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刘世尊纳平都公主 丁司马陷中山太后

　　话说王夫人死后，刘世尊悲痛欲绝。若非众人所阻，几乎要与夫人同去。恰逢全家悲痛之际，又有一票人马闯进来，为首文人气质，却偏带盔甲，显得好笑。他一路耀武扬威，声称捉拿罪犯。
　　刘永手下年轻气盛，正要发威，刘永见来人是皇后之父孔乡侯傅晏，便上前行礼问讯。傅晏鼻孔朝天，指着刘永好一番训斥，之后乃道:“本侯奉命来捉拿罪犯佼强。”刘永呼来佼强，十分怒怨。佼强将原委陈述，拜别刘永道:“儿不想让义父操心，所以瞒了您。今日将原委说出，分明是那权贵无谋，害了他自家人，反将罪名诬赖于我。我不管去哪也是这番话，爱杀爱剐，随他去吧。”刘永急令取钱与傅晏，多多美言。青天白日行贿，他敢送，自己不敢收。傅晏嫌他不懂行情，押着人去了。
　　刘永一为夫人之丧，二为义子之失，两头作难。陈持弓为之卜卦宽心道:“佼强为人狂勇，命有神助，他此去有惊无险，不日可归。”永乃放心料理后事，两日之后，果见佼强平安归来。只见他手捧诏书，后面尾随一道人。刘永陈持弓及众义子女接见，询问其事，后面那道人殷勤代禀道:“都是恭皇后一族权贵污蔑佼强将军，个个要置于死地。是傅太后在天子面前求情，夸说佼强将军秉性耿直，从无虚伪之事，丁满丁忠之死，皆赖丁明不听指挥，贪功冒进所致。佼强将军不辱使命，清剿贼寇，让功藏名，可为标榜，可封佼强为狂威将军，以安社稷。天子听了傅太后之言，深以为然，果然降诏授封。”
　　刘永谢了道人，陈持弓拉住刘永道:“此人乃我师伯刘根，外号花皮鬼佬，专一恶毒。”那刘根见识破身份，嬉皮笑脸的搭话。佼强见义父的心头肉正白眼自己，乃自述道:“我见义母新丧，必要有人主持。此人在宫里待过，懂得风水之事，也好为义母寻一好去处安葬。”
　　刘永见他鹤发童颜，神清气爽，便与之攀谈起来。原来那花皮鬼佬刘根自被庄遵逐出师门，便觊觎富贵，先年依附王凤，未得发迹。其后入宫侍奉成帝，左不过是拿他当算命的，今天让算哪个妃子有孕，明天算阴晴雨雪之事，甚不得志。
　　哀帝即位之初，刘根言赤精子之谶，说汉家历运中衰，当再受命，宜改元易号。哀帝信了他的话，以建平二年改为太初元年。号曰陈圣刘太平皇帝，漏刻以百二十为度。却不想这番妖言恼了一位忠良义士，那人生得一米五九，头圆手短，丹眉细眼，专爱挑刺。这人便是朱博，字子元，杜陵人。元帝时，曾与萧望之的儿子萧育，陈万年的儿子陈咸交好。成帝时因依法处治权贵被贬，哀帝即位，念其耿直，着授光禄大夫一职。朱博一番谏言，哀帝将其罢黜。
　　话说王夫人新丧，哀帝赐王夫人为靖国夫人，御笔亲题“一代之风，千秋之遇”。王政君、傅太后亦多助力，并好友孔光、薛宣、朱博、王莽的协助下，将王夫人葬礼安排的恢宏气派，热闹非凡，天下皆知。葬礼期间，陈持弓多次询问刘根翟方进入狱自杀之事，刘根斜视王莽，只说有正事干，纠缠怎的？陈持弓虽厌恶王莽，只因他是来帮忙的。又熟读经书，知礼重孝，出了名的圣人。所以权且忍耐，等过了这节，她自会向刘永劝谏除去此人。哭灵起棺之时，一股冲天之气袭来，将队伍止住。唯有一人举幡向前，刘永认得那人，正是友人之子刘秀，时年十一岁。刘永呼他回来，刘秀便往回走，那股冲天之气随之而去，队伍继续前进。刘根惯会看相，见那刘秀龙凤之姿，有成龙之象，暗中把此事放在心上不题。
　　丧事完毕后，萧夫人遵从王夫人临终之意，要扶陈持弓做副妻。不料傅太后下诏将侄孙女平都公主许配刘永为正妻，萧夫人为副妻。永再三拒绝，傅太后以宗室之规回之，永无奈受之。与公主大婚之际，群臣贺喜，宾朋不断。傅太后倚仗权势，随礼更是豪奢，幸得公主贤惠，知刘永爱救济穷苦，大婚之后将大半财富分散边远苦寒之地，刘永得知，也深为敬佩。洞房之时，刘永恐她二人吃醋，日后不和。便叫来二人，当时把话说开，名分固然不变，居家一切照旧。陈持弓年轻气盛，吃醋最多，听得刘永将话挑明，便释怀一二，萧夫人与刘永青丝结发，自不必说。二人知趣退出，由那公主服侍刘永安歇。
