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三节 矿难的出现
作品名称:矿山岁月 作者:渭北儒生 发布时间:2025-06-29 09:48:30 字数:10456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广一楼的单身宿舍,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蓝光第一天来到区队办公室报到,见了区队长赵启正和书记刘小光,很快来到办事员赵凯的办公室,交代了自己的工作以及分工。
当前就是协助赵凯工作,送个材料打扫个卫生,就这样就快到了下班的时间。蓝光快步如飞来到招待所,见到了豆小琴,把自己头一天报道情况做了简单介绍,就领着豆小琴到大灶吃饭去了。
无独有偶,很快刘正清就听到,有个姑娘和蓝光出双入对,在大灶食堂吃饭,具体情况自己也摸不准,回去就和妻子岳琴说了此事。吃完饭的两个恋人,在矿区游走着,蓝光介绍这里的情况,豆小军因上班没有来陪她这个堂妹,在这有限的空间里,他们也在放飞自我。豆小琴也大致了解这里的情况。
上班的时间也将快到了,蓝光把豆小琴送回了招待所,就要急着上班。豆小琴在看四下无人,猛地吻了一下蓝光的脸颊。错愕不及的幸福来得这样快,让他此时也有些蒙圈,浑浑噩噩地来到和赵凯一起办公的房子。为了掩人耳目,只能强压着自己的内心。
工作上十分谨慎,自己也很珍惜这个机会。在忙完这边的工作,又要到书记和区队长那儿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分派的工作。因为马上也快到年关,机关里的会议和材料也多了,区队长和书记分别忙着自己分管的工作。
毛主席写的诗作《鸟儿问答》《重上井岗山》发表后,整个鳌背矿都在轰轰烈烈地组织学习。此时采五区也接到了区队学习伟人诗作的学习文件。
我们再说说采二区队的韩启方,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打造自己新家园的同时,认真研读伟人著作,通过自己对诗词的见解,写出了自己的心得。扎实的古文功底在此时显现出来,精准对诗词的理解,此时也知道自己的哥们刚调到五区的办公室,自己和班长李大头关系也处得很融洽,在业务上也是正蒸蒸日上。在区队几个业务尖子当中他也在其中,工作上也是游刃有余,至此从一个农家子弟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虽不像蓝光那样好学,学习也没有放松。平时和蓝光交流,当得知蓝光的女朋友来矿上了,作为老大哥也没有去打扰他们。
蓝光忙碌了好一阵子,总算是闲暇下来,刚坐下赵凯拿着学习文件交给蓝光。当看到手中的文件,也是很是惊喜。赵凯说:“刘书记说,让小蓝把文件精神吃透,可以组织咱区队工友们一起学习伟人诗词共同进步。”赵凯说完拍拍蓝光说:“小蓝呀!哥哥也很看好你,我能干这个岗位,也是生拉硬拽,矿上没那么多有学问的人,我这个搞得识几个字的人,给领导打下手,以后的工作,小蓝能者多劳。”说完话就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蓝光收拾好自己桌上的材料,把今天做完的、明天要的事情都写到一个便签上,告诉自己今天的工作。当做这些完,询问了赵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就来到两个领导办公室,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好记下来明天去做。
下班时间到了,蓝光来到招待所,去见豆小琴。当热恋中的人偷吃了禁果,就觉得其中的滋味是多么美妙。当依偎在一起,缠绵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理智战胜蓝光,轻轻拨开豆小琴的秀发说:“小琴呀!我有个叔叔,在矿上你来了都快两天了,我想此时我叔早知道,不如大大方方,今天我就带你到他家坐坐。回头让他,给家里把我们的事说一下。”
