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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老校长

作品名称:人勤地不懒之起跑线      作者:粮万五      发布时间:2025-07-22 17:06:55      字数:5033

  六中的开学典礼,最后是老校长李有地讲话。
  刘庆军看到满头白发腰不塌背不驼的老校长,竟然是开学那天对闯进校园的小轿车进行批评的老人。坐小轿车的是什么人,而能够批评坐小轿车的人,又当是何人。
  是老校长李有地。
  李有地是一位老革命,文化水平不高却在战斗中屡立奇功。到地方工作先后在宁崮县民政局、交通局、商业局担任领导。文革期间被下放,前几年组织给予平反重新启用。在征求任职意向时,李有地说:这些年教育搞得乌烟瘴气,我去管管学校吧。于是,他来到六中任校长。
  李有地为人正直,说话做事仍然是军人作风,直来直去,最不喜欢搞歪门邪道那一套。当局长时配有吉普车,但是他经常骑着自行车自己下乡,也不在公社或者村里吃饭,到了饭点就吃自带的馒头充饥,渴了喝自带军用水壶里的水,很受基层单位和群众的欢迎。来到六中担任学校长后,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特别是顶住了不符合教师条件而通过托关系打招呼想到学校教学的一些人,极大地提高了老师们的教学积极性。六中的教学成绩不错,但办学条件较差,李有地不断去冶庄煤矿及其他工厂求援,逐步改善了学校的硬件设施,特别是物理化学实验室建设走在全县前列。去年新任校长吴胜利在老师座谈会上说到:正是因为有李有地校长的奔走与付出,正是有李有地校长的顶住各方面的说情风,六中才迅速形成良好的教风学风,特别是实验室的配备,更让学生得到了充足的动手机会,六中这几年实力的提升,李校长功不可没。
  去年李有地虽然从校长位子上退下来,但依然喜欢住在学校,不愿回城。没事的时候愿意在校园里转转,看到哪里不顺眼仍然提出整改建议,学校遇到难题也更愿意向老校长求援。
  李有地时常说:我是见过生死的人,见过大风大浪,不怕得罪人,但是为了学生,为了学校我可以低下头去求人。
  不当校长之后,李有地说有两大遗憾,一是还没有给男生宿舍装备双层床,致使这些孩子们还睡地铺;二是学校东侧的造纸厂问题没有解决,影响孩子们学习。
  吴胜利听着老校长的话,心里颇有愧疚。尽管一些人有意无意点拨,说李有地仍然在六中乱转,会对他这个校长不利,吴胜利却是心中有数:有李有地这个老革命坐镇,六中有成绩便是自己的,毕竟李有地之前的校长可是从六中走向教育局局长的。
  所以,吴胜利校长一直非常尊重李有地,开学典礼自然不能缺少这一环节。
  李有地来到主席台,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将讲稿放在桌子上照着念,他拿起话筒,走到一边脱口而出:“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开学典礼,这是对我们六中的一次检阅,也是我们六中精神面貌的一次展示,首先对进入六中就读的高一新生表示热烈的欢迎……”
  老校长对老师们提出了要求,在今年高考超水平发挥的基础上再接再厉,要求全体老师迅速收心归位,要求全体学生适应新环境,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去,在师生的共同努力下,明年有更多的人考上大学。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开学典礼结束。
  明天是星期天,学校休息,有的学生回家拿饭,有的学生在校等着家人来送饭。趁着时间尚早,刘庆军背起上海帆布包,足蹬母亲做的布鞋,匆匆走出校门,到家要用两个小时左右。
  刘庆军有一双球鞋,被雷振羽借走,说是穿着球鞋回家走得快。雷振羽家在江泉镇,比营坊远,又舍不得坐客车,也是步行。
  刘庆军脚步轻盈,抄小路往家赶,这样会快些。路两边一人多高的玉米悄无声息,地里基本无人干活,静得让人心虚。但是刘庆军归心似箭,根本觉不出害怕。
  回到家时,天还未黑,走进熟悉的天井,刘庆军首先跑到水瓮前喝一肚子凉水,巧英听到舀水的动静就知道是三儿子放学回家,快步走出北屋:“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老喝凉水喝坏了肚子。大老远从冶庄回来,快进屋歇歇吧。”
  刘庆军随便吃四个煎饼,出门去找罗万有。
  刚刚升入营坊联中的罗万有正在兴奋中,见到二哥前来非常高兴,俩人走出罗家大门,到村头的困马河边闲聊。
  罗万有说,教刘庆军的几位老师像刘河水、潘凤兰、厍老师正好教自己,只是教代数的老师换成段梅好。“二哥,教你的那个张老师当上副校长啦。”罗万有说,“听同学说那个张老师就是个混子,只知道当官,根本不会教课。”
  刘庆军深有同感:“要是与高中老师比起来,咱联中的老师还是差一些。老三,别跟着他们瞎混,我就是没有努力学习才没能敢报考中专,你可要好好学习,有事找大哥。”
  罗万有说:“二哥说得是,我一定努力。不过,那个英语老师我不大喜欢,张口‘OK’,闭口‘Youknow’,同学们都叫她‘糊子盆’,她上课最没意思。那个姓氏蹊跷的厍老师,时不时地来一句‘瘪茄子捏住’,不管什么场合,实在不像老师。二哥,六中怎么样?”
