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邱蔚灭寇,反间锄奸
作品名称:无名者之血 作者: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发布时间:2025-07-30 08:03:07 字数:6747
邱成义讲起1939年那个秋天时,手里的旱烟袋一直没停,烟灰落了满衣襟。他那年才十七,却已经在襄垣县的鬼子据点里混了一年,名义上是汉奸便衣工作队的小组长,实则是太岳分区安插的眼线。
“那天分区的人夜里摸进返头村,塞给我个纸条。”邱成义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上面就一句话:救被捕的八路军指导员,必要时可牺牲自己。”他捏着烟袋杆的手紧了紧,“我捏着那纸条在炕沿上坐了半夜,据点里里外外都是鬼子的岗哨,那指导员被关在村西头的老马家,三间土坯房,门口就有两个鬼子端着枪守着。”
我问他当时怕不怕,他嘿嘿笑了两声:“怕?怕也没用。咱是提着脑袋干的,从1938年5月打进据点那天起,就没想着能囫囵个活着出来。”
那天直到天黑透,鬼子们凑在据点里打牌,吆五喝六的声音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邱成义揣着钥匙,假装去巡查,故意在老马家院外跺了跺脚,见哨兵只是抬了抬头,没起疑心,才溜到院墙边。“金翻译跟我一样有钥匙,他是伪满过来的,胆小得很,平时总跟我套近乎。”邱成义说,“我早就跟他打好了招呼,说夜里可能要提审,让他留着门。”
他摸到关押指导员的柴房,钥匙插进锁孔时,手竟有些抖。“那锁是黄铜的,‘咔哒’一声开了,在夜里响得跟炸雷似的。”指导员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见他进来,眼里先是惊,后是亮。邱成义掏出小刀割绳子,手忙脚乱的,绳子上的毛刺扎进掌心也没觉出疼。“我跟他说‘跟我走,别出声’,他点点头,脚步轻得像猫。”
出了柴房,邱成义把门锁好,带着指导员绕到村后的沟坎。“那里有个窟窿,是以前老乡们藏粮食的,能容一个人钻过去。”他扒开遮掩的乱草,“我推了他一把,说‘顺着沟往南跑,那边有咱们的人’。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就听见他说了句‘同志,保重’。”
回到据点时,邱成义的心还在嗓子眼跳。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金翻译醉醺醺地拍门:“成义……成义兄弟,开门……”邱成义裹着被子应道:“翻译官啊?我都睡下了,有啥事儿明儿再说吧,别惊动了太君。”他知道,这时候出去,保不齐就露了馅——鬼子说不定正等着提审指导员呢。
第二天一早,鬼子小队长踢开邱成义的门,吼着要提审八路军。“我心里头跟明镜似的,脸上却装作慌慌张张的,”邱成义比划着当时的样子,“跑到老马家,故意把钥匙往锁孔里捅了好几下才打开,一进门就喊:‘哎呀!人哪去了?’”跟来的十来个便衣里,有人咋咋呼呼地说:“我半夜还听见里头咳嗽说话呢,这咋就没影了?”邱成义偷偷给众人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咱这么多人,怕他一个金翻译?就说是他干的,赖也要赖到他头上!”
