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元旦回乡

　　“怪不得老李爷爷对你那么好，我一直以为你们真的有亲戚呢！”徐仲廉枕在乔伯谦胳膊上说道。
　　“其实，一开始是李爷爷看着我们可怜，到后来相处下来，就像亲戚一样了。他去世我和爹都去给他披麻戴孝了，守的是孝子贤孙的礼，他的女儿女婿们也都没说什么。办完丧事，他的女儿女婿再也没回过村里，上坟烧香也都是我去。”乔伯谦很是落寞地说道，他有时候很想这个异姓爷爷，对他是真的好。上小学的时候会经常去学校看他，刚上中学的时候还给他塞钱，爷爷每年都会养猪养鸡，猪肉和鸡蛋几乎都给他和仲廉吃了，小辈亲戚送礼的点心也都给他们留着，只是他上初二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
　　“有时候我也挺想李爷爷，他比我的爷爷奶奶对我好很多，我心里清楚，都是因为哥哥。”徐仲廉有些伤感。
　　“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乔伯谦推了一下徐仲廉。
　　“哥，我今晚要和你睡！”徐仲廉说了一声，伸手在床边拉灭了灯，然后枕在乔伯谦的臂弯里，半个身子趴在乔伯谦身上。
　　“去你被窝睡，两个大男人，一会就把被子蹬开了，小心冻着。”乔伯谦又推了一下徐仲廉！
　　“夏天你说两个人太热，冬天你又说两个人会露出去冷，小时候就能一起睡，上初中还能在一起睡，刚过去几年就不能一起睡了！”徐仲廉腻腻歪歪地说着，转过身把自己的被子扯过来搭上，然后又半个身子趴在乔伯谦身上，“我就不走，你打我呀！”
　　“哎，等哪一天，我揍你一顿！”乔伯谦说着，还是转过身给徐仲廉掩了掩被子。然后又转过身。他想背过身去睡，徐仲廉再次把腿压在他的身上，枕着他的胳膊睡了。
　　“哎，臭小子！”乔伯谦无奈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睡觉去了。
　　转眼到了二零零五年元旦，顾展鹏开公司事宜也有了眉目，一切等过了元旦敲定。
　　元旦赶上周六日，单位一号二号三号放假三天。顾展鹏正和乔伯谦商量，放假能干点什么，杨全斌来电话了。趁元旦放假，家里杀猪，让他们都回去吃猪肉去。
　　原本顾展鹏他们拿到了驾驶证，想着尽快办理完公司事宜买一辆车，结果被拖后了，他们只好张罗坐汽车回清河县了。
　　元旦一大早，他们三人简单吃了一口，就去车站了，到车站恰好路过林若兰的店铺。最近林若兰他们的生意一直挺好，有几个小混混想吃霸王餐，被顾展鹏当兵的同学和当警察的同学带了几个人把那几个人吓跑了，当然霸王餐也没吃成。顾展鹏执意花钱请同学们吃了一顿，崔振国大显身手，做了几道硬菜，还挺像摸像样的。之后，顾展鹏的同学们经常带人过来吃饭，林若兰也给他们优惠点，小餐馆的生意终于步入了正规。就在元旦前，林若兰硬是给了顾展鹏三千块钱，这也不是她这几个月的净利润，她把之前攒的钱也给了顾展鹏。至于崔振国那部分，她也和弟弟商量过了，过了元旦都会慢慢补齐。
　　进了店里，有几个人在吃早点。
　　“你们吃饭了吗？我给你们煮点饺子。”看见顾展鹏、乔伯谦、徐仲廉进来，林若兰走上前说道。
　　“我们都吃过了，就是顺道过来看看。怎么今天振国还没起来？”乔伯谦看看店里只有林若兰自己在，他随口笑着问道。
　　“振国早就起床了，他生好火我才起来的。巴特尔说有同学今天去看电影，他也想去，我说没时间，小家伙和我一起起床，洗漱完就不高兴地坐着，也不来吃早点，我让振国去喊他过来吃饺子。”
　　正说着，崔振国带着巴特尔进来了。巴特尔小嘴撅得很高，穿着浅蓝色羽绒服，蓝色的小牛仔裤，浅灰色的小棉旅游鞋，一看就是准备出门的打扮。
　　“谁惹我们小巴特尔了？”顾展鹏蹲下身子把羽绒服上戴的帽子给小巴特尔带上，“这是要离家出走吗？”
　　“不是！”小巴特尔咕嘟着小嘴，“老师说元旦让同学们做一件有趣的事，开学上课讲给同学们听！有的同学说去看电影，我也想去看电影，可是妈妈总是忙！”巴特尔嘴里嘟囔着说道。
