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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相逢一笑

作品名称:报告政府      作者:寻找姚黄      发布时间:2025-07-28 12:22:50      字数:4582

  罗山县城距信阳市区约一百二十华里,五一农场正好居于这两座城市之间。六十华里,班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章林庭出发前,与董雅通了电话。他现在有了手机,方便多了。
  董雅告诉他,蔡家有今天不下乡,也不开会,专门在办公室等候章林庭。
  章林庭十分感谢董雅的安排。
  从远处眺望,罗山县城宛如一颗镶嵌在豫南大地的璀璨明珠,散发着蓬勃的生机与活力。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道路两旁,林立着现代化的高楼大厦,玻璃幕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光芒。
  商业街热闹非凡,店铺鳞次栉比。各种招牌琳琅满目,时尚的服装店、香气四溢的美食店、摆满精美饰品的精品店,应有尽有。
  人们穿梭其中,或是悠闲地逛街购物,或是坐在街边的咖啡馆里享受惬意时光。街头巷尾,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来到县委办公大楼前,其雄伟壮观的气魄令人震撼。大楼整体呈庄重的长方体结构,米白色的外墙搭配着深色的线条装饰,简约而不失大气。
  数十层的高度直插云霄,彰显着它在县城中的特殊地位。
  楼前是宽敞的广场,地面铺着平整的大理石,几座精美的花坛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鲜花争奇斗艳,为这座严肃的建筑增添了一抹亮色。广场两侧,旗杆上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庄严肃穆。
  走进大楼,内部空间开阔明亮。宽敞的走廊铺着光洁的地砖,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展示罗山县发展历程和成就的精美画卷。
  蔡家有副书记的办公室位于大楼的高层,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罗山县地图,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地图上详细标注着各个乡镇和重要区域,彰显着他对全县情况的时刻关注。
  办公室的装修风格简约而不失品味,实木地板散发着淡淡的木香。一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摆放在房间中央,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文件、电脑和几支钢笔。
  旁边是一组舒适的沙发和茶几,方便接待来访人员。
  墙角处,摆放着一盆枝繁叶茂的绿植,为整个办公室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墙上还挂着几幅书法作品,笔锋刚劲有力,内容多是关于为官之道和家国情怀,无声地体现着主人的精神追求和工作理念。
  章林庭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进蔡家有办公室。工作人员说:“蔡书记,您约的客人到了。”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蔡家有抬起头来,看着章林庭,起身迎接,朗声说:“章老弟,你好!”
  两人握手后,章林庭在沙发上坐下。蔡家有则转动转椅,面向章林庭,说:“章先生这么年轻?”
  章林庭欠身说:“不年轻了。快奔三十了。我比董雅小一岁。”
  工作人员泡了茶,放在茶几上,出去时把门带上。
  蔡家有说:“我比董雅大五岁。”
  章林庭说:“三十五岁当县委副书记,恐怕为数不多吧!”
  “多,”蔡家有说,“还有二十九岁当县长的呢!”
  “真的是年轻有为啊!”章林庭由衷赞叹道,“古人说,三十而立,蔡兄做到了啊!”
  “哈哈哈”,蔡家有笑道,“你这个名作家,见官大一级,比我厉害多了!”
  两人互相拍了一会儿。蔡家有问:“董雅给我打电话说,你有要紧的事找我,说说是什么事吧!”
  章林庭从文件袋里掏出两页手写的材料,双手递给蔡家有,说:“蔡兄先看看材料,我再补充。”
  蔡家有接过来,认真地看起来。章林庭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蔡家有。
  三十五岁的人,实际看上去有四十多了。头发稀疏,中间一块几乎没有毛发。发际线也往后移了不少。他眉毛很浓密,眼睛也大,只是脸面过宽,两只眼睛显得距离太近。虽然威严,但有点滑稽。
  看完后,蔡家有把申诉材料放在桌子上,望着章林庭说:“现在的官员,干是很能干,就是缺乏依法行政的理念!
  “依法行政是现代社会治理的基石,具有极为深远的意义。它首先是对人民权益的坚实保障。在法治框架下行政,政府的每一项决策、每一次执法都有法可依,避免了权力的肆意妄为,民众的人身权、财产权等基本权利得以稳固。政府工作人员依法管理社会事务,能够有效化解矛盾纠纷,促进社会健康发展,维护社会和谐有序,增强民众对社会秩序的信任与安全感。
  “你看这个李焕成,一拍大腿就开除了一个站了十几年讲台的老教师。不向上级请示,不与下级商量,独断专行,飞扬跋扈,十足的官僚主义!
