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山梦·第三十九回∶一场空喜一场泪,花子哭泣沁水塘
作品名称:桐柏山梦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25-08-18 08:07:02 字数:7744
且说花子满怀欣喜之心,次日一个大早,点亮蜡烛,净了手脸,拜拜佛;看看以坐代睡的女儿,亲亲那红脸蛋儿,拍拍冰洁,轻言轻语道∶“我走了,地里活儿别那么赶劲,身子最重。”
冰洁活似木雕,毫无反应。
他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要不辞而别。可这心里咋觉有一股生离死别的凄凉之感,就啥也不顾,推了好久。
冰洁方出了定。平静地道∶“花子业障没法形容,就不见我,正在兜率天内院,听弥勒菩萨讲经说法的。虚云老和尚、印光大师、五祖弘忍、六祖慧能,还有桐柏山的老德和尚、海墨、海贤、海顶,海敬等诸大和尚,结跏趺坐,庄严相好,毫光辉耀。海顶和尚认识我,问:‘海广,你怎么能来兜率天宫了?’并指着一个座位道,‘虚云和尚身边的空位,你去坐吧。你看那左上首就是释迦牟尼佛,阿南尊者,以及诸大弟子。稍下,坐的是诸天人等。弥勒菩萨,不仅为我们开示修行成佛的无上法门,还为我等,求问释迦牟尼佛无尚禅定妙法,因缘殊胜,妙法难得。’欲跪师求忏悔落坐,你就把我动出了兜率天。花子,我实告汝,夫修行欲脱轮回者,必须持戒。出家而受大戒,所谓七尊证、八引进者,乃表相之法。我所求者,皆无相之戒。吾之所同你红尘一回,了却一节远古情结夙愿,功满就返璞归真了。吾于纪梵实师徒关系,莲花之邦等你、盼你。待善缘功成圆满,也可亲近弥勒菩萨。”
花子闻听,喜不自胜道∶“真想不到,你的神经大病竟然㨗足登了。真乃∶无念之念万法空,莲花争艳净西风。吾本岐黄一乞儿,浮光掠影白业中。”这地出溜的讨饭花子也是大脑不正常的笨蛋。
纪梵醒了,不情绪道∶“妈……”
冰洁道∶“今后不许喊妈,喊师父。”
其实,女儿早就乐意如此的,高兴道∶“师父,再给他三百,共五百。就是两个二百五合成的一个二百五。”
冰洁就如数给了花子,道∶“要走赶紧走吧。记着,到了山就小车拉,别累肩膀了。”
纪梵道∶“浑浑噩噩,一厢情愿。”
花子耳根里咋觉冷嗖嗖的,问∶“啥意思?修行的子弹没打死我,母女就不认我这个‘一家之主’的账了?”
冰洁笑了起来,开心地说∶“认,你能多个头?不认,你能少个头?不还是一样吗。记着,路上若遇到有难的,给个十元八元的。遇到了患者,好好地随缘。金生哥的病,我用大悲水送到坡哥转他喝,就别担心。好好白你的业去吧。”
花子闻听心里格外敞亮,念着“阿弥陀佛”,拉着小车轱轱辘辘往公路候车去了。
刚站稳,纪梵飞风地跑来,掏出个护生佛,踮起脚给花子戴到脖子里,说句∶“爸爸,好好念佛。咱们的棉花一定大丰收,回来时看好吧。”
花子抱起孩子,情深意长道∶“好女儿,既懂佛法,又懂世法,等我配好药膏回来,给患者治好食道癌就阿弥陀佛了。”便放下了女儿。
纪梵说着∶“佛菩萨保佑爸爸吉祥顺利,我同妈妈等着你。”说着,一步一回头离了去。
花子胸前的佛像,散发着阵阵的温暖,心里都是佛号,眼里流出了泪。一声喇叭,客车到了。就向家向了一眼,见冰洁正给自己招手。
