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能屈能伸

　　林海天把母亲的话，当成是金科玉律，谨记于心，同时明白到母亲的用心良苦、含辛茹苦。
　　一人参军，全家光荣，林海生虚荣心在作怪，逢人大胆炫耀，说自己的哥哥是战斗机飞行员，在小伙伴们面前吹牛，瞎吹说自己的哥哥英勇无敌，将来收复台湾，一天之内击落数架敌机，立下显赫战功，一定会被载入史册。
　　小伙伴们听后无比兴奋，一阵兴奋过后，提出疑问，林海生的哥哥林海天到底有没坐过战斗机，迫不及待地索要一张林海天跟战斗机的合照，他们很清楚收复台湾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
　　林海生一下子被问得哑口无言，反过来劝小伙伴们不要心急，解释自己的哥哥已经通过检验，相信自己的哥哥踏上开往北京的列车指日可待。
　　小伙伴们不约而同地起哄，接着四散开来，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林海生到处炫耀，林炎庆对此无比反感，感觉遭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自己的权威遭到了重大挑战，奈何找不到藉口，唯有静待时机。
　　熊正清打开林海天的档案，仔细地审阅，仔细读一遍，又一遍，家庭背景详情，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三代都是农民，林海天既不是红二代，也不是地主的儿子。
　　这下，熊正清彻底放心，给文件盖上公章，再按红手印，接着把文件塞回档案袋里，小心翼翼地贴上封条，最后往封条上盖好火漆印，确保万无一失。
　　熊正清在干完正事后，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理解的表情，过去了一个星期，依旧风平浪静，他以为覃校长登门拜访，充当王镇长的说客，劝自己改变主意，加入他们的阵营，否则，自己人身安全将受到威胁。
　　一个星期以来，林海天内心充满了不安，感觉自己已经坐在火山口上，随时陷入危险之地，自己了解王镇长的为人，王镇长自私自利，阴险毒辣，而且有仇必报，眼里容不下一颗小沙子，更加不用说一块绊脚石了。
　　王栋梁对政治不感兴趣，不管他人的死活，铁石心肠，瞧不起整天在田里干农活的农民，就算那一些穷鬼干活一辈子，所赚到的钱不及他家存款的一个零头。
　　自从败给林海天，王栋梁一直心存芥蒂，心里憋着一股子怨气，怨气慢慢的累积，膨胀起来，终于达到了爆发的地步。
　　这天下午，王栋梁收买了四个身强力壮男同学，气势汹汹地找林海天麻烦，扬言要把林海天大卸八块。
　　这时，林海天正对着尿槽撒尿，解手完毕，拉上裤链，才刚转身，碰见王栋梁带人杀进来，从王栋梁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来看，分明来者不善。
　　林海天立即冷静下来，尽力装着若无其事，试图从王栋梁的身边绕过去，不幸已被两个男同学堵住了去路，内心想道好：“大事不妙。”
　　“王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曾得罪过你，再说在大前天，我还好心地借功课给你抄。”林海天友善地提醒说。
　　“乡巴佬！一码事归一码事，我抄你的功课，给你五十元钱当报酬，但是你从我的手中抢走当兵机会，这笔账该怎么算？老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王栋梁握紧拳头凶巴巴地道。
　　“王少爷，我很感激你把宝贵的机会让给我，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对于你的大恩大德，本人没齿难忘。”林海天装出非常感激的样子说。
　　林海天虽然嘴上表示感激，但是心里泛起了阵阵厌恶感，王栋梁乃是个地道蛮横无理、卑鄙无耻小人。
　　“好小子！你倒是挺会油嘴滑舌的，老子听着还觉得顺耳，但是，让你平安无事地走出去，教我颜面该往哪放？”王栋梁难为情地问。
　　王栋梁进厕所前已想好，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林海天毒打一顿，直到林海天跪地求饶为止。
　　“王少爷，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不妨直说，我愿意听从你的任意差遣，哪怕要我做牛做马。”林海天急切地乞求道。
　　林海天心里面很清楚，对方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果自己遭受伤筋动骨，又或者自己跟对方打架，应征入伍的事大概率会泡汤的。
