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胡桥之战 撵死鬼子
作品名称:无名者之血 作者: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发布时间:2025-07-12 09:11:13 字数:6199
宿迁老兵周立冬给我讲胡桥之战时,总爱摩挲着左手虎口的疤痕——那是1940年抢鬼子步枪时被枪栓硌的。他说李明,我1938年刚参军那会儿,别说枪,连件像样的褂子都没有。老兵拍着他的肩膀笑:“想要家伙?去鬼子手里夺啊,那才是真本事。”
我那会儿才十九,个子刚过步枪高。“部队不要你这样的小个子。”招兵的干部皱着眉挥手,是魏三友营长把我拦下的。他满脸络腮胡,说话像打雷:“你们都不要,我要!以后跟我当通讯员。”就这么着,我跟着魏营长跑了一年腿,送信、递条子,看着他指挥打仗,心里头早痒得想摸枪了。
1940年春天那场雨,下得连老天爷都像在哭。我和战友小张顺着墙根往镇里摸,泥水灌进草鞋,凉得钻心。土地庙前的泥地里,两个鬼子穿着黄雨衣,“咕咚咕咚”地跪着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干不干?”小张捏了捏我的胳膊,我咬咬牙,两人像猫似的扑过去,举起枪托就往鬼子后脑勺砸。“噗嗤”一声,鬼子趴在泥里,黄雨衣溅满了黑泥。有个没死透的伸手去摸枪,我照着他后颈又是几下,直到他胳膊耷拉下去。
那俩鬼子兜里还揣着怀表,银壳子的,滴答滴答响。上交组织时,魏营长拍着我俩的背笑:“行啊小子,没白跟我。”三等功的奖状是用毛边纸写的,我揣在怀里,睡觉时都攥着,生怕被汗浸湿了。
1940年6月8日夜里,部队从安徽往山东挪,路过上塘村时,机枪班十二个弟兄都是同乡,约着回趟家。连长皱着眉数我们:“天亮前必须归队,误了大事军法处置!”我们点头如捣蒜,心里早飞回家了。
到我家时已半夜,爹举着油灯照我的脸,手直抖:“真是立冬?”弟弟妹妹扒着门框看,不敢认。娘摸着黑烙饼,鏊子“滋啦”响,饼香混着柴火烟,是我两年来最念想的味儿。十二个弟兄挤在堂屋,就着咸菜啃热饼,说笑着没注意时辰。黎明前的爆炸声把我们炸醒时,才发现天快亮了。
“你留家陪爹!”班长周继法冲我喊,带着弟兄们往村外冲。我攥着枪跟了两步,爹从后面拽住我:“让你留你就留!”可听着西边越来越密的枪炮声,我哪坐得住?甩开爹的手就往西跑,草鞋跑掉了一只,光着脚踩在碎石路上,血印子一路滴到胡桥村。
乡亲们背着粮食往河滩跑,哭喊声混着炮弹的呼啸。我看见鬼子的卡车“轰隆隆”地往胡桥冲,车斗里的机枪“突突”地扫,路边的树被拦腰打断,房子烧得噼啪响。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嫂没跑几步,就被流弹打中,孩子摔在地上哇哇哭。我想冲过去抱,一颗炮弹在旁边炸开,气浪把我掀进沟里。
等我爬起来,耳朵里嗡嗡响,啥也听不见。顺着小沟往庄稼地摸,看见机枪班的弟兄趴在坟包上,枪管冒着烟。我刚要喊,“轰隆”一声,最近的那个坟包炸开了,泥土混着碎布片飞起来。等我连滚带爬冲过去,才看清十二个弟兄都倒在那儿,有的缺了胳膊,有的腿飞到了庄稼地里,周继法班长的半个身子都没了……我把他们往一块儿拖,手指抠进泥里,血和泥糊在一起,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们的。
后来才知道,那是场骗局。鬼子化装成求雨的百姓,抬着藏武器的神龛,吹吹打打就进了胡桥。九连的王排长看出不对劲,喊着弟兄们退守村庄,从天亮打到天黑。魏营长就是那天没的,他带着人冲的时候,被炮弹炸中了,抬下来时,怀里还揣着我给他缝的烟荷包。
程道口打据点时,我们两天两夜没合眼。鬼子的围子像铁桶,铁丝网缠着铃铛,一摸就响,雷区里的铁疙瘩闪着寒光。我困得直磕头,就找了根小棍撑着眼皮,眼皮磨得生疼也不敢放。
第三天夜里,营长咬着牙说:“挖地道!”我们轮流刨土,指甲缝里全是泥,血腥味混着汗臭味,能把人熏晕。挖了四天四夜,终于到了炮楼下。“上!”二营营长举着大刀带头冲,我跟在后面扔手榴弹,胳膊抡得发麻,口袋里的手榴弹盖叮当作响。等冲进据点时,才发现手心被弹弦勒出了血。
1942年入党那天,我对着党旗宣誓,声音抖得厉害。想起魏营长,想起周继法,想起那十二个坟包上的弟兄,突然明白入党不是光喊口号——是得像他们那样,把命搁在战场上。