  “教师初次违反计划生育基本国策,党员呢,一般都是党内警告或留党察看一年的处分。不是党员呢,一般都是行政记大过,降职降级的处分。给人家留口饭吃嘛,不能一棍子打死是不是?”
  章林庭说:“对啊,毛主席主张处理事情要‘有理、有利、有节’,也就是蔡兄说的依法行政。你看,周其芬的事,还要我补充吗?”
  蔡家有说:“不用了,材料写得很明白。”他边说边拿起电话,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各单位一把手的通讯录,拨了一串号码。对方问:“哪位?”
  “蔡家有。”
  “哎呀蔡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李局长呀,还记得你在1982年任周党乡党委书记时,开除了一位名叫周其芬的女教师吗?”
  那边稍稍迟疑了一下,说:“记得,记得。她违反计划生育,强生二胎。被乡政府开除了。前一阵子还来教体局哭闹呢!怎么?反映到蔡书记您那儿去了?”
  蔡家有说:“岂止是反映到我这儿,人家还准备上访呢!”
  当时,中国的上访大军十分壮观,听说北京信访局门前排队的人,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那边一时没人说话。
  蔡家有继续说:“你想想,你有开除一个公办教师的权力吗?即便是在局长的位置上,你也没有这个权力呀!”
  对方仍旧不说话。
  蔡家有说:“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得不到周党中学校方通知周其芬上班的信息,你这个局长也别干了!”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章林庭说:“蔡兄雷厉风行的工作风格,由此可见一斑。”
  “这些人就是这样!”蔡家有说:“你松一尺,他敢松一尺二!”
  “哈哈哈,”章林庭笑道,“蔡兄挺幽默的嘛!”
  “这些官僚眼光短浅,只知做事,不懂反思。”蔡家有说,“最近看了张一弓先生的几篇小说,给我的震动很大。他是反思文学的代表作家。现在,政府的工作人员在‘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的指示精神下,确实加快了经济发展和建设的步伐。话是没有错,错就错在有些人只知道‘大胆地试,大胆地闯’,却不知道反思。掉坑里了,也不知道找找原因。盲目引进外国先进设备,结果不会安装,不会使用,技术条件赶不上嘛。大量的设备堆在火车站附近,风吹日晒,锈迹斑斑。这都是人民的血汗钱啦!这样下去,再多的钱也不够浪费的!”
  章林庭敬佩地说:“蔡兄真是把邓大人的指示精神吃透了!”
  “哈哈哈,”蔡家有又笑了笑,说,“邓大人的指示固然重要,但我却不是从他那里得来的感悟。我是从我父亲那里继承来的思想观念。”
  章林庭说:“愿闻其详。”
  蔡家有叹口气,说:“我父亲当年是息县乌龙集区游击小队的队长。可以说,打死的国民党地方武装人员和土匪不计其数。但他认为这些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所以,从来不后悔。唯一让他反思和懊悔的是把一个无辜的人送进监狱,不仅毁了其本人的一生,还连累其下一代。
  “那时全国都在搞农业合作化运动。这场运动的发起者,当然是毛主席,但实际执行者却是刘邓二位首长。当时,农业合作化运动推进起来,十分困难。因为农民刚刚分到了田地,刚刚吃上了饱饭。你又要把他们的田地收回,实行大集体制度,他们肯定不愿意。但土地是国有的,他们不情愿,也没办法。所以,一些比较贫穷的农民,就加入了合作社。但比较富有的农民就打起了小算盘。政府收回土地他们没办法,但大牲口、大农具却是自家钱买的。你收回土地,总不能连人家牲口一起没收吧?你还别说,当时政府就是鼓励农民带着牲口、农具加入合作社。
  “我父亲说,他蹲点的那个乡,有一个村里的老百姓大多数都很富裕,有牲口有农具的农户占85%以上。他们都看着两户族长似的人物。只要那两户卖掉牲口,他们也跟着卖。这两户人家我忘了叫什么名字了,只知道他们姓张,弓长张。兄弟三人。老三是国家工作人员。这老大和老二商量,要想卖掉牲口又不挨批,只有借口欠债。卖牲口还债,天经地义。那欠谁的债呢?村庄上就数他兄弟俩最富,说欠谁的债都不可信。于是,哥俩一商量,就说欠三弟的钱,因为三弟是吃皇粮拿工资的,可信啊!