鬼子听说人跑了,当即把便衣队的人都叫到据点大院。邱成义第一个站出来,指着金翻译:“太君,昨晚金翻译半夜来叫我,说要提审人,我没起来,说不定是他把人弄走了!”金翻译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鬼子二话不说,把俩人都捆了,关了三天禁闭。
“关禁闭那三天,我想过,八成是活不成了。”邱成义猛吸了口烟,“可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我反倒不怕了。”那天,他和金翻译被押到村外的大场院,警备队站一边,鬼子站另一边,四周还围了些被强拉来的老百姓。地上挖了两个坑,鬼子用枪托把他们摁着跪下。金翻译早吓得瘫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那执法的鬼子举着洋刀,‘嚓’的一下,金翻译的头就掉了,滚出去老远,血喷了我一脸。”邱成义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当时就想,该轮到我了,闭眼等着吧。可等了半天,没动静。鬼子把我拽起来,又关回禁闭室;过了几天竟把我放了,还拍着我肩膀说‘冤枉你了,以后好好干’。”他后来琢磨,大概是自己临刑时那股子不怵的劲儿,反倒让鬼子觉得他心里没鬼。
还有一回,邱成义去燕家沟一带“调查”,碰上八路军的一个营长。“他拉着我蹲在麦秸垛后面,说‘你回去就报,这儿有一个排的八路军’。”邱成义眼里闪着光,“其实啊,那村子里藏着一个团!我心里清楚,这是要引鬼子上钩。”
回去后,他添油加醋地跟鬼子报告,说燕家沟的八路军就一个排,装备差得很。“鬼子当时手下有一百多日军,加上伪军警备队,足有二三百人,一听就一个排,立马带着人去‘扫荡’。”结果刚进村就被包了饺子,八路军从房顶上、柴垛后、地窖里打枪,鬼子被打得晕头转向,死了十几个,最后边打边退,灰溜溜地回了据点。
“回来鬼子就把我扣了,说我报的情报不实。”邱成义笑道,“伪军审我的时候,我就装傻:‘我去的时候真是一个排啊,谁知道他们腿快,我回来就多了呢?这我哪说得清!’我年纪小,平时又爱跟他们插科打诨,他们没真法办我,关了两天就放了。还拍我后脑勺说‘好好干,有前途’。”
说起送情报,邱成义更来了精神。“平时五天送一次,紧急情况当天就得跑。情报要送到河对岸,接情报的是王联忠,情报站的站长。”他说,“一般就是捎句话,非写不可的时候,就把字拆开来写——烟盒纸上写仨字,火柴盒上写俩字,得分成好几块。要是全写在一张纸上,被搜出来就完了。对面的人收到,再一点一点对起来。”有一回,他把“鬼子明日出发”五个字,分别写在三个烟盒的角上,攥在手心里过了河,手心都被汗泡软了。
在据点待了快两年,终究还是被鬼子察觉了。“有天夜里,地下党的老张悄悄敲我窗户,说‘快走,鬼子明儿一早就要抓你’。”邱成义没敢耽搁,揣了两个窝头就往武工队的方向跑,“一路躲着鬼子的巡逻队,天亮时才跑到张家沟,腿都跑肿了。”
武工队四十来个人,分五个小队,邱成义去了就分到第三队,总算能正经扛枪了。“主要任务就是破坏铁路、桥梁。”他说,“经常半夜摸到铁道边埋地雷,听着火车‘轰隆’过来,一拉弦,‘哐当’一声,那叫一个解气!”
抗战胜利后,邱成义跟着野战军五十九团去了河南,解放后转业回了山西沁县。2009年他走的时候,87岁,听说临终前还念叨着燕家沟那次“一个排”的情报,说那是他干地下工作时,最得意的一笔。
我望着邱成义的背影,想起他说的那句“提着脑袋干的”,突然明白,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从来不是不怕死,只是他们心里的光,比死亡更亮。
1940年9月22日的夜,黑得像泼了墨。我跟在邱蔚团长身后,猫着腰穿过涞源城外的玉米地,裤脚被露水打得透湿,贴在腿上冰凉。远处东团堡的碉堡像个黑沉沉的怪兽,枪眼里偶尔闪过一丝火光,那是鬼子在换岗。
“记住了,摸到铁丝网就停,听我命令。”邱蔚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湖南口音的咬字格外清晰。他那时三十出头,军装袖口磨出了毛边,腰间别着把驳壳枪,枪套上的红绸子在夜色里若隐若现。我们三团的任务是端掉这个鬼子的士官教导大队——这伙畜生盘踞在东团堡,把方圆十里的村子祸害得够呛。
东团堡离涞源县城六十多里,卡在几条运输线的咽喉上。鬼子在这里修了个十米高的碉堡,墙厚得能挡住山炮。里头驻扎的170个鬼子,全是下级军官,据说个个枪法准得邪乎。袁家村的老乡跟我们说,这帮鬼子操练时,把瓦罐扔到天上,一枪就能打穿;天上飞只乌鸦,抬手就给打下来。更可恨的是,他们隔三差五就到袁家村、五龙沟抓人,但凡看着像八路的,抓进碉堡就没个好,出来时不是断了胳膊就是折了腿。
“等拿下这鬼地方,让老乡们睡个安稳觉。”邱蔚攥着望远镜,镜片反射着远处的星光。夜里十一点,总攻信号弹“噌”地冲上夜空,红得像团火。我们正准备剪开铁丝网,碉堡顶上的探照灯突然“唰”地亮了,光柱像条毒蛇,一下子就把我们暴露在空地上。
“不好,鬼子有防备!”邱蔚的声音刚落,碉堡里的机枪就“哒哒”响了起来。子弹扫过玉米地,叶子“哗哗”落了一地。“强攻!”邱蔚没半分犹豫,拔出驳壳枪就往前冲,“轻重武器掩护,突击队上!”