豆小琴惊讶地说:“怎么会这样?我一个小姑娘谁能注意我呀!”蓝光说:“我才从一线借调到区队机关,就有漂亮姑娘过来看我,你说呢?我叔在这里是副书记,人脉肯定也很广,知道也是早晚的事。”豆小琴说:“原来这样呀!一会我和你买点东西,去我叔家坐坐。”说着,豆小琴坐起身整理着深色的衣服,催促着蓝光收拾一下,准备出门。此时豆小琴的内心也是七上八下的,在当时的社会下,一个女子在没有婚约的情况下,来看自己的恋人,是不被世俗准许的,这个家里是否能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说是高兴,又是充满紧张。
等两个人收拾停当,关好了招待所的门,沿着山路走向南山的家属生活区。在供应点买了点副食点心类的礼品,向刘正清家中走去。短暂的路程,让两个人感觉走了很长时间路,蓝光心里也没底,刘叔是否支持自己的自由恋爱。正好今年回家过年,也希望刘叔能替自己给父亲把自己的是说了。希望能早点到,又害怕希望破灭。
在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很快来到南山的家属生活区,远远的就能看到刘正清的家门。此时岳琴在家里忙碌着为下班的丈夫准备吃食,小芳依旧像往常一样,在家里一个人独自玩耍。
蓝光在院子外喊了一声:“叔在家吗?”忙碌的岳琴也听到院外的喊声,小芳机灵地说:“妈妈爸爸,我咋听像小光哥哥?”刘正清也觉得挺像,便冲院子外应了一声:“是小光吧?!赶紧进院子。”蓝光推开院门和豆小琴提着礼品进了院子,小芳自然不认生跑到蓝光跟前,突然看到一个漂亮的姐姐,在冲着他笑,此时小姑娘也有些蒙,就冲着屋里喊:“爸爸妈妈,小光哥哥带了一个漂亮姐姐,来我们家了。”
豆小琴这时也是有些羞涩,只是看着小芳笑。听到女儿呼唤声,两口子从屋里走出,赶紧把人往里面让。岳琴笑着说:“小光,吃了没,今咋有时间回来。”刘正清此时说:“媳妇,先让俩娃娃坐下。”岳琴端来了茶盘,把泡好的茶水让两个人喝。蓝光先稳稳了心境开口说话:“叔,我这两天也是比较忙,小琴来了快两天了,目前在咱招待所住。她总共请了五天假,再有几天就该回去了。小琴也是咱那边的人,在县供销社上班,剩下的让小琴给你介绍吧!”
毕竟是在小县城工作过的人,豆小琴屡屡思绪说到:“叔,我才听小光说,在他工作的地方有个叔,今天就赶紧催促他和我来把长辈拜会一下。我把我的家庭情况简单介绍一下。我是孤儿有一个妹妹和我相依为命,我爸妈在我七岁时工伤去世,我大伯是我的监护人,我的事基本上我能做主。让小光给两位长辈说说我们的认识的前因后果吧!”豆小琴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蓝光就简单的把自己招工前,怎样遇到她,探家又怎样来到供销社,见豆小琴,后面又怎样书信交往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小琴家里的逼婚,再就是小琴和堂哥如何来到矿上。
两口子也是认真的听两个后辈把事情前因后果说清楚。自己今天的来意,就是希望今年回老家时,能支持自己,让家里人能接纳自己的恋人。
屋内的五个人,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腹事。刘正清此时被这件事弄得有点懵,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此事。作为长者此时笑了说:“小光你这不是事,你都参加工作了,家里的意见也是参考,每家的情况不一样。这不,矿上不是马上该放假了,正好趁着这次回家,把你的事给你家里说一下。你爸妈不是老古董,咱们家的情况你也了解,如果可以,是不会让你到这里工作的。对了,听说你的工作调整了,工作上有啥困难没!有啥事给叔说!”蓝光有点扭捏地说:“目前还没啥困难,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协助赵凯工作,顺便把两个领导的办公室卫生打扫一下。”刘正清说:“不管咋说,这是开了一个好头,踏实工作,后面我也能给你说上话。岳琴给孩子们把饭安排上,边吃边说吧!”豆小琴和岳琴一起忙碌去了,小芳像个小猫一样,趴在蓝光腿上,看着他俩说话。