　　“就这点小事啊，跟我们走吧。我们回村里，杨叔叔家里杀猪，咱们去看杀猪，吃猪肉，然后回来讲给同学们好不？”顾展鹏低声问道。
　　“我能去吗？”巴特尔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看了看顾展鹏，又仰起头看了看妈妈。
　　“你去了又帮不上什么忙，就给叔叔们添乱了，一会儿妈妈带你去看电影吧！”林若兰看着巴特尔眼中那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地说道。
　　“我们又不会杀猪，去了就是吃，带个孩子也不是累赘，我们带他去吧。放假上街的人多，饭店应该会忙。”乔伯谦在一旁说道。
　　“走吧，咱们去车站对面买个刚出锅麻饼吃吧，今天不吃饺子了！”顾展鹏说着就拉着巴特尔往外走。快出门的时候，他又转过身，“我会给他备好水，你就放心吧！”然后三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就离开了餐馆。
　　“你不会就是为了带孩子出去吧！”走出来后，乔伯谦低声问顾展鹏。
　　“嗯！”顾展鹏点了点头，“原本我就答应过他元旦带他去麦当劳，那里有小孩玩的，他是怕我食言，才磨着林若兰去看电影。”
　　八点半的车，再晚了就误车了，本来这趟车是过往车，路过清河县。昨晚杨全斌打电话就晚了，买不到车票就得等十一点多的车了。
　　“我抱孩子和仲廉先过去买车票，你去给他买麻饼，别误了车！”乔伯谦抱起巴特尔大步流星往车站赶。
　　还好没误车，等顾展鹏拿着一杯热奶茶和一个麻饼过来的时候，检票已经到尾声了。三个人抱着一个小孩急匆匆地上了车，今天车上人很多，座位都坐满了，他们坐在最后排。
　　“慢点吃，不着急，一会儿我们就到站了！”顾展鹏把巴特尔抱在怀里，把麻饼给了巴特尔，自己拿着带吸管的奶茶慢慢喂着巴特尔。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多日不见这个孩子他就挺想他，时时想着自己小时候无父无母，他想巴特尔小小年纪也没了父亲，他总想着自己能给这孩子更多的关怀。
　　巴特尔吃完了一个麻饼，奶茶也喝了一大半，吃饱了。顾展鹏隔着徐仲廉又把他放在靠窗户的乔伯谦的怀里，他看到巴特尔一直在看着窗外。
　　“你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乔伯谦低下头来问巴特尔。
　　“总听你们大人说大草原，我还不知道大草原什么样子呢！”巴特尔低声说道。
　　“都被白雪覆盖了，现在看去就是白茫茫的一片，等明年夏天叔叔带你来草原玩耍，那时候的草原才是最美丽的。”乔伯谦耐心地说道。
　　“还是你们三人带我来吗？”巴特尔仰起头问道。
　　“不一定，也许还有你妈妈和你舅舅，人多热闹。我们还可以在草原上烤羊肉串、玩水！”乔伯谦一边畅想一边说着。
　　“拉钩，可不要把我留在家里！”巴特尔伸出小手，握紧拳头，然后又伸直小拇指。
　　“我和你拉钩，他们若不带你来我带你来可以不？”旁边的徐仲廉也伸出小拇指说道。
　　“嗯！”巴特尔和徐仲廉拉了钩，他不管是谁，反正有人带他出来玩就好。
　　杨全斌那天坐的是短途车，起点是北疆市，到清河县就到了终点站，一路走走停停，有人上车有人下车，走了三个多小时到了清河县，也是终点站。
　　今天他们坐的是长途车，起点也是北疆市，清河县是中途路过的第一站，此前一路不停。虽是冬季，石子路也不算太滑，路上也没车，车子开的挺快，十点多他们就到了清河县车站。
　　出了站，张利民已经开着四轮农用车在站外等着他们了。
　　“舅舅，你怎么来了？”看到舅舅，顾展鹏很是高兴。上次回去也没有多待几天，这位从小把他哄到大的舅舅对他来说就是最亲的亲人了。
