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风林炮轰,李新扶伤
作品名称:无名者之血 作者: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发布时间:2025-09-10 09:28:25 字数:6368
(一)
2010年的那个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我与张军相对而坐。张军每当谈及往昔抗战岁月,眼神中总是闪烁着光芒。这一次,他要给我讲述郭凤林的故事,一段充满热血与勇气的抗战传奇。
“1944年12月3日,那是个刻骨铭心的日子。”张军缓缓开口,我的思绪也随之飘远。
1944年,18岁的郭凤林,这位来自四川省长宁县硐底乡的热血青年毅然参军。此前,他在中缅边境的宝山接受了三个月的严格训练,凭借着出色的表现,成为炮三团炮一班的瞄准手,训练成绩更是勇夺第一。
1944年,战事紧急,郭凤林随部队经过两天两夜的急行军,于12月3日马不停蹄地赶到贵州独山前线,迅速接受作战任务。连长雷厉风行,率领连队迅速展开战斗队形,进入阵地,有条不紊地构筑观测指挥所和炮兵阵地,对独山的日军摆开了进攻的架势。
然而,进攻还未发起,日军就开始了疯狂的反击。日军的炮兵不断向郭凤林所在的七连阵地和指挥所发动猛烈射击,敌机也频繁前来进行扰乱性的轰炸扫射。这对于初次上阵的新兵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心理考验,郭凤林也不例外。
郭凤林虽然训练时表现优异,但实战的残酷远超他的想象,他感觉自己在训练中的优秀全然没了用武之地,心里充满了恐惧,变得胆战心惊,一时间不知所措,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只能趴在地上,甚至不敢站起来。排长李耀奎心急如焚,看到郭凤林这副模样,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几脚,大声吼道:“起来!你是个战士,不是孬种!”在排长的激励下,郭凤林才鼓起勇气,壮着胆子起立,向前冲去。
12月6日,排长李耀奎率领郭凤林、李增寿、冯志远等前进观测所人员,紧密跟随步兵前进。他们的任务是及时指挥炮兵连用火力支援一线部队战斗。在敌人机枪炮弹的有效射程之内,他们毫不畏惧,侦察目标、迅速决定诸元、果断指挥射击。每一个指令都关乎着战友的生死,每一次操作都容不得半点差错。而他们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一线步兵纷纷称赞炮兵连打得好,这让郭凤林等人倍感欣慰。
但危险却悄然降临。12月7日上午,在独山城北约10公里处,灾难突然降临。敌人的一发山炮弹如恶魔般精准地命中了观测所,刹那间,土石飞溅,硝烟弥漫。李增寿当场牺牲,鲜血染红了土地;李耀奎排长也身负重伤,被紧急抬下了火线。观测所里,只剩下郭凤林以及通信军士冯志远和一个报话兵,而指挥射击的重任,此刻全部落在了郭凤林一个人肩上。
此时,一线步兵连的形势岌岌可危,已经伤亡过半,随时有失去战斗力的危险。后续部队也被敌人的炮火死死封锁,无法前进。看着牺牲的战友,郭凤林心中满是悲痛,对敌人的仇恨也达到了顶点,恐惧在这一刻渐渐消散。他深知,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战友们的生命将受到更大的威胁。
郭凤林毅然决定,必须迅速通过敌人的火力封锁区,到达先头连阵地,指挥炮兵准确射击。他和冯志远及报话兵对视一眼,眼神中传递着坚定与信任。三人深吸一口气,然后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跑过了100多米的开阔地。子弹在他们身边呼啸而过,炮弹在不远处爆炸,掀起阵阵尘土,但他们没有丝毫退缩。他们成功冒死冲过了敌人的机枪封锁线,终于到达了先头连的阵地。
眼前的景象让郭凤林痛心不已,先头连原本110多人的连队,连长、副连长都已阵亡,如今只剩下一个负了轻伤的排长,领着30多个人在艰难地坚守着临时阵地。他们上不去,也下不来,处境十分艰难。
郭凤林没有时间悲伤,他迅速调整状态,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敌人的动向。终于,他看到了敌人山炮连和迫击炮的战斗队形。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同一只锁定猎物的雄鹰。他迅速把目标准确地定在地图上,凭借着扎实的专业知识,果断决定好了战斗诸元,然后大声下达射击口令。通信军士冯志远全神贯注,迅速操作报话机传达口令。
