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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睡地铺

作品名称:人勤地不懒之起跑线      作者:粮万五      发布时间:2025-07-21 08:11:01      字数:5511

  吃晚饭的时间,校园里热闹起来。
  生活委员雷振羽和班长郭庆楼一人提着一个水桶去伙房排队提热水。男生宿舍的同学则将各人的喝水用具摆在门外右侧的台子上,台子是用砖块堆起来的。
  喝水的用具五花八门,以搪瓷缸子为主,有铝制饭盒,有罐头瓶子,有大海碗。搪瓷缸子上写着不同的标语:抓革命促生产;上山下乡知识青年赠;宁崮山国有林场058;国庆30周年纪念;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宁崮县中医院出院留念……
  郭庆楼和雷振羽提来热水,挨个缸子倒满,同学们随后将各自的家什取走,根本不会拿错。
  刘庆军端起印有“宁崮山国有林场”的缸子,印有“出院留念”的缸子竟然是班长郭庆楼的。
  同学们取走盛满水的缸子,只有放在地铺边缘的砖上,然后从各自的包里拿出煎饼、窝头、菜饼,就着咸菜,边走边吃,边吃边闲聊,宿舍里根本没有可座的东西,只能站着吃饭,甚是壮观。
  不一会,林可芮、钱爱国、宋六金、李云端着崭新的铝制饭盒走进宿舍,瞬间屋内充满了食堂饭菜的香味。其他同学嚼着咸菜“咯吱咯吱”响,林可芮等人吃着热菜“哧溜哧溜”有声,唯有的平等便是他们也只能站着吃饭。
  人不可相比,林可芮是冶庄煤矿副矿长林传杰的儿子,钱爱国是省地质队的,宋六金是冶庄村坐地户,李云是纺织厂的,他们手头宽裕,兜里有充足的饭票菜票,根本不用带饭,直接吃食堂。
  宋六金吃着食堂打来的热菜,忽然闻到了一阵特殊的香味,一抽鼻子:“咦,啥好菜,这么香。”
  宋六金一手端饭盒,一手拿筷子,伸着脖子使劲抽鼻子,寻找那股特殊的香味。
  从刘庆军的手上飘来的,老罗咸菜。
  宋六金嗅到刘庆军跟前:“刘啥军来,你这是咸菜?不对,咸菜没这么香,是啥菜?”
  刘庆军说:“刘庆军。”
  说着,刘庆军转回头,弯下腰,从放在被褥上的上海帆布提包里夹出一块老罗咸菜,递给宋六金:“来,尝尝味道如何。”
  宋六金没客气,接过咸菜咬一口:“哇,好吃好吃,我吃遍冶庄大小街道上的菜,还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真不错,这是咸菜吗?”
  宋六金站着把饭盒往刘庆军面前一伸:“来,我吃你的稀罕东西,你吃我的菜,来,尝尝。”
  刘庆军赶忙说:“不用,不用。”
  雷振羽走过来,从饭盒里夹一筷子菜:“客气啥,我尝尝。”
  刘庆军象征性地夹一筷子菜,算是吃过。
  宋六金把老罗咸菜撕下一小块来到班长郭庆楼跟前:“班长,尝尝,这东西比食堂的菜还好吃,你说是咸菜啵?”
  郭庆楼没客气,接过来尝尝,果然如是:“是不错,应该算是咸菜,有点意思。”
  同学们称赞老罗咸菜在刘庆军的预料之中,颇有几个同学走过来品尝,既然是一个班的同学,刘庆军不好拒绝,尽管这是他一周的下饭菜。
  宿舍里顿时充满着老罗咸菜特有的香味,刘庆军为了节约下饭菜,只好干吃煎饼。
  很快,有同学吃完饭,开始端起缸子喝水。雷振羽一手拿煎饼,一手拿老罗咸菜,高声说:“同学们,我说个事吧。咱喝水这事是不是得排个值日,俩人一组,一顿饭提两桶水,行不行?”
