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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柏山梦∶第四十六回∶往事回忆堪可叹,万事纷纭总是空

作品名称:桐柏山梦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25-09-08 13:36:45      字数:7552

  海广做了一个大佛事,兴许岁数有了关,觉有点儿倦,到屋里坐到“单”(床)上披褥子用功着。刚一静心,突听一阵激烈的枪声,伴随着吵骂声硬往耳朵里跑。依然功夫,不予理睬的。徒弟印梵匆匆来到屋里,啥也不管,咋呼着:“师父,有数人河旁作恶来着。莲师、楠师阻不着了,喊你瞧瞧啥法儿的。”海广闻听不惊不怖,跳下“单”道∶“缘何了不了了?”
  出来河边瞧时,见四五个人,抬着两头受伤的野鹿,一颠一跛到河边的石板上,把四肢捆绑的鹿往下一扔,鹿就痛的“饶命”一样地叫唤,后腿依然流血。背着猎枪的,指指戳戳,吵的更凶,几近揪抓,争夺猎物的样子。
  海广暗忖桐柏山里从无有野鹿的出现过,这物肯定是水濂寺下面鹿场的梅花鹿,不老实跳了出来,胡窜乱跑捣霉里了。
  背驮的说∶“都别想吃独食了。要不是我头一个发现打着一枪都没指望的了,争个什么?”瘦子跑跳如雷∶“编得多真,你发打着啥了?要不我手疾眼快,枪法第一,打中了腿,都别想摸鹿蛋。都是我一人的成绩,有脸争?”有个脸面胡子挺开明,道∶“娘个屁,都是大山神赏赐的,依我看都别要自私了,干脆给出家人放生了积个德吧。”
  莲师一边看的清楚,几个打猎的里面有两个“嘴皈心不皈”的皈依弟子。道∶“妙启你虽在家,皈依三宝多年了,如何五戒忘个精光,杀生害命呢?赶明皈依证交了,撤你假装信佛的职称。还有印庆,同样吊销你的证件。伪教徒净丢佛教的颜面。”这当儿好多善信们涌来看着打猎的凶残模样。莲师又道,“知其善法而不为之,反却作恶者,罪加一等,当下就是地狱。”众善信发出警告∶“故意破坏生态环境和国家野生动物保护法,举报你等就得坐牢,即是不蹲牢也经济处罚死你们。”打猎的一听丢下猎物,背着猎枪顺着河逃了去。
  妙启、印庆沒走,似乎良心发现了,等待师父的惩罚。莲师道∶“海广,刺条子抽他俩,叫迷途知返。”海广微笑道∶“此二人和挨刺条的孽畜本质不同。此二人暂时迷失了善根,犯下从恶之罪,而不是真正的杀生者。若是真的洗心革面,回归佛道,须在佛前磕三百头忏悔,站三支香,求师重新说三皈五戒即可。”二人到底果决,随师大殿忏悔罪过去了。
  梅花鹿得救了,抖抖索索站立不稳,看着善人们不停哀叫似求救一般。
  天空阴了,风吹着小雨飘飘洒洒,鹿被抬到寺院的闲房里。
  海广和徒弟冒着小雨,采了接骨止痛药之类如接骨草、续断、骨碎补、活血连、土三七等,回来洗净,熬了一锅黑色的药液,几个居士撬开鹿的嘴,灌了十几碗药。别说中草药效果真的很神,次日伤者就能站立了。莲师怕鹿伤没好灵再跑,就用绳套套着了脖子好好养伤。海广又配置外用药膏糊到伤处绑绑扎扎。给莲师道∶“动物野性,这样的约束会心里想不开会碰死的。”就去了绳套,送到竹林边,念了几十遍消灾吉祥神咒。那鹿回头望望叫了几声,林子深处去了。
