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擒捉王硕

　　苍山姥姥的四个女弟子，大的叫做尼桑，老二叫做尼彩，老三叫做尼罗，老四叫做尼娅。尼桑、尼罗、尼彩都是夜郎国中的孤儿。尼桑自幼便被自己的父母抛弃，从小就流落在街头，被苍山姥姥发觉发以后收养的。尼罗的父母死于夜郎国中常见的瘟疫，却是多吉惠安国王让苍山姥姥收养的。尼彩是夜郎国中一名土司的女儿，也是从小便被苍山姥姥收养的。她的母亲最先逝世，父亲在恢复夜郎国的战争中牺牲。尼娅是滇国中一个贵族的私生女儿，被她的母亲秘密地送给苍山姥姥作为徒弟的。她们中间入门时间数尼桑最长，遇事能够独当一面的是尼罗，心思细密的却是尼彩，武功最好的乃是尼娅。尼娅天资聪慧，悟性最高，也最得苍山姥姥的喜欢。
　　这日奉命保护许黄玉三人先行的便是尼罗与尼娅。这二人均比许黄玉年长少许，也是天生丽质。许黄玉当日在普慈寨鱼栈滩见过了她们。许朋、春梅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蛮夷女子，更加没听过她们的说话，因此心中非常地喜欢。
　　许黄玉道：“两位小姐姐，许黄玉感谢你们的再次相救之恩！”
　　尼娅严肃地说：“你是公孙慧娘，不应该叫做许黄玉的。”
　　许黄玉笑道：“小姐姐不知道，我虽然曾经叫做过公孙慧娘，但那样总让武威将军府惶恐不安，我也只能成年累月地逃亡奔波。许家收养了我，我才得以平安长大。因此我现在只能叫做许黄玉了。况且蜀国已经成为了过去，我也没有必要保留那个名字。”
　　尼娅又说：“你不用自己父母给你取的名字，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会不高兴的。”
　　许黄玉道：“名字只是一个人的符号，并没有那么要紧！我已经在梦中禀告过生身父母，他们都同意我使用许黄玉这个名字的。”
　　春梅接过话题问道：“真的吗？那该有多好呀！从此以后小姐就永远与我们一样姓许了！”
　　许黄玉点了点头。
　　尼罗突然问：“许姑娘，我们现在应该前往哪里？”
　　许黄玉道：“我们先回转普慈寨，待会合了我的母亲和嫂子以后，我们的师父们也到齐了，那时候再由他们作出决定。”
　　尼罗点了点头。
　　此时天色已晚，时近黄昏，夕阳渐渐西下，空中一片晚霞。四个年轻倩丽的女孩子，一路上有说有笑，欢乐无比。许朋夹在她们的中间，也是兴致勃勃的。他们翻过了龙泉山，朝着普慈寨方向走去。尼娅边一边走一边向路上抛洒着一些标记。
　　突然，尼罗叫道：“注意，前面出现了大批的官军！”
　　众人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前面道路两旁尽是汉家官兵，而且一个个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尼罗转过身子对众人说道：“如今我们遭遇了大敌，各位必须小心！许姑娘，你们是否都会一点武功？”
　　许朋不好意思地说：“只有我一点武功也不会。”
　　尼罗问许黄玉道：“是么？”
　　许黄玉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春梅的武功也稍差。”
　　尼罗想了一想，命令道：“尼娅，你与许朋和春梅先行后退，首先占领了后面那一个山头，多寻找一些石块，还要尽量多砍一些树竹，拦住上山的道路。我和许姑娘先行上前说话，千方百计地拖延时间。不对头的时候再跑上山来，准备坚守待援。等到天黑了下来，估计师父她们也会到达了，那时候我们再作打算。”
　　尼娅答应一声，领着许朋、春梅爬上了尼罗所说的那个山头。原来，尼罗在行路中已经发现：这个山头虽然高不足百米，但三面都是悬崖陡壁，无法攀越，只有一条很窄的独路可以上山，因此他们能够固守一时。
　　尼娅他们上了山，立即按照尼罗的吩咐，拦截了道路，并且在山顶上堆积了许多石块。
　　尼罗与许黄玉正要上前，忽闻后面一阵马蹄声响，却是泰山三童又匆匆忙忙地赶来了。泰山三童看了尼罗的布置，心中十分诧异，三个人便像往常一样，不慌不忙地跳下马来，又在官道中间徘徊了起来。
　　尼罗因为他们曾经与苍山姥姥争吵过，担心他们会帮助官军。
　　许黄玉道：“小姐姐放心，他们应该是朋友，而不会是敌人！”
　　不料她们的谈话被泰山三童听见了。
　　黄衣童子笑道：“我们只是看一看热闹，评一评道理，不想帮助任何一方！”
　　尼罗与许黄玉于是放下了心来。
　　这时候，随着一声鼓响，大道前面涌出了大队官军，为首之人正是王硕。他在马上洋洋得意地叫道：“许家妹子，何故一定要急着离开成都呢？”
