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强奸犯（3）

　　果然，二人进家，马淑琴像皇上颁布圣旨一样，立刻拽着姚辉向厨房里正在包饺子的父母宣布：“他是我们学校的教师姚辉，师范大学毕业的，我们打算阳历年结婚。”
　　姚辉觉得马淑琴的态度太过于生硬了，赶紧说了一句：“叔叔阿姨辛苦了。”
　　马淑琴的妈妈停下手里正在包的饺子，马书记拿擀面杖的手也停了下来，两人同时看着姚辉，还没来得及点头说同意，马淑琴发话了：“就这么定了，你们要做的事就是准备婚礼。”
　　那顿饺子吃得还是很融洽的，本来就嘴甜的姚辉，一顿饭不知道叫了多少次的“爸爸妈妈”，吃完饭，马书记又派车把他们送回学校。
　　第二年．学校的副校长因为身体原因提前退休了，由正校长和教导处提名报请县教育局批准，姚辉当了副校长。之所以提名他当副校长，校领导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姚辉是国家二十六所重点大学中的师范大学毕业的，家庭成分贫农，哥哥是烈士，本人要求进步，是副校长的不二人选。当上副校长以后的当年，姚辉入党了。又过了一年，第一把手被调到其他学校，姚辉成了学校的正校长。
　　1977年10月21日这天，中央宣布恢复高考，高考日期定为12月11日和12日。已经成了正校长的姚辉，立刻敏锐地认识到，依靠老丈人的这个靠山之外，高考升学率的高低，也是决定今后自己的走向重要砝码。那时，妻子已经调离学校，在县妇联工作，当然家也就安在县城.。10月21日一从人民日报知道恢复高考的当天，姚辉以到县教育局开会为借口，骑车赶紧回了家，他对中午回家做饭的妻子说：“今天是10月21日，国家宣布了恢复高考，高考日期定在12月11日和12日。从今天起到12月11日和12日高考这两天，我不回家。甭管你和咱儿子有什么事，都不许找我。我要拼全力，争取学校的高考升学率全县第一，不，全省第一。我要让那些说我是靠着当县委书记老丈人才当上校长的人看看。我姚辉当校长，是凭着自己的能力。”
　　从那天跟妻子说完以后，一直到到12月12日，整整五十三天的时间，他真的连一次家都没回。那么这五十三天的时间里，姚辉在学校里都干了些什么呢？
　　当天从家里回来以后，姚辉一宿没睡觉。报纸上公布的考试科目，文理科各考四门，除去政治语文数学是文理必考的科目之外，文科多了地理。各科满分均是一百分，文理科满分总分是四百分。也就是说，各科所占分数的比例均等，都是四分之一。
　　第二天，他又把高三老师召集在一起，让各科老师把每个学生各个科目的长板和短板都详细报上来，还要报出从现在到高考之日，通过努力，学生长板和短板的科目都能达到多少分。全校共有两个高中班，八十五名考生，高三老师按姚校长要求报上来之后，姚辉在大会上宣布，各科学生长板的科目能达到满分者，任课老师奖励两千，学生奖励两百。各科学生短板的科目能达到八十分以上者，老师奖励两千。姚辉说：“只有五十三天的复习时间，这五十三天里，高三老师和学生一律不许回家，我也和大家一样不回家，有困难学校给解决。”
　　姚辉的亲自督战和重金（那时姚辉的工资是每月五十四块）奖励，还真起到了作用。高考成绩一公布，这所有85名考生的学校，竟有75名考上省内外的大专院校，升学率百分之八十八，位居全省第一。要知道，当时有不少经历了1977年高考的乡村中学，瞎子踢毽个不个，一个都没考上。一时间，姚辉和他的学校名声大振，省内外的家长都慕名来找姚辉，想让自己的子女到这所学校上学。姚辉不答应也不拒绝，带着家长们来参观校园，就那么几排破土房教室，学生们都来了连个上课的地方都没有。那时已经有学生家长悄悄富了起来，大家说“校长你只负责教学，我们家长出钱盖教学楼”。短短几天的工夫，这所乡村中学竟然收到了好几百万赞助费。姚辉一不做二不休，先拿出十万兑现自己承诺的给高三老师和学生的奖金，其余存进自己账户，他向赞助的家长保证：“只要教学楼盖好，请你们的孩子第一批入学。”
　　马书记还有五年多退休，姚辉觉得要充分发挥老丈人的余热。这天晚饭后，他拿着一大沓子报道他的学校的报纸给岳父看，报纸那么小的字太费眼睛，岳父戴上老花镜看都困难，只把每张报纸的大标题浏览一遍，知道这些报纸都是对自己女婿做校长的这所中学的报道，
　　“嗯，你干得不错，给我脸上争了光，也堵住了一些人的嘴。说吧，你给我看这些是不是想让我帮助你什么？”知女婿莫若老丈人，县委书记知道姚辉绝对不是为了让自己夸他两句。