在厨房忙碌的两个女人,不一会也熟悉起来,很快把饭菜上桌,炒罗卜丝、包菜炒肉,泛黄的掺着玉米面的馍馍端了上来。这就是那个时候的平时吃的饭食,在这个时期,也是挺不容易的。在饭桌上,刘正清也了解到这个姑娘,和自己也算得上家乡人,就是不在一个乡镇,落落大方的姑娘又识礼数,配这个侄子绰绰有余,心里就有了主意。小芳此时也是,时不时看着小琴就是一直笑。
此间也敲定春节一起回家过年规程,也让自己的妻儿见见自己远在农村的母亲。吃完饭,小琴也告诉,再过两天就要回去了,蓝光说:“明天下午,我去找小军,表示感谢咱你们在一块吃个饭。”刘正清说到:“就安排到,我这里吧!明让你婶,给大家做好饭。”蓝光笑着说:“谢谢叔和婶子,在矿上又多了一个亲人。”刘正清父亲也笑着说:“傻孩子,在矿上能遇到一个县上的有又是亲戚多不容易呀!时间也不早早点回去,小光明中午你找小军说一下。”
豆小琴和蓝光,从南山的家属生活区顺着山路往招待所走去。两人边走边说,谈着他们的未来和规划,把豆小琴送到招待所,也是依依不舍地暂时分开了。一夜无话,两个年轻人也早早进入梦乡。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整个矿山,矿山的新的一天又重新开始,矿山的人们,从第一声雄鸡报晓开始,为了自己的小日子谋划。
蓝光从宿舍出来开始了他的新工作岗位适应过程。一切都是那么来得突然,昨天还是一名下井工人,今天就要到新的工作岗位工作,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一路想着今后的生活憧憬自己的未来,现实又一次把他拉了回来,还想着昨天刘叔的嘱托,上班以后通过区队办公室了解豆小军上什么班,好安排一起到刘叔家里坐坐。
很快就来到办公楼,上了二楼来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见到赵凯打了招呼,就到区队长和书记的办公室,打扫了卫生,打了热水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了解到豆小军上早班,蓝光通过办公室电话,打到所在工作面,让其下了班以后来区队办公室来一下。
此时在井下挥汗如雨,用铁锹把帮槽边的煤豁入运煤槽当中完成他们今天产煤任务。当听到工友传来的话,就只知道使自己未来的妹夫找他有事,就应了一声:“谢谢老兄,我在这里表示感谢。”底下的人对此也是议论纷纷,豆小军什么时候和区队的人混得很熟,班长也是很诧异。豆小军也不听大家的议论,闷声豁着铁锹把自己的任务区的煤清理干净早些下班。
时间过得飞快,豆小军升井以后飞快的洗了澡,和班长打了招呼。就来到矿办公大楼,看到蓝光在哪里忙这些材料,就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不一会蓝光不经意抬头看到了自己的好友,就说:“小军,你自己倒水,我马上忙完了一会一起走。”豆小军不紧不慢地说:“我等着你不着急。”
经过大半天的忙碌,蓝光忙完了好些中的材料。收拾着自己办公桌,例行公事到了区队长和书记的办公室,问询第二天的工作安排,需要交办的工作,来到办事员赵凯那里,还有没有需要协助的工作,打个招呼像小鸟一样飞出牢笼。豆小军说:“蓝光,有啥事让我过来找你。”蓝光笑着说:“你把小琴引到矿上,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正好今天,一起到我一个亲戚家吃个饭,在矿上多个朋友,多个帮你的人。走先到招待所把小琴一叫,咱三个一块。”
豆小军此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跟着蓝光一起朝招待所走去。脚下的路也平坦了许多,豆小琴知道蓝光今天来,自己的堂哥这回也该过来看她了。正在想的过程,就听到了敲门声,随口问:“谁呀!”蓝光应声道:“小琴,我和小军过来了,起床了吧!今天去我叔家里坐坐。”豆小琴说:“好的,我这就来。”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用毛巾擦了下脸,照照镜子看看没啥问题,就打开门冲着俩人搭了招呼,随口问,“哥,你这两天咋没过来看我呀?!”