　　王栋梁皱起眉头，苦苦地思索着，想起自己看过这么一本书，书上介绍暴君惩罚大臣时做法，剃光他们的头，带他们到街上去游街示众，把他们剥得个精光，丢进冰天雪地里，把他们身体倒挂，往他们的屁眼儿灌辣椒水，用绳子绑住他们的命根子，绳子的另一端系着铁块。
　　“不如咱们罚他喝尿，再往他的身上撒尿。”那个长着一张板油般脸色的男生兴致勃勃地建议道。
　　“这个主意不错！但是咱们可以更狠一点，往尿液里加上头发和沙子。”那个脸上长着一颗肉痣的男生起劲地说。
　　“你们不能这样，我已经低头认错了，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况且，袁国强老师对此事不可能坐视不理的。”林海天带着反抗的情绪叫嚷着。
　　王栋梁觉得好像被人捅了一下胸口，正被刺到痛处，自己口口声声说不怕袁国强，心里面到底是怕袁国强的，害怕袁国强去教育局局长那里告状。
　　“喏，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吗？我可不怕你，不过，看在袁国强的份上，暂且放你一马，但是，你得像一条听话的狗那样，从我的胯下钻过去，否则，我们要把你剥得个精光，再把你扔进粪池里。”王栋梁大声地威胁说。
　　林海天低头陷于沉思之中，遥想起汉朝开国功臣韩信，韩信年轻的时候，遭到一个蛮横无理屠夫刁难，在大庭广众之下蒙受了胯下之辱，想必当时的情形跟现在的情形差不多，又想到了一句老话：大丈夫能屈能伸。
　　“傻狗，你到底钻还是不钻啊？”那个黑脸膛男生不耐烦地催促道。
　　“当心我的飞脚，他妈的连屎都给你踢出来。”那个满脸都是麻子男生粗暴地喝道。
　　“钻，我钻，马上钻。”林海生连忙应答道。
　　这回，林海天没有反抗，没有犹豫，做了一个自认为明智的决定，忍受胯下之辱。
　　结果，在众人的面前，出现了搞笑的一幕，一个长相英俊、智力正常高中男生，模仿狗走路姿势，学狗汪汪叫着，从另一个胖乎乎的高中男生胯下爬了过去。
　　厕所里爆发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大笑声，那几个声名狼藉的男生，竟笑得直不起腰来，王栋梁更是笑得肚子发疼，那几个看热闹的男生，笑得前仰后合。
　　林海天觉得尴尬极了，无地自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而对于不够成熟的自己而言，这可真是奇耻大辱。
　　那几个看热闹的男生乃是长舌之徒，把林海天胯下之辱丑事四处传开，仅过了一天的时间，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园。
　　班上有不少男同学在林海天的背后说林海天的坏话，说林海天是孬种、软骨头、懦夫，一头阉过的公猪，一只缩头乌龟，向林海天身上投去鄙视的目光。
　　林海天觉得同学们声音，厉害得像抽鞭子一样，鞭子无情地抽打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自尊心受到莫大的伤害，令他更加心寒的是，就连自己的亲生弟弟也不理解自己，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放学后，林海天失魂落魄地走出教室，却被袁国强老师当场叫住了，于是，他们有了谈心的机会。
　　他们来到学校的后山山坡上，他们静静地坐在草地上，俩人像木头似的好半天不吭气。
　　“袁老师，难道我错了吗？假如当时我拼命反抗的话，不至于现在被同学们取笑。”林海天忍不住心情沮丧地问。
　　袁国强不答腔，不慌不忙地从口袋掏出烟袋和烟斗，往黑糊糊的烟斗填装上烟丝，接着用火打火机点着，叭叭地吸着烟，最后吐出来一团浓浓的烟雾，脸上露出了痛快表情。
　　“你没有做错，如何换成是我，我也会那样子做，双拳难敌四手，那一件破事已经翻篇了，已经无法改变了，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受伤，保住了应征的资格。”袁国强轻声地安慰道。
　　“嗯，我可以忍受他们的恶言恶语，拳脚相向，但是不能接受希望破灭，我眼前唯一的希望就是应征入伍。”林海天点了点说。
　　“好啦，黑暗即将过去，曙光就在前头，所以你得往前看，离开这个穷地方去北京，开启一段属于自己的美好新生活。”袁国强使劲地敲了敲烟斗说。
　　“没错，事情已经过去了，生气没有任何意义，你的话令我感到茅塞顿开，这几天以来，我时不时有一种报仇的冲动，但还是被我努力克制住了。”林海天耸着眉头说。
　　“你拿着刀子去找对方报仇，往往适得其反，仇恨只会招惹来更大的仇恨，你应该成熟一点，不要轻易犯错，不要前途毁尽。”袁国强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