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杀猪宴

　　两家相距不远，跟在老人和小孩身后，都走的不快，一路上还在唠嗑，走了一会儿，就来到了杨全斌家。
　　院子里站满了人。有人是来帮忙的，有人就是纯粹来蹭吃蹭喝的，也有人想来买点肉过年。
　　“今年这肉不卖了，想买肉的去别家去看看，对不住叔叔大爷婶婶大娘了！”杨全斌忙里忙外，挑水买菜，时不时还和邻居们打个招呼。
　　“今天这两头猪，最少也出五六百斤肉，卖点吧，凑合过个年！”有人还在磨。
　　“叔，真的不卖了。您看，肉都归他们了。”正说着，顾展鹏姥姥牵着巴特尔的小手，后面张利民、顾展鹏、乔伯谦还有徐仲廉四人跟着。
　　“怎么才来？我从早上就开始等你们了！”杨全斌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子，紧走几步来到几人面前。
　　“就你贫，我们几点能来你还不知道？你这是杀猪呢，还是要杀我们的？”乔伯谦说着在他屁股上轻轻踢了一下。
　　“我正准备切肉炖肉，快进屋，先吃点干粮。我媳妇昨天还去镇上做了些点心，先垫垫饥，一会吃杀猪菜！”杨全斌想去和他们握手，又看看自己的两只手全是油，有点尴尬，呵呵傻乐。
　　看着杨全斌手里拿着刀子过来，巴特尔早就松开太姥姥的手，躲在了顾展鹏的身后。
　　“淑兰，快出来，带上铭铭！”杨全斌朝屋里喊，手里刀放下了。顾展鹏他们进来，他就顾不上和邻居拉呱了。
　　张利民和母亲已经跟着杨全斌的母亲进屋了。杨全斌的母亲毕竟是农村人，实在得很，看着儿子招呼他的朋友，只是冲着他们笑笑，自己没多去掺和。
　　“快进屋来吧，外面冷的。”李淑兰出来让他们进西面的屋子，“铭铭，你去带哥哥进家里玩!”
　　“哥哥，进屋玩！”小杨铭过来拉着巴特尔的手先进了屋。他们大人跟在后面也都进到里屋。
　　“你快去忙吧，我们也帮不上忙！”进了里屋，顾展鹏对杨全斌说道，“咱们一会儿再聊，我们又不走，有的是时间。”
　　“我也没事，刚切了十斤槽头肉炖菜去了。几个老人都在东屋灌血肠呢，一会灌完血肠都出来了，就剩下剔肉了，有专门的刀匠。两家的肉，我家猪活挂四百七十斤，姥爷那头猪活挂四百一十八斤。现在人们都杀隔年猪，不像咱们小的时候，家里杀一头一百多斤的猪就不错了。”杨全斌还带着围裙，夸夸其谈地说着。
　　“两头猪都在你家杀得？怪费事的，我说没见姥爷。”顾展鹏望了望窗外说道。
　　“一会儿再见吧，姥爷也想见你呢，可那屋灌血肠血巴拉嚓的，刚才帮忙杀猪的人都在那屋，你也进不去！”杨全斌说着才想起来，自己不抽烟，别人还是有抽烟的。
　　“我不吸烟就以为你们都不吸烟了！”他急忙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烟拆开递给顾展鹏和乔伯谦。
　　顾展鹏小时候和他们在一起混的时候，也学着叼一支烟，等他离开北疆市之后就再也没抽了。回来后和乔伯谦在一起，有时候就点一支冒冒烟泡，没烟瘾。乔伯谦这些年活苦重，又经常是一个人，渐渐地抽烟上瘾了，每天不抽几支烟总觉得缺点什么。尤其和干活人一起，有时候也是一支接一支。
　　“我们兜里装的烟，看你家墙壁这么白，就不好意思拿出来了！”乔伯谦笑着调侃道。
　　“以前每年过年刷墙都是用大白或者白土子，今年夏天来了村里几个人，说是刮白，可以几年不用在刷墙，淑兰就花钱让人刮了。我家没讲究，我爷爷抽烟很凶的，也没人管他。”他正说着。看院里人又多了，“你们坐着，我去把肉放到凉房里，咱们就能开饭了。”
　　“别管我们！”顾展鹏说着也跟了出去，他想去东屋看看老人。
　　张志强在孙子辈中，最喜欢的是顾援朝。也许是因为他是孙子辈第一个出生的，也许是因为援朝自小就在他们家里长大，甚至是张利民，也十分喜欢这个外甥。
　　幸好之前见过一面，张志强还是泪眼看着这个外孙。还好人多，大家左右言他，很快就把气氛调转了。
　　张利民回家开着农用四轮车过来了，他家的猪肉都切好放在四轮车上，那么肥，一时半会儿还冻不了。杨全斌也把自家的猪肉都放到了闲房里散好，等猪肉都冻了再往起装。
　　忙活了一阵，大家开始洗洗涮涮，终于开始了杀猪宴。
　　人太多，一个桌子坐不下，两个屋两张桌子。年轻人一桌，上了年纪的一桌。张志强原想和外孙一桌，被张利民阻止了，他说反正援朝要在家里住两天，有的是时间，别扫了大家的兴致。张志强感叹着，又和一些老家伙以及村里的青年人们坐在一起，大家有共同语言，坐在一起热闹。
　　且不说东屋这一些张伙房村里的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口无遮拦的吹牛皮；说的都是张家长李家短，还有就是当前村里的奇闻轶事，或者来年村里的发展方向。
