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物色帮凶

　　翌日，他们在军官的严厉监督下进行训练，早上起床跑步，在操场上整整跑了二十圈，午睡过后，下午室内锻炼，他们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放进加速器中旋转和晃动，他们如觉身处于一艘遭遇暴风雨的船上，又上又下，又左又右，接着一阵可怕的颤动，比遭遇大地震时还要强烈得多，结果，不少新兵当场呕吐。
　　林海天吃不惯馒头和辣得舌头发麻的辣椒，发现有面条里有硬的面团，经常因消化不良而拉肚子，而更要命的是，忍受不了北方寒冷的天气，冻得手脚发麻，如觉待在冰窖里，才没来几天手脚就长冻疮。
　　林海天在吃不好睡不好的情况下，成绩差强人意，与昔日形成明显的对比，一度陷入了困惑之中，怀疑自己不是当兵的料。
　　林海天忍不住拿起笔，给恩师袁国强写了一封信，大吐苦水，说起自己的挫折，自己的训练，自己的种种辛酸，自己的种种希望，最后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南方人不适合在北方生活。
　　半个月后，林海天收到回信，袁国强写的措词得当，客观地表达个人看法，做人要知恩图报，不能忘本，岂能辜负父母的养育之恩，岂能辜负老师的辛辛苦苦栽培，岂能辜负祖国的培养和期望。
　　有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有多少学子，希望能获得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向往大城市生活，不想一辈子屈身于乡下，做一只默默无闻的井底之蛙，自己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海天深感自责，知耻而后勇，依靠自身固有的坚忍精神，克服了重重困难，逐渐适应了北方的生活和气候，并且还取得了最佳成绩。
　　这天下午，周慧真收到舅舅的来信，一直没把这封信放在心上，因为舅舅经常跟自己聊家长里短，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他从不在信上谈论公事，身为高级官职的军人，很清楚保密的重要性。
　　翌日中午，周慧真感到百无聊赖，坐在真皮沙发上发呆，突然间，想起放在鳄鱼真皮包里的那一封信，伸手进包里取出信封，拆开信封，怀着轻松的、愉快的心情读信，越往下读，越紧皱眉头，读到最后，眉头紧锁起来。
　　周慧真突然睁大了眼睛，脸上流露惊诧神色，下一秒钟，如同一团软泥瘫坐在沙发上，久久未能站起来，这打击不亚于挨了当头一棒，做了一件令自己终生后悔的事。
　　晚饭过后，周慧真把这封信交给丈夫，王国锋接过信，走马看花地看了一遍，倒是一脸轻松，不明白夫人为何神色凝重。
　　“哎呀，这封信不值得大惊小怪，里面讲了一个很寻常的儿童故事，一个好心人把一条落难在水坑里的小鱼，带到河里放生，结果数年之后，这条小鱼变成了一条大鱼，小孩子肯定把这个故事当成一个佳话。”王国锋用一种异常轻松的口吻。
　　王国锋随手一扔，把信扔在钢化玻璃茶几上，迫不及待地从一个银烟盒子里取出一根雪茄，用打火机点燃了，噗地喷出一口烟，又喷出一口，架起二郎腿，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
　　“你真是有眼无珠，木头脑袋，一直不开窍，居然没看出其中的玄机，舅舅别有一番用意，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了，他想告诉咱们，他可以特殊的托关系，让咱们的宝贝儿子活得如鱼得水。”周慧真皱着眉头，一边一本正经地说。
　　“啥，什么？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看错了。”王国锋瞪大眼睛吃惊地问。
　　“嗯，我没看错，你再看一遍吧！”周慧真点了点头说。
　　王国锋只好放下雪茄，重新拿起信，认真地读，而且不遗漏任何的标点符号，意外地发现鱼和水字下底，有一道短短的红色下划线。
　　“真是的，为何他不早点来信，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信，现在，那小子已到了北京，生米煮成熟饭，教咱们怎么办？”王国锋有所埋怨地说。
　　王国锋放下信，重新拿起雪茄，猛吸一口烟，又猛吸一口，但是心里很不痛快。
