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无名者之血>第二十四章 南洋举义,鲁中轰敌

第二十四章 南洋举义,鲁中轰敌

作品名称:无名者之血      作者: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发布时间:2025-07-02 08:30:34      字数:4644

  1944年10月的冀中平原,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缩。
  我蹲在潮湿的战壕里,就着摇曳的油灯,仔细辨认着密报上歪歪扭扭的字迹。
  这份辗转三个月、由南洋华侨冒死传递的信笺,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泪,仿佛在诉说着北婆罗洲亚庇港同胞们的绝望与抗争。
  “李明,你看这个。”通信员小陈突然猫着腰钻进战壕,怀里紧紧抱着用油布裹着的文件,“刚从地下交通站送来的,是南洋华侨的求援信。”
  我展开信纸,一股淡淡的海水气息混着油墨味扑面而来,上面的文字却让我如坠冰窟:“日本人在亚庇设立劳工营,每天都有同胞被折磨致死。我们要起义!但我们没有武器,没有支援……”
  
  记忆突然闪回到三个月前。那时团部来了一位南洋归国的华侨老周,他空荡荡的左袖管在风中飘动,讲述起在亚庇的遭遇时,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们把我们当牲口!每天干十五个小时的重活,病了就直接扔进海里。我这条胳膊,就是因为没搬动矿石,被监工用斧头砍断的。”
  说着,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半块带着齿痕的饭团:“这是我儿子临死前藏在破布衫里的,他才十二岁啊……”
  
  10月9日的亚庇港,海风裹挟着血腥与硝烟。我后来从内线传来的详细报告中拼凑出了那场起义的惨烈图景:夜色笼罩下,华人矿工们握紧了自制的长矛和砍刀。老裁缝王叔把磨了半个月的剪刀绑在竹竿上,年轻的码头工人阿强把煤油桶改装成土炸弹。他们没有精良的武器,却有着比钢铁更坚硬的决心。起义的信号是三声急促的梆子响,那声音穿透了日军岗哨的刺刀丛林,唤醒了沉睡的反抗意志。
  “冲啊!”怒吼声响彻亚庇街头。四十名日军在混乱中被砍倒,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港口的石板路。起义者们冲进日军仓库,将囤积的粮食分发给饥饿的同胞,火焰在日本人的办公楼上升腾,映照着一张张带着笑意的疲惫脸庞。但这份自由太过短暂,黎明时分,日军的轰炸机就撕裂了亚庇的天空。
  我永远忘不了从内线传来的那张照片:亚庇街头,一个华人妇女抱着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孩子,脸上的泪水和尘土混在一起,她的身后,是冒着浓烟的废墟。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10月10日,日军开始报复,连三岁孩童都不放过。”
  那一刻,我攥着步枪的手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日军的报复如同腥风血雨。宪兵队的卡车碾过亚庇的街道,刺耳的刹车声中,无数家庭支离破碎。我曾收到过一封从战俘营偷运出来的信,信纸上布满了褐色的污渍,不知是血迹还是泪痕:“他们把人绑在十字架上,往嘴里灌辣椒水,用电线抽打……我隔壁的老张,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被扔进了鳄鱼潭。”
  最让我心痛的,是那些为了保护同胞而牺牲的无名英雄。
  有个叫阿珍的年轻姑娘,在日军的严刑拷打下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最后被活活钉死在城门上。她留给世人的,只有胸前别着的一枚小小的玉蝴蝶——那是她离家时母亲塞进行李的。
  在这场起义中,马来人、苏鲁克人也被卷入了这场血腥的风暴。我曾听一个马来商人讲述:“日本人闯进我们的村子,见男人就杀,说我们给起义军提供粮食。我的父亲,那个一辈子老实巴交的渔民,就那样倒在了自家的渔船上。”苏鲁克人的遭遇更惨,整个部落的男人几乎被屠戮殆尽,他们的妻女被掳走,成为了日军的奴隶。
  1945年日本投降前夕,那些惨绝人寰的暴行仍在继续。
  山打根战俘营的幸存者回忆:“他们强迫我们徒步转移,每天只给一把生米,走不动的就被刺刀捅死。最后那40个人,明明都看到胜利的曙光了,却还是没能逃过日军的毒手。”
  还有佐渡岛的矿工们,在黑暗的矿井中,他们或许还在期待着回家的那一天,却不知道死亡的陷阱早已布下。
  南洋起义的同胞们,他们用生命证明:无论身在何处,中华儿女的脊梁永远不会被压弯。那些在异国他乡流淌的鲜血,早已化作了照亮胜利之路的火炬,让全世界都看到了中国人的不屈与抗争。
  
