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悬赏

　　天术幽冥低着头飞快转动脑筋：“难道与两天前的天象异动有关？”
　　苍月无极抖了抖宽大的衣袖，仅靠双腿缓缓起身，他缓缓走下台阶，走到桥边，示意天术幽冥上前来。
　　天术幽冥不敢怠慢，拖着瘸腿飞也似地穿过长长的石桥，跑到苍月无极面前后，毕恭毕敬地低下头。
　　苍月无极看着他，问：“千门回消息了吗？”
　　天术幽冥谄笑着：“回国师，昨夜千门传话，称那人已被他抓获。”
　　苍月无极微微皱眉：“昨夜？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天术幽冥赶忙解释：“您异能消耗过大，昨夜还在闭关，我们便不敢打搅您……”
　　苍月无极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查清楚是什么人了？”
　　“据说是启明军中的一个异能者，叫澜氏。”
　　“他人现在在哪？”
　　“额……”天术幽冥声音低了下去：“千门说，大将军龙邢执意要留下那人，已于昨夜亲自将其送去千麟城了。”
　　苍月无极的双眼陡然亮起：“龙邢？他留下那人做什么？”
　　“千门说，龙邢觉得南司地界是他管辖的，一定得由他来看管那人，还要等他伤好了再送回焚天城。”
　　苍月无极难掩怒意：“两个混账！你去告诉叶婉，让她现在就去南司将那人给我带回来。让她告诉龙邢，这是我的命令！”
　　天术幽冥连忙点头，行了一礼后，准备告退，被苍月无极抬手拦住：“慢着。”
　　天术回过身来，低下头：“国师还有何吩咐？”
　　苍月无极将双手背在身后，在桥边来回走动，沉思良久，侧身对天术幽冥说：
　　“启明军向来只活动于东南司地界，如今却突然出现在南司，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时间如此巧合，我担心，南司的局势会有剧变。”
　　天术幽冥低着地面思索了一番，说：“这么多年，我们一直纵容启明军与我们公然对抗，我想……也许我们应该向全天下表示一下态度了？”
　　苍月无极缓缓摇头：“这么多年，你知道我一直在担心什么吗？”
　　“这……”天术幽冥面露难堪。
　　“有件事情令我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啊。”
　　天术幽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知小的们能否为国师解忧？”
　　苍月无极冷笑一声，缓缓道来：“启明军中有一奇女，能推算出未来的事情，你知道是谁吗？”
　　天术幽冥目光略带迟疑：“您是说启明军中的‘圣女’？”
　　苍月无极点点头，神色凝重，继续说：“推算未来是违背天意的事情，我开启‘天眼’时，从不敢持续太久，一是因为消耗过大，二则是因为这也算是违抗上天意愿的事。吾皇班师回朝以来，我本以为大陆终于可以归于和平，谁知吾皇执意要大兴土木，我劝不住，也不好说什么。吾皇将天魔军托付于我后，我又以为战争可以彻底结束，谁知启明军和流浪军团相继冒出，暗中作乱。
　　“我极力避免战争，可这些年来，大陆各地灾害频发，百姓苦不聊生，难以维持生计。我想，也许是我们多年来的所作所为触怒了上天，上天才降下惩罚。所以，一切违背天意的事情，都应明令禁止！”
　　天术幽冥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白须飘飘的老人，一时感到有些意外。
　　谁知，苍月无极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震惊不已：“我要向全天下发布悬赏令——谁活捉了启明军的圣女，谁就是第十大御卫！”
　　天术幽冥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站在原地发愣，还没意识到苍月无极已经停下脚步。
　　天术幽冥缓过神来，赶忙低下头：“可……可国师要怎么处置圣女呢？”
　　苍月无极抬起颧骨突出的脸庞，面对天术幽冥，苍鹰般的双眼中泛着寒光，语气万分冷酷：“当众凌迟。”
　　天术幽冥寒毛直竖，没有说话。
　　“以息天怒。”
　　天术幽冥暗自咽了口口水：“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南宫启明极其看重圣女，想要活捉可谓无比困难。”
　　苍月无极摇摇头：“只要能摸清启明军的老巢，就有机会。况且这天下多的是不要命的杀手。”
　　天术幽冥默默点头：“那这第十大御卫的事……也是必要的吗？”
　　“重赏之下，必有死夫。”苍月无极走到天术幽冥面前，“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
　　天术幽冥大惊失色，赶忙双手握着法杖跪在地上，慌张地喊叫起来：“我怎敢违背国师的意愿，小人所能做的，不过是执行国师的命令，替国师出谋划策……”
　　苍月无极拍拍他的肩膀：“你起来，不用怕。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个消息一旦发布，最先不满的，肯定是你们几个吾皇亲自任命的御卫。”
　　天术幽冥拼命摇头，死活不敢起来：“只要能为国师、为天魔军出力，就算让小人退出九大御卫，小人也毫无怨言。”
　　“起来吧，你也一把年纪了。你我都伴随吾皇多年，你为天魔军做的事，吾皇看不见，苍天也会看见的。”