轻重机枪顿时吼成一片,战士们抱着炸药包,猫着腰往碉堡根下冲。我趴在土坡后,看着他们像离弦的箭一样穿过开阔地,心里捏着把汗。可刚冲到碉堡下,就见碉堡里飘出股黄绿色的烟——鬼子放毒气了!
“是毒气!快撤!”有人喊了一声。碉堡下是探照灯的死角,毒气混在黑夜里,根本看不清。冲在最前面的突击队员晃了晃,一个个倒在地上,嘴里直冒白沫。邱蔚红着眼吼:“医务兵!快救人!”可没等医务兵冲上去,鬼子的机枪又扫了过来。
没办法,强攻只能停下。我们大部分人缩回黑暗里,只有少数几个战士被困在亮光中,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碉堡里的鬼子大概觉得我们怂了,突然“哐当”一声推开大门,端着刺刀冲了出来,嘴里嗷嗷叫着,要跟我们拼白刃。
“来得好!”邱蔚冷笑一声,“预备队,上!”我们早等着这一刻——拼刺刀,咱八路军怕过谁?可真交上手,才知道这帮鬼子的厉害。他们三个一组,背靠背站成圈,刺刀捅得又快又狠。这帮畜生吃得饱,个个矮壮结实,拼起来像头蛮牛。我们的战士大多面黄肌瘦,可没人后退半步,嘴里喊着“为老乡报仇”,跟鬼子绞在一处。
刀光在探照灯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惨叫声、喊杀声混在一起。我看见三班长王铁柱被两个鬼子围住,他先是捅倒一个,另一个的刺刀就扎进了他肚子。他没吭气,反手抱住那鬼子,拉响了腰间的手榴弹,“轰隆”一声,俩人一起倒在地上。
就这么杀到天边泛白,才算把冲出来的几十个鬼子解决掉。清点人数时,邱蔚蹲在地上,手摸着牺牲战士的脸,眼泪“吧嗒吧嗒”掉——我们牺牲了37个弟兄。
碉堡里的鬼子这下学乖了,死死关着大门,只从枪眼里往外打枪。那碉堡是真结实,敢死队爬过去炸了三次,炸药包都用完了,就炸掉几块砖。战士们从村里抬来梯子,想从射击孔往里扔手榴弹。12连的班长王国庆,身上缠了二十多颗手榴弹,抱着梯子就往上爬。我们都盯着他,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看快爬到射击孔了,鬼子突然从里面伸出枪,“砰砰”几响,王国庆晃了晃,从梯子上掉了下来,再也没动。
邱蔚一拳砸在石头上,指关节都破了:“妈的,给我找大木头!”战士们从老乡家抬来根碗口粗的枣木杠子,十几个人抱着,喊着号子往碉堡门撞。“咚!咚!咚!”撞了十几下,门“轰隆”一声塌了。
“跟我上!”排长于勇第一个冲了进去,他个子高,比鬼子高出两个头,刺刀捅得又快又远。我跟在后面,只见他左一下右一下,转眼就捅倒两个鬼子。可里面的鬼子像疯了一样涌上来,机枪手守着射击孔打外面,其余的全端着刺刀冲过来。于勇的排跟鬼子绞在一处,枪声、刺刀碰撞声、惨叫声震得人耳朵疼。等我们冲进去时,于勇的排已经全倒下了——于勇身上被捅了七个窟窿,手里还攥着刺刀,眼睛瞪得圆圆的。
“杀!”邱蔚的眼睛红得像血,拔出驳壳枪就往前冲。预备队的战士们跟着他杀进去,鬼子终于顶不住了,开始往顶部的射击台退,一边退一边烧武器和粮食,火苗“呼呼”地往上蹿。
我们把射击台团团围住,四面往上攻。鬼子被堵在上面,露头就被打,子弹很快见了底。最后,就见上面冒起黑烟,那帮畜生把机枪、迫击炮堆在一起,竟点火自焚了。
“这帮狗娘养的!”有战士骂道。等火灭了,我们冲上去清点,被烧焦的鬼子有27个,个个缩成了黑炭团。东团堡这一仗,170个鬼子,一个没跑掉,缴获了4挺机枪、100多支步枪。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华北战场上少有的全歼日军士官大队的战斗。邱蔚团长在总结会上说:“不是我们不怕死,是身后的老乡不能再遭罪了。”