　　“他们杀猪，也用不上我帮忙，就让我来接你们了！”张利民把家里带的旧被子铺在车上，“你们上车吧，再过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三个人带着孩子上了车，还是挺冷。顾展鹏把巴特尔紧紧抱在怀里，徐仲廉也紧紧靠在乔伯谦身边，乔伯谦伸手搂着他的腰，手插在徐仲廉的衣服兜里。
　　路不平，车速到也不快，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张伙房大队。
　　“咱们先回家，你姥姥都想你了，一会咱们再去斌子家。今天杀两头猪，斌子家的猪和咱家的猪都在他家杀了，估计你姥爷也过去了。”张利民到了村口说道。
　　“好，咱们先回家，我也想姥姥了！”顾展鹏说着看了看乔伯谦和徐仲廉。
　　“看我们干什么，听舅舅的，我也想姥姥了！”他上学的时候没少来顾展鹏家，也没少吃顾展鹏姥姥做的美食，老人待他也像待亲外孙一样。
　　张利民开着四轮农用车回了家，果然，张志强老爷子已经去杨全斌家了，即使帮不上忙，他也和杨全斌的爷爷唠唠嗑。姥姥早就在门口翘首企盼了，看见外孙来了，高兴的不得了。还有两个小伙带着一个小孩，老人也没有多问，紧让着让大家进屋。屋里火炉烧的很旺，家里很暖和。
　　“姥姥，您不认得我了？我是伯谦。”乔伯谦上前抓住姥姥的手说道。
　　“哎，上了年纪了，眼神也不好了！仔细看，就是伯谦，没变样呀，还不认识了，还是老了！”姥姥感慨道，“那时候你和斌子经常来，姥姥也没把你当外人，时间长了不见，就不敢认了。这是你的孩子？你看，你和斌子孩子都这么大了，援朝还没结婚呢。”
　　“姥姥，这不是我的孩子，我也没结婚呢，这是我弟弟，小孩是朋友家的孩子！”乔伯谦说着诡异地看了顾展鹏一眼，然后蹲下来，“巴特尔，问太姥姥与舅爷好！”
　　“太姥姥好，舅爷好！”巴特尔脆生生地问了姥姥和张利民好，然后又好奇地看着乔伯谦问道，“什么是太姥姥呀？”
　　“太姥姥就是爸爸与妈妈的姥姥。我们都叫姥姥，从礼貌上，你得叫太姥姥，明白了吗？”乔伯谦耐心地解释道，还偷眼看着顾展鹏。
　　“明白了，那有太姥姥了，是不是还有太姥爷呀？”他知道自己有姥姥，还有姥爷，只是那个姥姥不喜欢他，还总欺负妈妈，所以他觉得太姥姥要比姥姥和善了。
　　“这孩子真亲呢，太姥姥给你拿好吃的！”姥姥说着，从柜子上的盆里拿出一个化好冻柿子，“吃吧，虽然凉一点，也是暖胃的。”姥姥说完又端起盆放在炕上，“你们也吃！”
　　“娘，把水倒了，把柿子放到盘子里再让大家吃。”张利民笑着说道。
　　“我去吧！”顾展鹏走过来要去倒水。
　　“让你姥姥去吧，自从你妈妈走后，你姥姥总想你妈妈，眼睛哭的也不好使了。我怕他脑子也不好使，就让做点她力所能及的活，多动动。”张利民阻止了顾展鹏，“你去烧点水，让他们洗洗脸，一会咱们去斌子家吃饭。”
　　“好的！”顾展鹏出去给他们倒了热水端进来。他把巴特尔手里的柿子放进盘子里，给他热乎乎的洗了手，然后又把柿子放进他的手中，巴特尔开始吃柿子。
　　乔伯谦和徐仲廉也都洗了手，每人吃了个柿子。
　　姥姥也许是看到外孙又想起了女儿，悄悄地抹泪。
　　“姥姥，你别想我妈了，她过得挺好。这几年政策松了，我尽量让她回来看您来。”顾展鹏帮姥姥擦去泪水，安慰着说。
　　“早就可以回来了，她就是不回来！”姥姥埋怨道。
　　“弟弟还在上学，妈妈一时顾不上，这两年弟弟就毕业了，妈妈应该就有时间回来了！”顾展鹏说着，在脸盆里洗了洗毛巾，帮姥姥擦了擦脸，“姥姥，咱们去斌子家吧，小孩子想看看杀猪什么样的。”他想着转移话题，不想让姥姥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好，走，太姥姥带你去看杀猪！”大家都穿好衣服，外面挺冷的。姥姥找出一副顾展鹏小时候戴的小毛手套，十多年了，她一直珍藏着没舍得扔。她给巴特尔戴在手上，然后牵着巴特尔得手往出走，四个人也都跟着走出来。张利民走在最后，他锁好门，紧赶几步，和顾展鹏他们想跟着，往杨全斌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