试射的首发炮弹带着希望呼啸而去,接近了目标。郭凤林紧紧盯着望远镜,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经过修正后,进行4发群射,32发炮弹如雨点般在鬼子山炮阵地上爆炸。郭凤林在望远镜里清楚地观测到弹群全部覆盖目标,不需要再进行修正。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心中的仇恨也愈发浓烈,决定再使用爆炸弹和燃烧弹的混合弹群,连发4个急促射击。
随着一声声巨响,阵地报告发射完毕。鬼子的山炮连瞬间化为一片废墟,不但把鬼子炸得血肉横飞,而且敌阵地上的伪装物、炮弹和炮弹箱、包装物等全部燃烧起来。整个阵地烟雾滚滚,大火冲天,仿佛人间炼狱。郭凤林用望远镜观测战果,确认敌山炮连已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此时,步兵们激动地大喊:“打得好!打得好!”这一声声呼喊,既是对郭凤林的赞扬,也是对胜利的欢呼。
独山反击战后,郭凤林所属炮三团分拆,他和三营七连配属第十八军,于1945年4月到达常德地区。幸运的是,李耀奎排长伤愈后重返部队。他和郭凤林及观测军士钟丙钱、通讯军士陈少良等人再次组成指挥观测所,于5月上旬进入雪峰山地区。经过战火的洗礼,郭凤林此时已练就了比较过硬的目测指挥射击本领,在战场上更加从容自信。
十一师连续攻占塘湾、洞口县,一路势如破竹,一直打到石江镇。我军集中近百门炮,对敌防御阵地进行猛烈轰击。郭凤林和战友们使用黄磷烟幕弹进行排炮射击,那场面犹如火山喷发,把敌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4月20日下午5时左右,日军1000多人的兵力,在坦克和炮兵的掩护下,从隆回方向气势汹汹地扑来。但他们刚进入阵地5公里以内,就遭到了榴炮和山炮的拦阻射击。鬼子步兵冲击到阵地前面200米左右时,由于地形的限制,榴弹炮、山炮已经难以发挥作用。而郭凤林的重炮和其他迫击炮却迎来了大展身手的时刻,因为它弹道弯曲,可以用80度仰角射击,对山后面斜面目标最起作用,还可以打死角。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冲锋都被英勇的战士们打垮,横尸阵地前沿。
郭凤林看着自己的炮弹在敌群中爆炸,心中充满了解气和兴奋。但李排长却保持着冷静,及时提醒他:“冷静点,好好操作,注意精度。”在激烈的战斗中,保持冷静是至关重要的,李排长的提醒让郭凤林迅速调整状态,更加专注地投入战斗。
黄昏时分,日军在阵地前丢下几百具尸体后,终于败退。我方除了炮兵用火力给日军“送行”外,步兵没有进行追击,而是在为第二天拂晓进攻隆回做准备。然而,日军并不甘心失败,突然远程炮兵向我方阵地炮击。一发燃烧弹如同恶魔的使者,正命中指挥所。刹那间,火光冲天,李耀奎不幸牺牲,通讯军士陈少良负了重伤,郭凤林的背部也被烧伤。
郭凤林战后住院两个多月,在这漫长的日子里,他心中始终牵挂着战局。终于,在1945年8月,他听到了日本投降的消息。那一刻,他的心中百感交集,有喜悦,有欣慰,也有对牺牲战友的怀念。抗战胜利后,郭凤林解甲归田,回到了故乡长宁县务农。
垂暮之年,那段抗战岁月,永远刻在了郭凤林的心中,也刻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二)
2012年秋末,我特意从保定市区往安国赶,去见李新老战士。他家在城郊一个老院里,院门口那棵老椿树的叶子落了满地,他就坐在树下的小马扎上,手里摩挲着一个磨得发亮的铜烟袋锅——后来才知道,这烟袋锅是1943年鬼子“扫荡”时,一个老乡偷偷塞给他的,说“揣着,能挡挡邪气”。
“1939年那夜,要是没井排长塞的那颗手榴弹,我这把骨头早喂了山里的狼了。”李新开口时,风正好吹落几片椿树叶,落在他的蓝布褂子上,“那时候我才13岁,个子刚到人家腰,扛不动枪,只能跟着卫生队跑,可真到了生死关头,也得硬着头皮顶。”
我早听过李新的出身——保定高阳县一个小村子的娃,1937年“七七事变”的炮声传到村里时,他还在跟着堂兄李士曾念“人之初”。李士曾是村里的小学老师,藏着不少讲抗日的小册子,夜里就给孩子们讲八路军打鬼子的事。那年冬天,李新拽着堂兄的衣角要去参军,家里人把他锁在柴房里,他就掰着窗棂子喊:“鬼子都要占咱村了,我不出去打鬼子,等着当亡国奴吗?”
