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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柏山梦·第二十五回∶空忆昙花昙花,秋风秋雨秋山川

作品名称:桐柏山梦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25-07-13 08:35:41      字数:7995

  且说花子,下山许多时间,竟然忘记了家庭。当想起水濓寺,便想到了高山上的家。在一连串不着掉的胡猜下懵懵蹭蹭到了家里。一切出乎预料,屋里竟然有个生人。母女身体强健,满面红光,生活用品富富有余的。孩子站在地上,惊怯的看着陌生人;冰洁视而不见,更是冷若冰霜。花子心里断定,莫非……莫非,莫非冰洁改嫁了?
  眼前这个老头,莫非是自己的“接班人”?!
  花子纳罕之甚,打量着大约六十来岁的老头儿,咋觉面熟,曾经哪里见过一样。就想起了在独山脚下,54771炮兵团医院当医生时,到独山上“清霞观”打卦问前程。有个道长,身材高大,穿着道袍,四方脸,上唇有些短胡须,下唇左边有颗朱砂痣,自称贾道长。
  态度和蔼可亲,一声“无量天尊”举着签筒,晃郎晃郎摇了一阵,说道∶“屏去杂念,专注一心,抽三根签,可得吉凶祸福的结果了。”花子依行。
  贾道长拿出一本签谱,照着念完后,道∶“你这人是水生木的卦象。为人太直,有些小九九儿,命运多舛,后被别人算计陷害。”
  花子道∶“看着道长面目善良,说的话咋一点儿也不善良啊?”道长就给花子,耳语了一会子,就满面笑容了,多给不少的资费。后来花子不断找道长耍子,就熟识了。
  贾道长原来给花子一样的二球货,把自已在家事儿,那些不着掉的,都自我抖搂了出来,惹得花子好开心。
  眼前这个老头,正是当年的贾道长。如今面容却没有衰老的样子,好像更年轻了。手脖戴着十八罗汉念佛珠,脖子里挂着一百担八颗念佛珠,显得夸张。
  他如何不当老道,当了佛教信徒了?为何来到了这里找我来了?如何得知我的住处?就双手抱拳,笑不嗤嗤道∶“无量天尊!清霞观的贾道长,弃道归佛,功德无量!”
  老贾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两手就被花子紧紧攥着,耳朵里笑声不断。
  良久,老贾脑子里飘出了记忆,惊讶道∶“哎呀呀,闹了半天是你呀?你不在部队当医生,如何跑着讨饭,成了这副德行?磕碜人八岔的,竟敢破死不要脸的,把桐柏山的‘牡丹花’儿给采了!真看不出贵处在你身上哪个地方长着的?”
  冰洁身份变了,脾气的根本没有变,想不到贾居士的嘴里能冒出如此没油盐的话儿,似乎没有动怒,指着老贾,说出了比动怒还要怒的话∶“臭嘴吐完了粪?快滚!”
  老贾眼里忽闪着幽恨之光,心想∶“这个海广咋不懂情理呢?我善心善意对你,却因一句和花子的玩笑,入骨十分的骂我?毫无人味儿!”就不作声抬腿要走,这劲儿是要一刀两断了。
  花子拽着老贾,道∶“冰洁的性格你不晓得,不管是谁说话,不许脏。你话里臭烘烘的,戗戗你理所应当的。还有理由气?”说着就把老贾抩到木墩上,道,“稳稳坐着!”老贾无奈,只好屁股听话了。
  花子瞧着冰洁,不高兴的样子,道∶“这个老贾不是一般的人,自己说没当老道之前,在老家也是鼓动的要命。入了道就好一些。这又道教一扔,跑进佛教,‘拔出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羅尼’。可一见我,他就做贼心虚,旧病复发了。”又道,“贾居士,你以后说话记着,别往我心里捅刀子了。我十分清楚自己也是个荒唐的动物!”
  冰洁似乎原谅花子,道∶“花子还算有自知之明。多亏善人们帮助和僧人们慈悲,政府的照顾,家里才有温暖的春天。听着贾居士你们早就熟识了。道教是炼丹养生,佛教是了脱轮回的。来到佛教,才是根本大道。可说个话别低级了,对自己不好的。”
  老贾到佛前拜佛求了忏愧。花子又盆炮开了,说老贾∶“你为啥装模作样跑到佛教里,知道了我的事儿,不在家,你特意不怕山高路陡的来了,一心相当接班人,诚心可嘉!我就难舍能舍,拱手相让了!人生如戏,你以为如何?”
