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合同（1）

　　表哥和傻丫头离开以后，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的李玉星诚恐诚惶。
　　表哥说的那句“你这是作死哪！你还敢强奸她？你知道她的身份吗？”的话，一直响在李玉星耳边。傻丫头是什么身份呢？残疾女职工，孕妇。这两样身份确实挺特殊的，一个强奸犯在被他强奸的妇女中要是占这两样中的一样，就够这强奸犯喝一壶的，起码比强奸正常妇女得多判几年。更何况，傻丫头两样全占。表哥带着傻丫头离开以后，他叠被子时，看见床单上有很多血，很显然，他把傻丫头强奸流产了。虽然傻丫头离开时活蹦乱跳的，身体好像还没啥大毛病，可毕竟是流产啊，老家的话，是做一次小月子。老家的人说，正常生孩子坐月子是瓜熟蒂落，倒没什么。就怕坐小月子，等于瓜还没熟，就强拧着瓜秧把瓜摘下来，常常瓜秧就被拧死了。人坐小月子就是孩子不该生非得把孩子弄下来，孕妇最容易受伤，严重的当时就大出血死了。有的大出血虽然当时没死，也活不过几个钟头。看床单子上那么多的血，傻丫头会不会死在表哥的车上呢？抑或到家就死了？甭管傻丫头在哪儿死的，都是因为被他强奸后流产大出血死的，他这个强奸杀人犯的罪名是跑不了的。表哥有他的微信，他相信傻丫头死了，他肯定会发微信告诉他，要他有个思想准备。既然走这么长时间没微信给他，那或许傻丫头没事？这么一想，李玉星的心稍稍踏实一些。
　　一踏实就感到口渴，也是，他晚饭吃了好多肉，再加上吃搓鱼儿的时候倒的调料汁太多了，嗓子眼儿干得要命。表哥和李伟走了以后，本打算洗完碗倒一杯热茶喝，可是正在刷洗碗筷的两只手油腻腻的，都怕拿不住茶壶给摔了。要想喝茶，得先用肥皂把油腻腻的手洗干净。算了吧，先忍会儿渴吧，等归置完把手洗净了，踏踏实实坐下来再喝茶。
　　看看身后的傻丫头，真享福，手里端着茶杯，眼睛看着电视，嘴里还一口一声“臭宝安”地奚落他，一会儿“李玉星你看，电视里也有你们臭保安”，一会儿“你看那个臭保安，看见我们城市女人眼睛都瞪红了，恨不得就强奸人家”，气得李玉星心里说：“你等着，老子收拾完碗筷，关灯就强奸你。”
　　傻丫头哪知道危险即将来临？还在那儿一口一声“臭保安”地叫着。收拾好碗筷的李玉星洗干净手，回身夺过她捧着的茶杯放到菜板上，转身按了一下墙上的电灯开关，瞬间，办公室一片黑暗。不等傻丫头叫出声，李玉星抱起她扔到床上。因为很多天没被表哥邀请去小黑屋了，李玉星今天格外兴奋，再加上晚饭吃了那么多肉，感觉浑身有劲儿。两人直到后半夜才搂在一起睡去，直到表哥浑身湿漉漉地进屋，带走了傻丫头。
　　干渴难忍的李玉星打开表哥的铁皮柜子拿出茶叶罐，抓了一大把茶叶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喝水用的空罐头瓶子里，从地上拿起暖壶倒上水。可能因为水不特别热，茶叶都在浮头把水盖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法下嘴喝。茶叶太高级了，浓郁的茉莉香味馋得他恨不得抓起罐头瓶子，一股脑都倒进肚子里。可是那样喝下去，把这高级茶叶也就糟蹋了。想起来了，灶台案板上放着的茶壶不是有茶水吗？先喝茶壶里的吧，又凉又解渴。李玉星从案板上拿起茶壶，咕咚咚把一壶茶水全都灌进了肚子。
　　嗓子眼儿的火暂时被浇灭了，李玉星回到餐桌旁，把自己从柜子里拿出的茶叶罐又重新放进柜子里，省得表哥回来发现他动他的高级茶叶心疼。放茶叶罐的时候，李玉星发现挨着茶叶罐还有一只特别精致的绿色的不锈钢小盒子。里边装的什么好东西呢？李玉星打开盒子，见里边有个两寸照片那么大的小塑料袋儿，里边有少半袋儿白色粉末。会不会是毒品海洛因呀？李玉星在电视里看见过海洛因，就跟这个一样，也是白色粉末，据说无色无味。毒品很贵表哥很有钱，是不是他在偷偷吸毒呀？电视里说那些吸毒的瘾君子吸完海洛因以后，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特舒服，所以一旦染上毒品，很难戒掉。