后来他趁夜里家人睡熟,撬开门缝跑了,跟着堂兄走了三天,才找到八路军三纵队的队伍。可没过俩月,他爹背着半袋小米找来了,硬把他拽回了家。在家待了不到十天,他又趁着去村口井里挑水的功夫,揣着两个窝头再次跑了——这次他学精了,绕着村子走了大半圈,确定没人追来,才往部队的方向跑。“第二次归队时,连长拍着我的头说‘你这娃,比兔子还能跑’,就把我编进了少年团。”老叔笑着说,眼里却泛了点红。
1938年8月,少年团从安国出发往西转移,1000多个半大孩子,最大的16岁,最小的才11岁,团长李绍初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背着一把马步枪,走在队伍最前面。夜里过平汉铁路时,李新心里直犯嘀咕——他只在画本上见过火车,总好奇那“铁家伙”咋能跑那么快。等大部队都过了铁路,他趁哨兵不注意,偷偷溜回去摸了摸铁轨,冰凉的钢轨在月光下泛着光,他刚用指甲划了一下,就被战友拽着跑:“傻小子,鬼子的巡逻车要来了!”
走到五台山脚下时,灾难突然来了。那天清晨,他们刚在山坳里架起锅煮玉米糊糊,就听见天上“嗡嗡”的响声——三架鬼子飞机低低地飞了过来。“团长喊‘卧倒’,我还没反应过来,炸弹就砸在了旁边的坡上。”老叔的声音沉了下去,“碎石子像下雨似的砸在我背上,我爬起来一看,跟我睡一个草堆的小柱子,脑袋上都是血,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玉米饼。”那次轰炸,少年团死伤了十多人,上级决定分兵:一部分继续往延安走,一部分留在晋察冀。李新被编进了晋察冀八路军特务团一营,成了一名卫生兵,换上了灰布棉装,从此跟着部队在平山一带的滹沱河两岸打游击,“那地方山多,我们就像山里的兔子,鬼子来了就跑,鬼子走了就出来,来回转山”。
1939年2月初,一营接到任务:袭扰盂县上社镇的鬼子。那镇子在山西和河北平山的交界,鬼子驻了一个小队,总在周边村子抢粮。“我们的法子就是‘敌驻我扰’,夜里摸过去,打几枪就跑,不让鬼子睡安稳。”老叔说,那天夜里,他跟着卫生队跟在队伍后面,听见前面枪声一响,心里又紧张又兴奋,手紧紧攥着药箱的背带。可撤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鬼子悄悄跟在了后面——他们想摸清楚八路军的驻地。
回到大河沟村时,天快亮了,战士们累得倒头就睡。李新刚脱了棉袄躺下,就听见村外传来“哒哒哒”的机枪声。“有人喊‘鬼子来了’,我抓起棉袄就往外跑,鞋都没顾上穿。”他跑到村口一看,鬼子把村子的西、北、东三面都围了,山头上的机枪对着村里扫射,车灯照得路面发白,“鬼子不敢进村,怕有埋伏,就用机枪逼着我们出来”。
部队乱了,夜里看不清人影,只能各自突围。李新跟着几个战友往南跑,跑着跑着,就听见一个老兵喊:“小鬼,往南跑!我去西边拦着鬼子!”那老兵是个炊事员,平时总给他们留热乎的红薯。李新想问他名字,老兵已经往西跑了,很快就听见那边传来枪声。可往南跑了没多远,他就看见路边有鬼子的岗哨,车灯照得他无处藏身。
“我抱着件别人落下的大衣,顺着梯田往上跑,子弹在我耳边‘嗖嗖’过。”他脚下一滑,顺势趴在了梯田上,离下面的田沟还有两三米远。他咬着牙,把大衣往旁边一扔,滚了下去——“咚”的一声,他砸在了一个硬东西上,伸手一摸,是个战士的尸体,身上还带着体温。“我当时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可不敢哭出声,顺着田沟往前爬。”
爬到一条山坡河沟时,他撞见了井排长。井排长是山东人,平时总爱教他认草药,此刻他胳膊上缠着绷带,正靠在石头上喘气。“小鬼,别乱跑!”井排长拽住他,“前面的路口被鬼子堵了,一个排都没冲出去!”李新看见井排长,心里一下子踏实了,眼泪再也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井排长从腰里摸出一颗手榴弹,塞到他手里:“你在这沟里藏着,把弦拉出来点,攥在手里。鬼子来了就炸,没来就等着,千万别出声。”说完,他拍了拍李新的头,拿起枪就往枪声密集的地方跑。
