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强奸犯（2）

　　姚辉早晨去的，晚上回来的，在婶子家待了溜溜一天。走的时候，婶子把晚上刚刚出锅的花馍给他装满一书包，说“听你弟弟讲，学校的伙食不太好，你一个大小伙子，一个月三十斤粮票也不够吃，星期天就到婶子家来”。
　　弟弟姚瑞一直把哥哥姚辉送出挺老远。哥儿俩并肩走在庄稼地里的小路上，秋天的晚风习习地吹着，俩人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代，周末走在回家的路上。
　　看到学校的围墙了，哥哥让弟弟赶快回去，耽误时间太长了，婶子该不放心了。
　　姚瑞回到家天都黑了，媳妇美美带着儿子早回来了。
　　晚上睡觉时，美美问姚瑞：“我刚才听妈妈说，你大哥姚辉为了报恩，放弃了留在北京当老师的机会，特意要求来到这所离咱家最近的农村中学教书。你和妈妈对大哥有什么恩情呀，值得他这样？”
　　“妈那是随便瞎说的，我们家来陕西之前连饭都吃不饱，哪儿还有什么恩情给大哥呀！”
　　“你就告诉人家嘛！”美美不相信，钻到姚瑞的被窝里摇着他的一只胳膊撒娇。
　　“我说没什么恩情就没有什么恩情。”姚瑞一下子把美美压在身底下。
　　孩子哭了，两口子匆匆完成房事，美美赶紧钻回自己的被窝给孩子喂奶。不一会儿，母子俩就发出均匀的鼾声。
　　姚瑞却睡不着了，当初把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给哥哥时，他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违法的事，觉得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二十五岁的他认识到了，这么做是违法的，不能让别人知道。特别对于哥哥来说，别人知道了他当年没考上大学，是拿着弟弟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冒名顶替弟弟上大学的，太寒碜不说，弄不好被领导知道了，说不定被开除呢！为了哥哥的前途，这件事跟谁都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
　　歌里有唱“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姚家兄弟所在的学校有三位女教师，两位米脂的美女老师，一个叫朱娜，一个叫李健，典型的城里人名字。当然，人家的家本来就是米脂县城的嘛！朱娜的父母都是米脂县一中的教师，朱娜是本省师范大学毕业分配到这所中学来的，她是家里独生女儿，家境很富裕。李健呢，父母是米脂县医院的医生，是本省师专毕业分配到这所中学的。两位米脂的女教师长得都很漂亮，一个细高挑，一个小巧苗条。
　　第三位女教师叫马淑琴，是早几年本县中师毕业分到这所中学的，比朱娜和李健大三四岁，长得也不如她俩好看，但也不十分难看，用当地农村一句话说，就是个糙人吧！马淑琴的妈妈没工作，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但是马淑琴的爸爸地位了得，是本县的县委书记。三位妙龄女教师，在这所有十几位男教师的乡村中学里，按说应该成为被追逐的对象吧？然而竟然没有一个人追。
　　十几位男教师里有十一位是已经有了家室，剩下五位年轻没有家室的，是附近村子抽调上来的民办教师，根本没资格追求三位女教师。因此，三位女教师的婚姻就被搁浅在这所乡村中学。
　　大学毕业生姚辉的到来，给渴望异性的三位女教师的生活里照进了一缕阳光。三人在瞬间的惊喜之后，马上就开动脑筋，如何把这位白马王子追到手。
　　竞争最激烈的当属朱娜和李健。一方的父母是教师，一方的父母是医生，家里的住房都是单位分的三间平房，从父母家庭上应该分不出高低。剩下的就是两人自身的条件了，朱娜觉得自己是本省师范大学毕业的，学制只有四年，不在全国二十六所重点大学之内，这一点儿比不上姚辉读的师范大学，人家的大学是全国二十六所重点大学之一，学制五年。但自己也是大学本科，比李健的师专毕业高一个档次。所以，学历上自己赢了李健。再就是两个人长相上，朱娜承认，李健很漂亮，要按脸盘子打分的话，李健九十八分，自己也就九十五分。但是自己个子又高又挺，就像《女篮五号》的主角林小洁，念大学的时候自己一直是校篮球队的队员，驰骋在球场上，她看到的都是场外女同学们羡慕的眼光。班里一共四十个人，十一个男生都给她写过求爱的信，只可惜这十一个男生都没入她的眼，不是长得不帅，就是家在农村，在城里的倒是有两个男生还行，可惜又成分太高。自己上学早，反正毕业也就二十二岁，不愁找不到比这十一个男生更好的，哪想到自己被分配到这么一个乡村中学。朱娜觉得自己个子高，李健个子矮，这一项上自己得满分，李健最多也就九十五分。学历脸盘子加身高，三项总和，自己略高于李健，所以朱娜信心满满。