  山坳里灰蒙蒙的一片,杜鹃声声哀泣。哗哗的声音,河水暴涨,雨下大了。印梵和二位师父大殿里颂弥陀经,海广回自己禅房里参禅打坐。禅定里也是因缘殊胜,菩萨再次显灵∶观音大士,端坐云头普施杨枝甘露,慈悲霡霂着海广的身心,轻安自在,飘然而升。菩萨手指东南,一座山峰巍峨壮观,闪闪放光,那就是紫金山了:“紫柏老人道场就在此处,殊胜的法缘也在此处。振兴道场,弘法利生,度脱有情非海光莫属了,宜速往矣。”闻得菩萨嘱托,倏然出了定。活似换了个环境一样,忽觉一阵清香扑面而至,眸子果见菩萨圣像,就急忙磕头礼拜,至到汗流浃背,圣境现前。
  高山巉岩古洞,菩萨招手欢笑,无数善男信女拾级而上,佛号洪涛响彻云天,这就是紫柏老人的道塲。
  天色暗了,蜡烛亮了,印梵喊师父晚斋。海广道∶“你咋了,如何忘了过午不食?”徒弟见师父有些累,劝道∶“随着天气变化,干活的轻重,老黄厉活动也好。”听了这话,变觉有着血缘的徒弟莫非以后也跟自己一样,半路几遇到了缘分过家家也未可知。看着弟子的五官清秀而美观,这特征勾出了不该回忆的回忆事儿,要闭着脑屏归于空白,但还是鱼鳞似闪铄着雪光翻腾了出来。就长叹一声心里划了一串省略号,怪道∶“印梵,师父曾给你讲的‘过午不食’的来历,丢掉了不成,真没志气。要和别的修行的学?入了凡流就休想成圣了。”徒弟道∶“不是为我自己,主要担心师父年事高,身子要紧。”“莫要胡说。快去大殿打个皈依,出出供水。饿了去吃饭,”海广道,“记着晚饭叫鬼食,进食无声无语,免得饿鬼生瞋。”印梵在莲师的开导里,为了恒顺,就称赞“言之甚有道理”就学着吃了晚饭。
  妙楠道∶“你的师父也应恒顺众生也随缘的好。”话没落音,海广来了,微笑道∶“随缘就是佛法。”就也不过午不食了。餐吧,给两位僧尼稽首合十道,“我师徒来此近年余了。承蒙大德悉心关照,感恩戴德。明日早就离开茨沟了,是故提前告驾了。”说着便一句“阿弥陀佛”对莲师、妙楠深深鞠了一躬。
  两位大德闻此感到太突然了,问故。印梵知其意,代道∶“学佛者但与四海为家,行难行之事,渡难渡之人,流布佛法,就是最大的快乐了。”莲师拉着海广的手道∶“不知为啥无端要离,难道我等有甚不周之处,指点便是。如何欲离呢?茨沟是佛教古老的道场。”又指着高坡的许多古塔道,“历代祖师菩萨,开悟圆寂于此者众,更有舍利塔,足见此地实乃修行的宝地,因缘殊胜,切勿他去。怜我悬念,你就忍心吧?”妙楠也不捨别,道∶“善信海广虽无戒名,实里戒德巍巍如山,可为师。住的好好的,因何萌发去意?俺们并无慢待了您。要是俺俩修行有漏,您得指正。不言明白岂可随了您意。您走了,我们多孤单呀。同参一日,十载之缘,同参一年,万载之缘。虽您得了道,不能将同参之缘一扔了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说个子午卯酉,我二人就不让您走。”
  海广没言语,默念观音菩萨,观想佛祖圣容,就感到了十分的惭愧。