上了车,农忙的时候,旅客不多。司机叹口气,扭头说∶“这个小车好,装的啥面?”花子想,不能说实话。说实话了,就打听没头,道∶“高粱面,给山里亲亲送的。”司机无话了。
售票员道∶“买票。”
花子说∶“鸿仪河。”
“俺们车到驻马店的。”售票的姑娘说,“到了泌阳转车吧,到桐柏路过鸿仪河。”花子放心了,很快到了泌阳,桐柏至泌阳的返程车没走,怕误点,也不吃饭,就买票上车了。
说难人真遇到了难人。
车轱辘旋转到了涧岭店,上车有个白头丝窝的老太太,衣着寒酸。可能这里农忙完了,上车的人不少,没了座。花子咋觉着老人给自己的母亲一样脸型,就是多些皱纹。花子便给了座位,老人好感动。
一声喇叭,车走了,售票员就到旅客跟前叫买票。
老人求道∶“姑娘您行行好吧,我兜里只有六毛钱,去鸿仪河找我儿子的。”
售票员说∶“老奶奶,到那里得三块五毛钱。这是公家的车,没钱买票就得下车。”老人要哭。花子道∶“老妈妈别哭,我有钱。”就替老人解了急。老人又说“感谢。”花子道∶“别说了,我也有您的时候。有一回,我从桐柏去社旗,上车没钱买票,说瞎话小偷弄跑了。有个解放军,拿出二十元给我买票,剩下的给,解放军不要。问他叫个啥,那军人说‘毛主席的解放军’。我给解放军比着啥也不是。”车里人乱瞅,以为编故事的。
花子说∶“真的这,我不掏瞎话。解放军都是雷锋。咱老百姓也学学雷锋好了。”
窗外的绿水青山愉悦着花子的眼睛,祖国的山河大地真美丽。
过了唐河,又呜呜了好大一会子,就看见了,久违的连绵起伏的大山,沁水塘是桐柏山偏西,风景无限的地方。花子没到就遐想连篇了。
过平氏、李老庄,就到了新集。此时,脑子里跑出来了早年的连生,在湖北襄樊监狱当狱警,不知现在退休了不,说不准,也没去看的必要。皋埠一闪而过,不远就是站点了。
花子拉着药粉下了车,回头搀着老人落了地。
老人盯着花子一会子,意思是叫管她一顿饭。
“大娘,您饿了吧?”花子问。
老人道∶“哎呀,车里肚子就拧绳,一见饭店拧的更狠了。”花子一手拉着小车,一手扶着大娘来到了饭店里。
店老板还是以前那个人,花子曾来吃过饭认识。那人仔细打量花子,道∶“你不是好多年前,扛着药材,来吃饭的讨饭花子吗?”
“不是我是谁?”花子道,“眼厉害!你脸型,却皱纹多了,怎么乌黑的头发落成光光头了?要不是衣服,以为和尚在开饭店呢。”
老板道∶“这病可怪了,开始一根一根地掉,我也不在意,掉着掉着就一绺一绺地掉。守着医院赶紧看。医生说‘鬼剃头的,治不了’。后来就掉个‘寸草不生’,起明发亮。比和尚的秃脑袋还厉害,真想出家。媳妇不让,说真当和尚了,她就没法活。”
说着请二人落座,各满一碗茶,又道∶“那时就想起了讨饭花子,既然认识药材,肯定也知道治病。都说江湖郎中,多数比大医院的名牌医生有本事,可就不晓得你在哪里落屁股。急的不行也没法。你讨饭讨出了本事,把老娘也带出来学你的,真中。”
老人见柜台里有熟食肉,就要吃。花子说∶“给她切一斤,我掏钱。”
老板切过,放到盘里端给了老人,还要给花子来一斤。花子急急摆手道∶“要不得,我是信佛的清素斋公。”老板笑笑作罢。
老人一边吃一边瞪着老板,似乎他的脸里有故事,问∶“你是板桥的不?叫个张小六是不?”
老板甚是惊讶,道∶“讨饭花子,你妈咋会认识我啊?”花子就把经过说了。
老板夸赞:“兄弟是好心人!”
