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海人沉(28、29|)
作品名称:泥海人尘 作者:作家木公 发布时间:2012-12-14 15:32:37 字数:5503
28、战友遇变
王达诚的电话是在快下班时来的,口气很急促说要马上见他。来到约好的‘皇城大酒店’时,俩人找了个小包间点了几个菜,又要了瓶五粮液。服务生还没出门,王达诚就急吼吼说:“老首长,我被调离公安局了。”
“哦!”
接着,王达诚说了下午局长明是找他谈话其实就是通知而已,言称县里决定他调出公安局,去人大法制办当副主任,并让他明天先去报到再交接工作。他问为什么调他走,局长说,这是组织安排。他说什么理由也没有就这样调他走难以接受。局长说:不接受可以,公安局也不能待了,到什么地方听县委的安排,职务有没有也不能保障。
魏明觉得这事来得很蹊跷。冷不丁把他调到人大,虽保持正科级待遇,可人大安排的都是些年龄大和退二线的人啊!但在没搞清情况之下,魏明也不好多说,只是端起酒杯说:“来,干一个。”说完自己先干掉了。见他不喝,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啊!不会是遇到这么点小事就沉不住气了吧?”
“不是沉不住气的问题,而是我想不通,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调就调了?”
“这有什么?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啊!呵呵……,来,别那么哭丧着脸,喝酒。”
王达诚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后,‘嗵’得一下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抓起酒瓶子自己倒了一杯,也不管魏明,自斟自饮了两杯后说:“他妈的,我分析是工作做得太好了,局长那个家伙看着不顺眼,生怕我抢他的位子。”
魏明一直在思索为什么突然把他调到人大的原因,只是他没有朝局长妒贤嫉能这方面去想,而是更深一层的考虑其中的原因。脑子忽然闪现出他上次配合处理施小宝的事,分析着会不会是这个原因?但又吃不准。按理说这事也算不上什么,只是吓唬施小宝一下,并没有把他怎么呀!可不管怎么说,在这个问题上,王达诚是帮了忙,又是在公安局交代不能对施小宝处理的情况下帮的。于是,他说:“你说的也许是个原因,可他妒嫉你什么呢?人家是县委常委,享受副书记的待遇,如果不是年龄的原因或者出了问题,别人是很难顶替。”
“你说的也是,按我本人的条件,不可能对他构成威胁,是不是我最近连续破获了几个大案,案值比较大有点影响呢?”
“我看和破案没什么关系,要说你破案子让他不很舒服,他还没那么大的能量,超越分管政法条线的余副书记,排挤你这个副局长啊!”
“那是什么原因?”
“可能调你走与上次配合我处理施小宝的事有关联,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导致许书记为此忌恨你,才有了这次非正常调动。”
“噢……!你说的对,局长批评我不听话时提到施小宝和许书记的关系,可当时局长也没说什么呀,还说我敲打的好,让他收敛一点,说那小子尽干些没屁股眼的烂事,搞得许书记很被动等。”
“唉……,老弟啊!人家那才是老道呢!表面上是说你做得对,实际上还是不满意。”
“其实你来那天他专门叮嘱我通知派出所,不要处理施小宝的事,我当时忙也没想起这个茬,又是你老领导交代的任务,我能不帮忙吗!”
魏明的心里真的有点过意不去了,说:“对不起了,说不定真的是我影响你了。”
“算了,没什么,我只是一时想不通,找你说说这个事,让你帮我分析原因,既然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帮你是战友情我绝不后悔,再说到人大也挺好,可以照顾家里,在公安局从没按时下过班,哪天不是忙到天黑透了才回家,即便是回家也睡不安宁,半夜三更被电话叫到局里是常事。”
他这么一说,魏明的心里更不好受了。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他都觉得对不起王达诚。于是他说:“来,干一个,我老魏给你赔罪了。”
“你看看,老领导这样说就不够意思了,别说现在说不准是不是这个原因,即便是这个原因,我也不会埋怨你,有什么啊?职务也没降人却舒服了,不是好事吗?”
听了王达诚的话,魏明的心里热乎乎的,他真的很感谢这些老战友,多么宽容、大度,多么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啊!他想起前天王副处长在处理问题上,也是看在战友的面上。于是他诉说了古德奎的事,还介绍了他家出现的那么多变故。王达诚听了也挺同情古德奎,毕竟大家都是一个部队里出来的。不过,魏明没有说起准备垫付那五万元的事,其实,他心里也有苦衷,说是把这个事应承下来了,却没有把握从钱秀花的手里把钱搞出来。那个糟货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说不定真的会为这事和他大闹一场呢。
他不说什么,王达诚以为他在想调动的事,说:“老魏,别为我担心,到哪儿不是工作呢?我就不相信我们这些老转们,干不过那些靠拍马屁的人,只要行得正走得端,照样可以干好。”
魏明理解他是给自己宽心,笑了笑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可担心有什么用呢?我也没能力帮你改变他们的决定,不过,我看他们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把你这样能力强又能破案的人调走,对我们来说不过是换个岗位而已,对他们来说,损失的可就不是调个人那么简单了。”
“是啊,这么些年在部队里,不是也今天调到这里,明天调到那里吗,你说什么是合适什么是不合适呢?我看我离开后,他们还怎么破大案,说实话,局里几个人里,真正能破大案的还就数我王达诚了!”
