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山梦·第四十四回∶祭罢英灵知难事，告别私营返山林

　　何学宏说完了“随枣抗战”的历史以及两个孩子牺牲的经过，花子方明白了那“烈士光荣”牌子，是抗日英雄的鲜血浸红的，烨耀着湖北人曾经抗日救国的伟大精神，可歌可泣。老人又道∶“明日大早里，我带着孩子们去烈士陵园祭奠抗日英灵们。”
　　闻此，无不感动道∶“日本鬼子欠下祖国的血海深仇，华夏儿女世世代代牢记不忘。更牢记不忘牺牲的英烈们。”时间不到八点，冰洁一家给老人告辞。
　　老人挽留道∶“慌啥，早着的，再坐会儿。”纪梵道∶“爷爷，我好好念佛，求佛爷保佑着日本鬼子一个不剩死绝好了。”满屋人都笑了，笑这孩子真能想。爷爷说∶“老佛爷是个老好人，只能把因果道理说说罢了。好人坏人他都不管，不得罪任何人。让果报决定人的善恶归宿。佛菩萨依着广大神通，要是能管理人间的善恶了，我国就不敢有汉奸走狗卖国贼，日本鬼子就不敢欺负我国了。坏人没了，就全球共产主义了。”
　　听了这话，冰洁想到一个事儿，就是私有制买卖的问题，道∶“伯伯我问您个奇怪的事儿。我早年听有个教师说∶‘马克思的《共产宣言》里说‘共产党的最终目的就是消灭私有制’，又说‘私有制是罪恶的渊薮’。可现在都是私有制的买卖。一毛钱进的货，姥姥叫加价8毛，翻了许多倍，剥削顾客。这就是资产阶级和剥削阶级。”
　　伯伯笑道∶“共产党的初衷，是不允许私有制存在，稍有一点儿沾边，就是‘资产阶级的尾巴’通通割掉。可在1981年7月7日，国务院颁发了《关于城镇非农业个体经济国营经济和集体经济的必要补充》，个体户就有了官方认可，就有了个‘公私合营’，接着就‘非农业的个体经营’。你姥姥当时手里有件祖传的古董，就捐献给了国家，奖励一笔资金，就免费办了‘工商个体经营许可证’的营业执照，就干起了买卖。
　　“她的脑子不是白长的，很有经商之道，加之国家对她贡献文物有功，免除了税收，不几年干的风生水起，成了汉阳街的首富。你来了就给了你。说白了，做买卖就是一种诡道，贱入贵出。这就是自古以来的发财之道，干久了你俩口儿就适应了。人这一辈子不容易，走到一起不是简单的，多生多世的缘份，可得珍惜。”接着又说了“何家湾”的历史。大家才晓得姓何的都有世代爱国的忠良。还有枣阳的前朝故事。
　　到了11点依然侃侃而谈，毫无倦意。直到冰強说∶“爸，不是明日起早去陵园祭奠英灵吗？”老人道∶“啊，侄女女婿新见，我就忘了时间。没咋说的就快午夜了，回吧回吧，明早冰洁同大家一起看看你两个‘哥哥’去。”
　　纪梵道∶“爷爷，咱不光看‘叔叔’，还看所有的抗日英雄的傲骨呢。”爷爷称赞一声“好孙女”都告辞各家去了。
　　到家，冰洁问∶“花子祭奠英灵拿啥好？”花子说：“花圈。”为了不误事。冰洁连夜到何大姨家的纸扎铺，买了三副“花圈”。大姨晓得冰洁的名望，说啥也不收费。冰洁不依道∶“若白送花圈，抗日英灵就生气了，好给咱们托恶梦，就不好了。”何大姨才象征性的收了费用。
　　三个很美丽的花圈到家，父女很高兴都说∶“一家之主真能计算。”花子又道∶“花圈放到西边墙根处，念十二遍‘往生咒’英灵才受益的。”冰洁应允。纪梵发话∶“爸爸胡扯八道！那么多给烈士敬献花圈的，个个都念‘往生咒了’？‘心到神知’知道不。况且，谁都晓得，光念佛，不用枪炮，是撵不走罪该万死的日本鬼子的。飞机大炮在强大爱国民族不怕牺牲精神里，打的鬼子狼狈不堪滚出了中国。记着爷爷说的，老佛爷啥不管，只知道说因果。”
