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良师慈母

　　“袁老师，我现在的选择是正确的吗？”林海天有所担心地问。
　　“我曾经一度觉得自己被这间破学校困住了，没有机会出去大展宏图，在学校得看校长脸色行事，回到家里挨妻子骂，老父亲瞧不起自己，但是，每当我看见你们这群祖国的花朵，正在快乐健康地成长着，心里面变得无比的踏实，勤勤恳恳，埋头工作。”袁国强起劲地道。
　　“袁老师，说来惭愧，我长这么大仅去过三次县城，还不曾到过省城，这一次去首都北京，我担心很容易迷路，适应不了北方的寒冬。”林海天担心地说。
　　“傻瓜，这点苦头跟红军万里长征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袁国强往地上敲了敲烟斗说。
　　“是的，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林海天苦苦一笑说。
　　“曾经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我面前，只要我肯花上一大笔钱打通关系，可以到县城重点中学教书，那时，妻子目光短浅，极力反对，穷亲戚们不肯借钱给我，白白错过了如此难得的机会，事后，她们得知县城重点中学老师丰厚的待遇时，肠子都悔青了。”袁国强讪笑着说。
　　“嗯，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叫我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要留下遗憾，说实话，我也想到外面开开眼界，增长见识，不想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不想一直做井底之蛙。”林海天攥紧了拳头说。
　　“海天，等你见过世面，学会独立思考，处理个人问题，自然就会变得成熟起来有，有一点很重要，你要学会观察周围的人和事，分辨出这世间的善与恶。”袁国强用一种老师教学生的口吻说。
　　“嗯，我会的。”林海天点了点头说。
　　“你到了北京之后，不要盲目攀比，做人不能忘本，你要做一个有抱负的进步青年，早日回报社会。”袁强国用一种教导的口气说。
　　“唔，我知道有一些事情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很难，只要我有恒心，铁杵能磨成针。”林海天激昂地说。
　　袁强国嘴角上叼着烟斗，望着远方的天际，一群鸽子列成一个椭圆形的圆圈正在上空盘旋。
　　“老师，我遇到了一道难题，我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真怕丢脸。”林海天有所担心地说。
　　“人不光看外表，还要看内在，有的人外表光鲜亮丽，内在肮脏无比，有的人外表看起来虽寒酸，但是内含珍珠，壮志满怀。”袁强国提高嗓门。
　　“前天，母亲答应给我裁剪一套新衣服，但是她实在太忙了，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起床、擦地板、做饭、洗碗，我真怕她忙不过来。”林海天不安地说。
　　“别担心，船到桥门自然直，我相信你的母亲是一个守时守信的人。”袁强国拍了拍林海天的肩膀说。
　　林海天不答腔，悄悄地低头着，拔着地上的野草，拔完一根又一根，弄得到处都是草屑。
　　“海天，我有样东西送给你。”袁强国客气地道。
　　“什么东西？”林海天好奇地问。
　　“我决定把这块机械表送给你，不知不觉，它已经陪伴我走过了十个年头，每当我失意之时，总会忍不住瞧看它一眼，脑子里马上想到时来运转。”袁国强不像开玩笑地说。
　　“它对于你来说如同一件法宝，如此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好意思收下。”林海天连忙推辞说。
　　袁国强动作迅速而熟练，脱下戴在手腕上机械表，强行塞到林海天手里。
　　“因为我希望这块表能给你带来好运！你比我更加的需要它！”袁国强由衷地说。
　　“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海天眼睛闪烁着光辉说。
　　他们聊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聊到天黑，彼此都觉得心窝里暖暖的，显然无形之中增进了彼此的感情。
　　林炎庆心肠狭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自私自利，把村子里所有劳动力当成了私人的工具，而且嫉妒心越来越强烈，心里面越发觉得难受。
　　林炎庆有意刁难曾瑞芳，安排曾瑞芳干那一些通常由成年男人干的重活，又以曾瑞芳迟到为由扣工分，把生产队牛被晒死的责任往曾瑞芳的身上推，为了弥补过错，罚曾瑞芳干十种农活。
　　曾瑞芳身子像纸片一样疲软力竭，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竟动弹不了了。
　　然而，她还有很多活要干，浇菜，生火做饭，收拾碗筷，洗碗擦台，洗衣服，摘桑叶，喂蚕宝宝，纺线，织布，还要给大儿子做衣服。