  
  1944年深秋的傍晚,我正在太行山的山洞里擦拭步枪,通信员小陈急匆匆地闯进来,手里攥着一份皱巴巴的加急电报。油灯昏黄的光晕下,“华南日军血洗村庄”的字样刺得我眼睛生疼,电报末尾附着的名字——田中久一,像根淬了毒的钢针,瞬间扎进我的记忆深处。
  “老李,你听说了吗?”小陈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美国飞行员跳伞后,那些畜生把整个村子都屠了!”我接过电报,纸张边缘还带着长途传递留下的汗渍。
  荷克少校的名字旁,用红笔重重圈着“极刑"二字,而下方罗列的遇难村民数字,每一个都像是用鲜血写成。我想起去年在冀中,老乡们也是这样用生命掩护受伤的八路军战士,此刻南国的同胞却因同样的义举惨遭屠戮。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1940年的冬天。当时我在晋察冀根据地,曾听南下归来的同志说起琼崖的惨状。一位从海南岛逃出来的老渔民,布满皱纹的脸上刻满恐惧:“他们闯进抗日公学,伤员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就被刺刀挑起来当靶子……”
  老人颤抖着卷起裤腿,上面狰狞的伤疤赫然在目:“我是装死才逃过一劫,那些华侨姑娘,被他们……”老人哽咽着说不下去,可那未说出口的暴行,早已在我们心中勾勒出最残忍的画面。
  田中久一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情报中,如同盘旋在华南上空的恶鹰。1941年香港沦陷时,我正在延安学习,墙上的地图前总围着愤怒的人群。
  一位广东籍的同志攥着报纸浑身发抖:“圣斯蒂芬学院的伤员,被他们用铁钉活活钉死在墙上!女护士的惨叫,整条街都能听见……”他的声音渐渐沙哑,最后化作压抑的呜咽。
  我盯着地图上那座曾被誉为“东方明珠”的城市,此刻却沦为人间炼狱。
  
  1942年惠州的暴行传来时,我刚随部队打完一场伏击战。炊事班老吴一边往锅里下野菜,一边抹着眼泪:“5000多人啊,就这么被活埋了!听说有个刚出生的娃娃,被鬼子用刺刀挑着玩……”
  他的话让所有人放下了碗筷,窑洞里一片死寂,只有柴火噼啪作响。后来又得知西海村六旬老妪被活活烧死的消息,连最坚强的连长都红了眼眶,他拍着桌子怒吼:“这些畜生,血债必须血偿!”
  日本投降的消息传来那天,太行山沸腾了,可当听说田中久一拒不相信投降事实时,我的心又沉了下去。在缴获的日军文件里,我曾见过他的照片:戴着白手套的手握着军刀,嘴角挂着傲慢的冷笑。
  如今读着他在投降前仍叫嚣“坚决打下去”的言论,仿佛又看见无数同胞倒在他的屠刀下。这个被称作“华南之虎”的恶魔,连最后一刻都不肯放下他的獠牙。
  
  1946年审判的消息传来时,我已随部队转战华北。从老乡们凑钱买来的报纸上,我看到田中久一在法庭上狡辩的嘴脸。
  “罪行不及谷寿夫”、“投降应受优待”,这些荒谬的言辞让我想起在冀中见过的万人坑,想起南洋同胞被钉在城门上的惨状。公诉人的控诉字字铿锵,每一句都像重锤敲击在心头:“纵兵轰炸、屠杀百姓、虐杀俘虏、奸淫妇女……”这些罪行,哪一桩不是他亲手酿成的血债?
  行刑当日的场景,是后来一位去广州执行任务的战友描述给我的。他说刑场周围挤满了从香港、惠州赶来的百姓,人群中不时传来压抑的啜泣和愤怒的咒骂。
  当囚车缓缓驶过,那个昔日不可一世的“华南之虎”,此刻像摊烂泥般瘫在车里,尿渍顺着裤腿往下淌。法警拽着他的衣领拖下车时,他的军靴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活像条被抽了筋骨的毒蛇。
  枪响的那一刻,战友说整个刑场先是一片死寂,随后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我闭上眼睛,仿佛看见无数冤魂在这一刻终于得以安息。那个在琼崖、在香港、在惠州犯下累累罪行的恶魔,终于尝到了正义的子弹。但那四枪,又怎能抵得过他欠下的累累血债?那些被他毁掉的家庭,那些永远定格在苦难中的生命,永远是刻在我们民族记忆里的伤疤。
  