突然,老太太握其油淋淋的拳头,撵着老板打。老板不想和老人较真,绕着桌子转,问∶“肉把你撑糊涂了,到底啥事儿?”说着就端详着白头丝窝的老人,就站着了,跪倒老人面前哭了,呜呜噎噎。
老人也不打他了,说∶“别给我贱。谁成全你来湖北板桥当上倒插门女婿的?得着媳妇忘了家,你几个哥哥都没了,没人管我。过日子过得好苦,说是划个五保户,因我的嘴不好,得罪好多人,光有个牌子,实里不关心我。你当儿子的光顾迷女人,也忘了当娘的……”说着,泣不成声。
原来,老人是涧岭店西半里地张庄的,老头被她噜噜嘴气死了,留下好几个儿子。有一年,泌阳境里流行霍乱病,四五个儿子都没了。幸亏小儿子张小六,被舅舅介绍道鸿仪河南的板桥,当了上门女婿才保着了命。俩口儿也没生孩子,就在这里开了饭店。饭店开的有气脉,不到半年媳妇就有了,次年三月里,生了个白胖小子。岳母不让女儿去饭店,叫在家里奶孩子,大些了当“奶奶”的自己带,女儿好去经管生意。
小六子见母亲多年不见,衰老的这等模样,心里很悲伤的。
花子道∶“老板……”
老人道∶“喊他小六子。小六子,你这个兄弟是娘的救命恩人。”
花子笑道∶“言过其实了,就是帮个车票,搁不当的说过头的话。”小六子兜里掏出五十元感恩。花子说,“不用不用,管一顿包饭就足了。”
张六子心底不错,他的嘴里再也不讨饭花子了,代之而来的都是“兄弟兄弟”了。炒了几个菜,素臊子面,把“兄弟”热情招待的肚儿圆圆,嗝儿连连。花子拉着小车就走。
小六子指着自己的头,求道∶“医生兄弟,这‘鬼剃头’你管管别叫再剃了。半夜里就听见那剃头刀子,刺棱刺棱地响,鬼真出邪,没有了头发还剃个啥。”
花子笑道∶“因果报应。”就给六子把脉一回,解释道,“心脉虚数,肺脉涩,右关滑,尺脉略浮。故知你,气血虚热夹杂湿气,血行不畅,肾精不足故而导制的光光头。我给你开个药方,吃一个月,头就黑了,两个月,黑发就二指长,三四五个月不剃头,就长发披肩了。”
小六子道∶“你可别诳我,为这脱发苦恼得很,长期不好,媳妇一醒悟撵了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花子道∶“我诳你我能长生不老吗?就是能,我也不那样的。诳人就是是诳自己。”
其方云∶玉竹15克,当归10克,白芍15克,杞子15克,生地15克,苡米15克,熟地15克,丹参15克,女贞子15克,黄芪12克,党参13克,五味子15克,菟丝子15克,何首乌30克,甘草12克。用量加倍。(注∶此方曾在鞍山三禾药房,治愈丹东女孩子的鬼剃头,服用数月,长发披肩。故传之)水煎服,早晚各次,饭后服,忌生辣腥生冷之物。花子开罢方子,匆匆而去。
六子道∶“慌杀,时间早着的。这回来山弄啥的?”花子就如实说明了因由。六子叹道,“你咋不早来呢?韩家河,新城的药材收购部,大力收购山豆根,二道葩寨,邓沟的嶺上被挖光了。恁高的山,您别去了,少受累。”
花子听了有些不信,违心道∶“多谢指点。”就拉着小车,铁轮子转着,轱轱辘辘地往东去了。看见当年的河流,哗哗地响,赖毒就跑到了脑子里。把车子停到路边,去拜访疙瘩琉球的“大人”大驾光临没。
河边的草儿刚冒出个浅绿尖头儿。偶尔看见一两只,三五只赖毒集在小石头,大嘴巴发出咕咕的叫声,似乎给这里的春天,提出了尖锐的批评。无视赖毒的发展,对于“搞情恋爱”置若罔闻。“啥天!”个个表现的苦恼异常。
花子蹲着身子摸摸河水,真实太冷。原来冷血动物也需要春天的温暖,不过迟到些罢了。
前面不远就是下路的响水台方向。一道不足五尺的蜿蜒而上的山路,车轮子在石子路里发出节凑的声音,甚为悦耳动听。不时发现,兔子、狐狸在路上一闪而过。红的、绿的、黄的、灰的鸟儿,在松树枝上落着比赛歌喉,见了花子也不害怕。
到了响水台,日头偏南了。这个山村,好多年不见了,今看着几乎还是原来的模样。四座瓦房上长了好多瓦松,草房有的翻新了。不见当年的孩子了,可能大了,都进城里做生意去了,或者去南方打工和当老板都有可能。
张凤山大叔家大门开着,左面的小核桃树如今粗的比茶杯大,一丈多高,指头仍然沉默冬月里的冷静,思考着自己的心事。
花子不陌生,径自院里来了。
大叔坐在石凳上抽烟,小狗卧一旁做梦。大叔听着车轱辘响,抬头一看,愣了一瞬,马上站了起来。
花子道∶“叔叔好。”
风山叔道∶“你还来的,沁水塘一走,就没信了,把我给忘了吧?”
