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刘文叔用智解合围 关东牧仗义斩民贼

　　话说世尊奉命往关东安民，欲携刘演同去。陈持弓脸色不对，独自发呆。世尊止了车队，近前陪话，陈持弓将世尊拉到僻静处道:“我从不为你生活上的事生气，我所气的是你只图眼下而不虑后事。”世尊虚心请教，持弓道:“刘演刘秀虽是一母所生，可刘演眼高手低，咋咋呼呼，盛世中可为卖命先锋，乱世中必为鱼肉。反观刘秀，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殷勤寡语，少有所持。不卑不亢，不紧不慢，五行之气已足，四方之运随身。他日乱世争锋，必为佼佼者也。你此行将他带上，十年之后可保无事。”刘秀为人木讷扭捏，世尊内心喜欢刘演甚过刘秀，只是碍于陈持弓，不得不带着他。
　　来到关东后，自有地方官接待。刘永咨询百姓过冬之事，官员皆道:“我等遵照陛下爱民之意，时刻警醒。如今百姓人人有棉衣，家家有炭火，日子过得美滋滋。”刘永又问农田收成之事，官员一脸严肃奏道:“凡关东九郡七十余县，统计百十万人口。自陛下制定农田令以来，规定民有其田，自行耕种。官不许取分毫之利，免赋税三年。万民无不感恩戴德，纷纷感言何其有幸在天朝。”刘永又问刑狱之事，他又慷慨陈词，说自圣化以来，百姓规规矩矩，十分听话，并不闹事。永转而问道:“上下官吏可守法，可有冤狱发生？”他自谦一笑道:“上头的事，小人如何得知？就我等而言，一切遵照上头行事，并不自专。”
　　刘永见他回复的十分官方，心里头暗自发愁。一逢官字必为贪，千年铁律，百试不爽。又要猜对了，这可怎么办？在他府衙小住了十来天，听他讲了许多忠君报国之类的事，身上一时间热血沸腾，要出去散散血。那官员万千阻拦，说外头山贼太多，傅太后特意交代要保护好你。刘永和他十分理论，只是不依。随行刘秀便喝然一声大骂，倒惊了他一下，随即从包袱里露出一角绵帛来，指着说:“我叔祖父便是奉了太后密旨便宜行事，耽误了事你还吃不吃饭了？”那接待官听了，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请罪。随即挑了二三十人充当护卫，刘永笑道:“咱们这群当官的平时教导百姓说要胸怀坦荡，与人为善。怎么轮到自己头上就变味了呢，一张口写不出一个官字，受教了。”
　　说着穿好棉衣棉裤，戴好棉帽子棉手套，领着刘秀一起出城闲逛，随时准备访贫问苦。外面天气零下二十度，冻得万物坚挺。二人骑一会马走一会路，刘永对刘秀之机智十分欣赏，不由得多聊了几句。问他以后有什么志向？刘秀答:“愿天下太平，可以代代为农。”一听这话，仿佛接待官之语气，刘永尴尬一笑，不再做声。不知不觉出了城，来到民间，街道破烂不堪，房屋东倒西歪。查访一回，发现家家户户空无一人。正疑惑间，路上听到车马声，细一看，乃见一枯瘦单薄老者驱车经过，车后头鼓着一大包，用枯草盖着。
　　永解下棉衣给老者御寒，动问车上拉的啥？老者虚弱不语，刘秀自去验看，掀开枯草一瞬间，着实吓了一跳，全是尸体。永请老者到废弃房屋中暖暖，他吩咐刘秀生火烧水，自己出去打猎。不一会，永打了三只野兔，吩咐刘秀做了炖肉。老者喝了热水，吃了炖肉，精神恢复过来，便把村里的事都说透了。原来这一切都是高武侯傅子孟的义子李立所为，这李立原是关东一霸，专一害人。屡捕屡纵，后来被御史大夫薛宣严办，势要斩首除恶。他慌了神，便去求傅子孟，他知当官的好色，便把自己妻妾送与傅子孟，并拜为义父。美色对他来说见多了，但李立的妻妾果是与众不同，美而有韵。于是出面解释赔礼，并说与受害人达成和解。薛宣也拿他没办法，只得认他逍遥。