　　在西屋里，就只顾展鹏他们三兄弟带着巴特尔，杨全斌一家三口，张利民也过来了，一桌八个人。
　　“全斌，你说你媳妇厉害，我一进你家门，才发现弟妹这么漂亮，你是怎么打着灯笼找到这么好的媳妇的？”饭桌上，乔伯谦打趣道。
　　“可不是我找她，是她找的我。我俩在一个村，却不熟悉，也没搞过对象，他就要嫁给我，你弟弟牛掰吧！”杨全斌嘴里吃得流油，说的煞有其事。
　　“是这样吗？”顾展鹏不相信地看着杨全斌问道。
　　“闭住你的臭嘴，什么话从你嘴里出来就变味了！”李淑兰用筷子在杨全斌的头上敲了一下，“老娘有你说的那么下贱吗！”
　　“两位哥哥，你看，你们刚来的时候她还表现一点贤淑，现在彻底不装了！”杨全斌说着，却是很享受的表情，转过身看着李淑兰说道，“让你威风一下，晚上弄死你！”
　　“闭嘴！”李淑兰真的很泼辣，也很豪爽，端起酒杯和顾展鹏、乔伯谦碰了就干了一杯。用手擦了擦嘴，然后说道，“我来说，确实是我找的他！我们之前不是很熟，但是也经常见面，他那时就像秋后的冻萝卜，走在街上蔫了吧唧，不过就是勤快！
　　“我家姐妹四个，没有男孩。我比斌子大一岁，我二十三岁的时候还没找对象，也是高不成低不就，说媒的很多，没有看上眼的。那时候，我妹妹已经二十一岁，你们知道，咱们那个年纪，十七八岁就开始找对象了。我妹妹搞了个对象，已经四年了，男方催着结婚。我爹就说，我要再不找对象，他们就把我嫁给村东头的李文贵，那时候李文贵已经二十四岁了，也退过婚。
　　“李文贵也很老实，也很勤快，就是会干活，干起活来甚至比斌子都卖力，就是我觉得他不太灵光，没有斌子脑子好。我爹下命令了，我就开始码率村里这几个同龄人，最终决定还是斌子。我知道他经常去援朝家，我就在这条路上堵他，堵了三天，他出现了。我就问他，订媳妇不？我相中你了！他咋说？不着急订媳妇，家里也没钱，主要想给他爸看病。我就说，我嫁给你，彩礼五千，我给你带回五千的嫁妆，别的我不要。因为那时候他家里这五间房已经盖好了，是他爸没得病的时候盖的。同意就拿五千块钱去我家提亲。我有这个把握，因为我那几年经常去市里打工，手里攒了几千块。他给五千块，我给我爹留三千块就行。我就不缺钱，我还有个私心，我要五千块彩礼，底下的三个妹妹彩礼也不能少了。
　　“这个窝囊废，还说回家商量一下！我当时差点揍他一顿！老娘都拉下脸和你这么说了，你还摆个屁的谱！
　　“还好我婆婆有定力，他回家一说，第二天我婆婆就差媒人上门说媒。前前后后不到三个月，我俩结婚了。否则就他这个年龄，也不至于有五岁的儿子！”李淑兰说着又举起杯和大家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这个事情我知道，当时就是我去说的媒！”张利民在一旁说道。
　　“看这事尽顾着喝酒了，忘了舅舅就在这里！”李淑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巴特尔第一次吃杀猪菜，小孩子喜欢吃肉，大口大口地吃着。顾展鹏在一边仔细地照顾着，尽量不让他吃多了，尤其是肥肉吃多了，怕他晚上胃难受。吃了一阵儿，他吃饱了，小杨铭早就在地上跑着玩了，巴特尔离开餐桌，也和杨铭去玩了。
　　“小时候看你就是一个莽撞孟良，没想到还娶到了穆桂英！”顾展鹏把巴特尔从炕上放下了地，然后才开始吃饭。不过杨全斌夫妻俩说话他都听着呢，吃了口菜机智地说道。
　　“别说我，援朝哥，我看你这便宜爸爸很快就当上了吧！”看着巴特尔出外屋了，杨全斌笑着说道。关于顾援朝和林若兰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并不详细。
　　“别瞎说，都说了以后不许喊我援朝！”顾展鹏瞪了他一眼，“娶这么好的媳妇，我们也没喝喜酒，今天就算补喜酒了。喜酒虽好，不要贪杯，喝好就行！”说着大家一起举杯。
　　一顿饭吃到下午五点多，乔伯谦弟兄三个都喝多了，徐仲廉喝的不多。杨全斌留他们住在家里，他们没有留，早在准备喊他们回来的前两天，张志强老爷子就把家里的西屋烧好炕了，火炉也生了两天，屋子里基本就不是凉房了。
　　回了家，顾展鹏的姥姥给他们熬了奶茶，一家人说说笑笑，到晚上，基本就没什么酒劲了。
　　晚上，张志强老俩口住在东屋，顾展鹏要和乔伯谦弟兄俩住在西屋，被姥姥阻止了，硬是让顾展鹏带着巴特尔和他们住在一起。就这样，顾展鹏搂着小巴特尔和姥姥姥爷住在东屋，乔伯谦弟兄俩住在西屋。
　　虽然烧了两天火，数九寒天的，屋里还是有点冷。徐仲廉和哥哥挤在一个被窝住在西屋，炕烧的挺热乎，灭了灯，头顶还是有点凉。乔伯谦只好把徐仲廉紧紧搂在怀里，盖着两张被子，相拥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