花子道∶“叔,我不是来过一回吗?”
大叔道∶“屁话!你来找老刘的,也不是看我的。”说着揉着眼道,“一提起老刘,我的眼就不行了。当年他救的孩子叫刘方道。他没了,孩子长大了。十八岁当兵了,两年前回来探家,当了团长,给救命恩人,石雕厂里刻统好高的白石碑。掏钱央了好多人,绳摽着抬到了沁水塘,把坟添的土给山高,石头砌了一圈,立上了石碑。老刘舍己救人,一个是信佛,二个是头里装着,伟大领袖毛主席‘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思想,没有自己才能救人的。其实,毛主席的大公无私的教导和如来‘普度众生’的慈悲,是一个事儿的。只顾说的,快上屋,我给你做饭吃。”就一起到屋。
花子说自己“在鸿仪河饭店治个掉头发的,出于感谢,往肚子里塞了好多的好饭,两天也不饿”,说着,问∶“俺大婶呢?”
大叔听着怒道∶“恼了拽你两耳巴子。你早些来,你婶子可能都不会死。浑身肿的像胖官,头大如斗,眼也睁不开,身子给笸箩大,腿粗的象小桶。二便不会出,憋的叫唤。到医院啥法子都用了没效。病苦还念叨:‘沁水塘鬼娃鬼哪里去了?也不死来看看我……’你弟弟妹妹齐哭乱叫。不时地骂你‘忘恩负义’。不几天你婶子闭着眼走了……”
叔叔心情很沉郁,眼里没有湿,思想了好一会子,道∶“不亏。你在时,你婶子壮的给个牛样的,你一离开沁水塘,就这病那病都来了,不久的了黄肿病要了命。你不饿,我有些饿,有熟芋头,吃吃就好了。”
就厨房端来一笤箕,个头不很大的熟芋头,津津有味的吃着,边吃边说∶“你妹妹打她妈没了,就下决心学医,黑了白天背药书。我问咋疯了一样的学。你妹妹说你曾给她说,学习中医,要熟背《伤寒论》《金匮要略》《汤头歌诀》《濒湖脉学》,还有《药性賦》。她就挖药卖柴积攒了钱,都准备全了,废寝忘食的扑倒里头不要命了。”
花子闻听,就心里后亏着没收妹妹当徒弟了。只说句∶“只要有恒心,功到自然成。”
大叔道∶“她那刻苦的学习精神,叫我当老的好感动,就卖了牛,支持到桐柏城里上卫校几年,考试优秀。又到南阳国医大深造,毕业了,医院实习,名占苐一。现在可比你强百倍,在上海华山医院,成了中医专家,月薪过万。你弟弟当了兵,在南京当警呢。我一个人在家是暂时的。哎,花子,你轻易不来,来了给我带好多东西弄啥的?”