　　“国锋，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这一盘棋还没有下完，现在，咱们正处于下风，咱们得想个好法子，以你的人脉，加上我的手段，扭转乾坤，反败为胜。”周慧真态度坚决地说，仿佛毫无商量的余地。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难不成你叫皇上收回成命，向来下级必须听从上级的命令。”王国锋赤裸裸地说。
　　“可别忘了，咋们“周王”这个绰号，咱们可以来个颠倒黑白，往那个小子身上抹黑，把那个小子给拉下来，让咱们儿子成功地上位，就像电视上宫斗剧那样子，最终，那个被皇上废除掉的皇太子，让位给了后来者。”周慧真用一种得意、自信的口吻说。
　　“慧真，你说得对，以咋们的实力和本能，岂能输给一个没有背景的农村小子，咋们又不是没干过坏事，将“资本家”的帽子扣在正当商人的身上，好人一下子变成了坏人。”王国锋精神为之一振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儿子，我可以不顾他人的死活，我可以不爱国，我可以干坏事。”周慧真口出狂言地道。
　　“懂的，只不过，摆在咱们眼前的难题，得找准目标下手才行。”王国锋搔了搔头说。
　　“从上到下，我先给哥哥挂个电话，让他把那个碍手碍脚的熊正清调走，安排那个老熟人焦雄发恢复原职，接着给袁国强写一封匿名的恐吓信，让他管好自己的舌头，小心祸从口出。”周慧真胸有成竹地说。
　　“唔，这样还不够，我得物色几个帮手才行，有时候，不方便咱们出面。”王国锋谨慎地说。
　　“没错，咱们先把门关上，接着放狗咬人，我倒想看一看，那一些贱骨头的骨头到底有多硬。”周慧真用极冷酷的口气说。
　　林炎庆接到镇政府召开生产大会的通知，出门前还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平常舍不得穿的皮鞋和西装，还往头发抹上了发油，头发光亮光高的，对着镜子检查起来，又是扭了扭身子，又是耸了耸肩膀，更是双手叉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自己都是一个正面人物。
　　林炎庆一边得意地吹着口哨，一边踩着破旧的自行车，他把自行车停放在镇政府的大门前，按照规矩，他得先到保安室签名报到，在经过保安确认之后才可以进去。
　　保安名叫白得全，他是一个又矮又胖的、塌鼻子的中年男人，脸上长着一颗难难看凸起的肉痣，他是周慧真的一个远房亲戚，农民出身，家里很穷，自从他来到这里当上保安之后，手头竟开始变得阔了，凡是过来向他打探消息的人，都得送礼讨好，他见钱眼开，凡事都斤斤计较，见不到钱，绝不开口透露风声。
　　白得全瞧不起林炎庆，因为林炎庆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么多年，对方从未向自己递过烟。
　　林炎庆看白得全不顺眼，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保安，却是神色得很，经常狐假虎威刁难那一些访客，明目张胆地开口索要礼物。
　　他们在碰上面之后，不打招呼，彼此翻着白眼，形同陌路。
　　“林村长，欢迎光临，来，来，来，抽根烟！”白得全满脸堆笑说。
　　白得全双手拿烟，微微弯腰，恭恭敬敬地递给林炎庆一支上等的好烟。
　　“哟嗬！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是出了名的铁算盘，没有好处，绝不开口。”林炎庆尖酸道。
　　“哎呀，你说这话，未免太见外了。”白得全难为情地笑着说。
　　“有话直说，别婆婆妈妈的！”林炎庆有点不耐烦地说。
　　“实不相瞒，王镇长有私事找你。”白得全左右张望了一下低声说。
　　“呸，算了吧，鬼才信，不过，我不信你的烟里有毒。”林炎庆没好气地说。
　　林炎庆朝地上啐一口，大胆地接过香烟，眼睛升起一丝疑惑。
　　白得全一改往日冷漠，拿出前所未有的热情，毕恭毕敬地给林炎庆点烟，一副哈巴狗相。
　　“哥们，倘若他日你捞到了好处，可不要忘了兄弟。”白得全口气挺温和说。
　　林炎庆见白得全一脸巴结的样子，突然间意识到了事情的真实性，不由得满脸疑云好生奇怪。
　　“这个嘛，当然不会。”林炎庆抬起眼睛望着天空说。
　　“这里有一张小纸条，请您过目。”白得全客客气气地说。
　　白得全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怀着谦恭的态度递上，如同下级对上级。
　　“喂，这张纸条真没骗人？”林炎庆半信半疑地问。
　　林炎庆打开小纸条，低头仔细一看，上面白纸黑字清楚地写着：林庆炎同志，请您明天正午到聚香楼108号厢房聚一聚。
　　“我敢以一百元打赌，愿赌服输。”白得全一本正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