　　曾瑞芳忙完连串繁重的家务后，时间已经来到凌晨时分，强迫自己坐在缝纫机前。
　　曾瑞芳感觉又困又累，腰眼累坏了，连连打哈欠，眼皮打起架来，一想到大儿子要上北京，抬起手掌在自己脸颊上打了一记耳光，重新振作精神干活，一针一针地缝做裤脚。
　　可是，她想摆脱睡魔还不大容易，实在是困极了，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头扑倒在缝纫机机台上，一会儿连呼噜声都听见了，显然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深夜里，林海天满脑子想着日历，日历上圈写着自己上北京的日期，越想心情越激动，越激动越兴奋，最后，这种兴奋成了亢奋。
　　林海天在床上辗转反侧，眼也没有闭上，清楚地听见秋虫啾啾唧唧叫声，突然间，有一种想上厕所的冲动，由于尿急，根本来不及去茅房，索性跑到后屋那棵大樟树底下痛快地解手。
　　解手完毕之后，林海生才刚转过身，不经意间看见那扇低矮窗户，往外漏出橘红色的烛光，奇怪之处，屋子里头安静得很，竟静得像坟墓。
　　林海生记得母亲曾经说过，她在工作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过来打扰。
　　可是，林海生怀着好奇心想看看，而且立即付诸行动，蹑手蹑脚地溜过去，转眼间，已来到木窗前，探头朝里面张望，只见房间里洒满了柔和的烛光，母亲居然趴在缝纫机台上，发出刺耳的呼噜声，一只手按在裤脚上，另一只搭放在缝纫机把手上。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一阵冰冷的北风从窗口飕的一声吹进屋子，屋内温度骤降。
　　林海天觉得寒气刺骨，他见母亲衣着单薄，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感同身受，找来一件褪了色的棉布外套。
　　林海天小心翼翼地推开那一扇虚掩着的木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不动声色地来到母亲的身后，往母亲的身上披好棉布外套，无意间瞧见人到中年的母亲，两鬓尽是白头发了，心里涌出一阵酸楚，这是母亲日夜不停地操劳的结果，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海天产生了幻觉，突然间，烛光照耀下的母亲，身影慢慢地变大了，接着整个世界都在变得越来越大，相比之下，自己显得越来越小，眼前出现一座坚固的高塔，然而，这座高塔看上去有点驼背。
　　林海天曾经友好地向母亲提出请求，表示自己希望分担母亲肩膀上重担，遭到母亲强硬拒绝，母亲反过来劝自己要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学习上，并且强调一心一意。
　　林海天每当听见蚕宝宝啃食桑叶的声音，心里面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等蚕吐完蚕丝之后，母亲就可以拿蚕丝去换钱，跟母鸡下蛋的道理一样，春蚕到死丝方尽，母亲身上正是有这样的精神。
　　不可否认一点，母亲是这条村子里最勤劳能干的女人，连最难弄的针脚都会，吃苦耐劳，把大小事情都做得妥帖。
　　曾瑞芳迷迷糊糊地感觉到鼻子发痒，出于身体本能反应，抬起手挠了挠鼻子。
　　林海天见状吓坏了，神色慌张，赶紧转身离开，膝盖却不小心撞倒一张矮木凳子，撞得整条小腿发麻。
　　“天儿，你怎么会这里！？”曾瑞芳一下子惊醒过来惊奇地问。
　　“娘，我刚才看见有一只老鼠跑进来。”林海天拼命地揉搓着膝盖说。
　　曾瑞芳用熊掌般的大手揉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即从混乱状态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肩上披着一件棉外套，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真是的，我居然睡着了。”曾瑞芳用不悦的声调说。
　　“娘，你辛苦了，但是你如此日夜操劳，很容易熬坏身子。”林海天体贴地说。
　　“没事，娘还年轻，不怕辛苦，多劳多得，我一想到你即将去北京，心里面乐开了花，身上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曾瑞芳苦苦一笑说。
　　曾瑞芳心里面很清楚，自己吃过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曾瑞芳试图转身，突然间，后背痛得要命，肩上肌肉像被刀割似的，即使这样，她还是紧咬牙关，不敢发出呻吟声，脸上倒是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娘，让我给你捶捶背，再给你揉揉腿。”林海天热乎乎地说。
　　林海天不等母亲开口表态，一个大步向前来到母亲身后，殷勤地做出捶背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