要不我也偷偷捏一点儿尝尝？李玉星就把那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袋儿从小盒儿里拿出来，才发现里边还有张小纸条，小纸条上还写着“三氧化二砷”五个非常小的字。三氧化二砷是海洛因吗？我可别乱尝，万一不是中毒了可就一命呜呼了。这好办，百度一下不就行了嘛！李玉星拿出手机立刻百度，这一百度不要紧，差点儿吓死，原来三氧化二砷是砒霜，能药死人的毒药。表哥预备砒霜肯定不是自己吃，那么他打算毒死谁呢？忽然就想到了傻丫头的丈夫李伟。他知道傻丫头和表哥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那么表哥为了和傻丫头保持永久的不正当关系，会不会杀了李伟呢？李玉星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他们两人一块儿去钓鱼，为什么他回来了，李伟没回来呢？既要打算把傻丫头送回家，就和李伟一块儿回来，再把俩人一块儿送回家不更合情合理？而且李伟要回家，也得爬梯子先回他家，然后再回自己的家。因为公园七点半就封门，李伟根本出不去。即便到表哥家，没有表哥带着也不行，因为他离开表哥，连明公主庙小公园都进不来，根本没法到表哥家。总不能表哥和李伟一块儿回来了，再让李伟单独回家，然后他马上又送傻丫头回家？这从哪儿都说不过去呀！这么一想，李玉星就拿起表哥刚才拿进来的两个无纺布袋子，看看里边都有啥东西。两根没打开的钓鱼竿，一红一白的两个保温杯，是两个袋子里的全部东西。李玉星记得，表哥给两个保温杯沏茶的时候，曾跟李伟说“你的保温杯是红色的，我的是白色的，别混了。我这两天拉稀，用了我的保温杯会有沙门菌传染你，你再不小心传染你媳妇，那麻烦就大了”。李玉星打开红色保温杯的盖子，发现里边一点儿水都没了，只杯子底一堆茶叶。连他自己都说不好出于什么目的，打开冰箱把冷藏箱里装着两只苹果的一个不大的塑料袋拿出来，又把苹果从塑料袋里拿出重新放进冷藏箱，然后把红色保温杯里的茶叶抓出来放进塑料袋里，甚至还把保温杯口朝下往塑料袋里磕打几下，几个水滴儿也磕打到塑料袋里，然后卷吧卷吧把塑料袋塞进保安服的裤兜里。
　　做完这些以后，他把两个保温杯都洗净擦干连同两个装着钓鱼竿的袋子一齐放进铁皮柜里，又把那个装着砒霜的小盒子也放了进去，关上铁皮柜子的门。
　　都做完了，李玉星才觉得嗓子眼儿又开始冒烟，赶紧端起放在写字台上的那瓶子水，咕咚咚一股脑喝了下去。总算，嗓子眼儿刚刚冒出的烟再一次被浇灭。
　　表哥回来了，熊海龙进屋的头一件事就是数落李玉星：“强奸傻丫头，强奸孕妇，你知道今天给我惹多大的祸吗？告诉你，傻丫头两口子此时正在家中商量着明天去公安局报案。我死劝活劝，又把身上的卡给了他们，两口子才肯善罢甘休。可我那张卡里有二十万呢！你捅的娄子惹的事，不能我给你垫钱擦屁股吧？二十万又不是小数目。你不是说舅舅舅妈手里有钱吗？明儿个我就给你父母打电话，把你犯的事告诉二老，让他们把钱给我打过来。”
　　“据我所知，傻丫头的丈夫李伟，此时应该被你毒死，正躺在水底下呢！”李玉星镇定自若。
　　“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李玉星回身打开柜子，从里边拿出那个装三氧化二砷的绿色小盒子：“就凭着里边装的砒霜啊。”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熊海龙一屁股瘫坐在床上，很后悔刚才还想敲诈表弟二十万块钱。现在反转过来，该他敲诈自己了。万一他来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跟自己也要二十万，自己给还是不给呢？固然，二十万于自己来说小菜一碟，就怕人心不足蛇吞象，给了他二十万还要三十万，永远都填不满。最好让他封口，哪怕自己多拿个百八十万的呢！可是怎么样才能让他封口呢？熊海龙想啊想啊，到了给他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