日本投降那天,我们在大院里听广播,里面说“鬼子投降了”,我还以为听错了。直到有人把帽子扔上天,大家才疯了似的跳起来,哭的笑的抱在一块儿,我抹了把脸,满手都是泪。
1948年回乡时,本家堂姐拉着我哭:“你咋才回来啊……”家里的门没了,塌了的房梁上长着草。爹和弟弟被还乡团沉了塘,妹妹找我找得没了影。我坐在门槛上,摸着地上的草,突然想起娘烙的饼,眼泪“吧嗒吧嗒”掉在泥里。
后来在蚌埠找到妹妹时,她抱着我哭,说以为我早死了。她嫁了个工人,生了俩娃,日子过得踏实。我看着外甥女跑过来喊“舅舅”,突然觉得那些仗没白打——魏营长他们想看到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
2005年拿到抗战胜利六十周年纪念章那天,我把它别在胸前,去了胡桥村。坟包早平了,变成了麦田,风吹过,麦子沙沙响,像弟兄们在跟我说话。我对着麦田鞠了三个躬,心里说:“都看到了吧?新中国,挺好的。”
周立冬老兵说这些时,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他眼里有光。
老兵张道干说,李明,我被日伪汉奸抓去那天,绑我的麻绳勒得手腕生疼,可我梗着脖子说“要埋就埋”时,声音比谁都亮。
张道干讲道:我那会儿二十岁,骨头比石头还硬。“跟我们干,吃香喝辣;不跟,就活埋。”汉奸用枪托戳着我的胸口,唾沫星子喷在脸上。我看着他们身后的坟坑,土是新挖的,还冒着湿气。“埋吧。”我闭着眼等死,却听见娘在哭——她东拼西凑借了四百块大洋,把我从鬼门关拽了回来。那钱是她扒着亲戚的门框磕了三天头才凑齐的,回家时,她的额头还青着。
祖父母的坟头草刚没过脚踝。他们就是因为给新四军藏粮食,被鬼子活活烧死的,临走前还喊着“打倒小日本”。我在场上翻晒豆子时,马振藻就来了。他穿件灰布褂子,裤脚卷着,操着外地口音问:“老乡,借碗水喝?”我递给他瓢,他接过去没喝,先帮我把翻倒的豆筐扶起来,手指被豆荚的尖刺扎出血,也没吭声。
一来二去熟了,他才跟我说实话:“我是区委书记马振藻,想找几个不怕死的人,干大事。”那天夜里,他从怀里掏出张棉纸,是写地契用的那种,黄澄澄的,能看清上面的纹路。“写上名字,就是共产党了。”他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记住‘口紧’,爹娘老婆都不能说,说了要掉脑袋。”我第一个在纸上按了手印,油墨染在指腹上,好几天都没褪。
马大哥教我打枪,三八大盖的后坐力能把人掀个跟头,他就站在我身后,用肩膀顶着我的后背:“瞄准鬼子的胸口,那儿肉厚,一枪能撂倒。”他还教我躲炮弹,“听见‘嗖嗖’声,赶紧往弹坑跳,炮弹专炸平地。”
有回遇着鬼子埋伏,他把我往芦苇荡里推:“快撤!我断后!”我跑了没几步又回头,看见他抱着机枪往鬼子堆里冲,黄烟里就见他的灰褂子一闪一闪的。等我带着人绕回去,他的腿被打穿了,血把草都染红了,还笑着说:“没事,打偏了。”
朱家岗那仗,打了整整十八个钟头。天不亮就听见炮响,马大哥带着我们民兵,揣着土枪、大刀,还有人扛着锄头,从鬼子背后摸过去。“喊!使劲喊!”他捂着流血的胳膊喊,我们就跟着他吼,“杀鬼子啊——”声音震得芦苇荡都晃。骑兵团的人举着马刀从侧面冲过来,刀光在太阳底下亮得晃眼,鬼子吓得扔了炮就跑。下午韦国清旅长带着主力赶到时,我看见“小鬼班”的孩子们——最大的十六,最小的才十四,抱着机枪趴在大车后面,浑身是血,眼睛却瞪得溜圆。周茂松班长牺牲时,手里还攥着没扔出去的手榴弹。
1944年夏天,马大哥要去屠园、洋河那边。临走前,他往我手里塞了三块银圆,沉甸甸的,边缘都磨圆了。“给家里买点吃的。”他拍着我的手说。我捏着银圆,手心里全是汗。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省了半年的津贴。这三块钱,我用红布包着,藏在房梁上,鬼子搜查时没敢动,饥荒年也没舍得花——那是党的念想,不能动。
谁能想到,1946年党员名单被烧了呢。我跟着队伍打游击,枪林弹雨里没死,却成了“没身份的党员”。指导员于文翠找我谈:“道干,写个申请吧,重新入党。”我急得脸红脖子粗:“我1941年就入了!马大哥介绍的!”他叹着气走了,我摸着胸口,像丢了魂似的。
退伍回乡那天,我揣着退伍证直奔乡党委。“我是党员,找组织。”接待的同志翻着本子,摇摇头:“没记录啊。”我把马大哥的名字说出来,把棉纸、“口紧”这些事讲了一遍,可他们说要证明人。当年的弟兄,不是牺牲了就是失散了,哪还有证明人?
