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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无名者之血>第二十八章 羊泉面换,宿迁少年

第二十八章 羊泉面换,宿迁少年

作品名称:无名者之血      作者: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发布时间:2025-07-06 08:20:44      字数:5359

  羊深夜独坐,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落在书桌上那张泛黄的老照片上。
  照片里,刘面换老人坐在羊泉村的土坯房前,身后是斑驳的土墙和几株枯树,她的眼神平静却透着一丝倔强,右肩微微歪斜,仿佛在无声诉说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每次看到这张照片,我的思绪就会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回到刘面换向我讲述她悲惨遭遇的时刻。
  
  1942年4月的一个清晨,羊泉村还笼罩在薄雾之中,15岁的刘面换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帮母亲准备早饭。
  灶膛里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映红了她稚嫩的脸庞,锅里的小米粥正咕嘟咕嘟地冒着香气;父亲蹲在院子里,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和母亲说着地里的农活。
  这本该是一个平凡而温馨的清晨,却被一阵粗暴的踹门声彻底打破。
  “哐当!”随着一声巨响,两个“黑腿”伪军踹开了刘家的大门,枪托重重地砸在门框上,木屑四溅。
  刘面换吓得手中的木勺掉在地上,粥汤溅到了她的脚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伪军恶狠狠地瞪着刘面换,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恶狠狠地说:“小妮子,跟老子出去开会!”
  刘面换拼命挣扎,大声哭喊着:“我不去!我不去!”她的父母见状,立刻冲上前去,父亲跪在地上,双手抱住伪军的大腿,苦苦哀求道:“长官,求求您,放过我的女儿吧!她还小啊!”
  母亲则死死地拽着刘面换的胳膊,想要把她拉到身后,却被另一个伪军一脚踢倒在地,母亲的额头重重地磕在门槛上,鲜血顿时流了一脸。
  刘面换看着倒在地上的母亲,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她更加拼命地反抗起来。
  她咬了一口抓住她的伪军的手,那家伙吃痛,松开了手,刘面换趁机转身就跑。
  可还没等她跑出几步,就被另一个伪军追上,一皮带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她的嘴角被抽破,鲜血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伪军们毫不留情,一边打一边把她往外拖。刘面换的衣服被撕破,头发凌乱,她的双脚在地上拼命地蹬着,试图阻止自己被拖走,可她的反抗换来的只是更加凶狠的殴打。
  被拖出大门的刘面换,看到了让她心碎的一幕:同村的两个姐妹也被日本鬼子押着,她们的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日本鬼子一边高声叫骂,一边用枪托和皮靴踢打着她们。
  刘面换这才意识到,等待她们的将是怎样的噩梦。她不再挣扎,心中充满了绝望,泪水不停地从脸上滑落。
  刘面换被抓进了进圭村据点的炮楼。炮楼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霉味。
  她死死攥着自己的衣领口,蹲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浑身不停地颤抖着。不一会儿,一个当地人叫他“毛驴”的日寇小队长走了进来,他上下打量着刘面换,脸上露出了淫邪的笑容,用蹩脚的中文说:“花姑娘,好的。”说完,便大笑着离开了。随后,他的手下把刘面换和另外两个姑娘关在了窑洞里。
  
  夜幕降临,窑洞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和笑声,刘面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日本兵走进窑洞,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拽了出去。
  刘面换拼命地哭喊着,可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黑暗中。她被带到了另一个房子里,那个日本兵像野兽一样扑向了她,刘面换奋力反抗,却被死死地按住,她的衣服被撕破,身体被无情地摧残着。
  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之后,她又被送到了“毛驴”小队长住的地方,再次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蹂躏。当天晚上,又来了几个日本兵,刘面换不停地哭喊着救命,他们却用毛巾把她的嘴塞上,轮番对她进行侵害。
  当最后一个日本兵离开时,刘面换已经奄奄一息。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炮楼里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刘面换和其他姑娘们每天早晨只能得到两顿没去皮的土豆和稀得能照见人影的小米粥。
  她们稍有不顺从,就会遭到毒打,刘面换的一条胳膊被打成重伤,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体一侧。她们的活动受到严格限制,只有在上厕所时才能出门,而且必须很快回去。
  有一天,刘面换再也走不动了,她只能爬着去厕所,每爬一步,身上的伤口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40多天过去了,同被抓去的姐妹中有人支撑不住,永远地离开了。刘面换也变得不成人形,她的身体极度虚弱,不能坐也不能走动,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而绝望。
  她觉得自己也快要死了,甚至开始希望自己能早点死去,这样就能摆脱这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在这一个多月中,刘面换的父亲心急如焚,他先后8次来到鬼子据点,想要见女儿一面,可每次都被无情地拒绝。
  有人偷偷告诉他:“你闺女再出不来就活不成了,不能走了,脸也肿了。”父亲听后,心如刀绞,他四处找亲戚走关系,低声下气地央求日本人放刘面换回家治病。
  为了救女儿,他狠下心把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又把家里的一群绵羊送给了日军。终于,日军在得到好处后,允许放刘面换回家治病。
  父亲用箩筐把刘面换抬回家,一路上,他的泪水不停地落在女儿身上。回到家里,刘面换已经半年不能动弹,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母亲每天精心地伺候她,给她喂饭、擦洗身体,可家里早已一贫如洗,没有粮食,只能去山上摘些野菜和树叶回来充饥。
  身体复原后,刘面换变得十分内向,她不再出门,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屈辱,那些可怕的经历像噩梦一样缠绕着她,挥之不去。
  过了几年,刘面换长大了,父母看着女儿这样,心里十分难过,他们知道,女儿不能老关在家里和他们一起受罪。父亲四处求人,说:“帮我女儿问个人家。”
  后来,刘面换有了个对象,对方比她大10岁,还带着小孩。幸运的是,丈夫知道她的遭遇后,从来没有提起过,一直默默地照顾着她。
  然而,丈夫去世得早,刘面换只能独自抚养5个孩子长大。有了孩子后,她渐渐有了生活的勇气,过去的事情她也能直面了,即使村里人对她指指点点、笑话她,她也不再害怕。
  但那段痛苦的记忆始终深深地刻在刘面换的心里,无法磨灭。
  有天晚上,小孙女问她:“奶奶,你睡觉时叫唤什么?”刘面换强忍着泪水说:“我做了个噩梦,害怕得叫唤。”
  她不愿意告诉孩子,其实她是梦见鬼子又来拉她走了,那些可怕的场景,无数次在她的梦中重现。
  