  “海广,您咋不说话啊?”莲师道,“妙楠俺二人受了大戒,护戒,持戒,绝不犯戒。不知何处不如您的法了。说出来圆融无碍了,反正不能离开我们。”海广微笑道∶“吾无出家之名,可有出家之实呀。真正的修行是扫三心,绝四相。现在心、过去心、未来心;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既然连自己就空无所有,如何还有对错之分呢?心无所住,怎能执着。‘心无挂碍,无挂碍故’,焉敢忘了‘照见五蕴皆空’的理念呢。所谓对错,唯识而已。众生没错,独吾有错,只因尘缘羁绊,蹉跎了岁月。二位大德好好精进,自有护法来。我与弟子下山,是去菩萨指点的道场普利大众的,皆大欢喜才是。”
  忽然妙楠给海广耳语。海广大笑道∶“我的俗名是叫何冰洁,哪有那样的宝贝呀?都是一个讨饭花子的朋友池长生的《尘浮人世》里胡诌八咧的谣言惑众。不管他。”妙楠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山下不少的人都信以为真了,有的问我好几次。我回‘都是恶人胡扯八道害人的,万不能信。叫大家好好信佛。’才不信了魅影道宗的谎言。”
  这时,山下来了几个女居士带了好多贡品,领着两个消灾的施主山寺而来。莲师都认识。此时印梵从屋里扛出一个大包裹,守着人们解开,里头都是经书,佛像,写字本子,另个包裹里都是衣服。施主说∶“叫我们开眼界啊。”几个女居士道∶“师父不用跟我们亮了。村里的人嚼着有个叫海广的就是何冰洁,手里攥着有个‘御赐金钵’。我就骂他们听啥王八放屁的。那叫冰洁的师父逃荒要饭似的和徒弟来茨沟住。胡说的都是眼瞎了,有那物件不就发财了。才都没了疑云,不信了。”印梵重新包好包裹,返回了屋里。
  莲师问居士、施主咋不等明天来。居士说“赶明村里有大事儿避免掺乎就来了。”欲炊,都说吃过了,大殿里拜拜佛,安排了晚宿。次日,下雪了,北风刮得甚急,飘飘洒洒。师徒起个大早告别了茨沟,下山了。到了公路,雪大了,没啥车。一路佛好念到了桐柏。
  路过林场,师徒走得快,好象怕熟人看见。来到了城里,街道雪厚厚的,一步一个脚印,脚印重复着脚印,很快被雪消灭了。
  海广心想这必须去梅四姑家避避风雪。因亲姑姑不管怎么都是亲亲的包容。正思量着,突然有个戴着草帽披着蓑衣的人,拦着师徒的去路。那人发话道∶“何冰洁,瞅着走路的样子,就是你,真的苦命人啊!这个大姑娘是谁?”不错这人就是梅四姑,因风太大刮断了有一节长的电线,断了电,就冒着风雪去商店里买蜡烛的,见这天里有两个人直头冒寒冷被雪絮欺负的够狠了,便生恻隐,跟前仔细,心里一惊,原来是多年没信的侄女。
  冰洁瞧是四姑,当年的四姑美丽漂亮,如今花甲已过,依然发黑面好,道∶“四姑依然神通广大,知道我们城里走着就接了来。她是我的徒弟,您的外孙女。”梅四姑闻此激动的了不得,“吆吆吆吆”了好一阵子,道∶“可捡个宝!快上家里去。这老天没眼色,难为我的亲属。”说着把帽子戴道外孙女的头上。蓑衣披到侄女的身上,要过侄女扛的包袱,一起往家去了。
  海广这时就打破了修行的概念,说∶“纪梵,这你叫姑姥的。”印梵一听心说:“这师父咋了,莫非这会子俗情复发了?”又一想,“随缘是道。师父真的开悟了。”道∶“姑姥姥,俺妈的发号叫海广您知道不?”梅四姑∶“孙女,她有大海广大吗?没法比,不实际。所以桐柏有个圣人给她改个法号叫‘海英’,比海广好听。”冰洁道∶“姑姑,海广是象鼻子够传虚老和尚给起的。‘海英’是龟孙子胡编的,要不得。”风噎不着气脉,走着说着到了姑姑的家。院落比愿来大了几倍,小瓦房变成了二层楼。“姑姑真有神通。”