花子闻言一时语塞,后悔着咋不给叔叔买礼物了呢?这也得说:“叔,走的慌,忘记给您带礼物了。”
大叔笑道∶“孩子说啥呢?这么多的礼物还说没带礼物?你来了就是大礼物。”
花子道∶“这是药粉。”
“娘了个腿,盼我有病是不?”大叔道,“噢,原来半天是怕我有病啊。”
花子道∶“怕是怕,但不知叔叔有啥病,怎能弄药呢。”
“你这药是干啥来着。”大叔觉奇道,“给谁吃的?”花子就把金生哥食道癌的治疗经过,以及弄了药粉,来沁水塘挖山豆根,熬药膏的目的说了个透彻。
大叔道∶“哎呀,山豆根那么厉害,还能治疗癌症呢。当年二道葩寨和沁塘的南岭,这药无量无边。怪不得近来湖、河两省,大力收购那山豆根。可能得食道癌的人太多了,制药厂生产抗癌的药丸的。你来的太晚了,那药被挖光了,这可咋整啊。”
花子道∶“没事儿大叔,既然来了,就瞅瞅‘老家’——沁水塘去,求刘居士在天之灵保佑也许能化解困难的。”说着空手抬腿就南上。
大叔一瞧花子,二杵八叉的,噋道∶“太阳压西山了,你不是瞅沁水塘的,是瞅那里的狼还会吃人不。去吧,你一定把狼肚子当家住。”
花子笑道∶“那么多挖山豆根的,一定把狼吓没了。”
大叔道∶“净胡扯!收购部不断收那药?那药就挖不断是不?一时的早就挖没了,碍狼啥事儿。实话告诉你,一改革开放,山里人头脑发达了,都往南大城市经商干生意了,就大田冲里年轻人也走光了,野兽更多了。我有个猎枪,明日持着看你‘老家’好了。看看刘师父到底好心好报,那坟墓,又庄严又宏伟。”说着猎枪拿了出来。
这是个八尺长的猎枪。紫红的木质枪托,无缝钢管五尺有余,扳机灵活,弹槽二指半,上有铁盖。子弹是钢珠,一发射能出五十多枚钢珠,命中率极高。大叔教花子,如何上底火,如何下子弹,如何瞄准,如何扣扳机。花子细心学了几遍,就实弹演习了。
装满了底火和子弹,就对准前面几十丈远老棣树。扣动了扳机。“轰”地一声,把全村震的房子一晃。那树身子冒着蓝烟。坡边一只野鸡不知弄啥的,忘了飞,被穿透的子弹打死了。
村里的人都被震了出来,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十好几个。乱埋怨∶“凤山你弄啥的,平平静静,打恁恶的枪做啥的,嫌村里安稳是不?”
凤山道∶“不是我。是我教这娃子学学打猎的。粗二冒,装的子弹超数了,打这一枪太恶了。瞧瞧这娃是谁?”大家都围了过来。
都睁圆眼睛很用心,纷纷道∶“啊,沁水塘的娃子呀。十几年不见,也岁数不小了吧。”
花子抱拳道∶“不好意思,惊吓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了。哎,往四十里跑的。”
刘老大道∶“你好久不来,这来是学打猎的?你不是会医生吗。”
花子说∶“就是为医生来的,去二道葩寨挖山豆根配药的。”
“挖个屁呀,”刘老大道,“早被湖、河两省的人挖了个精光。收购部缺德,你说你掏恁高的价钱干啥?叫山豆根断子绝孙了。啥也没了,别去了。七座山爬着累人。”
花子道∶“爷爷不要紧,我会生法子。得去看看刘叔叔睡得安生不。”“安生得很,”老刘道,“俺孙子带着部队的威力,给修建了楼阁宫殿,高广大床,睡着就不会醒的。去了可别动那里的一草一木。哎,你不是会瞧病吗。给大家瞧瞧。”都到了院里。