  有几个同学说:“行,没问题。”
  钱爱国开玩笑说:“雷子,你们班干部包了吧,不用排值日,王老师不是说过,班干部是为全班同学服务的。”
  宋六金说:“行,钱爱国,我把体育委员让给你。”
  钱爱国说:“我说了,我没钱,要是有钱我就包了。”
  班长郭庆楼说:“雷振羽说的对,等会排个值日表贴在墙上,大家轮流着干,先从班干部开始。”
  晚饭过后,雷振羽去班里排值日表,宋六金、郭庆楼约上刘庆军走出校门,感受冶庄的热闹与繁华。
  冶庄的街道宽阔,路两边的法国梧桐茂盛,百货楼、新华书店、电影院、供销社、饭店、派出所,一个又一个的牌子显眼醒目,最气派的是冶矿工人俱乐部。
  宋六金是坐地户,因为吃到老罗咸菜对刘庆军颇有好感。郭庆楼是侯真准的表弟,刘庆军自然感觉亲近,俩人从普通的农村来到繁华的冶庄,感觉到处新鲜。
  来到俱乐部前,宋六金说:“看,这是冶庄煤矿的俱乐部,不但能放电影能唱戏,还可以开会演出,里面很大。每到阳历年的时候冶庄矿搞演出,我们常进去观看,比县城的大礼堂都气派。”
  虽然宋六金描述得很热闹,但是郭庆楼与刘庆军没有概念,他俩根本不知道啥叫俱乐部,也没去过县大礼堂,故此无法配合宋六金的描述。
  更让郭庆楼和刘庆军眼馋的是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刘庆军羡慕地说:“班长,啥时候咱能骑上这么一辆洋车子,星期六放学的时候,嗖地一声就到家了。”
  郭庆楼咽一口唾沫:“我得仔细看看,等晚上做个梦骑一辆好的。”
  宋六金神气地说:“咋,相中洋车子了,你俩会骑吗?这玩意可不好学。”
  刘庆军说:“我是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长。”
  宋六金没有明白:“咋,说到洋车子,你怎么说到猪肉上了。”
  郭庆楼一笑:“六斤,这么说你会骑?”
  宋六金纠正说:“班长,是六金不是六斤。本来是六斤,后来改成六金了,黄金。”
  郭庆楼说:“什么六金六斤,你说绕口令吗?”
  宋六金说:“俺娘说,我出生时刚好六斤沉,就给我起名六斤。上初中时我嫌忒土,就改成‘六金’。不过,你说骑洋车子,我不但会骑,还骑得特别好。俺小叔在矿上上班,他有一辆洋车子,我经常骑。”
  刘庆军有点不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见俩人不信,宋六金急眼了:“哪天我骑到学校,叫你们开开眼。”
  正说着,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走过来,其中一个嘴唇上留着小胡子,远远地与宋六金打招呼:“老六,从哪里收了两个小弟?”
  宋六金很热情:“是四哥和胡哥,你俩这么得闲?哪有小弟,是我同学,新的。”
  那俩人来到跟前,宋六金对郭庆楼和刘庆军说:“来,我给介绍一下,这是四哥杨中杰,这是胡哥王海林。”
  杨中杰和王海林看看郭庆楼和刘庆军,又看看宋六金。
  杨中杰说:“老六,咱都不是上学的料,还上什么高中,赶快回来和四哥一块混吧。”
  王海林一扬嘴上的小胡子说:“是啊,老六,听四哥的话,快回来吧。你在六中闹腾,自己学习白搭还影响人家考学,算了吧。”
  宋六金毫不脸红:“唉,都是俺爹的主意,说是叫我混个高中毕业证,一毕业就去冶矿上班,人家矿长答应了。”
  杨中杰笑了:“不就是个毕业证吗,费这事干啥,直接找校长要一个就行。你爹不好意思去,给我几盒好烟,我找副校长黄仁义。”
  宋六金说:“四哥这个主意不孬,俺爹不准同意啊。”