“是啊,让他们搞去,我就不信个别人能手眼遮天长久下去。来,为你到新的岗位,也为我们的友谊干杯。”俩人喝完后,魏明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县里对王达诚的安排,尽管目前不能完全肯定和他上次来乡里配合处理施小宝有关,但也是八九不离十,现在看动得是王达诚,但并不等于说下一步不会动他,目前不动也许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于是他说:“我看啊,动你也许是前奏,如果真的是我们分析的原因,估计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毕竟是我得罪了当头的,真的要动的话,我的处境也不会比你好到哪里去,说不定安排的还不如你呢!”说这些话时,他有点伤感。伤感的不是别的,而是心里早就酝酿了很久的通过改革彻底改变乡里的面貌,使乡镇企业在经济发展中走上一条持续性发展之路,成为乡镇经济发展的支柱型企业,不断地扩大和发展的计划。
“不会的,你在县里是数得着能干的党委书记,动谁也不会动你啊!”
但魏明并不这样想,虽然到地方时间不是很长,却经历了不少事,多少知道一点人际关系方面的猫腻,就说这次副书记空缺的替补上,照许书记的话,应该说是基本定了的事,可最后……。对职务的问题他不是不考虑,但并不很看重职务。按他自己的想法,能干到这个程度已经很满意了。那些和他一起入伍的不是很多连干部都没提,复员回来当农民吗?他能干到正团在县里也是独一无二的,已经别无他求了。要是真的想当官,他完全可以不闹着转业,凭他个人的能力和才华,不说干到更高的位置,到正师应该是没问题的。
王达诚见他不说话也没说什么了,他心里虽然不是很痛快,可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魏明说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要说真的再把魏明动了,那打击应该比他大多了。在部队里魏明那是出了名的有能力的人,他和魏明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俩人各自想着心事,这酒喝得就不是很通畅了,等热菜上来了,俩人似乎都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兴趣。于是,王达诚说:“老魏,我看咱们也别在这里喝闷酒了,不管到任何时候,只要你老领导一声令下,我王达诚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来,再干一杯!”说着,他给俩人都倒满了酒,然后很认真的碰了一下都一仰脖子喝了下去。这杯酒喝了后,俩人都有一种很悲壮的感觉,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今后还会遇到什么问题。
出了酒店后,魏明让他上自己的车准备送他回家,王达诚说不用了,他想自己走一走。分手的时候,俩人紧紧地握了手,魏明说:“兄弟,没什么了不起的,想想那些没有提干回家继续种地的战友们,我们应该满足了,你说呢?”
“是啊!应该满足了。”
29、再次交锋(1)
魏明还是不放心轧钢厂,上午处理完手上的事又赶到厂里。在轧钢车间里看到主任和几个手下在下象棋,他的火一下子上来了,本想发作,但强忍着没发出来,而是站在旁边看着。
车间主任一侧脸见到魏明,又看他铁青着脸,吓得浑身发抖,口吃着说:“魏…魏书记,你…你来了……。”
“你们玩你们的,我去找小宝。”说完他转身出了车间办公室的门,开着车子朝办公区走去。
老远看到施小宝急吼吼从楼里蹿出来,车子刚停稳,他就拉开车门,热情招呼说:“魏书记,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呢,我好迎接你。”
“我不说,你不是也知道了吗?”
“车间打电话告诉我的。”
“你那个车间主任是不是该撤换了?”
“这……!”
“上班时间下象棋,还带彩,车间真的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
“好,我一定严肃处理,不过……。”施小宝思忖了一下又说:“他对这个车间很熟悉,真要是换个人,怕一时难以应付,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严肃处理。”
“骨干队伍的管理很重要,这些人出了问题影响面很大。”
“那是,那是。”
落座后,魏明询问了生产的情况,听说最近进度很快,已经把前一段拉下的进度补回来了,魏明挺高兴的鼓励了几句后,又叮嘱:“生产重要,但安全更重要,一定要经常到一线去检查,不知怎么回事,我这心里对你们违反操作规程的做法总是有点担心。”
“你放心吧,这条生产线我熟悉得很,不会出问题。”
“你也不要掉以轻心,违反科学的事总不那么保险,还是注意点为好,如果出现事故苗头立即停止,这要作为一条纪律,你明白吗?”
“放心吧!我施小宝心里有数。”
见施小宝一脸不在乎,魏明本来准备说他两句,忍了忍却没说。他拿着皮包准备走,却被施小宝拉住了,问:“魏书记,都到吃饭的时候了,还走啊?”
“嗯。”
“回乡里不是也要吃饭吗!今天也没准备,随便吃点再走吧!”