　　“这孩子真的大了，开悟了不是，啥都知道。”花子说着躺倒西边的床上。母女在东边的床上，入睡无话。
　　次日一早，冰洁唤醒了父女，拿着电筒，擎着花圈下楼去了。不想伯伯带着儿媳、孙子、孙女，各拿花圈等了一大会子。冰洁说着歉意的话。一群人向“湖北省枣阳市抗日英雄烈士陵园”走去。
　　陵园能有几百亩地大，蓊郁柏树，一排排，一行行，如同威武的战士，守护着伟大的烈士陵园，吟诵着血红的“抗日战歌”，宣告着“日本鬼子屠杀中华民族的国仇家恨”，成为永恒的史碑。无数的汉白玉一米高、尺半宽的石碑，有的有名字，也有无名字的，在柏树之间骄傲着抗日杀敌牺牲的伟大。
　　“莫道君行早，已有早行人。”来到烈士陵园，看见好几群前来敬献花圈的人们。一打听才知道都是从海外赶回的亲属，因亊太忙，起了大早。手电筒的强烈光芒，在石碑之间穿梭，样子还在寻找亲人。嘤嘤抽泣声在陵园上空飘荡，飘荡着对日被鬼子侵略强盗的控诉。
　　冰洁的电筒扫射着心里的抗日牺牲的哥哥：“冰伟、冰朝，在哪里？”
　　老人长时不来，也弄不清了，道∶“别找了，都是你的哥哥。”就敬献了心里充满了哀伤和骄傲，滴滴的眼泪浇得花圈更加鲜艳，永远永远盛开，开在英雄的陵墓前。有多少复仇之心，不需言表；有多少刻骨铭心的誓言，不须宣告。实际行动，努力奋斗，国富民强尊严崇高。东方的巨龙，永远诀别那，曾经的什么“善良、友好”被列强看成的“软弱可欺”的可笑。都无声无息给英灵磕了十几个头，表达了坚强的决心。陵园里洒满了晨曦的光芒，回到了各自的地方。
　　早饭很简单，匆匆用过，孩子上学，二人到店里经营买卖。
　　日出忙碌，日没拢账，一忙半宿，无穷无尽的贱买贵卖之间，将纯正之心纠缠的疲惫不堪。佛法的道德越离越远，地狱的酒旆在自私的歪风里猎猎作响，意识到欺骗与剥削就是所谓生意买卖的基础，是穷富之间越来越宽的魔力。
　　冰洁越想越感到害怕，因果报应丝毫不差，骗人多少必定还人多少。因此就把利润减去了一倍，后来还是降低。低到了比成本高的有限。可是卖的特别快，直接影响了同行。
　　开始，同行给冰洁说买卖的道理，希望她不要闭着眼一意孤行。可她那脾气，对佛法的执着好好儿的和生意一样兴隆了起来。恼的同行怒目而视，直接找她姥姥去了。
　　姥姥在整个汉阳街平时很有威信，都求老人管管“乐善好施”冰洁。老人开始不信，以为在生意买卖里没少给冰洁“传经送宝”已经开了悟，不可能糊涂了。就来带了商店里，见顾客很多，买卖兴隆，别的商店有所冷落，心里直夸这个外孙女是经商的行家。到店里一看，结果叫老人大发雷霆，说∶“何冰洁，你这是咋了！岂可赔本销售呢？”
　　花子接腔道∶“姥姥，没有像您说的。一元本钱，一元五角卖还少呀？”顾客一听炸锅了，纷纷说∶“心真黑赚一倍，丢下货物都一哄而散。”到别处走了一圈，就转来依然购买，并说“都比恁家贵的无法说”。姥姥眼瞪着花子气咻咻的点指头。见每个顾客买了好几样东西嘴笑着离去。
　　店里静了些，姥姥∶“我说冰洁傻，不防你这榔头更傻，守着顾客冒底儿，世上哪有你这人？”冰洁道∶“姥姥，我虽然降了价，营业额比过去多了几倍。批发商称赞咱销售量首位。有几样商品给厂商购完了，咱也卖空了，再进货得用汽车拉了。还计划再降价呢，得为顾客消费着想。”
　　姥姥越听越气，道∶“薄利广销，我能不知道？都你能！生意得顾全大局。你这做法我就不敢用，影响了同行的买卖，不看我的老面子，早把你打了，还理直气壮呢。给你时，不是盘过底儿吗？明日关门，盘出原来的数，哪里凉快你就哪里去乐善好施吧。你两口儿都是老死劲。‘弯刀对着瓢切菜，毛对色对’绝了。”
