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刘世尊被贬琅琊郡 邓仲华同行蔡阳县

　　话说刘永斩杀害民贼李立，傅子孟如何肯干休，将此事添油加醋汇报傅太后。傅太后大怒，下旨将刘永押回受审。朱博、王莽、孔光、薛宣等人得知，忙入宫奏与哀帝。可是哀帝并不在宫中，众人搜寻多遍，只是不见踪影。此时汉家王府的董宪、庆吾、佼强、苏茂、陈遵、赵护等人也来打探消息。两拨人见了，都十分焦急。
　　丞相朱博对大司马大将军王莽道:“巨君昔日被免官之事，不仅是因为杀子获罪，也是因为受到傅太后威胁，所以被逼无奈上奏天子，说你几次三番羞辱傅太后，目无尊长，这才将你罢免，改封丁明为大司马。所幸太皇太后与你有姑侄之情，加之丁明能力不足，事事烦奏天子，二者权衡之下，对你官复原职，并升任你为辅政大臣。你现在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区区刘永之事，巨君一言则可解。”
　　王莽先是表现得十分为难，声称此乃宗室大案，一般由天子决断。自己乃一外戚，虽有大权，不敢逾越雷池。待众人垂头丧气时，他又表现得十分刚猛，声称刘永乃朝廷柱石，天下救星。就私下来说，自己女儿嫁给他义子苏茂，也算儿女亲家，于公于私也要舍死一救。几句话感动的众人难以言表。过了个把月，已是来年开春之际。汉家王府里，长房萧夫人、二房平都公主、侍妾陈持弓召集众人议救刘永之事。苏茂与王晔对视一眼，便奏过萧夫人道:“义父妄杀忠君爱国之士，使天下热血报效者裹足不前。此本是灭族之罪，我岳父大人正多方斡旋，料义父不会有事。”
　　一听这话，佼强、董宪、庆吾等立马变了脸，都白眼他二人。二人心虚不语，陈持弓指着苏茂道:“苏茂，自打你娶了王莽女儿，隔三差五的往他家跑。你这女婿孝顺得很，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我师父早年教过你和佼强，算起来你两也是我师弟。不管是内是外，佼强之忠勇，无人匹敌。”又对王晔说，“你父王莽，一脸正气，嘴里满是苍生。上为国家求发展，下为百姓谋幸福，妥妥的圣人。只是他说得每个字我都懂，连起来就懵了。他说要救人，结果人没救出来，道理讲了一大堆，天生的教育家。”说得王晔满脸惭愧，二人立马起誓，于本月内救出义父，如不能，双双赴死。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唯平都公主不语，人以为清高，厌之。
　　太平二年春二月，丞相朱博与御史大夫薛宣上奏弹劾高武侯傅子孟、汝昌侯傅中叔、崇祖侯傅子元、昌哀侯傅幼君，并罗列出三条大罪：其一，四人以汉家兴复为名强占山林矿产，征用流民乞丐日夜劳作，并与敌国通商，获利巨万；其二，四人以道德情怀为名，于灾区之地收养童男童女数万，童男取其肾脏，卖于权贵续命。童女则以人情相赠于官场，不从者悉数活喂于狼狗；其三，四人子女亲友皆有命案，其中傅子孟的儿子山中打猎，为了能捕获猎物，竟教手下纵火。火势蔓延，山中有猎户五十人居住，皆死于火灾。
　　傅中叔的表姐醉酒撞人，不加体恤，反而变本加厉令马队横加驰骋，可怜那人被踩为肉泥。傅子元的侄子强抢民女，苦苦折磨，最后而死，报官却说此乃家事。傅幼君的侄女以死为乐，投毒于井，村人饮之，挣扎而去。她却十分高兴，命画师绘画，以助雅兴。这本该是死罪，他四人却暗中操作，声称与苦主和解，自罚三杯，不予追究。
　　哀帝看罢，问朱博:“这些罪证你是如何搜集而来？”朱博道:“臣与四位侯爷并无来往，是平都公主所搜集的。”原来平都公主为救刘永，暗中派人搜集他四人罪证，便交给丞相朱博。
　　哀帝自是爱民如子，看到他们如此迫害自己的子民，如何忍得？即命将四人下狱问罪。
　　四人乃皇亲国戚，嚣张惯了，如何肯就范？一吵二闹就惊动了傅太后。傅太后出来主持局面，与哀帝、朱博、傅家子侄三方对质。询问朱博:“朱丞相检举弹劾四侯，可有证人证物？”朱博观她气场强大，有些惶恐，只说:“臣是接到平都公主的举报信才依法办事。”傅太后强忍怒火，命宣平都公主。这一消息传入汉家王府，萧夫人、陈持弓、佼强、董宪等众都惊呆了，深深愧疚不已。未几，公主至，傅太后先骂她大逆不道，忘恩负义等，又让她拿出证据来，不然就以诬告斩首。公主从容请出苦主以及证人证物，足足在哀帝面前控诉三个时辰。