  老贾瞪起鸡卵大的眼睛,欲骂花子。没等开腔,冰洁拿个木棒,着花子右臂狠狠一击,骂∶“信主婆昨生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的!滚,快滚!有你太多,没你不少。有国家政府和善人们的关照,就别费心了,有多远就死多远去……”
  老贾被冰洁的脾气骇着了,也不敢气了,劝道∶“冰洁的脾气依然青山不改,壮志凌云。不管怎么,花子回来就好,这样高的家,不能没有他。毕竟是走过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的夫妻了,有啥不能包容的?”
  冰洁就好转了气儿,道∶“你没见过,几十几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不开窍,想啥就是啥,从不考虑后果。一出溜几个月没信,叫我担心死了。别说我没修行,就是有修行,也要生气的。你看他这模样,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不知在外鼓捣了啥?阿弥陀佛。”
  “干了什么?为钱而奋斗!”花子说着,神气的了不得。掏出人民币,“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小孩子吓哭了。花子伸手抱,孩子哭的更厉害。
  老贾说∶“你看看,跑了好长时间,出息了几个钱,神气的不够了。把孩子吓出病来,悔之晚矣了。”
  花子取出几百元给老贾,道∶“既然你不是接班人……”
  没等花子说完,老贾“噗喳”一个耳巴子扇在花子脸上,说∶“你是作死吧?再侮辱我,我拿刀剁你头!”
  花子没有气,反而把钱硬塞给老贾,笑道∶“谢谢老贾对我家的照顾!”
  老贾把钱放到桌上,见冰洁脸儿有了慈悲之意,又旧病复发了,道∶“‘接班人’的话可别说了!天下谁也没有资格接你花子的班。”
  冰洁哄着孩子,孩子拍着小手笑了。不忍再发脾气,说∶“恁俩都积些德吧,别遭罪了。贾居士,中午在我家吃吧,花子恁们多时不见,好好聚聚吧。”
  花子说∶“道教在酒店肉里不太认真……”
  冰洁拦道∶“花子脑痴呆呀?!自敢老贾皈依了佛教,还干嘛提道教?再提,我也耳巴子扇你!”花子觉得自己的嘴没意思。冰洁又道,“花子信佛不认真。要不,你们到城里饭店聚聚也好。”
  老贾耸耸鼻子说∶“要是认真了,走不到这一步。要说也没啥,没受戒也不是出家人。这都是因缘。吃个饭还到城里去,不如到天上多好!清斋素饭才是健康之本。”
  花子烧火,冰洁掌锅。开始做午饭,老贾逗孩子玩。
  珍珠花、水芹菜、天花筋等,香喷喷摆满一桌子。
  冰洁盛一小碗饭菜佛前上供。念了供饭咒,出食毕,大家开饭。
  老贾边吃边说∶“山珍野肴味道鮮美,咋差一样野蘑菇呢?”
  冰洁不时的给孩子喂饭,小嘴儿吃得香。一听野蘑菇,心情沉重地说∶“可别提野蘑菇了,海杜师父就是吃了野蘑菇中毒身亡的。雷打菌和野蘑菇极似,有毒没毒不好分。”就把海杜中毒,上吐下泻的事儿说了一遍,都听着心里难受。
  “听说另一个比丘尼,是下大雨里房子坍塌砸死的。”老贾道,“有这事儿吗?”
  冰洁闻此,又觉得自己左臂隐隐约约痛起来了。那次大雨里,房子半夜呼呼隆隆倒了,海涵妮师砸死了,面色乌紫,舌头伸的老长,可吓人了。自己砸个半死,要不是海山、体智大师的抢救,就不一定有自己了。面色一沉,道∶“别提了,提起来心痛!”