　　冰洁道∶“姥姥，我们尊敬您，你恁大年纪咋说我们这等话呢？”花子道∶“湖北老蛮子就这股劲儿，说话恶心人。”
　　在金钱面前，啥亲情族亲统统没了。姥姥听着河南人真鲁莽，道∶“现在盘点，盘清了少膈应人。”怒着眼瞧冰洁。冰洁微笑着拿出当初的货底帐目，一一对照。忙了几个小时，结果比原货底多出三分之一。姥姥真大方，便到找了700元给了冰洁。花子接过，二人离开了商店。
　　哥哥得知这个消息，找到了妹妹，少不了埋怨。冰洁便把实际情况细说了一回，哥哥也无话可说，便把一年多来赚的利润给哥哥。
　　何国庆一看大惊道∶“怪不得都乐意做买卖，赚头真大。我有钱，不需要。钱你们留着，以后生活漫长的。妹夫不是会医生吗，有手续了，我给卫生局联系联系，开个诊所，路宽的。”花子道∶“哥哥的话有道理。行医手续，得上俺们社旗卫校，毕业了考试过关了，还得到地区医院实习，得交实习费和培训费，杂七杂八得好多付出。不怕，到时候掏钱弄个假手续就可以瞒天过海到处行医了。就是有了医疗事故，屁股一拍窜了，就万事大吉了。”
　　冰洁听的目瞪口呆，舅哥听得哈哈大笑道∶“真能奇思妙想！以为政府的领导都是你想的吗？社会主义的法制铜墙铁壁，苍蝇蚊子都别想钻空子，你好投机取巧？没门。有钱了回去上医学，考上了好好实习，取得合理合法的、国家认可行医手续，好积德向善治病救人，完美人生，比啥都强。”冰洁闻之很有道理，道∶“哥哥放心，我一定支持他。”哥哥说：“这才是正门道。”就放心地回了。
　　关于行医手续，真不容易。先头里在石家庄西郊小安舍，社会办“河北医学院”上了两年。听罗老师说自己三年也没毕业，就泄气不上了。回到老家在坡哥的介绍下，参加了县卫生学校培训班，一年后赶上地区中医考试，基本合格，好不容易获得“医师执业”手续。后来在54771炮兵团部队坐诊，医院领导保存着。医院原来都是西医，因中药房的事儿给领导闹僵了，不辞而别，“饭碗子”——行医手续也不要了——只要医术过硬，啥手续不手续的。结果不中，只好掏钱，卫生局托关系补发了全套行医手续，也不知含金量的程度，一直使用着。
　　生意买卖不干了，冰洁好似从囚笼解放了出来鸟，高兴地不得了，道∶“花子，给你商量个事儿。你的根基，是世间法积德行善的；我和女儿的根基，是出世间法，念佛修行的。明里是个家庭，其实内里各有缘份，理应分道前程。生命短暂，时光有限，不要浪费时间了。”
　　花子闻此，顿觉得意，耳朵里是战马的嘶鸣，眼睛里古代战场里的厮杀，尘烟滚滚，血流成河，惨不忍睹的鸣条之战，不睹也得睹。卒与女被俘，押刑场。火烧鼎，沸油翻滚，武士捉女，欲投。卒大呼∶“放女子，吾赴沸鼎！”女生，卒毙。卒者，花子；女者，冰洁。风雨沧桑，缘聚缘散，是缘也。花子悟，欣从。冰洁赐钱，被拒。道∶“收下吧，见穷可济，作学资亦可。”
　　花子方受，问∶“母女桐柏靳庄？”回∶“旧路不涉。”花子赞其志。冰洁道∶“莲师道高，往求之。”问情不答。纪梵下学，母语其故，大欢。随弃学从之。道∶“爸亦可共修。”冰洁斥∶“不可。他处适志。”不见言语，扭脸却花子没了。“可谓男子汉了。”冰洁拍手乐道∶“纪梵，瞧励志榜样。”纪梵一句“阿弥陀佛”二人离开枣阳，一同拜师去了。欲知何地，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