找马大哥的路,一走就是几十年。我骑着老洋车,跑遍了周边的村子,车胎补了又补,车把磨得光溜溜的。有回跑到河南,听说有个姓马的干部,结果找到时,人家说我认错人了。侄儿说:“叔,算了吧,都快八十了。”我掏出红布包着的银圆,在月光下看:“这是党给的,不能丢。”
1998年那场大病,我躺在床上,水都喝不进去。拉着侄儿的手,我掉了泪:“这辈子,打鬼子的历史没人认,党员身份也找不着了……”没想到2014年,《宿迁晚报》的记者帮我找到了线索——马大哥1991年就去世了,他的爱人杨美田还在。
杨大娘来杜墩村那天,我拄着拐杖在村口等。她握着我的手,一眼就认出我:“你是道干啊,当年给我们站岗放哨,眼睛亮得像星星。”她在证明材料上签字时,手也在抖,“马振藻常说,他收了个好徒弟,骨头硬。”
2015年12月25日,恢复党籍的仪式上,组织给我戴上党徽。我举起右手敬礼,胳膊虽然抖,可指尖绷得笔直。那三块银圆,我和杨大娘一起捐给了南京大屠杀纪念馆,马大哥要是知道,准会夸我做得对。
2017年秋天,我让侄儿把攒下的九千多块钱取出来,交了最后一笔党费。“替我跟组织说,道干没给党丢脸。”我仿佛又看见马大哥站在豆地里,笑着喊我:“道干,来,教你打枪。”
那天的阳光,跟1941年入党那天一样暖。
老兵项桂生穿上粗布军装那天,袖口还短了半截。同村的王二柱拍着他后背笑:“桂生你这身子骨,扛得动枪不?”他把枪往肩上提了提,枪托磨得锁骨生疼,却梗着脖子说:“咋扛不动?打鬼子的枪,就是块铁我也能举着。”
项桂生讲起了他的抗战往事。
那会儿部队里常吃不饱,顿顿是掺着野菜的稀粥,可每天听着号声出操,看着战友们胳膊上的红袖章,心里头比揣了蜜还甜——咱也是新四军了,能真刀真枪跟鬼子干了。
三团三排八班的第一个任务,是初春的那场夜袭。傍晚趴在水沟边待命时,我盯着水面上自己的影子直发呆。影子里的少年脸还嫩,下巴上没几根毛,可手里的步枪已经上了膛。“怕不?”班长蹲在旁边卷烟,火星在黑暗里一亮一灭。我没敢说怕,只攥紧了枪带,指节捏得发白。水沟里的水渗进裤腿,冻得骨头缝都发麻,可谁也没敢动——副连长说了,鬼子的脚步声到跟前才能动手。
夜里九点,公路那头传来“哐当哐当”的声响,是日伪军的卡车。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钢盔上的反光像鬼火似的晃。我数着数,一辆、两辆……直到第七辆卡车开过去,身后突然响起“嘀嘀嗒”的冲锋号。那声音比啥都管用,我猛地站起来,跟着战友们把手里的手榴弹往卡车底下扔。“轰轰”几声炸响,鬼子的卡车像受惊的马,掉头就往回跑。
“追!”班长喊着往前冲,我跟着人群跑,只听身后“啪嗒”一声,回头见是二牛的布鞋掉了。他跺了跺脚,光着脚就往前撵,石板路上的碎石子把脚底划得全是血,可他跑得比谁都快。我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带也松了,顾不上系,踩着鞋跟追,风灌进裤腿,凉得像揣了冰,可心里头烧得慌——长这么大,从没这么痛快过。
连队驻守的地方四面环水,像个口袋。副连长王树生抓那个鬼子时,我正在岸边擦枪。那鬼子左膀子耷拉着,血把军装浸成了黑红色,被王副连长用枪指着后脑勺,脸都白了。可就在过小桥时,那鬼子突然“嗷”地叫了一声,挣脱了押解的战士,一头扎进水里。“桂生!明显!追!”王副连长的吼声刚落,我和汪明显已经跟着跳进水里。
三月的河水冰得像刀子,扎得骨头缝都疼。汪明显比我大三岁,跟我一样是骆马湖边长大的,水性比我还好。他在前面游,我在后面追,眼看那鬼子往深水处扑,军装和皮靴灌满了水,像块石头似的往下沉。等我们游过去,那鬼子已经脸朝下漂着了,嘴里还冒着泡泡。我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到岸边——那是我头回这么近看鬼子的脸,年轻得很,眉眼间还带着稚气,可制服上的领章,明明白白是侵略咱国土的兵。