  刘庆军说起六中的情况,老师敬业,同学融洽,最让人心动的是冶庄村比西营可强多了,不但做买的做卖的多,街上骑自行车、穿裙子的也多,“等哪天有时间,星期天咱一块去冶庄逛逛,听他们说,县城也不过如此。”刘庆军能在这样的地方读书,也觉得脸上有光,一星期的时间似乎增添了底气。
  罗万有羡慕地说:“那我好好学习,将来也去六中上学。”
  刘庆军说:“老三,三爷咋样,我在冶庄只有星期天才能回家,你平时多去看看,一旦有点什么事替三爷跑跑腿。”
  罗万有说:“你放心,明天咱先去三爷家一趟,然后去西营找大哥吧。”
  “大哥现在还卖冰棍不?”
  “嘁,别提了,大哥卖冰棍见到熟人就送一根,卖的不如送出去的多,卖了不到半月就停了,可惜陈一鸣给他弄来的小推车。”
  刘庆军问:“他现在干啥咧?”
  罗万有说:“夜来还见过他,好像没有啥正经营生吧。”
  刘庆军忽然想到了冶庄的杨老四和王胡子,有些担心地问:“陶方成呢,他俩没又在一起吧?”
  罗万有说:“陶方成也是瞎混,没见做正经营生。”
  “升子呢,他干啥呢?走,问问他八中好玩不。”刘庆军说。
  村头不少人在夜色中拉闲呱,刘庆军与罗万有在村头遇到刘可道。
  “军子,去找你不在家,庆兵哥说你出来了。”刘可道说,“你俩去哪了?”
  刘庆军说:“在困马河边上转了一圈,升子,没见华子和段利呢?”
  刘可道说:“我们一块放学回来的,吃过饭没见他俩。快说说六中啥情况?”
  刘庆军说起六中的一些情况,刘可道同样羡慕,“看来八中除住宿比六中强点,根本没法比。我觉得八中和咱联中差不多,今年考大学总共考上九个人,复习生占了五个,当年毕业的才考上四个,我这水平的直接够呛。”
  刘庆军客气道:“六中强一些,但是也强不到哪里,咱要是头一年考不上,再接着复习呗,现在复习考学又不丢人。你看看早年间的科举考试,有几个是当年考上的?”
  罗万有说:“是这个理,有句话叫什么‘不问出处’,只要考上,谁管你复习几年。”
  三个人边走边闲聊,又走回困马河边,令人有点扫兴的是,不时有股造纸厂的味道飘来,如是六中校园的味道。
  星期天一大早,刘庆军来到鲁三手家,见鲁三手正在忙着编麦秸草垫子。
  “三爷,你编这个干啥?拿到厂子里用?”刘庆军见到这样的草垫子很眼熟,学校里有同学的地铺上铺着这样的垫子。
  鲁三手一边熟练地编着垫子一边说:“给你编的呗。上午就能编完,不耽误你下午背着去学校。只是尺寸我大约摸着定的,不知合适不,要是差得太多,过两天咱再编一个。”
  刘庆军很感动:“三爷,你咋知道我能用得上这样的垫子?”
  鲁三手说:“你忘啦,我有亲戚是阁老村,八中在那里。所以念高中,不管是住双层床还是打地铺,都用得着草垫子,要不硌着身子。”
  鲁三手想得周到,刘成贵都没有这么细心。
  下午,刘庆军背着草垫子和上海帆布包去上学时,刘成贵有些自责:自己这个当父亲的还没有一个外人想得周到。
  刘庆军走在村中大街上,正好遇上刘可道和鲁青华、段利,他们三个人照例由史燕飞开拖拉机送去上学。
  刘可道挺遗憾:“军子,我心里不大得劲,你往东我们往西,正好不一路,要不就可以坐着拖拉机一块上学啦。”
  刘庆军说:“没事,这东西不沉,一个多小时就到。好了,下星期见。”
  坚定的步伐往东,拖拉机声往西。
  史燕飞一边开拖拉机一边大声与坐在车斗里的三个学生说话:“我说升子,段利,要是我进咱村的造纸厂当厂长,我就买上一辆汽车,平时送纸,星期天星期六接送你们上学放学,坐汽车多威风啊。”
  刘可道没有吱声,段利说:“那太好啦,你啥时候去咱村造纸厂?”