李新缩在河沟里,身子紧贴着冰冷的石头,手里攥着手榴弹,指节都泛了白。他听见远处的枪声、鬼子的叫喊声,还有战士们的呐喊声,心里像被猫抓似的。“我就盼着天亮,盼着鬼子能走。”他藏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天快亮时,枪声才渐渐停了。他悄悄探出头,看见鬼子的队伍往镇子方向撤了,才敢从沟里爬出来。
找到部队时,他看见战友们正在掩埋牺牲的同志,30多具尸体摆成一排,有他认识的炊事员,还有跟他一起过铁路的小兵。“我蹲在地上哭,怎么劝都停不下来,手里还攥着那颗没拉响的手榴弹。”老叔说,那天他跟着战友们挖坑,手指磨出了血泡,也没觉得疼。
1940年,李新被调到第四军分区卫生处学习,毕业后留在医务处工作,还是跟着部队在山里打游击。“卫生兵没战斗力,只能跟着大部队转山,鬼子来了就跑,鬼子走了就出来救伤员。”有一回,鬼子“扫荡”,上级说有个管理员受伤了——那管理员会拉二胡,平时总给战士们拉《松花江上》,藏在一个叫“狼窝沟”的小村里。首长让李新和一个侦察兵夜里去接他。
他们摸着黑走了二十多里地,刚到村口,就听见村里传来鬼子的皮鞋声——村子被占了。“我们趴在村口的草堆里,等鬼子巡逻队过去,才偷偷摸进去。”村里一片漆黑,只有鬼子住的院子里亮着灯。他们找了好几户人家,才在一个柴房里找到那个管理员,他腿上中了枪,正靠在柴草上哼着歌。“我们刚要扶他走,就听见村里的狗叫了——鬼子又出来搜了!”李新和侦察兵赶紧把管理员藏在柴草堆里,扔了背包,顺着后墙跑了出去,躲在山头上看着鬼子在村里搜了半宿,才敢回去把管理员抬走。
过滹沱河时,正是深冬腊月,河水没冻冰,刚没过膝盖,却冷得像刀子。“我和侦察兵轮流抬着管理员,河水顺着裤腿往上灌,走了没几步,腿就麻了。”到了河西岸,他们的棉裤都冻成了冰壳,腿硬得打不了弯,只能互相扶着,一瘸一拐地往部队驻地走。“那时候不敢生火,怕烟把鬼子引来,就啃生红薯,有时候找到野栗子,就放在兜里捂热了吃。”老叔说,老乡们总想着给他们送点吃的,有个老大娘把家里仅有的两个鸡蛋煮了,偷偷塞给他们,“我们不肯要,大娘就说‘你们为了护着我们,连命都敢拼,两个鸡蛋算啥’。最后我们只能收下,把鸡蛋给了受伤的管理员”。
更多时候,他们在山上找吃的——春天挖野菜,夏天采蘑菇,秋天捡野果,冬天就扒树皮、挖草根。“只要能填肚子,啥都吃。”老叔说,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鬼子赶紧走,“鬼子走了,就能找个山洞好好睡一觉,能煮一锅热乎的玉米糊糊吃”。可鬼子来了,他们就得昼伏夜出,一晚上能走百八十里地,“有时候走着走着,就撞着前面的人,才知道部队停了,有次我走着道儿就睡着了,还是战友把我拽醒的”。他背着被子、行李,还有自己编的草鞋,医疗器械也得自己背,“能碰到驴驮东西的时候少得可怜,大部分时候,药箱比我还沉”。
1939到1940年那两年,日子还算好过些——群众抗日热情高,过年过节时,老乡们会邀他们去村里扭秧歌,战士们教老乡们唱抗日歌,老乡们就给他们做布鞋。“有个大嫂给我做了双布鞋,鞋底纳了‘抗日’俩字,我舍不得穿,一直揣在背包里。后来鬼子‘扫荡’时丢了,我心疼了好几天。”老叔说。可1942年以后,日子就难了——鬼子用重兵封锁根据地,在铁路西边挖了几丈深的封锁沟,沟边还架着铁丝网,“没工具根本爬不上来,有回我们想从沟底爬过去,刚爬了一半,鬼子的巡逻队就来了,我们只能又缩回去,在沟里待了半宿”。还好老乡们熟门熟路,知道鬼子的轧道车啥时候过铁路,搜索队啥时候去村里,“每次过路,都是老乡领着我们,掐着点钻空子,有回一个老乡为了给我们带路,被鬼子抓了去,再也没回来”。
抗战胜利那天,李新正在白求恩军医学校学习,听见广播里说“日本投降了”,全校的师生都哭了,大家抱着一起跳,把帽子扔得老高。“我当时就想,终于能回家看看了,终于能给那些牺牲的战友报个信了。”1947年,他加入冀中军区野战医院,跟着部队参加了淮海战役、平津战役,在战场上救了不少人;1951年,他又随志愿军入朝,直到1953年才回国。
李新在安国的老院里住着,院门口的椿树每年都会发芽,他还会坐在树下,给来听故事的孩子们讲当年转山打鬼子的事。
风又吹过老院,椿树叶沙沙响,像是在跟着李新,一起回忆那些在山里转着、跑着,却从未放弃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