豆小军说不好意思:“我这两天倒班,要不是蓝光给我带信,我把这茬差点忘了,哥不是有意的,请小妹海涵。”蓝光打趣地说:“你们兄妹真有趣!男同志心不细,在关心人这方面,就不要太计较了。”三个人顺着山路,朝着南山生活区走去,岳琴知道今天要来人,到周边买些了鸡蛋,青菜,豆角,大白菜猪肉,买了些菜,等候客人的到来,刘正清也早早在家里等着,把过节的酒城固大曲拿了出来。
三个年轻人有说有笑,来到刘正清家门口,蓝光朝院子喊了一声:“刘叔在家吗?”院子里的刘正清听到后应了一声:“小光,快进来,我和你婶子正在说你们呢!这么快就来。”刘晓芳听到院里的动静就急着跑了出来,看到来人就高兴喊起来:“小光哥和漂亮姐姐家里做客!”注意到多了一个人,一时不知所措。蓝光笑着摸着小芳的头说:“这个也是哥哥。”小芳怯生地叫了声“哥哥”,蓝光抱着小芳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小芳咯咯地笑个不停。
豆小琴随即去了厨房,帮着岳琴做饭去了。豆小军此时才知道,高大形象的刘正清副书记,是蓝光的叔藏得够深,没见蓝光说。突然想起他们才来矿上时,刘副书记给新工讲话时说过,他们这批人里有自己的子侄,原来是真的。随后三人进了堂屋,边喝水边聊各自的近况。刘正清说到:“咱三个都是一个县的,你就跟着小光叫我叔吧!”一会的功夫,饭做好了,炒鸡蛋、罗布丝、包菜炒肉,溜了一锅馍馍,小院一下热闹起来。吃饭期间,刘正清说道:“今年一家三口春节回老家,等矿上放假检修时请假回乡。春节期间蓝光回到寿县该拜访的人都见见,顺便把自己和小琴的事也敲定,来年会到矿上安心工作。”
豆小琴的假期也快到了,第二日清晨一对恋人就这样依依不舍地分开了,这里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平静。
转眼间就过完春节,矿山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1972年年初末,采五区组织学习伟人活动中,蓝光也接到了区队学习伟人诗词的活动,就是这两篇《鸟儿问答》《重上井岗山》的要求,如何完成这项政治任务,也让蓝光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因为他发表过文章,这次就成为了重点。从单位拿到了《人民日报》,经过两天的研读,通过现学现卖,不断深入,了解井冈山段历史,剖析这两篇,去解读伟人的精神。
韩启方也在认真学习伟人的这两篇文章,怎奈自己也老是吃不准,没法子下了早班,来到蓝光的宿舍已是黄昏。从外面看,蓝光一个人在那里看着报纸,边看边在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韩启方看着入神的蓝光有些不好意思,敲响那扇门,后来还是蓝光不经意的一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回想原来是韩启方,高兴的赶紧拉开门,把人让进来。笑着说:“韩哥你咋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一会了兄弟请你吃个饭。”韩启方笑着说:“小光,也是有段时间没过来坐坐,加上我们区队让学习伟人诗词,有些东西我也是吃不准,过来咱哥俩聊聊。毕竟你是咱这批工人,发表过文章的人。一定要知无不言的,给老哥说说你的学习心得。”蓝光严肃地说:“老哥,我这不把区长的报纸都拿回来了,正在看还在琢磨这两篇文章。我们先从它的题材开始着手。你看,《重上井冈山》是水调歌头,《鸟儿问答》是念奴娇,两个不同的词牌。”韩启方说:“只是觉得很精彩,没想到兄弟看得很细。”蓝光继续说:“我们要把自己当作诗人本人,感觉创作的意图是啥?要表达什么样的思想入手。这样才能领略毛主席他老人家雄才伟略。”