  花子说∶“老贾,你还行不行?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贾拿手抿抿口唇,道∶“好!说有趣的。道观里发生了,张不开嘴的事儿,硬说我和那老道姑……我是啥人,糟蹋我?我就不当老道了。下山回家,到桐柏租个小房摆治病。这不,表弟是国营林厂的领导,叫我来当护林员。不料却见到了你。有趣没趣?你说花子。”
  “有趣有趣!”花子欣喜道,“为咱两能在深山老林久别重逢,以茶代酒,干杯!”二人举杯,叮当一声一饮而尽。
  老贾还“啊”了一声,嘴巴一咧,赞∶“好酒好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要不划两拳?”花子说他真能逗。
  冰洁微微一笑道∶“花子以后可别称贾道长了,叫贾居士。”“是!贾居士,贾居士……”花子叫得好热闹。
  饭罢,嶺上传来了几声口哨和说笑声。
  老贾很熟悉,道∶“厂里领导同志上山了,计划要修防火道,东至玉皇顶,西到鸿仪河的沁水塘一二百里地,经过后槽嶺、放马场、圆磨垛、香炉垛、八访沟一直到太白顶、桃花洞,迳自上去就是浸水塘与湖北大田冲接壤。林塲里还给护林员配发枪支,确保林业安全,万无一失。”
  听到外面动静,老贾来到门口,手搭凉棚,往天上看。海蓝海蓝的天空,传来了呜呜的响声,由远而近,由小到大,已经震耳了。冰洁抱着孩子同花子来到门外张望。
  只见一架绿色的飞机,在林坡上方往来反复盘旋。
  老贾说∶“据说是省林业厅派来的飞机。”
  “兴许靳庄有宝贝矿藏,要不,能派飞机来勘察?”花子乐道,“牛逼!靳庄藏龙伏虎!”
  老贾道∶“屁里矿藏!有松毛虫,飞机给山林喷药,消灭病虫害的。”花子道∶“树林有病,咱们也会被感染吧?要不到山下躲一躲。”
  冰洁见孩子不害怕,反尔嘎嘎地笑。说道∶“花子榆木脑袋,躲个啥?杀灭了病虫害,空气更卫生,山上人比山下人更健康。”
  飞机飞的顺着山势的起伏,高高低低的飞行。喷洒的药液变成了灰蒙蒙的雾气,在树林里飘飘洒洒。所过之处,松毛虫下雨似的落到地上没了生命的迹象。林子似乎立即精神了,风摇如歌。有人说∶“林业厅研究的药效果高,松毛虫都死了,对鸟和野兽们有害吗?”领导说:“这药针对病虫害的,还能净化空气,对动物有益无害。树下滴水了,快举信号旗!”
  就见几个手举红旗的,跑到高坡给飞机报信号,飞机就呜呜着,往回龙大山消灭病虫害去了。
  林场的工人们下了嶺,来到了冰洁的住处。
  有的提着测量仪、有的扛着标杆、有的持着铁镐,不知他们来靳庄干啥的。
  老贾迎上去说∶“表弟是一厂之长,还要亲自挂帅?”
  厂长说∶“老表你不知道,今天是全省林业消灭病虫害的统一时间,领导必须亲自过目,飞机消灭虫害的效果,向上级汇报。并且,我来找你有个事,防火道马上开工,厂里工人不够手,你回唐河召集一帮年轻人,来干活,多劳多得。”老贾欣然接受了任务。
  “欢迎领导同志光临寒舍!屋里地方小,先到石板上休息,”冰洁热情地说,“我给大家烧茶喝。”都说“不渴,别费事了”。
  有两个女同志逗孩子,孩子挣脱母亲的怀抱,地上蹦蹦跳跳不认生,嘻嘻地笑着,挺可爱的。伸手要抱。小孩脸一扭不让摸。女同志道∶“孩子长得俊,看着不认生,真格里就不行。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小蒋道∶“没区别就没天理了!这是老修行,好不容易修来的接班人,当然与众不同。”说着要摸孩子红脸蛋儿,道,“乖,别认生。念个佛,念个佛,颂卷经。长大出家好修行……”
  孩子的小手,照着大人的手背抓了一道痕,渗着血。花子赶紧取出止血药敷上了。人们都看着小蒋哈哈大笑。
  厂长从挎包里取出几瓶牛奶,放到门台上,道∶“孩子喝牛奶好。”冰洁说啥也不收。小蒋道∶“冰洁收下吧,厂长的心意。真过意不去,就给佛爷说,保佑山林平安,别再闹虫灾了,保佑林场工人早日脱贫致富。”
  冰洁道∶“心诚则灵。阿弥陀佛!”