  屋里火盆里的炭火通红通红的,似有春天的气息。四姑非常喜欢母女的到来,相隔太久了。她给母女拍净身上的雪,解开包袱,见行李依然不湿,就放到了里面的床上。母女坐到炭火旁取暖。四姑道∶“瞧瞧母女的劲儿,干嘛剃个光葫芦头,穿着灰衣服,不晓得以为是姑子呢。出家了没?”海广道∶“我们心里出家,外表没有出家。”“既然外表没出家,就不得葫芦瓢,知道不?”姑姑道∶“不要鱼目混珠。”说着便腾腾楼上去了。不一会拿着两副假发下来,道∶“都戴上!我就不喜见姑子和尚。”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二人只好服从命令,假发一戴母女变得更加妩媚动人了。姑姑又取出两套在家的蓝衣服,母女啥也不说,顺顺当当焕然一新。
  四姑道∶“恁俩饿不,锅里有热果子,饿了先打打尖。”纪梵道∶“俺妈俩见姑姥健康美丽的模样,高兴的不冷、不渴、不饿,满腹快乐。”
  四姑此时不知为何,仔细打量着纪梵的模样,那水灵灵的眼睛,漆黑的弓眉,鼻梁、口唇、脸庞、面容,心里琢磨一阵子问∶“冰洁,曾和你寸步不离的讨饭花子咧?”纪梵抢着道∶“死了!”冰洁心里一阵凄凉,道∶“多会说话?还信佛哩。”便回,“姑姑他学习医生去了。”就眼红了,急忙袖头擦了眼泪,脸上都是笑容。四姑道∶“学医好啊。道教也崇尚医学。他成功了,回桐柏来,山里药材多,开个医疗所,咱们一家就名利双收了。”冰洁点点头,瞧瞧女儿多好的模样就是他的复制。不由昔时和花子相识,感叹唏嘘着曾发生的悲惨一幕和自己不平常的岁月。不愿回忆,越是不愿就越往脑子里跑,眼里窜。
  那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里,花子是从放马场里带着海昌老和尚的介绍信,来到了靳庄,到了海山老和尚那里,有信作证不是坏人,就被收留了。
  海山就按着时式查了《一掌经》,二话不说就撵花子走。风雪打雷一样的暴,哪里去呀?花子再三求,就勉强暂住了下来。海山拢着火,扭着花子的耳朵说∶“业障鬼,咋不海里钻呢?山上钻,你配吗?”花子鸡啄食道∶“配配,您叫我配啥就配。”海山心里想∶此人毫无善根,留在佛门是个大祸害,得好好考考他,道∶“想出家必须不怕苦。释迦佛雪山修道就不怕苦难,得道正果。今天老佛爷发话了,要你大雪里上坡雪里拾柴,这是消除业障的好办法。能受得了佛爷的考验吗?”
  他就佛前连连磕头说∶“受得受得,只要佛说的,死也受得。”
  海山就高兴地烤着火,右手摸着花子的头笑道∶“甘露灌顶。这样子才是佛子。佛有时忙得不可开交,《一掌经》有时也未必准确。好好发心吧,以后也能出家,受人天供养。”一听老和尚的话觉得不对,回∶“师父,凡是经书有‘佛说’二字,无不真实准确。说不准确是您的见解错了。至于出家,不是轻率的,真正的出家人等于死了没埋,一切名利贪欲彻底绝缘,才是跳出红尘呢。”老和尚眼一瞪说个“真能狡辩!”