  1992年的一天,羊泉村乡村教师张双兵找到了刘面换。张双兵看着眼前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坚定地说:“我要帮你申诉,如果愿意说,你就原原本本告诉我。”
  刘面换看着张双兵真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决定勇敢地站出来,揭露日寇的暴行,并要求日本政府谢罪和赔偿。
  从1995年起,刘面换先后5次到日本出庭作证。每次前往日本,对她来说都是一次痛苦的回忆之旅,但她从未退缩。
  2004年冬,案子二审时,刘面换胃部大出血,身体十分虚弱。家人和朋友都劝她放弃这次出庭,可她却坚决地说:“这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只要有一口气,就要和日本把官司打下去。”
  在她的心中,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那些在战争中遭受苦难的同胞,为了让全世界都知道日本侵略者的罪行。
  2001年11月,刘面换在东京参加一个慰安妇问题的证言大会。原日本老兵金子安次到会为侵华日军的性犯罪作证,他找到刘面换,满怀愧疚地说:“我想帮忙筹款,虽然不是大数目,但也希望你能接受。”
  刘面换听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说:“我不要,绝对不拿!你重新站起来,所以不需要你的钱。我只想得到日本政府的正式赔偿。”她的话语坚定而有力,展现出了她的尊严和骨气。
  2012年4月12日,刘面换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享年85岁。在张双兵调查的120多名性暴力受害者中,已有近百人相继离世,在世者不到30人。
  刘面换虽然走了,但她的故事,她的勇敢和坚强,将永远被铭记。每当我想起她,耳边就会响起她在法庭上那铿锵有力的声音,那是一个受害者对正义的执着追求,是一个民族对历史伤痛的深刻铭记。
  
  每当翻开那本已经泛黄的作战笔记,1943年冬在宿迁的那段记忆就如潮水般涌来。
  透过字迹斑驳的纸页,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眼神坚毅的少年——赵光荣。他的故事,是无数普通民众投身抗战的缩影,更是一曲用热血和生命谱写的英雄赞歌。
  1943年的冬天格外寒冷,苏北平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凛冽的北风如刀子般刮过脸颊。15岁的赵光荣加入游击队已有数月,虽然年纪小,但他心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
  10岁那年,宿迁沦陷,他亲眼目睹日军在运河边残忍地将父亲当作活靶子练习射击,那一幕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从此,“打鬼子”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那是一个阴沉的午后,我当时在宿迁县大队负责情报工作。赵光荣在执行任务途中经过来龙庵,不幸被日本鬼子和伪军发现,被逼到了打谷场上。
  四周站满了从各个村子被赶来的男女老幼,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恐惧的气息。一个汉奸挥舞着大盒子枪,恶狠狠地叫嚣道:“快把皇军要找的新四军给我交出来,不然的话今天就要砍几个人的脑袋!”
  