　　傅家四侯仍在诡辩。此时太皇太后及王莽助阵，多多举四侯之不法之处。傅太后见王政君到了，脾气也有所收敛。哀帝心中窃喜，就喜欢看他王傅两家相互制衡，于是下旨将四侯子女亲友入狱监禁百日。四侯则免职罚俸一年，以示惩戒。刘永虽是救民心切，但行为偏激，误伤人命，予免死罪，贬琅琊郡。亭长公孙述妄杀宗室，灭三族。刘永知公孙述乃为国为民之义士也，随即跪求素童张步，让他即刻找博士孔光，面奏天子，陈说原委，还公孙述公道。张步前脚刚走，就有十来名刽子手押着公孙述前往行刑。刘永一心要保其性命，情急之下挣脱镣铐，打翻衙役，夺快马劫法场。事传京师，傅太后及孔乡侯傅晏怒不可遏，在哀帝面前称其造反。朱博、王莽等极力辩护。
　　帝亦不信永之造反，乃使朱博前往问之。刘永劫了法场，带着公孙述要入宫面圣，澄清原委。路遇朱博，朱博领禁军喝问:“汉家王何故造反？”永怒目相对道:“是何奸贼诬我，出来对质？”朱博道:“世尊虽无反迹，可生平爱交死士，广结天下侠义之辈。门庭若市，振臂一呼，令人胆寒。”永对曰:“我门庭若市，我心如水。所交义士，乃为朝廷出力。现朝有奸佞，暴食生灵，残害百姓。法律如同废纸，道德视作笑谈。公孙亭长为民除害，有功不奖，反与罪论。四侯残民害物，有恶不罚，乃有荣焉。”一番对峙下来，朱博动容，入宫禀明原委。帝乃免公孙述死罪，贬清水县为吏。朱博、王莽等众臣继续向哀帝进言，乞求免刘永狂悖之罪。帝问孔光之意，光曰:“陛下金口玉言，岂可朝出夕改。”帝仍贬刘永。萧夫人、平都公主等自是心焦。得知被贬之地乃是琅琊郡，纷纷向朱博求告。朱博道:“夫人勿忧，已安排张步同行。”
　　话说刘永被贬后，刘演、刘秀、刘玄等宗室子弟便无人庇护。在太学每日受权贵子弟欺凌，刘秀内心聪慧，便知是傅太后幕后主使，以加报复。此时又传来父亲病逝之消息，更加无心就学，便以奔丧之名向太皇太后请辞。刘演刘秀两兄弟刚辞太后，便遇上一人。那人生得剑眉星目，粉面郎君一般。此人姓邓名禹字仲华，南阳新野人，与刘秀同为太学生。知他要走，便与刘玄商议一起走。刘玄在里头有吃有喝惯了，况他父亲刘子张刚被公孙述所杀，傅太后又为他父亲追凶捕逆，也算有恩。他一个无父无母的人，在外流亡属实痛苦。邓禹见拉扯不动他，只好独自与之同行。当下三人会面，说了胸中积累，果然秉性相投，一同奔老家蔡阳县而去。
　　行经一月有余，到了家乡，果见族人尽皆挂孝。自彼父亡故及今，已停棺两月，就是为了等刘演刘秀兄弟。如今二人归来吊孝，族人悲中带喜。在其叔父刘良的带领下，结束了这场葬礼。
　　转眼便是农耕时节，刘良领本家子弟监督佃户于田野。众人于柳树微风下大口饮食，肆意说笑。刘演眉头紧锁，刘良问故？刘演道:“再问叔父一声，我父因何亡故？”刘良叹息道:“你父亲任南顿令时接了十几个案子，都是冤案。真正的凶手非富即贵，与朝中大将军大司马王莽沾亲带故。你父亲身处百姓之间，多知民苦，频频申报上头，却屡遭打压。精神日渐萎靡，饮食不振，怀病而亡。”刘演见他说不透彻，直接问到脸上:“凶手是谁？”
　　刘良见这个侄儿虽然只有十五岁，却是一身浩然之气。再想想自己兄弟死的憋屈，凶手权贵肆意逍遥等便耳语道:“害民之凶手乃王莽家奴之弟甄阜，现任南召县令。制造冤案打压者乃王莽妾婢之舅梁丘赐也，现任南阳郡守。”刘演默记在心，当夜就寝间。刘演将此事对刘秀、邓禹说了，二人亦是悲愤难当。刘秀捶胸痛哭道:“恨阴阳颠倒，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忠心报国者饥肠辘辘，欺上瞒下者大腹便便。如今朝廷稳定，天下太平。世上不知积攒了多少不平之事，只待天降霹雳，劈死这群贪官污吏，也算为父报仇了。”刘演抽出宝剑，大喝一声：“杀！”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