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破军现世

　　“不是，启明主，我……”
　　看见南宫启明那不容置疑的目光，暗鸦无可奈何地飞到远处的尸山血海中。
　　“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要阿燕……”
　　南宫启明微微蹙眉，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没一会儿暗鸦就飞回来了，落在南宫启明身旁，小声说：“这孩子多半是吓傻了，搞不好以后可能就是废人一个了……启明主，你我都清楚，那样的天象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引起的。”
　　南宫启明看了他一眼，望向远方。
　　暗鸦继续说：“天魔皇15岁的时候就提着焚天剑砍下了天都城主的人头，可这……”
　　“天魔皇的力量不属于他自己。”
　　“那倒是……”
　　“我的人快到了，你跟着他们，把这孩子带去东边的‘月影城’，在那里你应该能安顿好他吧？”
　　暗鸦点点头：“可以，不过这么远，我怕这孩子……”
　　南宫启明蓦地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冷峻：“他现在还活着，就证明了他不是普通人！”
　　暗鸦缩缩脖子，耷拉脑袋不再说话。
　　
　　尘土飞扬的大路上，出现了两道模糊的身影。
　　“启明主，那是你的手下吗？”
　　南宫启明将水壶放在林哲的身边，站起身来，望向来者的方向。
　　“我还以为您真就一个人跑南司来了呢。”暗鸦在旁边嘀咕，“这俩后生可靠吗？”
　　南宫启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他们在我家里长大。”
　　暗鸦瞪大眼睛看着南宫启明，随后又转过头去远远地望着那两人各牵着一匹马走近。
　　那两人身上披着白袍，为首的年轻男子一头齐肩的黑发，长得十分英俊，双眼炯炯有神，一见到南宫启明便身体微躬低下头来，左手握拳放在右边的胸口上：“北落腾宇拜见启明主。”
　　北落腾宇身边站着一位比他矮了将近一头的银发女子，也用同样的动作向南宫启明行礼：“北落婧雅拜见启明主。”
　　南宫启明点点头：“一路上有遇到麻烦吗？”
　　北落腾宇摇摇头：“没有，启明主，得知您已经到南司，我和妹妹立即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您没事吧？”
　　“没事，”南宫启明半转过身，示意两人看向地上的林哲，“这孩子受了很重的伤，已经动不了了，你们两个同暗鸦总管一起，尽快将他送去月影城。记住，一定要照顾好他，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北落腾宇看了暗鸦一眼，朝南宫启明点点头，随后有些疑惑地问道：“启明主，您一人在南司地界，我担心您会被萨斯顿盯上……要不还是让我和您一起吧？”
　　南宫启明摇摇头：“不，我自有打算，我只需要你们照顾好这个孩子。”
　　说完，她扭头看向暗鸦：“劳烦您了，暗鸦总管。”
　　暗鸦伸出翅膀摆了摆：“不算事不算事。不过启明主，您一人前去魁罗城，这是要……”
　　暗鸦用别有意味的眼神打量着南宫启明。
　　南宫启明转过身去：“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如果是有关龙邢的……”暗鸦低着头，“我看是不是要和李帮主商量一下？您知道，我们李帮主恨不得这个龙邢早日暴毙，如果我们两家能联手解决他，我们在南司的处境定会有极大的改善。”
　　南宫启明头也不回的：“不，与龙邢无关。”
　　暗鸦转了转眼珠子，不再多说。
　　南宫启明再次在林哲身边蹲下：“孩子，你会没事的。”
　　“他骗我。”林哲目光有些呆滞，“他说我奶奶不要我了……”
　　南宫启明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寒风般刺骨：“你的奶奶和妹妹已经死了。”
　　不远处的北落腾宇和北落婧雅抬起头来，有些不忍。
　　林哲双眼中涌出泪水：“你也骗我。”
　　“她们死了，但你还活着，”南宫启明眼神阴郁，那双昔日里令人心碎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乌云，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只有牢记她们是怎么死的，你才能好好活下去。”
　　说完，南宫启明缓缓起身，转身向那些堆积在地上的尸体的方向走了几步后，稳稳地站定，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北落腾宇和北落婧雅低下头，一声不吭。
　　半分钟后，暗鸦小声地对两人说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抬走！”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后走上前去，北落腾宇小心翼翼地将林哲抱起来。
　　林哲望着南宫启明，眼中满是泪水：“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我不跟你们走，你们都是坏人……”
　　暗鸦在南宫启明身后站了一会，张开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扇动翅膀飞到了北落婧雅的肩上。
　　等到三人骑马离去，南宫启明这才转头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炽热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在斗篷下留下一处阴影，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一阵低沉的声音从中响起：“那个少年……不像是普通人。”