  花子一火,腰里缠着索子,持着钩子奋勇地冲进了风雪里。
  坡上是从下面山坳里翻上来的窝子风,大的出奇,那雪活似团成的白馒头,对着花子没头没脸的猛烈击打。心里清楚这是才是佛爷的考验,就很好地欣赏着风雪里的一切。树林子扎耳的吼叫,似美妙的歌曲;冻死的鸟雀掉在雪窝里被埋的剩个尾巴,摇摇摆摆;猪獾子吱吱哇哇苦叫的好不吓人;松鼠冻得在松树的枝丫里缩着身子乱颤。
  花子捋开长钩子,拽树上干枝子咔咔查查地响,给风多了韵律。不多时弄了一捆,顺着雪地拽到了老和尚的“大殿”里。海山乐得赏给花子几个熟芋头,等于加油打气,复鼓励的更起劲儿。花子感谢和尚慈悲有加,又冲到坡上,干的更卖力了。以为这是英雄的气概,扯着嗓子喊∶“风雪啊,我不怕你!寒冷啊,我战胜你!看看我的神通。”
  花子猛然向上一窜,风把他推个趔趄。又是一窜,钩子就挂上了粗树枝子,两脚离开雪地,打着坠子。风雪里晃荡。攒着劲儿拽,只听“咔嚓”一声树枝子断了,花子掉在雪地上,顺着斜坡往下滚……
  下面是口池塘,一人多深。水面结了薄冰,冰上盖一层薄雪,白白一色。花子剎不着身子,雪坡里一道深深的雪痕可谓“巧夺天工”了。池塘薄冰经不着一百多斤的体重的重量,“噗通”一声,巨浪翻腾,坠落里面了。衣服浸个水湿,吃力的往外爬,喘着粗气,几番挣扎,终于出来了,活似穿着铠甲的落水狗。
  面色乌紫,牙齿捉对儿打架,花子拖着沉重的两脚,硬邦邦棉衣哗啦哗啦地响着艰难地来到屋里。海山蓦地从火堆旁跳了起来,指着花子,厉喝∶“业障鬼,业障鬼。叫你拾柴做功德,却跳水里耍滑头,欺骗三宝,知见不正,善根败坏!护法神惩罚你的。”
  当时,冰洁在自己屋里看佛经,忽然心里烦乱,以为海山处有哈事儿的,得去瞧瞧。出门就听着那海山的狂吼盖着了风雪,好像在训斥人。就赶紧疾步到那石头屋子里,瞧见一个青年浑身皆冰,颤抖不已,摇摇欲摊。冰洁怒气冲冲地吵∶“你是个啥出家人?心恶得不行!还不赶快换衣服,就要冻死了,慈悲为怀跑那罗刹鬼国里去了?”“慈悲为怀?我怀的是善人。这个家伙善屁也没有我能怀吗?好好冻冻就好了。”海山眼瞪得鸡卵大,吼,“姓何的你不配‘海广’的法名,戒也不受。女人家家的敢管我们男人的事情!换,抱你屋里换去!”
  冰洁被羞面容绯红。
  忽然海山转怒为喜道∶“传说华光老祖在太白顶大雪里冻了一夜,就冻出了神通——大雪筑屋——千古佳话。‘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你怎的?上你屋去。”冰洁说句“胡扯!菩萨对微虫儿也慈悲,何况人乎?上我屋就上我屋。、”。心一横,看看瘫倒的花子,背起来往自己屋里走去。
  拢着的火依然旺着,就将青年放到附近,火热驱散寒冷。赶紧换衣服,不然无济于事的。她就啥也不顾,脱那僵硬的棉衣,刺棱刺棱的响着,怎么也脱不掉。让火烤的衣服湿漉漉的淋水,才脱去了外面的衣服,里头的单衣也湿透了。熊熊地火苗,身子的湿如同掀开炊笼一样,融化着风雪世界里的严寒。就索性去掉了紧紧裹着身子的单衣,眸子里破天荒浮现着男人的赤裸之体,那肌腱、那骨骼、那凸起胸膛茂盛胸毛,好似火焰燃烧着自己洁白的心底,不可抗拒出现了一丝儿的颜色。那仅仅裤头的秘密之处,乜斜了一眼,似乎瞧到了春光的蹒跚。幸亏自己没有受戒,不然这就等于破戒了。就赶紧一句佛号接着一句佛号,驱赶着心里的不测。自己除了身穿的棉衣,没有多余的。只好拿出来衣给他穿过上,太不可身了。就去瓦缸里取出一个包裹。
  解开之后展现眼前,不由的心里泪落如雨,往昔的岁月——肩膀仿佛又麻木不仁了——坎坷的经历与惊心动魄、生死攸关的一幕仿佛如昨。