韩启方吟诵起《鸟儿问答》:“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炮火连天,弹痕遍地,吓倒蓬间雀。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飞跃。借问君去何方,雀儿答道:有仙山琼阁。不见前年秋月朗,订了三家条约。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蓝光也在仔细的听,他看着手中的《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千里来寻故地,旧貌变新颜。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高路入云端。过了黄洋界,险处不须看。风雷动,旌旗奋,是人寰。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蓝光也回想着老一辈闹革命的景象,顺着思路,主席老人家革命成功后故地重游。两个年轻人,在这间简陋的宿舍里,相互讲解着,自己对诗词的认识,用自己的真诚和真知灼见,给对方解惑。
时间飞快,夜色慢慢爬上窗头。此时肚子咕噜噜的响,蓝光催促韩启方,一起去大食堂去吃饭,因为有夜班人员,早上有买吃的,两个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各自回到各自住所,秉烛夜读开始写自己的学习心得。通过相互的交流,也对伟人的诗词有了新的认识。
当在一周以后,两人语出惊人,用深入浅出简练语言,在各自单位的组织学习伟人诗作的活动中脱颖而出,成为一颗闪耀的明星,引起了各部门的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大家的关注,后来被举荐组织矿山全体矿工学习伟人诗作,迎来自己的高光时刻。面对台下黑压压人群,他们两个人没有慌乱,应付自如,给大家讲解诗词创作背景,介绍伟人要表达的意思,深入浅出学习心得讲解,迎来了工友们热烈的掌声。同来的工友们也以他们为荣,看看我们这批工人也出现人物了。这也是日后,为他们脱离一线生产工人这个角色打好基础。高光的时刻总会过去的,平淡的日子还要过,煤矿的生活就是这样,矿工还是要在地下的世界讨生活。
我们的主人公,重新回归他们自己的生活。这个活动给他们的内心产生了不小的波澜,从此也影响了他们日后的生活。他们也走进矿领导的视野,也决定了他们日后不会再回到井下的地下世界。
轰轰烈烈的文革依然在进行当中,只是不能再搞武斗了,影响煤矿的正常生产。国家的发展也稳步进行着,四个现代化推进国家发展需要煤炭的支持。煤在那个时候是多么重要,当人们烧着煤炭取暖时,谁又曾想过,矿井讨生活的这群人,从1974年4月起,安全被天天强调。
采煤工艺落后,煤矿曾经不止一次发生伤亡事故。高强度的工作让矿工下班后,匆忙爬上矿车升井回家,因劳累过度,倒头便昏睡在回家的煤车上,出现伤亡事故。工友们私下流传着这样一首打油诗:
夺命追魂煤矿活,生死轮回三班倒;
此生踏入煤矿门,从此以后断红尘。
更衣柜放无情衣,安全帽挂续命灯。
他们穿的工作衣不管啥时间都是潮湿的,反映煤矿工人工作的真实缩影。一点进入煤矿,他就有了这样的情愫。当每个矿工坐着罐笼到达井下,走进巷道,挥起洋镐在工作面挣命的时候,挥汗如雨时长长地叹一声!
只到采二区工作面的418冒顶事故,让整个矿区哀声一片。这个时候不管是家属还是在职工都沉寂一个班的兄弟们,生死未卜给这个世界带来前所未有的恐惧。
初春的风吹在人们的脸颊,已不是那样的冰冷刺骨了。这个节点上出现这样的大事故,当你听到从机器的嘈杂声中传来由打眼放炮滚动的硝烟裹挟着剧烈的轰隆声,不由得神经紧张地抽缩在一起,不寒而栗;当你听到矿灯突然熄灭,眼前漆黑如渊,寸步难行,不由得呼唤上苍,我该怎么办呀;当你看见一个受伤的矿工鲜血淋漓、呻吟着被工友用荆笆往井上抬时……这时,在身心高度紧张的情况下,突然,前边顶棚“唰”地冒落下来一大片煤灰或石块,你不由得心惊肉跳,一下子想逃出这黑暗世界;当你在低低的巷道里猫着腰行进时,猛不防,矿工帽被上部的木支架“咚”地碰了一下,“唰”地一下打落一把煤灰,帽子落地,矿灯熄灭,人往后被顶了个屁股墩,你会大吃一惊;当你惊魂未定,顾了头部而忽视了脚下,被乱石猛绊了一下,滑下旁边的水坑,冰凉的污水从脚跟直穿心窝,你本能地大喊“救命!救命”,却无人理会,心里边一定三分惊慌,从而行为失常。