“这就算杀了鬼子?”我望着那具尸体,手还在抖。汪明显拍着我的背笑:“可不是咋的!以后就不怕了。”那天晚上,我躺在草堆上睡不着,总想起水里的冰冷,还有那鬼子下沉时的样子。说也怪,打那以后,再听见枪响,腿肚子不抖了。
泗阳东部的保卫战打得凶。炮弹像雨点似的往阵地上砸,泥土溅得满身都是。我正猫着腰往战壕里钻,“轰隆”一声,身边的土堆突然炸开,我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担架上,浑身疼得像散了架,战友说我两条腿炸伤了十二处,右大腿的骨头都露出来了。
野战医院的条件差,手术后没几天,部队要转移,我被抬到了张大爷家。张大爷五十多岁,头发白了一多半,家里就一间草屋,一个七八岁的小孙女。他们把我安顿在里屋的土炕上,因为疼得直哼哼,张大爷的孙女就端来碗红糖水,怯生生地说:“叔,喝了就不疼了。”那糖水甜得发腻,可我硬是含泪咽了下去。
鬼子来搜查的那天,我刚做完第三次取弹片的手术。张大爷把稻草往我身上盖,盖得密不透风,只留个缝喘气。“别出声!”他趴在我耳边说,“就当是害了大病。”维持会的人带着鬼子踹开门时,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打鼓。一个鬼子端着刺刀,“哗啦”一声撩开稻草,刀尖离我的脸只有寸许。我赶紧闭上眼睛,故意往脸上抹了把泥——之前炸得满脸黢黑,正好装病。
“他害了大病,会传染!”维持会的人边说边给鬼子使眼色,还往我“脸”上指了指。那鬼子皱着眉头,往我身上戳了戳刺刀,见我没动静,骂了句啥就转身走了。等门“哐当”关上,我才发现浑身的汗把稻草都浸湿了。张大爷的孙女跑进来,往我嘴里塞了颗枣:“叔,你真勇敢。”
伤好离别的时候,张大爷往我背包里塞了十几个煮鸡蛋,小孙女拉着我的衣角哭:“叔,你还回来不?”我摸着她的头说:“等打跑了鬼子,就回来给你讲故事。”可后来部队转战南北,再也没回过那个小村庄,只记得草屋里的煤油灯,和那碗甜得发腻的红糖水。
蚌埠作战时,子弹打穿了我的左肩,留下个洞。1949年拿到《华东军区退休军人证明书》时,我才二十三岁,可左胳膊已经抬不高了。地方政府奖励的五担粮食,我全捐给了村里的五保户——我这条命是战友和老乡们救的,这点粮食算啥。
认识许夫英那天,她穿着蓝布褂子,辫子梳得溜光。媒人说她知道我打鬼子负了伤,还是党员,就愿意见见面。谈婚论嫁时,她红着脸说:“我啥也不要,就想带着俺娘出嫁。”她娘坐在旁边抹眼泪,我这才知道,她爹许景科1947年被国民党还乡团装进麻袋,沉了骆马湖——就因为两个女儿参加姊妹团干革命。“放心,”我攥着她的手说,“你娘就是我娘。”
结婚那天,我用独轮车推着岳母和新娘,全村人都出来看。岳母活到1968年,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说:“桂生,委屈你了。”现在她的照片还摆在我家堂屋里,逢年过节,我都给她老人家磕个头。
五个孩子里四个入了党,每次家庭聚会,我都给他们讲水沟边的夜袭,讲骆马湖的冰水,讲张大爷家的稻草堆。“今天的好日子,是用血水换来的。”我摸着腿上的疤痕说,“可不能忘了本。”
去年秋天,重孙子缠着我问:“太爷,你真的撵死过鬼子?”我把他抱到腿上,指着窗外的稻田说:“你看这稻子,长得多好。当年太爷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安安稳稳吃白米饭,才往冰水里跳的。”他似懂非懂地点头,可我知道,这些事,得一代代讲下去。
作为垂暮之年的抗战军人,周立冬、张道干、项桂生三位老兵的故事,我感同身受,三种人生,同样的家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