　　李健却不认可朱娜身高是优势。恰恰相反，李健觉得朱娜的身高应该是减分项，又不是到集市上买牲口，专门挑高大壮实的，有力气。搞对象找女人，当然得找小巧玲珑，女人味儿足的了。
　　俩人都信心满满，都觉得自己比对方条件好，都相信姚辉的爱情之剑会射向自己。
　　倒是本县中师毕业的马淑琴，心如止水。她觉得自己的条件实在和朱老师李老师无法比，人家一个大学一个大专，长相比自己好，年岁比自己小，家庭条件比自己好，自己还是别凑这热闹好。可是偏偏，姚辉手中的爱情之箭，绕过朱老师和李老师，射向了马淑琴。
　　那天晚饭以后，马淑琴回到宿舍照例像往常一样，拿起十字绣《毛主席畅游长江》，一针一线地在绣长江的波浪，有人敲门，马淑琴说声“请进”，姚辉高大的身躯立在她面前。
　　“马老师，秋天的傍晚多么迷人啊！你老是关在屋里绣花太辜负大好秋光了，我们一起到外边走走吧！”
　　“好的。”马淑琴答，把十字绣卷好，“你先走，我锁上门随后就到。”
　　两人相跟着走出校门，门前是一条大马路，过了马路就是一片庄稼地。两人穿过马路，立刻融入庄稼地小道里。西边天上的晚霞给高庄稼和矮庄稼都披上了一层金红色的薄纱，晚风徐拂，庄稼被吹得摇晃起来，迷迷蒙蒙，好像步入仙境，两人连话都忘记说了，身心都陶醉在傍晚美丽的秋景之中。
　　这样默默无声地散着步，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夕阳没了，一只圆圆的像玉盘一样的大月亮悄悄挂在东边的天上。直到穿过马路快到校门口了，姚辉才说了一句话：“秋天的晚霞真美。马老师，明天我们还来吧？”
　　“好的，还来。”
　　姚辉和马淑琴几乎每天晚饭以后都来野外散步，一直散到所有的庄稼都收割了，散到野外光秃秃的，两人的婚事也定了，就在阳历年这天，姚辉和马淑琴举办了婚礼。
　　老实单纯的马淑琴以为她和姚辉是真爱。但是她不知道，姚辉这么做是有目的的。他曾经暗地里把三位女老师各自的条件做过反复衡量对比，实事求是地讲，马淑琴的个人条件和家庭条件都不如朱娜和李健的好，但是马淑琴的爸爸是县委书记，县里的第一把手，这一个条件就盖了朱娜和李健俩人的帽。他想，自己一个外地人，只身来到陕西这个乡村中学，虽然跟前有亲人一样的婶子和堂弟，但是不过一个普通农户，慢说不是亲妈和亲弟弟，即便是亲的，又如何呢？最多也就是生活上的嘘寒问暖而已！何况，自己来到这里，还打算照顾他们，报答他们的恩情呢！真靠自己每月四十五元工资帮助婶子一家来还两千多块钱的债务，怕是自己也得被拖累掉几层皮。要站稳脚跟，要把自己变得有钱有地位，他必须找一座庞大又坚实有力的靠山。而县里最庞大最坚实最有力的靠山，莫过县里第一把手马书记了。我不认识马书记，和他搭不上话，但是我认识他的女儿马淑琴。假如我把马淑琴搞到手，假如我和马淑琴结了婚，成了马书记的乘龙佳婿，他这座山能不让我靠吗？就是经过这么反复多次比较之后，姚辉定下了向马淑琴发起攻击的策略。果然如他所愿，马淑琴很快被他俘获，并且首先向他提出结婚。听马淑琴提出结婚，欣喜若狂的姚辉还故意儿做出一副诚恐诚惶的样子，说：“淑琴你要想好啊，我是山西人，父母都是大字不识的种地农民。你可是县委书记的女儿，咱两家的地位相差太悬殊。”马淑琴说：“是咱们俩谈恋爱结婚，又不是父母结婚，关他们什么事呢？”姚辉说：“话不是那么说，咱中国人结婚最讲究门当户对了，咱两家太门不当户不对了，建议你还是先征求父母一下意见，特别是你父亲的意见，必须得他老人家点头才行。”马淑琴说：“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去教研组给我爸爸打电话，让我爸爸派车今儿晚上把我们接回去。”
　　“把我们？不，还是你一个人先回家，征求一下马书记的意见再说吧！”
　　“别张嘴闭嘴马书记马书记的。我告诉你吧，他是我爸爸，我是被他溺爱的独生女儿，在家里我要怎么样，他都得听我的。我要和你结婚，他就不敢摇头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