  十几年前的靳庄,只有两个比丘尼——海涵、海杜。自己后来的,因能吃苦耐劳皈依佛教,有了法名,自己搭个茅棚,就和师父们结为佛缘。
  海涵自吃了“雷打菌”——有毒的野生蘑菇——走了——二人很是悲痛地作了法事超度生西。直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汗流浃背,才完成了隆重的佛事。不该走的修行者意外地离去。
  上苍悲愤,黑云压着了大山,一切似在哭泣着。狂风怒号,雷鸣电闪,暴雨如注,靳庄岌岌可危。茅棚风雨里飞了,只能与海杜歇同榻共寝了。杜师70高龄德尼早早乏睏,沾床就“无字真经”了。参禅打坐,以坐代睡是冰洁的习惯。
  房坡震动,哗啦啦地声音是危险的信号。雨水顺着墙头浇了进来,屋里积水好深。冰洁急急地喊∶“师父……”突如其来的灾祸不许唤醒梦游极乐的海杜师。
  山墙拽着檩条,檩条拽着夾山,“咚”地一声,可怜的德尼永远沉睡在无边的梦游里。石头砸断了床梆,差一点儿打着冰洁的头颅。土坯砸到身上,石头硌着胳臂,痛庝肆虐不着坚强者的意识。清楚海杜师也找海涵去了,咋不带着苦命的冰洁也离开苦难的世界啊?
  只觉得菩萨正抚摸着极痛的胳膊,麻麻木木没了知觉,蒙蒙看见了生身父母,哭着救自己。因没有尽孝,生大惭愧,比死还难受……
  伏天反复无常。昨夜的狂暴,今朝晴空。像没发生任何灾难一样,独有涧洪吼叫不已,为无辜生命的不再喊冤叫屈。水濂寺师父来了,见到一塌糊涂消失了一座房舍,里边修行者的生命……僧人们围着坍塌的房子抬檩条,搬石块,甩泥块。听得里面有微弱的呻吟∶“快救海杜师父……西墙根……”
  “海广没死,海广没死……”僧人们合力把大难不死海广扒了出来。身上都是泥浆,头上也是泥土,左边的胳膊已经不会动弹,成了摆设。过了一阵子海杜的尸首弄出来了,就火化埋到了南竹竿园里。
  有个红色的瓷缸,盖着石板,大家揭开,乃一套百靳庄前辈高僧的百衲衣,就大家交给海广保存着。经过水濓寺精通骨伤科传戒僧医精心调理,不到一年就康复了……
  展开包裹里头的是∶补了又补,缝了又缝的百衲衣,凝结着出家修行的艰辛和高贵的品质。这个好似哪里曾见过的青年没资格穿的,也许穿了就是对佛法的亵渎。管他呢,佛法就是利益众生。让这青年尝尝百衲衣的滋味,善根一定得到巩固……
  “唉,真是慈悲多祸害!”冰洁道,“四姑啊,都怨我。”四姑道∶“别说不照墨的话。世上没有后愧药。到哪里说哪里就好。”
  展眼就是腊月年底,城里的热闹可想而知,鞭炮礼花绚丽无比,点亮了夜空与新年的吉庆。街道里车马水龙,雪不下了,风还在忙碌,熙熙攘攘的脚步把雪踏作流水。
  过了初一,师徒就嚷着走。四姑道∶“就没见过,几十几了还啥也不知道,这麽大的人间,究竟哪里是一站呢?”冰洁道∶“姑姑不必担心,有菩萨的佑护和指点,一定找到紫柏老人的道场。”
  四姑一听就不担心了∶“啊,紫柏老人,我知道,此去东南能有五百地,有山名曰紫金山,那里有紫柏老人的道场名叫‘佛陀圣地’,我曾去过。听说咱们‘何家湾’成了历史古村,联合国榜上有名。差不多何家的人们挪走了,国家有补贴。都到了紫金山下的新建山村定了居,去那里说不定能见到家乡的人们。”母女闻此十分高兴。四姑道∶“听我的,过了十五走。到了得重头来,需要基金的。有姑姑后盾支持是没难题的。”母女只好随缘了。欲之后来如何?且瞧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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