儿,他才说:“你说的这两种因素都存在,既可以理解我对你职务安排和工作的支持,也可以理解成你我个人的感情,或者从这两个方面来说说我对你怎么样?”
  46、书记施威(2)
  魏明思索了一下说:“要说职务问题,你对我不错,很多部队转业回来的团级干部都没安排正职,我能在一年多里安排正职,应该感谢县委县政府领导的关心,当然更应该感谢你许书记,你做书记的要是不同意也安排不了。”说完后,他看看许书记,见他脸色和缓了很多,明白他要的就是这句好话。他虽然不想说,但这是事实不能不说,如果一把手不同意安排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把剩余的烟头摁灭在烟缸里,又说:“说起工作支持上,坦诚的说,我看不出有格外照顾和偏袒的地方,县委对每个乡镇都很支持,因为工作的好坏都会直接影响县里的全盘工作,如果对我魏明过分支持了,既不符合全县一盘棋的原则,也不一定是你许书记的工作风格。当然了,我们乡有时候希望县委支持,或者在请示报告中提一些要求等,县委还是很重视并及时给予解决,但我想这不是享受什么超出别的乡镇党委书记的特权,以及你许书记对我魏明的格外照顾,那都是为了乡里的工作乃至县里的工作。”
  他说完后,点上一根烟抽了两口接着说:“至于谈到我和你个人的感情问题,我觉得这是很复杂也很难用一句好与不好所能说清的问题,说实话,我回到县里五年时间里,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以外,几乎没有和你许书记有什么私人往来,从来没去你家看望过你,倒是你上次送给我一盒冬虫夏草,作为我来说,这方面可能做得欠缺一点,应该主动去看望您。”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笑了笑又说:“我不去看望你,并不等于我不尊重你,我同样没到过任何一个县领导家,我这个人和任何一个领导之间,始终都维持着平等和保持一定距离的关系,也可以说是不亲不疏的关系,这不是说我不愿意和领导们从感情上更亲近一点,而是我认为大家都是平等的,职务上的差别,那是分工不同,但在人与人相处之中,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样做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有利于工作。因为,如果在对待领导的态度上我要是有亲疏之分,有可能领导在对待我的态度上也会有亲疏之分,遇到我个人或者工作上出现的问题,处理上势必会给我一些照顾或者关心,从我个人来说也许没什么坏处,可对其他和我同样级别的干部却是不公平的,同样都是工作,为什么我要得到领导的个别照顾?而他们却得不到呢?如果是他们的工作做得不好得不到照顾倒也情有可原,可如果是领导和我之间的感情好,而没有得到格外的照顾,那就显然有失公允了。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如果我的工作做得不好,也势必会给那些因为有了一层亲近的私人关系,时常给予我照顾的领导添麻烦,轻则让他们的脸上不光彩,重则影响领导的形象,埋下一些隐患,给领导的工作带来麻烦。鉴于这种情况,我认为和任何一个领导,都不发生带有浓厚个人感情色彩的关系很有必要。参加工作近三十年来我一贯是这样做,而且今后只要还没有退休,依然会这样做下去。”魏明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后,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把身子朝后靠了靠,很放松的坐在沙发上。
  许书记听了魏明的一席话,有点惊奇的看着他。他没有想到魏明如此直言不讳,且说的很有道理,让他无法辩驳、无言以答。他不得不承认魏明是个很清醒的人,在处理与领导关系上不存在任何私心杂念,很大程度上这样做也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最佳方式。他其实从心底也反对搞那些拉拉扯扯的关系,这不是说他反对那些手下人对他亲近,而是那些只要和他扯上一丁点关系的人,都是求他办事和帮忙,如果是合理的或者他可以解决的,那他也许会看在求的人送礼多少,或者和他的关系深浅如何给予解决。他有这个权力,权力在他眼里又是牟取个人利益的神杖,有权不用权,或者不用好权用爽权,也就失去了掌握权力的意义。
  他这些年来,正是靠手中的权力,经营起了可随心所欲纲举目张的关系网。在他看来,如果一个领导,尤其是主要领导,不能依靠手中权力,树立起个人的绝对权威,不能随意的指挥一切,那他就不配拥有权力。可面对魏明这种在他看来有点死脑筋,抑或有点不领世面的人,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对付了。俗话说鸡蛋里面挑骨头,可人家说的话以及平时的所为,连骨头也很难挑出来。他暗自叹了口气,心说:这样的人如果能成为知己,不但工作上是好帮手,还可以靠他的为人和能力,带动很多人充实到他的关系网中,可惜啊……,这种人是绝对不会被权势所威慑,更不会为利益所诱惑。
  此时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的生存意义,是靠信仰来支撑。这信仰不一定有具体的名称,却是人世间美的存在的最后象征。这美包括了正义、公正、无私、善良、同情等等。正因为人世间的美确实还存在,所以人的生存才超越了动物的生存,有了比活着本身更多的内涵。魏明也许就是这种靠信仰生存,并为信仰工作的人。他不得不暗自佩服他,但是,佩服归佩服,并不能成为听任他不听指挥桀骜不驯的理由。而且这些佩服,更强化了心底已经形成的妒忌,使他感到了灭顶之灾的威胁。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整下去,否则一旦他有机会上去了,今后自己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当然了,他始终认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环境里,魏明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再怎么聪明和正直的人要开拓一方地盘,靠的不一定是天才的智慧和过人的能力,他首先必须学会最基本最管用的一手本领,那就是如何使用银弹和拍马屁。红花要用绿叶扶,一个人的事业要靠无数人来托升。面对那些挤压你的人堆,不能像炮弹一样轰进来,就得像细菌一样钻进去。即使你有雄才伟略和金刚不败之身,少了这一套就绝对玩不转。腐蚀和拉关系不仅是饭桶和庸才的武器,也是任何一个想有所建树人的必备功课,而魏明恰恰就缺少这些。如果他能在现有的基础上,与上面的人拉好关系,抑或是营造起属于自己的一层关系网,那他才能如鱼得水甚至飞黄腾达。于是他很庆幸目前还有一定的权力来压制他、排挤他,虽然他的这种压制和排挤也许不一定可以挡住他提拔的步伐,但是只要再拖上几年甚至更多的时间,从魏明的年龄来分析,提拔的空间也就小了,机会也会随之渺茫得多。毕竟,现在的干部任用上,一旦用年龄和学历来卡的话,很多人都有可能失去最后的机会,而魏明同样是这样。如果他不能在这两年里获得进县委班子的机会,将永远不可能了。想到这里,他有点得意的笑了,而且笑得很叵测很富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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