　　许黄玉沉下脸来道：“王将军，你是否跟董大人有仇，或者是与家兄有怨？”
　　王硕大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许家妹子，此话从何说起？”因为许黄玉那话的意思明明白白的：王硕与董钧或者许宝玉有仇，所以要借此机会公报私仇！周围五百名官军在场，这话今后要是传扬了开去，王硕就是有一百个脑袋瓜子也不够砍，所以他要急忙否认了。
　　许黄玉不慌不忙地道：“今天中午我们还在一起饮宴，大家谈笑风生的，这事儿不假吧？下午我要返回普慈寨老家，你们便派出了两队官军进行拦截，难道在这个短短的时间之中，我许黄玉就触犯了什么王法不成？”
　　众官军一听，顿时议论纷纷。
　　王硕心中自然有话可以答复她，可是那些话又哪里能够当众明说呢？于是只得陪赔着笑脸说道：“我和大将军担心你们的安全，这才派人前来保护。许家妹子不要误会了！”
　　许黄玉冷笑一声，又说道：“我许黄玉不过一介草民，也从来不曾做过什么亏心事，哪里会有什么私人之间的恩仇？何况这太平世界之中，又何来不安全的说法呢？”
　　王硕“这个，这个”了半天，方才急中生智地说道：“许家妹子不可大意！那周泰杀了你们的家丁，烧了你家的房屋，又捉了你的母亲和嫂子，你们不是仇家是个什么？倘若他在半路中向你们寻仇，岂不是十分危险？”
　　不料蓝衣童子忽然站出来说道：“王大人这种说法大大的不通！周泰虽然烧了许家的房屋，捉了许家的婆媳，那时候他还是个朝廷的游击将军呢，又怎么可以说成是他和许家的个人私仇呢？再说他如今已经做了我的徒弟，我已经让他去面壁思过一年，绝不允许他在江湖中走动，他又怎么可能在半路上向许姑娘寻仇呢？你王大人自己贪图功利，心胸狭窄，总爱胡乱猜测，却不要硬往别人头上乱扣屎盆子啊！”
　　王硕不由得恼羞成怒，一声号令：“这般无耻小儿，简直就是一伙乱民，公然与朝廷作对，还不与我全部拿下！”
　　顿时，山上山下五百官军齐声呐喊，便要一起杀向尼罗、许黄玉和泰山三童。可是就在此时，事情再度发生了转机，赵匡、雷迁、申辅等人突然出现。
　　原来，许夫人出狱以后，与申辅、慕贞、慕良等人见过面，不久又与赵匡、雷迁、张郎等人见了面，还新认识了雷迁，心中十分高兴。但是她没有看见许黄玉、许朋和春梅，不由得着急地问他们哪里去了。赵匡便将春梅和许黄玉、许朋先后去成都搬取救援的事情说了。许夫人气得跺脚，凤姑劝她，说许黄玉是个多灾多难但总能逢凶化吉的命运，又有许宝玉和董大人他们在成都，相信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她主张大家都到她的娘家暂时安顿下来，又让赵匡、雷迁和申辅前往成都接应许黄玉他们回家。赵匡、雷迁、申辅马上答应下来，但慕贞、慕贞也嚷着要去，众人好不容易才将她们劝住。
　　赵匡又与许夫人和凤姑商量了一阵，于是对张郎说道：“将来的事情难以预料。你们姚永、王薄、张郎、杏姑几家恐怕也不能继续住在许家庄了。你要立即返回许家庄去，将你们几家老小也接到王家庄中，以免生出祸殃。”
　　张郎去了。
　　于是赵匡他们驾了一辆牛车，沿着官道，火速前往成都。
　　初夜时分，上弦月当空。他们刚刚赶到龙泉山上，便被官军挡住了前进的道路。赵匡、雷迁不便出面，只得用草帽遮蔽了脸面，低着头，蹲在路边不做声。申辅却走到官军的面前说道：“诸位官爷，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商人，约定了今天晚上在成都交货。要是错过了时间，我们这一车花生就交不上啦。你们行行好，让我们过去吧！”
　　负责封锁道路的军官发怒道：“你一车花生能值几个臭钱？我们可是奉命捉拿朝廷的钦犯，要是耽误了我们的大事情，不怕将你们拿去抵罪？”
　　申辅只得装作害怕的样子退了下来，又与赵匡、雷迁另行商议办法。
　　赵匡道：“官兵要抓的钦犯一定就是黄玉他们。如此说起来，黄玉他们一定已经出了城，可能很快就会来到这里。我们赶紧想个办法混进去，以便暗中帮忙。”
　　申辅道：“这些当兵的人肯定十分嘴馋，只要让他们想吃我们的花生，想喝我们的酒了，事情也许就可以通融。”
　　于是三个人原地坐下，在明净的月光之下，捧出了一大堆花生，拿出一瓶烧酒，就坐在地上大吃大喝了起来。
　　这边官军众人见了，悄悄地议论道：“唉，我们这些当兵的人反而不如那三个商贩快活。你看他们吃得多香，喝得多爽！”
　　一个老兵忍无可忍，过来搭讪道：“伙计，生意好！”
　　申辅叹气道：“大哥，这有个什么好呢？本来约定了今天晚上交货的，交了货我们就可以在成都好吃好喝，可是碰上了你们捉拿钦犯，今天晚上说不定还得在这座山上喝西北风呢！”