  女同志把饮料拿到屋里供佛了。
  小蒋道∶“靳庄盖护林所,你们也脱贫致富了,买一大堆木料,要衣锦还乡啊?”
  冰洁道∶“厂长,您跟小蒋说说因由吧。”
  厂长道∶“厂里看冰洁一家可怜,我和周所长特意来说冰洁,住山是养少不养老。老了咋办?所以,靳庄周围伐的木材随便捡。弄一车来,拉回老家盖房子,好叶落归根。这一大堆木料,冰洁一定给钱。厂里不要。不要不中,就象征似的收了100元。要说在山下,500元也不行。”冰洁一味地念佛。厂长又道∶“出家人还俗,不允许住山的。有一次,我问传虚老和尚‘海广受戒没?’老和尚说∶‘文革敢受戒?藏到松树林里,偷偷打个皈依罢了’。林场也不管了,念冰洁修行好,所以给了照顾。伐林给恁一家伐来了好事儿。”
  人们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就到护林所那边去了。
  花子回来这段时间,可以说戴罪立功,表现很勤奋。门前的白地都翻了一遍,芋头出完了,窖了起来。起早贪黑,到坡上捡好多干柴,垛在房近。
  冰洁说∶“房近不能囤柴,防止火灾。”花子很快把柴垛挪到了石板南边。一切安排妥当,向冰洁请示∶“山下有个字脉深厚的朋友,想到山里体验生活。不知您批不批准?”
  冰洁道∶“行是行。住处是问题。石头房已经坍塌了,没处住啊。”
  花子说∶“跟老贾住,我想可以。都是舌黑墨客。”
  冰洁道∶“准行。看你能交给着啥朋友。”
  花子深鞠了一躬,念句“阿弥陀佛”又海阔天空了。耳朵里塞满了稚嫩童音∶“逃荒要饭命主穷,心猿意马苦伶仃。一朝无常归冥路,三生石上草青青。”花子知道,这是冰洁教孩子的。孩子的名字叫孙纪梵,如今5岁了。
  胡生还说来了好给孩子重新起名。冰洁给女儿起的名字很有意义,谁叫你胡生显摆能耐呢。就快步下山,找文曲星体验生活去了。
  山里梅子黄了,又到了梅雨季节,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
  风斜雨大,紧一阵慢一阵下个不停。杜鹃鸟急一会缓一会哀泣不止。顺嶺而下的流水把路面冲成了沟沟壑壑,雨里的山色令人迷茫。水濓洞强劲瀑布飞腾而下的涛声,呼唤着迷茫中的人们。晨钟暮鼓叩击记着秋的心扉。
  胡生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扛着扁担同花子来到国营林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二人顺着水濂寺左边盘旋山路一跐一滑上行。挂满雨水低垂的树枝,枝叶交错,拦着路径。胡生持着扁担拨开,花子甩着绳索打着枝叶上的水。一步步到了后槽大峡谷。
  大峡谷悬崖峭壁,涧溪暴涨,旋涡湍急。深不可测的寒潭巨浪翻腾,震耳欲聋。往下不远的石簸箩,凶猛的水势缓和,澶澶湲湲往下流着。到了落差巨大处,遇到突兀的礁石,陡然暴跳,巨大的水柱一头栽进千丈悬崖,吼声如雷,形成了水濂洞的瀑布壮观。
  一尘不染的石头,被山洪洗涤的洁白如玉,似块块洁白的冰雪,牢固“冻结”在那里。面对如此的险境,无不感到畏惧。怕也没用,怕的狠了就不怕了。
  胡生自告奋勇,冲进了急流,拄着扁担,扎着顶子步,一步步向前挪动。不敢正视寒潭,好像有个巨大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吞噬自己似的。只能注视着对岸雪白的石块,别让分散精力发生不测。
  突然,胡生打了两个趔趄。花子吓得大声叫唤∶“胡生别趔趄,打几回趔趄脚就没根了,脚步要牢实……”胡生心里嘣嘣乱跳起来。
  感到脚下光滑,踩着了爱出风头的大黑鳖。就有了一股弹力,拄着扁担,将身一跃,跳上了对岸,死里逃生。多亏大黑鳖“出身”相救。花子欢呼∶“胡生胜利了!胡生胜利了……”
  胡生大声道∶“花子,少狂躁!别让胜利冲昏了头脑!过河小心。”
  花子说∶“我不敢不要命,怕死。你顺着右边坡路上,到了杉树林,往下就是靳庄了。我下山从八道河绕上去好了。”