  史燕飞说:“升子,段利,你们使劲向村领导们说说,只要我当上厂长,别说送你们仨上学,就是平时哪个村干部家里有事,开上汽车就去,多方便。”
  鲁青华与史燕飞是老相识,大力支持:“我完全同意。升子,向你爹说说这事,咱不吃亏。”
  刘可道说:“村里的事又不是学习上的事,和咱没啥关系吧。”
  史燕飞使劲一踩油门,一股浓烟直冲天空:“升子,下次我借建筑公司的汽车送你们,叫你们感受感受就知道啦。”
  拖拉机在通往阁老的公路上欢快地吐着黑烟,很是显眼。
  刘庆军依然抄小道来到六中宿舍,先是把麦秸垫子铺上,然后卷起来卷到靠墙的一头,以免同学来回走动踩踏。
  王光明见状很是羡慕:“行啊刘庆军,回家一趟就添装备,行动够快的。你这样一搞,我这里又矮了一层。人和人不能比啊,你刘庆军铺新垫子,他言之有理铺的好席子,这就是差距。”
  刘庆军笑了:“不就是一个席上一个地下嘛,又不是谁睡上床了,人家地质队照样是地铺,没啥大差别。”
  吃过晚饭,有在操场转圈的,有到校园外逛街的,一派祥和。
  不到七点,同学们陆陆续续返回教室。
  七点是第一节晚自习,同学们刚刚拿出课本习题,突然电灯灭了。
  “噢——”大多数教室都发出相同的欢呼声,全校停电。
  很快,走廊上,校园里出现三三两两的学生,以高一高二为主。有少数学生走出校门去买蜡烛。
  教学楼高三的教室里开始点上蜡烛,这样的停电高三复习班几乎没有人感到惊奇,他们似乎习以为常。
  刘庆军与雷振羽走出教室,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风景。
  宋六金说:“看吧,不出二十分钟准来电。这一定是供电所使坏故意停电,他们拿了好处专门给矿上、造纸厂供电。”
  郭庆楼问:“六斤,你咋知道的,有亲戚在供电所?”
  宋六金胸脯一挺:“我是街上的,这点事我还不清楚?估计是学校没有给供电所进贡,管一这片的电工故意停的。电工叫啥知道不?”
  雷振羽说:“我知道,电老虎呗。天上雷公地上电工啊。”
  刘庆军说:“俺那里叫酒晕子,谁不管酒,他肯定给你扳闸。”
  宋六金点点头:“对对对,是这么个来头。我估计是管咱这片的电工换人了,他不知道咱学校有专门收拾电老虎的人。”
  郭庆楼问:“谁,谁这么厉害?”
  “当然是老校长李有地啊,这会估计已经到供电所了。”
  果然,老校长李有地发觉停电,立马骑上破自行车走出校门。
  冶庄街上供销社、百货楼都有电灯亮着,唯有六中漆黑一片。
  李有地骑着自行车来到变电室的东墙上,熟门熟路,站在自行车后座上,将六中的电闸合上。
  李有地知道,管这一片的电工肯定还会来,便在变电室前等着。
  没多久有个中年人拿着手电筒走来,见有人私自合上电闸,怒喊:“谁这么大胆,敢破坏国家电力,是不是想去老君炉住几天。”
  李有地用手一挡手电筒的强光:“把你这破白菜疙瘩拿开,乱照啥。”
  中年电工很意外:“哟,是个老头啊,大后晌的你来摸这个干啥,把你电死白死。”
  李有地笑了:“嗯,你电我一下试试,怕你没这个胆。我看你小子是新来的吧,也不打听打听竟敢给六中停电,这活你还想不想干了?”
  “哪里来的棺材穰子,比我还横。”中年人看着李有地一脸纳闷,“现在用电紧张,优先供应厂矿,学校只能停电。老家伙,赶紧挪到一边,真要死在这里臭了这块地。”
  中年人站在原地不动,与李有地较劲。见李有地是个老头,中年人不敢靠近,生怕出意外。
  李有地说:“好小子,你还算是供电局的工作人员吗,敢对老子如此说话,行,你有种。我告诉你,老子是六中的,现在学生正上晚自习需要用电。党中央提出,我们国家要赶上世界先进水平,要从科学和教育着手。你竟然不发通知无缘无故停六中的电,这是破坏党的教育事业,我看你小子想去老君炉吃饭吧。”
  听到李有地的话,中年人有些气短,不过,自己堂堂一个电工,初来乍到,无何如何也不能让一个老头吓倒:“老头,我不管你是哪里的,你就是六中的校长也白搭,赶紧滚一边去,把电闸拉下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李有地轻蔑地一笑:“你不用对我客气,老子面对小日本都不怕,在朝鲜战场上面对美国鬼子都不怕,还怕你?你回供电所打听打听,六中的原校长是干啥的。你给我听着,按规定停电我没有意见,你无缘无故给六中停电,连你们所长我都懒得找他,直接去县城找你们局长刘大疤瘌,你回去问问他那个疤瘌是在哪场战役中留下的。你要是惹毛了老子,老子把你的饭碗给端了,你信不信?”
  中年人心里一惊,刘局长也是老革命,他竟然知道刘局长的坏名字,看来惹不起。
  中年人被李有地的气势吓倒,乖乖回到供电所,向值班人员打听李有地,结果吓出一身冷汗:幸亏没招惹这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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