再后来,邱蔚团长跟着部队南征北战,解放战争时成了八纵队的司令员。抗美援朝时,他指挥67军,在1953年7月13日那天,一下子歼灭了两万多敌人。1955年,他被授予少将军衔,可谁也没想到,1957年在青岛,他在海边礁石上被海浪卷了进去,头部受了重伤,就这么走了,才44岁。
去年我去八宝山扫墓,特意去看了他的墓碑。照片上的他穿着军装,眼神还是那么亮,像极了1940年那个秋夜,他攥着望远镜说“让老乡睡安稳觉”时的模样。我站在碑前,心里默念:团长,东团堡的碉堡早拆了,袁家村的玉米长得可好,老乡们真的睡上安稳觉了。
崔子明讲起1942年那个夏天,他说那天早上的太阳毒得很,晒得南寨的土坯墙都发烫,他正站在黄家园的院子里琢磨事,就见通讯员陈子正提着个土罐子出门打水,刚走到巷口,几个戴钢盔的鬼子就迎面堵住了他。
“子正那小子机灵,知道坏事了,反手给我打了个手势——食指往北边一指,意思是让我快跑。”崔子明的声音沉了沉,“我扭头就往北跑,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墙根下站着两个伪军,枪托拄在地上,正眯着眼晒太阳,八成是放哨的。”
他当时是泰西县敌伪工作部部长,前阵子刚带人端了肥城的伪维持会,把会长范维新给崩了;又挑了六十个精壮队员,夜袭界首车站,用大刀砍死七八个鬼子,缴了两支三八式步枪、一支德国造马枪。庆功会上,崔子明拎着那把沾血的大刀,竟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刃,说:“这叫饮血解恨,饮民族之敌的血,解亡国亡家之恨!我崔子明一天不死,就用它砍鬼子!”那股狠劲,谁见了都发怵。
可此刻,他只能拼命跑。“我几步蹿到西墙根,踩着墙缝往上爬,墙头上的碎玻璃碴子扎进手心,也顾不上疼。”翻身跳进西院时,正撞见一个妇女坐在炕沿上给孩子喂奶,见他一身汗一脸泥,吓得抱紧了孩子。“大嫂,帮我看看门外有鬼子没?”崔子明喘着气说。那妇女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掀了掀门帘,回来摇了摇头。
他不敢多待,从路北的夹道钻进另一个院子,接着翻东墙,连跳三家院子,最后一头扎进西面高方龄家。高方龄是情报员,见他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他往小磨道屋里推:“快进去!”那屋里堆着半屋子高粱叶和谷糠,腥气里混着土味。崔子明蹲在里面,一手提着手枪,一手攥着手榴弹,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动静,心跳得像打鼓。
没过多久,就听见街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鬼子的叫骂和特务的吆喝。“崔子明早跑了!没看见南园地上的脚印?他娘的,天这么热,上村西吃瓜去!”一个粗门大嗓的声音喊着,接着是一群人哄应着“吃瓜去”。崔子明一听就笑了——那是内线张文雅故意喊给他听的,意思是鬼子被引走了。
可通讯员陈子正没跑出来。后来听说,他在黄家园被鬼子抓住,宁死不吐露半个字,被活活打死在葡萄架下。“我心里像被剜了块肉,”崔子明的指关节捏得发白,“肯定是有人告密,不然鬼子怎么来得这么巧?”