  王海林对郭庆楼和刘庆军挤挤眼:“要想考学的话你俩离他远点,老跟着他学不到好,白耽误三年功夫。”
  杨中杰和王海林走远后宋六金介绍,这俩人是冶庄街上的混子,杨中杰排行老四,人称杨老四,他本家二叔是县造纸厂厂长,大爷杨守信是县轻工局长。王海林嘴上留有胡子,人称王胡子。他俩手下有韩大头、王结巴、马五、常瘸子四个小弟,被封为“四大金刚”,他们自称“冶庄六杰”,靠着冶庄、东安煤矿以及县造纸厂过得有声色。
  “千万不要招惹这帮人,他们可是打架不要命的主。真要遇到他们,提我的名字还管点用。”宋六金说。
  听着宋六金的提醒,刘庆军与郭庆楼真的有点担心:原来这繁华的背后不仅仅是人间烟火,还有一些污点。
  三个人返回学校,走进教室。
  课本还没有下发,大家无所事事,相互拉呱,有些女生回到宿舍整理内务,几个男生来到操场瞎转。
  两节轻松的晚自习之后,同学们回到宿舍。
  第一次睡大通铺,近四十个人一间宿舍,够壮观,够热闹。
  刘庆军铺位的左边是王光明,右边是张言之。拉开自已的高粱蔑子编的草席铺在麦穰上,然后在席上铺一层薄薄的被单,将枕头紧靠宿舍过道红砖,这就是一个铺位。
  为防止通铺的麦穰乱跑,摞起一溜红砖与过道隔开。
  王光明的草席也是高粱蔑子编的,而张言之铺的席子高档,竟然是蔺草编的,柔软凉爽。
  同学们铺席的铺席,拉被单的拉被单,一通扑腾,宿舍里尘土飞扬,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特别扎眼,就像农村麦收时用脱粒机打麦子一样,次日早晨再看喝水的搪瓷缸子,会落满一层薄薄的灰尘,但是谁也不介意,来到自来水龙头用凉水一冲,开始刷牙。
  多数同学已经脱衣躺下,享受着大地当床屋顶当被的豪迈,两眼盯着高高的房梁,有的在想心事,有的在小声说话,毕竟相互还不是太熟。
  但是,林可芮、钱爱国却仍然在忙碌,肩上披着毛巾,换上拖鞋,端上脸盆,出出进进,洗脚洗脸,全然不顾宿舍里飞扬的尘土,该讲的卫生一项不落。
  王光明小声说:“看,吃国库粮的人就是讲究,洗脸洗腚的,再洗脚,难不成能用脚丫子拿筷子?”
  与王光明挨着的陈柱气说:“老人说得好,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不捡不挑吃了长膘。”
  刘庆军说:“算了吧,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第一次睡地铺有点不舒服,王光明翻一个身:“唉,就是铺麦穰也不舍得多铺点,太硌人了。没想到堂堂六中的宿舍还没有桃园联中好,我在桃园睡的还是双层木床。”
  同是桃园联中考来的陈柱气说:“那木头床也不咋的,一翻身就咯吱咯吱响,乱得睡不着觉。还是地铺好啊,既不怕掉下床来,又没有动静,安全呐。”
  躺着的张言之叹口气:“捞不着睡床,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啦,我们的高中生活开始喽。”
  几个人正在闲聊,一阵鼾声悄然响起。
  张言之、王光明朝鼾声看去:刘庆军竟然已经进入梦乡。
  睡意正浓之中,一阵急促的哨子声在宿舍外回响。但是,没有人打算起床,翻个身又迷糊起来。
  突然,宿舍门被人一脚踹开:“起来,起来了,起来上操,赶紧的。”
  班主任王青山站在宿舍门口,一捂鼻子:“这个味哟,幸亏我站得牢稳,要不非熏一个磆碌不可。待会得叫杨老师(教化学)来列个分子结构。”
  开始有同学起地铺,穿衣。
  王老师喊:“开学头一天就睡懒觉,这咋行呢?体育委员,体育委员呢?宋六金,上茅房了?”