　　老兵道：“你们不是还有花生可吃，还有酒可以喝吗？比起我们当兵的人强得多了，我们可是连想也不敢想呢！”
　　申辅趁机道：“这有什么为难呢，要是老哥哥喜欢，也请坐下来喝上两口吧！”
　　那个老兵就毫不客气地坐下了，大把大把地吃花生，大口大口地喝酒。
　　这下子惹恼了负责封锁道路的军官，他猛地跳了过来，指着老兵的鼻尖骂道：“你龟儿子可真会享用，老子们还在站岗放哨，你狗日的却在这里瞎吃混喝？”
　　申辅忙道：“官爷，您老人家不要生气嘛，你们为着国家办事，我们也该犒劳犒劳的！”说罢，捧了一大把花生过去。
　　负责封锁道路的军官本来也想参加吃喝，只是因为刚才骂了别人，此时自己倒不好意思坐下，于是说道：“你们要是能够让我的弟兄们都尝一尝花生，我就感激不尽了！”
　　赵匡道：“这又有个什么难处呢！伙计，你就提一口袋过去，凡是官爷的弟兄，都让他们尝一尝花生！”
　　申辅答应了一声，立即提了一口袋花生过去，挨个挨个地发放，一直发到了王硕的身边。
　　王硕看见，喝问道：“谁叫你们乱吃老百姓的东西？”
　　负责封锁道路的军官道：“这可是人家掌柜的送给我们吃的！”
　　申辅立即对着王硕道：“官爷，你可不要冤枉了他们，这是我们掌柜犒劳大家的！”
　　王硕看见官兵们吃得津津有味的，也不好硬性阻止，干脆道：“你家掌柜要是大方，不如多送一点过来，也给前面的弟兄们尝一尝！”
　　申辅趁机大叫道：“掌柜，你们再提两口袋过来吧！”
　　可是赵匡、雷迁哪里就敢过来？正在这个时候，许黄玉诸人和泰山三童先后来到，王硕和他的两个副手一心一意地应付他们去了，对贩运花生的几个商人根本没有注意。赵匡和雷迁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便将帽沿压得低低的，提着花生口袋混到了王硕的身边，并且故意滞留了下来。
　　王硕发令进攻的时候，赵匡一使眼色，雷迁猛地一拳击在了王硕的头上。赵匡又飞起一腿，顿时将王硕打翻在地上。申辅又顺手拔出了王硕的佩剑，立即用剑尖直指王硕的咽喉。接着，赵匡、雷迁又迅速地打翻了王硕的两个副手，收缴了他们的武器。这一系列的变故有如电光石火一般迅速，附近的官兵尚未明白过来，他们的军官就已经作了别人的俘虏。这下子官军尽皆呆呆地望着王硕。
　　赵匡厉声喝叫道：“王硕，你赶快下令，让部属们全部后退，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王硕此时已经认出了赵匡和雷迁，但他昏头昏脑的，浑身疲软，加上申辅正用剑尖对着他，哪里还敢胡乱动弹？他的两个副手更加窝囊，此时完全被雷迁和赵匡挟制着。因此他只得有气无力地说：“退下，退下，全部退下！”
　　赵匡急忙高声叫道：“王宣慰使叫你们全部都退下，有敢于上前者，我们先杀你们的王宣慰使！”
　　众军汉当中立即有人认出了赵匡，马上慌里慌张地叫道：“他是赵匡！”接着又有人认出了雷迁，官军中又是一片惊呼。听了赵匡的喊叫以后，五百名官军只好一齐向着后面慢慢地退去。
　　许黄玉看见，急忙招呼了尼娅、许朋、春梅三人赶快下山，大家骑着马，举着武器，小心翼翼地穿过官军们的身边，慢慢地向着赵匡他们靠近。因为王硕等人尚在赵匡他们的手中，官军谁也不敢轻易发难。等到许黄玉她们过来以后，赵匡又让大家一齐动手，将王硕三人结结实实地綑绑起来，再塞入了口袋中，装上了马车。
　　这时候，赵匡方才高声大叫道：“官军将士们听着：王硕挑动地方官吏，陷害无辜良民。我们为了逃生，不得不出此下策。只要你们不再追赶来，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如果你们一定要前来追赶，我们只好先要了他们的性命！”
　　此言一出，群龙无首的官军哑口无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了主意。倒是那个负责封锁道路的军官说道：“赵大侠。只望你言而有信，我们保证不会追赶你们！”
　　赵匡道：“我们自然说话算数！不过，还得向你们借用几匹好马。”
　　负责封锁道路的军官答应。
　　于是，雷迁、申辅各自寻找了一匹健马骑上，许黄玉、尼罗、尼娅、许朋、春梅原来就有马匹的，大家就一起掩护着赵匡，驾驶着那辆牛车，慢慢地向着普慈寨方向驰去。
　　数百名官军只得垂头丧气地回转成都。
　　泰山三童见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阵阵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