没过几天,调查结果就出来了:是宋其田和于维臣这两个叛徒。出事头一天,崔子明和陈子正路过河口,碰见泰西独立营的副连长宋其田。“他凑上来搭话,问我们晚上住哪。我哪知道他早被鬼子抓过,骨头软了叛变了,随口就说住南寨黄家园。”夜里,宋其田就拉着另一个叛徒于维臣,一五一十报给了鬼子宪兵队。
“叛徒最该死,”崔子明咬着牙说,“他们比鬼子还坏,熟悉咱们的路数,藏在暗处捅刀子。”他当即找了地下党、伪区长马东,让他想办法借鬼子的手,除掉这两个祸害。马东也早看这俩人不顺眼——他们仗着给鬼子当差,在区公所周围晃来晃去,对地下党的威胁太大。
宋其田和于维臣当汉奸后,整天在四乡八村敲诈勒索。马家店的宋肖元先生就被他们坑过,俩人拿着一张纸条找上门,说替鬼子宾野买东西,要走一百八十块现币。“宋先生把那张破纸条给我看,上面写着‘今收到宋肖元先生现币一百八十元。崔子明(印)’。”马东后来跟崔子明说:“这俩狗东西,竟敢冒你的名行骗,正好给了咱机会。”
马东当下就安排张子元盯着宋其田,自己则揣着那张假纸条去找鬼子宾野。“我刚跟宾野说这纸条的事,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宋其田、于维臣正跟鬼子高泽少尉勾肩搭背地进区公所。”马东说,“张子元那小子机灵,假装跟宋其田开玩笑要烟抽,伸手掏兜时,把一张折成方块的‘泰西军分区文件’塞了进去。宋其田掏烟时,那纸片‘飘’落在地上,张子元捡起来故意大声念‘泰西军分区文件’,宋其田的脸当时就白了。”
鬼子高泽一把抢过文件,黄眼珠瞪得溜圆,左右开弓就给了宋其田两个耳光,骂道:“你的,八路的干活!走,见队长!”不由分说就把俩人往宾野队部押。
这时候,马东早带着宋肖元在宾野队部等着了。宾野看到那张假纸条上的“崔子明”三个字,吓得一哆嗦——他前阵子刚丢了界首车站的枪,正恨崔子明恨得牙痒痒。“太君,这区公所我没法干了!”马东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宋其田、于维臣是八路的探子啊!”见宾野犹豫,他拉着宋肖元就往外走,“咱惹不起,躲得起!”
刚走到门口,就撞上高泽押着宋其田、于维臣进来。宾野看完高泽递过来的“文件”,火更大了,上去就踹了宋其田两脚,转身拉住马东:“马区长,你的顶好!宋的,于的,八路的干活!”当即让马东把俩人扣起来。
马东知道夜长梦多——那俩叛徒的老婆正托人四处打点。他又去找宾野:“太君,这俩八路探子得赶紧处理,要是让崔子明知道了,带着人来救,可就麻烦了!”宾野被“崔子明”三个字一吓,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太阳还没下山,宾野就带着鬼子兵,牵着狼狗,把宋其田、于维臣绑到据点外的葡萄棚下。“那俩叛徒哭喊着求饶,说自己不是八路。”崔子明说,“可宾野哪会信?拔出军刀就劈了下去,其他鬼子也端着刺刀往上捅。”就这么着,两个叛徒被鬼子自己收拾了。
抗战胜利后,崔子明跟着二野五兵团17军51师过了长江,从福建打到贵州,解放了贵阳。建国后他在贵阳、遵义当地委书记,1986年去世,享年8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