　　眼下正是寒冬腊月，百官放假，无事可做。众义子们终日相处一块，也有了感情。当初王莽有罪，将女儿王晔赠给刘永，刘永念董宪年龄最长，想许给董宪。偏他又尊重女性，非要等王晔自主。一番相处下来，王晔与苏茂情投意合。冯习与苏令也暗生情愫，王秋若与赵护也日久生情。刘永问了王晔爱谁，王晔羞答答指出苏茂来，便为二人主婚。剩下苏令、赵护也心急如焚，忙求刘永赐婚。永问何人，二人说出来，大家红着脸打趣玩笑一回，三对新人自此成矣。
　　正自庆贺间，王莽与孔光布衣急见。刘永叫停了婚宴，屏退众人，请二人后堂叙话，见他二人身冷话抖，吩咐加火加炭，烧水煮茶。永问二人布衣之故，王莽道:“说来惭愧，上半年我那逆子戏辱夫人被我格杀，我便提出离职，天子准奏。我欲申请刘大爷为大司马大将军，反被恭皇后所止，举荐她哥丁明为大司马大将军，天子不好违抗母命，只得如此，我也落得个无官一身轻。”
　　孔光也陈述道:“先帝在时，曾问我立太子之事。我说侄子没有兄弟亲，该立中山孝王为太子，先帝说兄弟不能延续宗庙，改立当今。傅太后又以我是太皇太后所封丞相，更加不满，即着人弹劾罢相，欲立大侄子傅子孟为相。不想遭到张禹、薛宣等一帮老臣反对。天子也不想让傅氏当权，在张禹的举荐下，封朱博为相。张禹因得罪傅太后，以查实贪贿之罪流放交趾。张禹年近七旬，悲愤之下而亡，临终前曾写好遗书。说自己儿女亲友俱存，只有一个侄孙女幼年被拐，苦寻多年未果，若刘大爷肯行善事，愿将全部家当奉送。”
　　刘永闻听，不胜感伤道:“我居家半年，不想朝廷发生如此大事。”王莽道:“还有更大的事不为大爷所知。”一句话勾出大爷无穷无尽的怒火来。原来是关于冯媛、冯参姐弟两的，傅太后与四个侄子定下计策，让丞相朱博保奏四个侄子为侯，哀帝以高祖非刘不侯等语拒之。傅太后复令进言，愿以军功封侯。时南匈奴乌珠留单于侵犯都护府，傅子孟、傅中叔、傅子元、傅幼君四人主动请缨，帝以其为纨绔子弟所拒，丞相朱博为迎合傅太后之意，进言以宜乡侯冯参为主将，四人为副将，总领三万兵马进击匈奴。冯将军以反间计使敌内乱，不战而退。消息传回，天子喜悦，百官振奋。特封冯参为义勇侯兼谏议大夫，傅子孟封高武侯，傅中叔封汝昌侯，傅子元封崇祖侯，傅幼君封昌哀侯。
　　表面上各有所封，皆大欢喜，却是设计好的圈套。很快大司马大将军丁明巡查京畿时抓获数十名匈奴，内藏书信，拷问之下尽皆交代。丁明将书信呈给哀帝，信中尽是乌珠留单于致谢中山太后冯媛与其子中山王刘兴，还有中山太后之弟义勇侯冯参。丁明及傅子孟制造证据诬陷三人，哀帝念冯氏一族贤良，不忍下狱加刑，特赐白绫药酒留全尸。可怜中山太后母子服药而死，中山太后其弟自缢而亡。
　　刘永听了这个消息，真是心如刀割。想起与冯野王之交，更是无比愤恨。说着侠心顿起，就要报仇。所幸被王莽孔光所阻，并说:“没有证据，去也白去。眼下正是寒冬，全民有冻死之虞。而外戚王侯虎食民命，不法逍遥者甚多。各地司法年年为权贵开脱，已词穷矣。尤关东百万之众，死天法者，一半。死官法者，一半。朝廷所派之官与权贵多有勾连，不过走形式而已。”
　　刘永与之谈论一宵，自荐往关东赈灾安民。傅太后下令不许，平都公主十分支持，哀帝也关心民命，特封刘永为关东牧代天巡狩。临行前，傅太后密召之，多以言点拨，永表面顺应，乃辞去。临行前，平都公主早早备好随身行礼，吩咐从人拿好，萧夫人也多加叮嘱。众义子申请同行，皆不许，陈持弓与之耳语道:“众家将之中，此行可带谁去？”永回道:“我想带刘演去。”说了这话，陈持弓拉脸撇嘴，似有不悦。永立马补充道:“我想的是带刘演去，毕竟这孩子嫉恶如仇，快人快语，有我几分相似。我是这么想，不知你怎么想，正要和你商量。”不知陈持弓选谁同去，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