　　苍月无极抓着天术幽冥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拽起，一脸严肃地注视着他：“有些话，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过——千门和‘默盾’我倒是不担心，可其他几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天术幽冥望着苍月无极的脸，身上冷汗直流，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半响后，木讷地点点头。
　　苍月无极缓缓松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天术幽冥站在原地缓了缓，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国师打算何时发布悬赏？”
　　“就今晚吧，你先去通知那几个家伙……另外，告诉‘扁舟’，可以放狗咬人了。”
　　天术幽冥谨慎地问：“咬什么人呢？”
　　苍月无极缓缓地转过脸来：“咬不听话的人。”
　　天术幽冥握着法杖的手用力一挥，毕恭毕敬地朝苍月无极行了一礼，用严肃的口吻说：“遵命。”
　　说完，他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大殿。
　　
　　夜幕下的青月华酒楼灯火璀璨，阁楼内载歌载舞。
　　青月华酒楼总计九层，一层更甚一层，楼阁飞檐、朱门绿瓦、雕梁画栋。一楼的庭院内，小桥流水，仙气飘飘，园内人满为患，笑声与歌声混合着，沿着挂满大红灯笼的圆形长廊层层向上飘荡，回荡在整座酒楼中。
　　而在这喧闹非凡的酒楼中，唯独这顶层较为空旷、静谧。
　　顶层的圆形走廊中吊着金色的灯笼，走廊前是一面宽阔光滑的平台，头顶毫无遮拦，直面无边无际的夜空。
　　此夜，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平台上，走廊内一片漆黑，没有一点火光。
　　一个一头银发的独眼男人双手抱臂靠着栏杆。男人高高瘦瘦，眉目阴沉，脸色苍白，显得有些阴森。
　　一个老妇人急冲冲地从远处走来，还未走到男人面前，脸上便已堆满了赔笑：“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我……我们家玲月今晚身体不适，拒不见客。您看……要不请您今晚先到下面消遣消遣，一定让咱们最好的……”
　　“老东西！”男人站起身来打断她，目光阴冷，令老妇人不寒而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腰上带的是什么东西！”
　　老妇人吓了一跳，瞥向男人腰间的那块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大大的“怨”字。
　　老妇人在身前快速摆动双手：“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东西，你给我记住了，老子是九大御卫之一，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今晚我要是见不到那个妓女，你们都别好过了！”
　　老妇人哭丧着脸：“大人，我们家玲月只卖艺不卖身，不是妓……”
　　男人眼神陡然变得凶狠，一把掐住老妇人的脖子，猛地将她按在墙上，冷哼一声：“妓女就是妓女，说这么好听做什么……老东西，你活不……”
　　“住手！”远处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
　　男人缓缓转过头去，冷笑一声，一把将老妇人扔到一边。
　　“嬷嬷，您先下去吧。”
　　老妇人惊魂未定地望了对方一眼，逃也似的离开了走廊。
　　男人转过身去，面露淫笑，向对方走去：“我倒要看看玲月小姐怎么就身体不适了。”
　　“大人，凡事都有余地，做事不要做太绝。”
　　男人走到她面前，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身体。
　　来者正是青月华酒楼的头牌歌伎玲月，她一身飘飘然的红裙，裙摆随夜风微微摆动，身材修长窈窕，有着雪藕般柔软的手臂，楚腰纤细，仙姿玉色，一头似火的橙色长发垂至柳腰。
　　玲月微微仰着头，面色苍白，神情轻蔑且冷漠。
　　男人垂涎欲滴地盯着她，奸笑道：“我要是做绝了，你能怎么办呢？”
　　玲月一手抓着另一手的手腕，放在身前，一动不动，一脸冷傲地望着他。
　　男人伸长脖子，缓慢地绕着玲月走，目光肆无忌惮。
　　“啧啧啧，难怪能当上‘头牌’！真是世间少有的佳人啊……既然玲月小姐今晚身体不适，那我就更应该留下来好好陪伴玲月小姐了。”
　　“大人，您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知道又如何？张家都是一群废物，上次那老东西的大女儿我已经尝过了，可惜那姑娘后来上吊了……我还想多光顾几次来着。”
　　玲月神色不动，有些厌恶地白了他一眼。
　　“您有所不知，青月华酒楼的东家可不止一家，那些手上沾血的家伙，也来分一杯羹。”
　　男人站在她面前，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脸色阴森：“下贱的玩意，你敢威胁我？”
　　玲月冷着脸，态度强硬，缓缓开口：“你要消遣，请到楼下去，这里不欢迎无礼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