　　“也许吧，”南宫启明望着那些尸体，“辟邡，你感觉到他们的痛苦了吗？”
　　“是的……启明主。痛苦，不甘，还有仇恨……我感觉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加充沛了！”
　　“我宁可所有人都感到痛苦，也不愿他们感到恐惧。”
　　“死亡与恐惧，是滋生天魔皇力量的养料，可想要清除内心中的恐惧并不容易。”
　　“那个孩子让我想到了哥哥。”
　　“唉……”
　　“恐惧的暴政一旦建立起来，必须要用仇恨来推翻。我父亲不认同这个道理，所以他选择痛苦的活着。”
　　南宫启明说完，扭过头望向一堆尸体堆成的小山。
　　她走上前去，绕过那堆尸山，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哭声。
　　一个老奶奶脸朝下趴在地上，怀里似乎紧紧地抱着什么东西。
　　南宫启明蹲下身去，将老奶奶的尸体翻过来，顿时愣住。
　　那是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女孩，她被老奶奶紧紧地抱在怀里。老人身上满是长枪扎出的伤口，小女孩却安然无恙，她用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唯泪水无声的划过脸颊。
　　南宫启明向她伸出了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缓缓松开了双手，眼泪还在止不住地流，她抽泣着，声音无比微弱：“林……林燕。”
　　林燕盯着南宫启明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伸出自己的小手。
　　南宫启明握住了她的小手，将她从老奶奶的怀里抱了出来。
　　南宫启明站起身，将林燕抱在怀里，嫣然一笑，声音无比柔和：“是燕子的燕吗？”
　　林燕点点头，停止了抽泣。
　　“阿燕，我带你离开这，好不好？”
　　“我……我要……奶奶。”
　　南宫启明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奶奶睡着了，我们不打扰她了，好吗？”
　　林燕摇摇头：“我要奶奶……我……我想回家。”
　　南宫启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启明主，这个女孩……”
　　“阿燕，想不想看大狗？”
　　林燕看着她，停止了哭泣，半响后，缓缓点了点头。
　　刹那间，一道黑影从南宫启明的脚底下飞速冲出，一直冲到前方一块空地的中央。黑影在地面不断蔓延，其中升起一团巨大的黑雾，一头黑狼的身影瞬间在黑雾中浮现出来。
　　辟邡低下脑袋，注视着面前的林燕。
　　林燕被吓着了，哭喊道：“我怕……”
　　南宫启明安抚她：“不怕，这就是大狗，不信你摸！”
　　南宫启明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辟邡的鼻子。
　　林燕犹豫地看着南宫启明的手，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她慢慢地伸出小手，指尖刚触到辟邡的鼻尖，又怕得缩了回去。见辟邡一动不动没有反应，她便怔怔地望着，随后在南宫启明的鼓励下再次伸出手，这次她的整个小手都贴在了辟邡的鼻子上。
　　辟邡的鼻孔中呼出一团气，吹得林燕“咯咯”地笑了。
　　辟邡安静地卧在地上，等南宫启明带着林燕爬上他的背：“启明主，恐怕不是哪个女孩都像您小时候一样胆大。”
　　南宫启明微微一笑，将停止哭泣的林燕放在身前：“我们回家了，阿燕。”
　　巨大的黑影在荒野中急速驰骋，速度快得在身后留下一道缥缈的黑色云雾，云雾上下翻飞涌动，将巨狼包裹在其中。
　　
　　空旷无比的金色大殿内，八根宛若擎天巨柱的白色石柱伫立在圆形大殿的边缘。
　　整个大殿像是悬浮在空中，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呈十字形各延伸出一条宽阔的桥梁，伸向外塔。
　　站在大殿的边缘向下或向上望去，都只能看到一模一样的圆盘状平台，每一层相距十丈，都是金碧辉煌的大殿；两条相邻的桥梁间各有两根巨柱，总共八根巨柱将其串联为高约三百丈的金色内塔；四座白色的石桥将内塔与外塔连接，外塔由十六根更加巨大的石柱支撑，外表洁白如玉，圆柱形的塔身高耸入云，气势磅礴、恢宏壮观。
　　第十二层的大殿空无一物，最中心有一个白发老者盘坐在地上。
　　那名老者一袭白衣，身形高高瘦瘦，精神矍铄、仙风道骨。
　　白衣老者面向南边的大门，正闭目养神，长发自然披散、下垂。
　　突然间，老人双眼一睁，目光犀利，用磬钟般浑厚又洪亮的声音喊道：“‘天术幽冥’！”
　　整个大殿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几秒后，一个人影一瘸一拐地踏进了大门，在桥前站定，向白衣老者弯腰行礼：“拜见国师！”
　　来者是个一头深蓝色长发、一身黑袍的瘸腿老人，看上去却比苍月无极年轻不少，却是弯腰驼背，脸上满是骇人的伤疤。他手持一根顶部挂着骷髅的紫色法杖，那骷髅像是孩童的头骨，眼眶内持续散发出幽暗的紫光。
　　白衣老者的目光像是洞穿了一切，凌驾于万物之上。
　　“我感觉到了一个可怕的气息……”
　　天术幽冥大惊失色，不敢抬头。
　　能让国师都感到害怕的存在，除了上面那位，天术幽冥实在想不到第二个。
　　天术幽冥缓缓抬起头，神色十分紧张：“国师……您的意思是……”
　　苍月无极忽然看向他，吓得天术幽冥赶忙低下头。
　　苍月无极移动目光越过他，投向大门外，他冷冷地开口：“南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