凤山叔叔搬出了几条板凳,都落了座。花子一一把脉,道∶“身子都不错,就是李大奶肱骨头不太好,肾脉沉紧,下肢受了沉寒,天一变胯骨痛的不得了;刘大爷脉涩。颈椎头部,不分季节时间,时而就霍霍地跳着痛,血液循环不通畅;薛豁嘴的脉太弱。血压可能低,气血不足,时而心里忙叨。花子分别开了阳和汤治肱骨头不好;血府逐瘀汤加葛根、丹参治循环不通;黄芪生脉饮治供血不足。”此时天晚了,都散了。
次日一早,花子扛着猎枪上山了。七座山峰似乎都长了,走着费劲。其实都没长,是花子的岁数长了。
沁水塘失去主人的岁月,是多么孤独无奈,风雨沧桑的逼迫迫,挺出了疯狂和野蛮的战斗姿态,和大自然抗争,宣泄英勇无畏的精神。
当年的稻田里,长着韧力无与伦比的青杠榆。寒冬里树叶虽然落掉,这树身和枝条依然青翠欲滴,松柏逊色。青杠榆啊,在没有主人的日子里,您从九霄屈驾,降临桐柏山的美丽怀抱,坚强着沁水塘的精神。不管荆棘杂草匍匐在您的脚下,昼夜咆哮,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让小人得志去。
松树的种子,落进了当年的芋头地里,营造四季不彫的春色;那曾经栽培川芎的地方,从遥远神话故事的传说里,爬来了何首乌的藤子。
我心爱的沁水塘啊,您是仙山宝地。依然散发着花子当年泼洒汗水的气息,依然响彻着花子当年昼夜不分刨地的咚咚声,愉悦着桐柏山的的耳根。
那七层梯田,好似七颗碧绿的珍珠,装饰着沁水塘的容颜。那守护的神灵,在宏伟的宫殿里,头顶蓝天,傲视群峰。
花子跪在墓前,泪流满面。往昔里,刘居士对花子无微不至的关怀,一幕幕映现心目。红稻秧,黄豆种……一山更比一山高,七座崔巍峰,崎岖石头路,您往返了多少遭?大雨的雨点多,多不过您的汗水;山风刮得大,大不过您的气喘吁吁……刘居士啊,阳间里,担心花子不会深山里怎样做人,时时教诲;阴间里,您依然放心不下沁水塘中花子的灵魂。极乐世界您不去,用身命守护着纯真的山林……花子只哭的天雨湿地,声嘶音竭,一心钻到坟墓里永陪恩人,逍遥山水……
忽然间,眸子里都是无边无际的山豆根,耳根里塞满狼的咆哮。知道是从邓沟里窜来的凶残无比狼。举起猎枪,“呯、呯、呯”,三头恶狼,死在嶺上。
花子极速奔了去。没看见狼的尸体,眼前都是挖走山豆根的坑坑洼洼,不忍直视。满山架岭都不见一棵急需的药。二道葩更是凶狠。宝贵药材的被杀戮的惨不忍睹,金钱就是罪魁祸首。在金钱的诱惑里,对药材再生资源斩草除根,以后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只要眼前得到金钱比命都重要。花子气愤对着天空连放数枪,群吼鸣。才觉得心里轻松了,下山去了。
花子掏出五十元给了凤山大叔,道∶“叔叔您想吃啥去街里买。药粉、车子放您这几天,我出去走走,十日八日的就回来了。”大叔道∶“孩子见外了,叔叔不馋嘴。出门用钱多,拿着。”花子安慰叔叔几句就离开了响水台。
望着北面天空,悠悠的白云,底下是歇马岭。那里不记得当年压根没有山豆根,可不能冒险去。头里跳出来了新集的连生力。花子曾被李波诬陷捣卖枪支,被公安局到河北把自己铐走,蹲到湖北襄樊的监狱里,要不是碰见生力当狱长搭救,自己早就变鬼了。
那时生力就四十多岁了,现在就五六十岁了,退休了。退休了不可能重操旧业了。手里有了大钱,就没了道心。总之,花子把这个曾神通广大的,崂山大法的魔幻师,咋好咋想。山豆根的事儿,在他的智慧里可能迎刃而解的。这次花子真的算准了。欲知如何,往下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