　　“这是我的规划。”姚辉及时拿出自己的对学校的规划报告，“我想在两年之内，把我的学校打造成全省乃至全国的知名中学。要做到这一点，第一步先改名，不能再叫‘某公社中学’，这个名字太小气太狭隘了，应该改成四海中学。四海并不是真的指我们中国的四个海，它是指全国，乃至全天下。也就是说，我们的中学，要建成全国知名中学，当然，这个目的已经达到。这些个宣传报道，已经让全国都知道我们省有这么一所著名中学，很多外省市的家长都想把孩子送进这所名校，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吗？我们不能满足，更不能故步自封，还要把学校建成世界闻名，让全天下的父母，甭管黑的白的红的黄的，都以把孩子送到我们这所学校读书为荣。”
　　“你的设想固然很好，但是校舍呢？就凭你们那几排破旧的教室，即便有全天下的孩子来了，你把人家放在哪儿呢？”
　　“这就需要您这个全县的第一把手了，或者说舵手了。您今年五十五岁了，离退休还有五年，我认为还有上升空间。您现在是县里的第一把手，再迈一个台阶可就是省部级了。当然，您要迈这个台阶，得需要业绩才能迈上去。您的女婿姚辉认为，这个最立竿见影也是最容易达到的业绩，就是把四海中学建成一所天下知名的学校，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您治下的一个小县，竟有这么一所学校。当然，要想做到这一点，你必须调遣全县的人力物力才行。至于建成以后的，四海中学的升学率，我保证明年高于今年，以后会一年比一年高，到最后达到百分之百。”
　　“你的设想不错，果真四海中学成真，我相信，凭你的能力，升学率百分之百没问题。问题在于成真的难度比较大。举全县的人力物力去建四海中学，我相信能建成，也能建得非常好。但是全县不是我一个人的县，全县是大家的县，所以决定也要由大家研究决定。我的话虽说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但是这不意味着本该县委讨论决定的事变成我一个人的决定。”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我更知道，能熬到县委委员的位置上，起码也得中年甚至像您这么大岁数的老年，老年的县委有孙男嫡女，中年的有儿女，难道他们就不想让自己的儿孙到全世界知名的四海中学吗？您不妨许下这样的诺言，四海建成之后，专门为县委委员们开辟一个或几个专班，所有县委委员的儿孙都可以到这个专班学习，第一年考不上心仪的大学，第二年免费学接着考，一直到考上为止。他们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容我思量思量。”马书记说。几天以后，他通知女婿，“赶快做好准备，县里已经找好建筑公司，马上就要开进四海中学。县里对四海中学的规划是这样：第一年，两座六层教学楼和一座三层图书馆；第二年，一座现代化的塑胶体育场和一座游泳馆；第三年，建成一座超过清华大学的荷塘月色公园，全校有山川溪流的人工公园。”岳父还告诉他，说四海中学的牌匾已经做好，明天就送到学校。
　　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听了老岳父传达完县委的决定，姚辉回校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弟弟姚瑞叫到校长办公室，告诉教课之外，他还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差事：负责学校的基建及明年两座教学楼及图书馆的验收。姚瑞摇头，说：“学校里这么多公办老师，你把这个差事交给我一个民办老师干不合适。”姚辉看着弟弟，很严肃地说姚瑞（他现在已经很习惯管弟弟叫这个名字了）：“你知道这个差事多么重要吗？它关系到我们学校的百年大计千年大计的事呀，让别人干我放心吗？什么民办公办的，只要我现在是校长，这个差事就得你干。从明天起，你就不必在初三数学教研组的办公室办公，我给你单设一间‘基建办公室’，你就在那里办公就行了。但是姚瑞有一点我可跟你丑话说前头，虽然我让你负责基建了，我可没拿掉你初三的数学课啊！县里为什么重视我们学校？为什么对我们学校大兴土木？不就是因为今年全国首次开始高考，我们考了个全省第一吗？要是没有这个第一，我们的学校根本不会得到县里的重视。所以，千重要万重要，高考升学率最重要。你虽不是高三老师，但是你的初三数学课这么多年都在全校排第一。而初中的良好基础，对高中阶段的学习起着至关重要的任务。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