  胡生道∶“脑子短路了?八道河水更大,整个人都淹没。千万别去八道河!”“好吧,试试看。”花子说着就要跳进了急流里。
  胡生吓得大喊∶“别慌别慌,我过去拉着你的手,过着好些。”“不行不行,千万别过来!这路我熟,胸有成竹。你等着瞧好了。”
  胡生听着用词不当,这是冒死的事儿还“胸有成竹”的。哎,这“查户口”的没法说。
  只见花子赤手空拳,跳湍急的涧溪里。
  胡生的心就提溜到嗓门里,目不转睛注视着花子的分分秒秒。
  开始脚步稳定,到了中间,水势的力量好似石头块子,狠狠地砸来。双腿开始颤抖,身子摇摇晃晃。胡生大惊失色,大叫∶“花子,扎稳脚,展开双臂,平衡身子。千万别发生意外。你不是说关键里,佛菩萨显灵吗?快求观世音菩萨……”一边喊一遍作着舍命救花子的准备。
  花子心里一阵忙乱,寒潭一看,立刻头晕目眩起来。身子一歪,倒进了急流里。
  胡生惊慌失措,捶胸顿足,眼睁睁瞅着花子在水里挣扎,就试试冲里头救花子,但理智不让。
  花子奋力向对岸游去,一个巨浪打来,就被埋进漩涡里。往下不远就是千丈悬崖,下面就是水濓洞,洞下就是波涛翻滚的潭渊。附近就是水濂寺。万一打下去,死尸一定被和尚们发现——佛教的败类——花子念着观世音菩萨,任浪子怎么摆弄都可以。死活听天由命,仿佛胡生不存在一样。
  不想奇迹出现了,又是一个巨浪打来,把花子打到了岸边。
  胡生见此稍纵即逝的良机,毫不犹豫,冲进水里,紧紧抓着弯腰栎树靠近花子,拽着花子的手,二人身子在水里摆动一会儿。胡生攒着吃奶的力气把花子救了出来。
  花子吐了粘液好一阵子,又呕了一堆绿乎乎的东西,才觉心里好受。第一句道∶“胡生啊,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不异于生身父母!”
  胡生闻之大怒,道∶“放狗屁!我比你小十来岁,是你生身父母?真侮辱人不打草稿!你还是我的生身父母哩!只敢说忘年交忘年交!大浪把你脑子打成了气泡,胡球扯开了!”
  二人坐到洁白如玉的石头上,看惊涛骇浪,听震耳轰鸣,仿佛刚才是场恶梦,跳出恶梦,都是大自然波澜壮阔的景观。感到人生在惊涛骇浪里冲刺,才有非凡的意义。
  顺着山路继续向上,酸酸的梅香扑鼻而来。
  胡生打喷嚏,山上比山下冷了许多。风雨累了好久就歇了。水湿衣的衣服被他俩不怕死的劲儿吓成了半干。
  梅子沟的树上挂满了黄澄澄的梅子,胡生上去摘着吃。梅子能驱寒,花子也要上。胡生说∶“笨,摔着了!接好我扔。”花子吧唧嘴,说自己也有了热的感受。树顶有两个红的梅子,胡生摘了舍不得吃装到衣袋里。
  过了梅子沟,就是通到高岭的坡路。有几只大黑鳖,在路上慢慢地爬着,似寻找各自的家。
  看见大黑鳖,胡生就想到自己喝鳖血的滋味,身上涌出阵阵的热气,头上也冒出了汗。自从服了大黑鳖的血,体质强壮,曾在冰冷的水里打拳踢腿。见了鳖如同见了亲人。就捡一只要吻个吻。
  只见那鳖伸长脖子,展开嘴巴露出芝麻大的牙齿,要在胡生脸上留个深刻印象和纪念。胡生害怕,猛地一甩,扔进了山涧的溪流里。其余的黑鳖缩着脖子,向涧溪里滚去。
  山野的深处,飞出了“喳喳喳”地切菜声。炊烟的气息扑鼻而来。花子说:“下去就是家!”秀色可餐的松树,美的胡生地出溜子来了∶“偶来松树下,高枕石头眠。山中无日历,寒尽不知年。”
  花子说∶“文曲星,灵感堪比闪电,唐诗远不及你。”
  胡生道∶“雕虫小技!”其实这就是一首唐诗。花子说∶“念佛吧,俺家喜欢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号由远而近,一直念到了屋里。
  花子回来了,真领来了那个文人朋友。冰洁瞧着不待见。花子说∶“胡生,山里条件差,比不得山下,你不会见笑吧?”胡生摇摇头,没说话。
  冰洁正在炒菜,孩子睡中觉。转脸看看胡生又看看花子,轻轻一笑啥也不说,只是忙着做饭。
  这一冷淡,要再别人身上没事,可这是胡生。后来一本《尘浮人世》把冰洁侮辱的遗臭万年!何冰洁啊你咋没有“他心通”呢?