  原来,有一名送情报的新四军战士途经此地时被日军察觉,引发了这次全境大搜捕。这名战士被村大队秘密藏在了来龙庵干木老祖神位的小阁子下。
  日伪军在人群中来回扫视,试图从人们的表情中找出破绽。很快,日军的目光锁定在了身材矮小的赵光荣身上。几个鬼子粗暴地将他从人群中揪了出来,用麻绳狠狠绑在一棵老槐树上。
  “呦西,小孩,这把手枪非常的好玩,你的说出来新四军的来,皇军赏给你打鸟玩,大大的好。”
  一个满脸横肉的鬼子军官晃着手里的手枪,假惺惺地诱骗道。赵光荣心中清楚,一旦说出战士的藏身之处,不仅会害了同志,也会让全村人陷入危险。
  为了迷惑敌人,他咬紧牙关,装起了哑巴,嘴里只是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妈的!是个哑巴。给我打,往死里打!”恼羞成怒的日伪军抡起皮鞭,劈头盖脸地朝赵光荣抽去。
  凛冽的寒风中,皮鞭破空的声音和抽打在肉体上的闷响格外刺耳。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脖颈流下,很快染红了破旧的冬衣。
  每抽一鞭,赵光荣的身体就剧烈颤抖一下,但他始终紧咬牙关,没有发出一声求饶。老槐树上的积雪被鲜血染红,随着皮鞭的挥动纷纷洒落,仿佛也在为这个少年的遭遇而落泪。
  日伪军见从赵光荣口中问不出什么,又绑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妇女进行逼问。但在场的乡亲们都守口如瓶,任敌人如何威胁恐吓,都没有吐露半点信息。眼看天色渐晚,一无所获的日伪军只好作罢,骂骂咧咧地撤回了县城。
  
  鬼子走后,乡亲们急忙上前将赵光荣从老槐树上松绑。此时的他早已昏死过去,身上的伤口血肉模糊,麻绳深深勒进他的皮肤,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大家小心翼翼地把他抬回家,用热水为他擦拭伤口,找来草药敷在他身上。那两天,整个村子的人都在为他祈祷,希望这个勇敢的少年能够挺过去。
  终于,在乡亲们的悉心照料下,两天后,赵光荣缓缓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围在身边的乡亲们时,虚弱地笑了笑,用微弱的声音说:“我没事,鬼子没从我嘴里问出什么。”
  1945年8月,日本宣布投降的消息传来,赵光荣和战友们欢呼雀跃。但他知道,和平的道路依然漫长。
  1947年3月,赵光荣随部队转战连云港、涟水,之后参与攻打新安镇。在一场激烈的巷战中,他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
  黑暗中,一把刺刀狠狠刺进了他的腹部,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但赵光荣没有退缩,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抢先一步用手中的枪托砸向敌人的脑袋,将敌人击毙。
  这次受伤,刺刀离他的心脏仅有一步之遥,但幸运的是没有触及要害。伤愈后,赵光荣因为作战英勇被提升为副排长,并在党旗下庄严宣誓,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9年5月13日,攻打上海月浦的战役打响。这场战斗异常惨烈,许多经历过淮海战役、渡江战役的战友都倒在了苏州河边。
  赵光荣所在的连队担任主攻任务,激烈的战斗过后,全连只剩下30多人,连长也不幸牺牲。看着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一个个倒下,赵光荣红了眼眶。他主动向代理连长请战,要求带领爆破小组去炸毁对岸的子母碉堡。
  他挑选了3名水性好的战士组成爆破小组,让大家解下腿上的绑带,将4个手榴弹捆扎在一起,用防水布仔细密封后扎在腰间。
  夜色中,爆破小组悄悄潜入冰冷的河水中,朝着对岸摸去。河水刺骨,但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完成任务!当他们成功接近敌军碉堡,将手榴弹塞进明堡内的那一刻,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
  然而,爆炸产生的气浪也将赵光荣掀翻在地,他只感觉头脑一阵轰鸣,眼前金光闪烁后陷入一片黑暗,随即失去了知觉。
  战友们急忙将身负重伤的赵光荣送到战地医院抢救。第二天,他还没有醒来,大家都以为他已经牺牲了。战友们弄来一副棺材,扯来白布,准备料理后事。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赵光荣却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在当地老百姓家养伤的3个月里,他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挺了过来。但一起执行爆破任务的3位战友,却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上。
  
  这场战役后,赵光荣的耳朵听力严重受损,医生告诉他,耳膜被炸药震穿了。
  得知部队要开往浙江一带,而上海干部希望他留在本地工作时,赵光荣考虑到自己听力不好,担心会给组织添麻烦,于是悄悄地背上背包回到了家乡宿迁。
  回到家两天后,部队寄来了烈属证和80斤粮票。原来,部队以为他已经牺牲,在追悼会上,首长还介绍了他的英勇事迹,为他记二等功,将他的名字写在了牺牲官兵的烈士名册里,并追授他为“战斗英雄”。
  
  如今,赵光荣已经高龄,尽管听力不好,说话声音很大,但他依然坚持每月参加党员学习教育,按时交纳党费。年前,他的家庭被评为宿迁市最美家庭。老人常常说:“我能活到今天,是党和人民给的。只要我还能动,就要为党和国家继续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赵光荣的故事,是宿迁这片土地上永不磨灭的记忆。他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什么是忠诚,什么是担当。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正是有无数像他这样的普通人挺身而出,舍生忘死,才换来了今天的和平与安宁。这份珍贵的精神财富,值得我们永远铭记和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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