  
  1945年初春的鲁中山区,寒风依旧刺骨,可战士们眼中燃烧的火焰比任何时候都炽热。我蹲在弹药库昏暗的角落里,数着布袋里少得可怜的子弹——全连三百多人,平均每人只分到五发子弹,倒是手榴弹箱堆得老高。
  忽然,仓库门被推开,一道光柱里传来排长的声音:“李明!快去炮排!首长要咱们见识个宝贝!”
  转过几道弯,我看见土坡下围着一群人,中间架着一门黑黢黢的铁家伙。炮管上刻着“四一式山炮”几个字,炮身还沾着去年反“扫荡”时的硝烟。
  炮排老班长正用破布条仔细擦拭,见我凑过来,他咧开缺了颗门牙的嘴笑:“小子,这可是咱们攻城的底气!不过炮弹嘛……”他指了指旁边木箱,总共五发炮弹整整齐齐躺着,像五颗珍贵的黑珍珠。
  那时我们紧盯的目标,是盘踞蒙阴县城的日军59师团。
  想起1943年“鲁西作战”的惨状,我攥紧了拳头。老乡们说,卫河流域19个县尸横遍野,42万同胞死于那场灭绝人性的“霍乱作战”。
  老猎户张大爷的儿子,就是被日军抓去当“活体实验”,再扔回村子时,整个人瘦得只剩骨头,身上爬满蛆虫……
  3月8日傍晚,战前动员会上,王建安司令员的声音震得土墙簌簌落灰:“同志们!今天咱们就要拔掉这颗毒牙!”
  他展开地图,红圈重重画在蒙阴县城:“日军这会儿正省着电池关电台呢,咱们偏要在23点摸黑动手!”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我看见身旁新兵小陈的眼睛亮得吓人,把腰间的手榴弹又紧了紧。
  夜色浓稠得像墨汁时,我跟着侦察连潜入城西。城墙根下,老槐树的影子里藏着炸药包。23点10分,导火索“滋滋”燃烧的声音格外清晰。
  “轰!”火光冲天,可西城门只炸开个小缺口。日军的机枪立刻喷吐火舌,我们和敌人在废墟里混战到天亮,城墙还牢牢攥在鬼子手里。
  “上大炮!”罗舜初政委的命令传来时,炮排的兄弟们早把山炮推到了前沿。
  老班长眯着眼测量距离,突然一拍大腿:“就80米!咱们来个‘大炮上刺刀’!”
  几个壮小伙咬着牙,把沉重的山炮又往前挪了三丈。我趴在战壕里,清楚看见日军炮楼上的膏药旗在风中摇晃,连敌人脸上的麻子都能数清。
  18时整,夕阳把天空染成血色。“开炮!”随着一声怒吼,山炮猛地后坐,第一发炮弹拖着黑烟直扑城门。“轰隆!”砖石飞溅,炮楼一角塌了下来。
  我听见日军的惨叫声混着烟尘飘过来,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炮弹接连炸开。爆破手陈宗壁浑身绑满炸药包,借着硝烟冲了上去,他的身影在火光中忽隐忽现,像尊移动的战神。
  “炸了!城门开了!”不知谁大喊一声。我端起步枪跟着突击班冲锋,子弹擦着头皮飞过。日军的刺刀寒光闪闪,可我们比他们更狠。
  二排老周被刺刀捅进肚子,还死死抱住敌人滚下城墙;新兵小张咬掉敌人耳朵,用石头砸烂了对方的脑袋。鲜血把青石板路染得通红,我们硬是踩着尸体,把西门牢牢攥在了手里。
  
  城内的战斗更加惨烈。中心大碉堡里,日军架着机枪疯狂扫射。我们把桌子、门板浇上煤油推过去,火光照亮了鬼子惊恐的脸。
  “轰!”随着一声巨响,炸药包在碉堡底层炸开,血肉混着木头碎片冲天而起。剩下的六个鬼子还在负隅顽抗,战士们把手榴弹捆成一束,像撒豆子般扔了上去。
  激战正酣时,打援的捷报不断传来。新泰赶来的64名日军,被我们用手榴弹炸翻在卡车旁;汶南方向的增援部队,被费北独立营打得抱头鼠窜。
  我后来听说,59师团109大队在范家镇遇袭时,指挥官的军刀都没来得及拔出就送了命。
  战斗持续到拂晓,西南角的炮楼成了最后一块硬骨头。爆破手刘远山浑身缠着炸药,在机枪掩护下匍匐前进。子弹打在他身旁的石块上,溅起的碎石划破了他的脸,可他连擦都不擦,只是死死盯着炮楼。
  “轰隆!”火光吞没了炮楼,也吞没了最后几个负隅顽抗的鬼子。
  
  朝阳升起时,蒙阴城头飘起了红旗。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敌人的尸体,而我们的战士们互相搀扶着,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笑容。战利品堆成了小山,那些曾经让我们眼馋的弹药箱,如今整整齐齐摆在缴获的卡车上。老班长摸着山炮直乐:“好家伙,这回咱这‘刺刀’可捅得够狠!”
  蒙阴解放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鲁中大地。乡亲们挑着小米、揣着布鞋涌进县城,他们摸着城墙上新的弹孔,眼里含着泪笑。
  而我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突然觉得,胜利的曙光,真的不远了。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