　　如今正值寒冬，权贵所需煤炭暖身，皇上也不例外。哀帝下诏在富裕之地采煤，以三月为期，自愿入征者，减免各项赋税半年。这个项目被傅子孟接了，安排给义子李立。他这下如虎添翼，可以肆无忌惮的作恶。他立马强征上万村民昼夜不停挖煤，有不从反抗者，以谋反罪焚杀。一时间全城哀嚎，遍地是血。富人以钱贿赂，可免劳苦。穷人献儿献女，儿作奴来女作仆。内中有个两腮无肉的狡猾之徒也想分一杯羹，便想和他结为兄弟。李立笑道:“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和我结拜？你要有儿有女拉过来看看，要是长得不错，我顶多收你为义子。”那人嘿嘿一笑，自怀中取出族谱来，并奉上一尊玉爵。刘立看得呆了，知此人必是皇亲国戚，忙行礼动问。那人道:“我乃长沙定王玄孙刘子张也。”
　　原来这刘子张自从醉酒泄露了王凤谋害冯野王之消息，便撇下妻儿四处逃窜。所幸他的妻儿自有刘永庇护，人莫能害。等到王凤去世，他才敢露头。他听说刘永之父刘立为承梁王爵位，先献赵飞燕，后献张放。如今虽是哀帝临朝，想必这点爱好也继承了。见李立之前，他已物色好了一位美男子。以此为重，要与他结拜。李立自然欢喜，当下焚香沐浴，二人结为兄弟。自此二人狼狈为奸，动辄以朝廷为名搜刮民财。可怜哀帝自视爱民如子，多少黄金牛酒，赋税减免等普惠万民之举，都被此二人鲸吞蚕食了去。眼下二人又逼迫关东百姓赴远挖煤，丝毫不顾及天寒地冻，年老体弱等因素。当下就惹怒了一位亭长，这亭长复姓公孙，单名为述，字子阳，扶风茂陵人。身高一米八二，头圆脸大，眉浓眼亮。脸上有刀疤，胸前有烙印。声能退虎，力堪抗鼎。因在家乡见义勇为，误杀人命，一路逃亡至此。
　　土人见他仁义，举为亭长。如今刘子张硬要逼迫百姓送死，惹得公孙述大怒，一拳砸在刘子张面门上，血糊了一脸，半天起不来。众人围过去一看，早死了过去。早有爪牙报给李立，李立听说自己新拜的大哥死了，十分愤怒，派人将公孙述抓住，剥了衣服吊在树上，每晚泼冷水，势要冻死他。刘永听了老者讲述，一时间侠心顿起，别了老者，纵马飞驰而去。赶在日落之前抵达挖煤之地，自有看管的人挡路，刘永废话不说，拔剑斩杀。早惊了里头的人，三五百人一起来攻，刘永擒贼先擒王，立马制服了一名头头，逼迫众人弃械后退。并命令众人救出亭长公孙述，众人见他劫持了头头，不敢不听，马上将公孙述救下。
　　此时刘秀也纵马而来，见刘永与贼人搏斗，不落下风。他便取出诏书高声朗读，众人乃止了争斗。刘永接过诏书怒道:“当今天子十分爱民，处处为民着想。尔等贪官污吏十分害民，处处剥削。此诏书下发已有半年，命令不可害民，尔等欺上瞒下。视生民为羊，虎驱狼逐，罪恶滔天，死有余辜。”那群乌合之众立马喊冤起来，纷纷跪喊:“我们也是老百姓所生所养，如何敢如此丧尽天良？这些都是高武侯的义子李立所逼迫的。”刘永命他们将窑洞里的百姓放出，只见他们一个个弯腰驼背，满身破烂，一脸污黑。脊背上，胳膊上，腿上不知有多少鞭痕。他们已无力气说感谢的话，摇摇晃晃互相搀扶着拜向刘永。
　　刘永心如刀割，一股无名之火直冲天灵盖。拔剑指问众人:“那害民贼李立何在？”众人见他发了火如同妖魔一般，不敢不说。他们指着山上道:“我们老大为了监工，在山上建造行宫居住。”刘永怒斥众人道:“尔等助纣为虐，本应上奏朝廷，将尔等灭族。念尔等被贼人胁迫，且有悔罪之心。尔等将百姓尽数护送回村，并将所产煤炭每家每户发放一百斤。村里房屋破败者，尔等也要尽数修缮。若有一丝懈怠，且看我宝剑之利。”说着一剑砍在冰雪巨石之上，清脆一声响，巨石为半。众人更加敬畏不已，刘永又嘱咐刘秀照顾好公孙述，说着提剑上山去了。
　　山上李立早就得了消息，知道来人正是侠王刘永，正准备搬家跑路。奈何家私美女太多，一时间弄不过来，一切准备好后，刘永也堵在门口。那李立看到刘永龙须虎面，豹眼熊腰，心里早就哆嗦起来了。他先拿高武侯恐吓，又拿傅太后吓人，见不为所动，便跪地求饶，声称都是高武侯逼迫。刘永如何肯与他废话，剑出不回鞘，回鞘必见血。一脸下去，狗头落地。众奴仆吓得跪地求饶，刘永善言抚慰，让他们分了家私回家去了。
　　接待官将此事密报傅子孟，他十分恼火，与傅太后添油加醋的说了。傅太后恨道:“刘永啊刘永，你既不能为我所用，就只能把你除掉了。”未知刘永性命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