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初步分析

　　凌云峰去找于展，吃过饭后，他也一身清爽了。见到他来，两人继续昨晚的话题。
　　“丢孩子的事传开了，镇上的人都来帮忙，只有一个人看见事发时间有个很像小飞的孩子在路上走，不过不是小飞，是另外的一个小孩，除此之外，没线索了。”
　　“这个目击证人是谁？”
　　“赵婶，去年去世了。”
　　凌云峰顿感失望，唯一的线索没指望了。
　　“王姨报警了，发了寻人启事，登报、找了电视台，找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找到，小飞就此人间蒸发，没有半点消息。王姨离婚后，一个人过一直到现在。之所以到Z大，是因为Z大是小飞的理想，她将来想考Z大。”
　　“孩子丢了是她一辈子的心结，没办法放下，年纪一天天大了，说不上哪天就交代了。她不怕死，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小飞，死活有个交待，她也没什么牵挂了。”
　　凌云峰同样心情沉重，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你有什么看法？”
　　于展皱着眉头：“其实，谁心里都清楚，小飞还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极大概率已经不在人世很多年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王姨就是靠着这一点点的渺茫希望支撑到了今天。我觉得大致是三种情况，一是自己出去玩，不小心误入了一些地方，比如谁家的池塘、菜窖、羊圈、马棚之类的，主家怕承担责任，没有声张，偷偷处理掉了；二是遇到了歹人，临时起意或是蓄谋已久，为了某个肮脏的目的，诱骗了小飞，最后偷偷被处理掉了；还有就是，遇到了人贩子……”
　　“这个不可能。”凌云峰反驳说，“人贩子不敢来这里，况且，她当时已经十三、四岁了，年龄大了，人贩子一般不会选她这么大的，即使真的打她的主意，陌生人纠缠，她也会大喊大叫的，不会无声无息地和人走的。那时的镇子都比较封闭，如果有陌生人进来，肯定会引起注意的，后来的阵仗那么大，真有陌生人，一定会提出来的。”
　　“王姨也这么说，人贩子这一条可以排除了，前面的两种可能，都有可能，想查出来不会那么容易，乡镇不比城市，地广人稀、荒山野岭的，想要处理个人不是难事。三十年过去了，即使不处理也早就干净了，连灰都不剩了……”
　　“会不会是仇家干的，冲小孩下手了？”
　　于展摇头：“这个，我也提出来了，不大可能。王姨娘家在镇上风评不错，从来没和谁结怨。她也很早就离开老家了，没和镇上的人结仇，就算真的有仇家，也应该是对娘家下手，小飞只是一个外孙女，报复也轮不到她头上。当年可是报了案的，没调查什么仇家。”
　　“你是第一次来吗？好像特了解。”
　　“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是几点？我来住店是几点？”
　　“对呀，我也纳闷，那么长的时间你干什么去了？”
　　“我去了客运站，打听到了去白水镇客车的时间，然后我就在候车室里坐着，听里面的人聊来聊去。”
　　“你还真是个小人精——你打算从哪里入手？”
　　“先不急。”于展语气轻松，“三十年前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出来的，慢慢来吧，反正我也来了，先玩着，边玩边查，不耽误事的。”
　　“这里没什么可玩的。”
　　“是吗？可我问了明华姨，有不少好去处呢。”他扬了扬手里的一张纸，“你这个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是不是得尽尽地主之谊。”
　　两人准备出门，明华姨不在，打她手机，又去超市了。
　　“你们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哦，对了，你妈来电话了，让你今晚回家睡。”
　　正要挂断，“冷明华！”
　　他们听到手机里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张玉芬！”明华姨叫她。
　　等她回来，两人出门了。
　　与其说凌云峰带着于展玩了一天，不如说是于展这个外来户带着凌云峰这个当地佬做了一回导游。
　　于展根据明华姨给的旅游指南，按图索骥游览了金湖、东郊两大公园，少帅府、博物馆、仿古一条街感受了历史沧桑，敖来山上看杏花……凌云峰不知道自己的家乡竟然还有不少“干货”，真是大开眼界，许是自己在外边太久了，忽视、忽略了。