  胡生心里有了恨意,将来写书了,这女人是攻击主要靶子,叫你死在“目中无人”里,浪!就狠狠剜了冰洁一眼。
  花子化一碗糖水说∶“这是防治糖病的糖水,独家专利。”递给胡生。胡生可能肚里空了,也不推辞。又道,“家人平时不爱说话,只爱心里念佛。见了生人,更不知话咋说了。心里忙乎着用佛驱邪呢。”
  胡生问∶“用佛驱邪?谁邪了?”
  花子笑道∶“我看你是疑神疑鬼的人。这事儿你也多心。咱从后槽寒潭里来,能不邪吗?”
  冰洁灶里加了木柴,道∶“谁也没邪,就是花子心邪了。念念佛就不邪了。能到家里的客,可不是外人。花子说学问深厚能编书的朋友来体验山里生活的吗?”胡生接腔道∶“是是是,花子我叫哥的,那就叫你嫂子的。”
  冰洁道∶“编书是贵人,你高抬我了。到家别拘束,自然些好。”
  胡生脸色立即活泛了,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冰洁只是看。这张美丽的面容好像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皱起眉头,竭力搜索着脑海里沉淀已久的记忆。终于搜出了旱魃为虐,龙潭河祈雨的一幕。眼前的这个嫂子和当年祈雨师父长得一摸一样,美貌无比,具有特征性的双眼皮更是丝毫不差。只是留起了头发,眼角有了鱼尾纹。端庄慈祥,高挑身材,声音响亮如同复制品——这不正是当年祈雨的大师吗?那么高的修行和法力,怎么会还俗呢?
  冰洁有些不好意思,你为何怪怪眼神铆着我,难道你认识我?道∶“这位兄弟你……”
  胡生道∶“龙潭河祈雨。您就是海广大师呀?”
  这张子事儿,冰洁想想真是笑话。忽然灵机一动,道∶“这位兄弟,我会相法。你的五官特别主贵,将来一定有名气,谁也望尘莫及。”
  胡生听着高兴得不得了,道∶“嫂子神通广大,慧目如炬。谢谢对我的鼓励。”
  吃罢饭,冰洁问胡生∶“你叫个啥?”花子接道∶“叫胡生,文化比大海深。”胡生道∶“老讨饭的瞎吹,别信!”
  秋天都说天高气爽,可这个秋天恰恰相反。又阴了,雾气弥漫。沉重地脚步从雾气弥漫中传来,老贾串门来了。花子见他,说∶“回唐河给林场征收修建防火道劳工,回来了?”老贾说∶“这点儿小亊,一封信就清了。”花子笑容可掬让老贾坐下。“这天冷的真快!”老贾说,“咋不生炭火啊?”
  花子说∶“是你老的快。我们谁也不觉冷。”说着到里间满碗黄酒,捧给老贾,又道,“下了这酒,你的丹田就火了!”老贾咂两口,凑近冰洁要喂孩子酒。
  纪梵手一摆,黄酒泼在冰洁的胳膊上,顺着袖头往下流。冰洁说∶“多事。孩子能喝酒?”花子拢着火,老贾坐在火边看着胡生只是笑。欲知何意?往下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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