  郭庆楼回答:“老师,宋六金家是街上的,下晚自习他就回家了。”
  王老师说:“这可不行,早晨全指着他撵大家起来上早操呢,他不在这里住怎么能行。班长,你和他说,从今天晚上必须在宿舍住。行啦,今天你先代理体育委员吧。”
  郭庆楼招呼同学们往操场走,不断有同学去厕所解手。王青山看到此情此景,自言自语:“懒驴拉磨屎尿多,要是在战场上,早叫鬼子给缴枪了。唉,我这伙兵啊。”
  来到操场,郭庆楼高高举手,招呼男女同学集合,站队。然后,高一(1)班、(2)班、(3)班、(4)班依次走上跑道,后边是高二、高三的同学,在体育老师马杰的哨声中,大家围着跑道转圈。
  王青山和其他班主任陆续离开操场,溜达回家属院,准备早饭。
  新环境的生活紧张有序,星期六的下午学校举行开学典礼。
  三个年级共计十五个班级集合在操场参加典礼,其中高一高二各四个班,高三四个应届班,三个复习班。
  开学典礼很隆重,副校长黄仁义主持,校长吴胜利讲话,讲到六中的发展历史,讲到六中的高考辉煌,恢复高考之后排名与一中不相上下,尤其是今年考上北大清华的人数超过一中。
  “下面,请高一新生代表傅三祥上台发言。”副校长黄仁义话音刚落,从高一(2)班的队列中快步走出一名学生,满头黑发,根根粗壮挺拔,身穿蓝色青年装,洗得有点发白,足蹬一双草绿色球鞋。走到主席台,先朝在座的领导鞠一躬,然后又朝台下鞠一躬,掏出讲稿,声音洪亮:“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我们宁崮县第六中学彩旗飘扬,丹桂飘香,校园内洋溢着欢快喜庆的气氛……”
  雷振羽与刘庆军坐同一条板凳,他介绍说:“这个傅三祥今年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六中,老家是红旗镇上树村的,别看家是山区,学习厉害,所以叫他代表讲话。”
  刘庆军说:“看来,他在家里排行老三吧,也是兄弟好几个。”
  雷振羽一脸纳闷:“你认识他,你怎么知道他排行老三?”
  刘庆军笑了:“猜的,他的名字不是叫傅三祥吗,一般是排行老三。”
  雷振羽说:“对,此话有理。”
  坐在后边的郭庆楼捅一把俩人:“别说话,好好听。”
  俩人赶紧直起腰板,看向主席台。
  “同学们,今天你我相聚在六中,我们是六中的学子,明天我们奔向五湖四海,我们是六中的骄傲。
  “同学们,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勤能补拙,耕耘必有收获,我相信在老师们的辛勤付出下,在我们的努力下,我们一定不会辜负父母的期望,我们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汗水,考上大学,成为国家的栋梁。
  “看今朝,意气风发,展明天,金榜题名!
  “谢谢大家!”
  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副校长黄仁义走到话筒前:“傅三祥同学的发言振奋人心,掷地有声,说出了老师们的期盼,说出了同学们的心声,我们希望三年之后你们的愿望成为现实,从六中走出去,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下面,请去年考入东舟理工大学的张瑞雪同学为大家介绍高中学习的经验,大家欢迎。”
  只见一位穿着白色衬衣、梳着分头,足蹬皮鞋的大学生走上主席台。
  “同学们,我叫张瑞雪,去年毕业考入东理工电子信息工程专业。”不愧是大学生,张瑞雪侃侃而谈,有板有眼,“同学们,我也是来自偏远的地方,老家是龙堂镇的造箭峪村。从地处山区的农村来到热闹繁华的冶庄,面对诸多诱惑,确确实实会让人没法平静,尤其是我们这样十六七岁的学生。六中地处冶庄,给我们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但是,同学们一定要耐得住寂寞,不要被校园外的热闹所吸引而留连不返。只有等你考上大学,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更精彩……”
  张瑞雪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同学们,要耐得住寂寞,忍得住诱惑,才能静下心来,刻苦学习,实现自己的梦想,改变自己的人生。
  从课前预习到课堂找重点难点,从课堂听讲做笔记到课后巩固做习题,从攻克难题找规律到做错试题找教训,张瑞雪用一个个实例,给在读的同学上了一堂看得见摸得着的教学课。
  张瑞雪的发言,赢得台下的掌声经久不停。
  雷振羽有些不解:“不是说有考上北大清华的吗,怎么不让考上北大清华的同学来作报告?”
  刘庆军说:“能考上北大清华的同学非同凡人,他们一般都是天生的高智商,就是介绍了学习经验咱这样的普通人也学不来,没有可取性。就像是东舟理工这样的同学,与咱的情况最接近,他的经验才是最实用的经验,我觉得张瑞雪说得挺好。”
  “咦,你这话有道理。”雷振羽侧过身子看着刘庆军,“军子,你的想法独特,行。”
  当黄仁义宣布“最后请老校长给我们作重要讲话”后,一位老人健步如飞走上主席台。
  刘庆军看着上台的老人发愣:他是老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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