魏明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估计回到乡里也是剩饭剩菜了,想到老吴死后曾托老伴儿转交给他一个记录施小宝这些年截留利润的账本,饭后正好借机会问问,于是说:“好吧,随便吃点也行。”
吃饭时魏明拒绝喝酒,饭后俩人来到办公室里,施小宝忙乎着给他泡茶。这暂短的时间里,魏明思索着如何问。他大致翻看了一下那本帐,有转账形式出去的,也有挪来挪去冲利润的资金流动,但更多的是提的现金,数量很大也没标明用途。转账和冲作利润的,查起来应该不难,可提现金流出去的资金,老吴已经死了,直截了当的问他,他肯定不会说,但这个问题又不能不问。
魏明接过他泡的茶喝了两口,见施小宝挺紧张的看着他,笑了笑问:“你这两天老毛病又犯了没有?”
“没,没,哪敢啊!”
“不敢就好,都那么大年龄了,总管不住老二别说影响不好,对身体也不好啊!”
“那是,那是,男人不就靠那点精水撑着吗?你放心吧,你给了我悔改的机会,我哪敢不珍惜呢!再说,女人都一个味,搞多了也没劲。”
“你倒说了个明白话,我说句粗话你别笑话,女人那玩艺儿脱了裤子不都一个样吗?我就奇了怪了,难道有的女人那玩艺儿还长了花不成啊!”
施小宝先是一愣,继而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魏…魏书记,你也会说这些话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开这样的玩笑呢,哈哈……!”
“呵呵,我也是男人啊,也有七情六欲,对年轻漂亮的女人也喜欢啊,可男人不能为了欲望或本能,连最起码的道德也不要了吧!见个女人就想操练,那和畜生还有区别吗?”
“那是,那是。”
“我相信你会记住教训把握自己的,都一把子年龄的人了,孙子都抱上了,你可以不要脸面,孩子们还要脸面,还要在这个社会上生活啊!”
“是,是,这种事传出去也很丢人的。”
“知道丢人就好,你在我们县也算是个有脸面的人了,说句不客气的话,总是让人家把你当笑料来开涮,活着也没劲,对吗?”
“那是,那是,我一定改。”
“这个社会你也不是不了解,即便是完美无缺的人,别人因为种种原因都想着法子泼脏水,你这样生活不检点的人,别人不用泼脏水,自己就一身的骚味!”
“对,对,你说得真对。”
“对不对的,你自己考虑。”魏明见绕了一个大圈子,他的精神放松了许多,觉得火候差不多该玩真的了,他点根烟抽着,很随意平和的说:“说说你截留的利润流向吧!”
施小宝一下子傻眼了。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并不像诈他,浑身上下都冒冷汗了。以他所知,除了死了的老吴和接他账本的吴桂香外,连李天成都不知内情。但魏明却一下子提出这个问题,是知道点什么还是瞎猜?或者说是掌握了什么呢?他真的有点吃不准了。
魏明见施小宝的脸都黄了,知道这下子击中了他的要害,他并不着急追问,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仿佛一个猎手,面对着唾手可得的猎物,信心十足地等待它束手就擒。
施小宝脑子飞快思索着,这件事魏明究竟掌握多少?是知道一点,还是什么都知道?是知道详细内容还是皮毛?
“你别挖空心思想辙,在我面前你只有说实话,编什么假话都是枉然的,我要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不会问你。”
“……”
魏明觉得不能逼得太紧,而且点的时候也要讲究策略,于是,他笑了笑说:“其实,每个企业留点后手,截留点利润给职工谋点福利,或者为了月指标和季度指标拉来拉去,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是啊,企业也有个全盘的考虑,有时候隐瞒和截留一点利润也不是没有的。”施小宝马上顺竿子爬。
“那你隐瞒了多少?截留了多少,都流向了哪里?”
“这……!”
“实话实说,不要有什么顾虑。”
施小宝听他这么一说,精神上放松了许多,他分析魏明也许不知道具体的数量,今天找他问也不过是根据其他企业的一般惯例来试探他,他故作轻松地说:“这有什么,截留利润也不是我一个企业,只不过我的厂子大,数量多一点而已。”
“多多少呢?”
“那也要看情况了,有时候效益好点了,留得多一点,效益不好就少一点,至于流向嘛,不管是留得多也罢少也罢,全都用在平衡指标上了。”
魏明明白他在绕圈子,说:“真要用在平衡指标上,我也就不会问你了?”
“那你……?”
“怎么?还装糊涂啊!我问得是你以现金形式提取的那一千多万资金,究竟流向了哪里?”
“这……!”施小宝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他明白魏明绝不是简单的问,一定是掌握了具体的材料,否则不可能说出大概的数额。这些钱的大概数额他很清楚,而且送给谁他都有记录,但这些他怎么能说出来呢?更何况一旦说出是送人和拉关系了,以及帮助别人办事情,魏明绝对会追问送给谁了,那是打死他也不能说的啊,说出谁的名字都会要谁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