　　晚上，两人又去了夜市一条街，喝酒撸串好不热闹。再晚一些，小城市安静下来，几乎没有夜生活，算得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了。
　　凌云峰被老妈的一通电话拎回了家里，在家里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早又去找于展了。
　　这次，两人把小城的大街小巷游了个遍，逛商场、看电影、吃小吃。
　　回到旅店，已经是下午了，两人四仰八叉地躺下来，有点累有点乏。
　　“那个怜姐。”于展对凌云峰说，“有点不大对劲。”
　　“怎么了？”
　　于展翻过身，对着凌云峰一脸严肃：“昨天晚上她出去了，回来时一身的纸灰味。”
　　“纸灰味？”
　　“对，就是燃烧纸钱的味道，我还看见她的鞋上粘了一小块纸钱。”
　　“这有什么，有啥不对劲？”
　　“问题是，她祭奠谁？现在又不是阴历七月，她烧纸钱干什么？”
　　“你能不能别八卦。”凌云峰笑了，“人家烧纸，祭奠谁不行啊，很正常，你也太好信了。”
　　“她去的地方时是学校。”
　　“学校？你咋知道的。”
　　“昨天和你撸串回来，正好看见她回来了，我问明华姨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明华姨说她出去了，没多长时间，一个小时吧，她去学校了。她出去时，明华姨也纳闷，那么晚了出去干什么。问她，她含糊带过，她就留心了一下，她出门时，刚好打车，听她和司机说去什么学校。”
　　“大晚上的，她去学校做什么，还是去祭奠？”凌云峰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如果是祭奠老师，大可以去家里或墓地，同学，也差不多，晚上去学校祭奠，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啊。
　　凌云峰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功能，边看边分析：“从芳华园来回一个小时的车程，折合一下，再除去中间办事、等车的时间，二十来分钟吧，周边符合条件的学校有三所，一个是二中，一个是六中，一个是第五小学。二中不可能，二中是本市的重点高中，虽然地点偏僻，但那个时间段正是晚自习，校园门口车辆云集、水泄不通，空间上没可能，排除；六中是初中，但是在繁华地段，人来人往，烧纸祭奠一定会引发关注。阻止，不可能，排除；第五小学倒是很偏僻，但是也不对，给她办理登记时，我看过她的身份证，住家地址离第五小学非常远，那时上学都在自己家的学区，一般情况下，她不会去那里上学。没上过学，也就不会产生交集，她去那里干什么？”
　　放下手机，两人迷惑了，她真的去了学校，明华姨是不是听错了？
　　“也可能——”于展分析道，“她搬过家，身份证上的住址也随着变更了，很正常的。”
　　搬家、变更……凌云峰嘀咕着，眼睛盯着手机上的地点，突然：“我想起来了！”
　　他指着手机屏幕上的一点：“这个地方，原来有所学校，铁西学校，后来和别的学校合并了，她非常有可能去了这里，和她身份上的学区也符合。学校虽然没有了，但校址还在，那里位置偏僻，少有人烟，她一定是去了这个地方。”
　　于展略一沉思：“你说，女的都喜欢什么？”
　　“啊？”突然转换话题，凌云峰懵了，这脑回路也太跳跃了吧。
　　“我怎么知道？”他想了想，“无非就是名牌衣服、珠宝、包包什么的。你要干嘛？”
　　“送她东西，让她开口。”
　　“大哥，没事分析分析得了，你还真打算刨根问底、刺探人家隐私啊？”
　　于展一脸正经：“小飞也是铁西学校的，她的年纪和小飞差不多，没准知道点什么呢。”
　　凌云峰懂了：“和小飞的失踪有关联吗？”
　　“试试看吧，万一有呢。”于展说着，起身，整理衣服、穿鞋。
　　“你要干嘛？”
　　“走，去铁西学校看看。”
　　铁西学校的大致框架还在，大门消失，院子里杂草丛生，几间历经风雨的教室还在苦苦支撑。
　　不光是学校，方圆几里都十分的冷清荒芜。凌云峰告诉于展：之前这里也是很热闹、人气很旺的，后来人陆续搬走了，慢慢地成了这样。
　　在校门口，果然看到了一堆纸灰和一点未燃烧殆尽的纸钱和元宝。
　　“纸钱和我看到的她鞋上的一样。”
　　可以确定是怜姐无疑了，她来铁西学校烧纸祭奠了。
　　回去后，两人去请教了明华姨，在她的建议下，两人买了些挂面鸡蛋、青菜水果准备送给她，于展调侃：怎么像看望孤寡老人、慰问贫困户的赶脚。
　　等到怜姐吃过晚饭，两人提着礼物，敲响了怜姐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