  “他们卖完牲口,村庄上的农户都跟着卖了。你想想,没有牲口,没有农具,合作社怎么搞生产?合作化运动怎么推动?所以,我父亲十分生气,就让县检察院查他们的老三。
  “结果还真查出了一点小问题,具体什么问题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不够判刑的条件。检察院逮捕了这个老三。法院判决前,还征询我父亲的意见。说定贪污罪,证据不充分;定破坏合作化运动的反革命罪可能更合适。
  “我父亲出于好心,说定反革命罪对其本人和后代影响太大,干脆定贪污罪吧!
  “法庭最后便以贪污罪判处老三有期徒刑五年。
  “我父亲后来听一个村干部说,他已经请老三回村劝说老大、老二不要卖牲口和农具。还借给老大老二每人一百块钱还债。但是两个当哥的收了老三的钱,照样把牲口卖了。
  “我父亲当时就惊呆了。如果不是我父亲要求检察院查老三的贪污罪。老三根本不会进监狱。即便查他,也不是足以构成贪污罪。当时的法律还不健全,判决的随意性比比皆是。惟长官意识、政治风向马首是瞻。既已入狱,我父亲也没办法了。但他还是跑到五一农场,找到场长,说了老三的案子。要求早日释放。结果狱政科申报减完余刑。老三服刑三年就回去了。
  “我父亲按排老三当了大队会计,处处照顾他。但我父亲调走后,就没有老三的音信了。
  “我父亲退休后,常常自责,老说自己坑害了一个好人。时间长了,他就患了焦虑症,轻度忧郁症。失眠二十多年了。喝了不知多少中药汤,全都无效。只好吃安眠片,能睡四五个小时。刚开始吃一片、两片就有效,现在吃五六片,还是只睡三四小时。凌晨三点多就醒了,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了,就起床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章林庭问:“你知道那三兄弟的名字吗?”
  蔡家有说:“我只知道三兄弟姓张。住在淮滨县。别的就不知道了。我父亲让我弟兄三个有机会去淮滨县,一定找找老三。如果老三不在了,就向他的后人道歉,说声对不起。”
  章林庭站起来,急急地走了两个来回。蔡家有问:“你还有事?”
  章林庭站住,望着蔡家有问:“令尊大人的名讳和贵庚能告诉我吗?”
  蔡家有说:“七十八了。名叫蔡福秀。”
  章林庭说:“在我意料之中。我来告诉您:您说的三兄弟,老大叫章有财,老二叫章有宝,老三名叫章有仁。是立早章,不是弓长张。”
  蔡家有惊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老三章有仁,就是我父亲!”
  蔡家有跳起来,问:“真的?”
  “当然。这种事岂能乱说!”
  蔡家有双手搭在章林庭的双肩上,说:“兄弟,我父亲说他对不起你家,让我们兄弟三人有机会说声对不起。现在,我正式向你道歉!”
  说着,放开手,后退两步,毕恭毕敬地站定,慢慢地弯下腰来,到九十度时,说:“对不起林庭兄弟,对不起章有仁叔叔!”
  章林庭跨上一步,扶着蔡家有说:“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了。”
  两人重新坐下。蔡家有问:“叔叔现在怎么样了?吃了不少苦吧?”
  章林庭说:“蔡伯伯调走后不久,我父亲就被撤职了。他是所谓的‘黑五类’,怎么能当村干部呢?
  “六七十年代,是吃了一点苦。我父亲少年时读私塾,青年时当营业员,又坐牢,对种地不太精,又没啥蛮力,挣工分比别人少,那几年家里比较穷。现在好了,我兄妹六个都长大了,温饱不是问题。我父亲身体不是太好,瘦。母亲还行。现在就住在五一农场,帮我带孩子。”
  “我父亲多次叮嘱我,要见到叔叔的后人,一定带去让他见见。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蔡伯伯相邀,敢不从命!什么时候走呢?”
  “现在就走。中午前可到家。我母亲去世后,父亲住在大哥家。息县县城。一百多里而已。”
  章林庭说:“好吧,很快就到了。”
  蔡家有随即吩咐秘书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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