这场事故的经历者回忆起那天的大事故,都感觉那是人间炼狱,都不想再经历那样恐怖的经历。
直到采二区工作面的418冒顶事故发生,区长李长新、书记张兴华正在同城矿务局开会,听自己所在的单位发生这样的事故,一下子面如死灰,赶紧给局领导汇报,随后赶回所在单位,加入事故抢险中去。目前就是争分夺秒地救人,经过多部门合力抢险,从死神手中挽回5人重伤、4人死亡、3人(注:原文表述可能存在歧义)。
这件事也是给鳌背煤矿的安全生产敲响了严重的警钟,矿党委各部门都对这件事重视起来,煤矿发展不光要产量,矿工生产安全也是第一位,不能让山后再多几座新坟,多几个孤儿寡母。矿长冯茂才、书记陈玉顺也受到了相应处分,采二区区长李长新、书记张兴华调离原岗位取消干部待遇,从一个基层技术员重新做起。后从其他矿调来了区长和书记。每个班组在上班前,都要学习一下煤矿安全步骤。重建所缺班组,让采二区恢复生产,骨干从各班抽调。矿难事故就是悬在煤矿工人头顶上的一把利剑,也让他们重新审视这份工作。
清晨的阳光漫过鳌背矿的青灰色山体,在单身宿舍的玻璃窗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蓝光揉着眼睛推开木窗,新刷的油漆味混着远处煤场的硫磺气息涌进来——这是他调岗到区队办公室的第七天,一切都还带着陌生的新鲜感。他低头看了眼腕间的上海牌手表,指针刚划过七点,得赶紧去赵凯那儿交接工作,不然赶不上中午去招待所见豆小琴了。
“小蓝!”身后传来赵凯的大嗓门,办事员的圆脸上堆着笑,“刘书记让把这份学习文件尽快落实,你抽空去采五区转转,跟工人们唠唠学习心得。”蓝光接过牛皮纸袋,封皮上“毛主席诗词学习材料”几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墨迹还没干透。
午后的阳光把矿区的土路晒得发烫。蓝光抱着搪瓷缸往招待所走,远远就看见豆小琴站在门口的槐树下,蓝布衫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灰布裤。她手里攥着个布包,见他过来,立刻迎上来,发梢沾着细碎的槐花瓣:“光哥,我今早去供销社买了点雪花膏,听说矿上的女同志都爱用这个……”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汽笛长鸣,是井下工人升井的信号。
两人的影子在土路上交叠着往招待所走。豆小琴忽然拽住他的袖子,声音轻得像蚊鸣:“昨儿个我去井口送水,看见你跟刘书记的女儿小芳玩得挺好……”蓝光愣了愣,这才想起今早给小芳递了块水果糖——孩子拽着他衣角喊“光哥”,他总不好板着脸。“那是刘叔家的闺女。”他弯腰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我叔是矿党委副书记,刘叔对我挺照顾的。”
招待所的土炕被晒得暖烘烘的。豆小琴把雪花膏往他手里塞,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老茧——那是下井时背煤筐磨出来的。“光哥,”她忽然抬头,眼睛亮得像矿灯,“我堂哥豆小军说,你们区队最近在学毛主席的诗……他能调去机关吗?”蓝光正给她倒热水的手顿了顿,想起今早赵凯说的话:“小蓝啊,你小子有文化,多给工友们讲讲诗里的劲头,比下井背煤有奔头。”他斟酌着词句:“矿上最看重学习,你堂哥要是愿意,我可以帮着递个话。”
暮色漫进窗户时,两人沿着山路往南山家属区走。豆小琴攥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岳琴爱吃的腌萝卜和煮鸡蛋——这是她今早去菜市场挑的,挑最新鲜的,还跟卖菜的大娘学了捆菜的法子。“刘叔爱喝城固大曲。”她踮脚够下路边的野菊花,别在他衣襟上,“我托人从老家捎了两瓶,等会你可得帮我美言几句。”
南山家属区的青砖房在暮霭中若隐若现。刘正清家院门口的石榴树开得正艳。岳琴正踮脚摘花,见他们过来,笑着喊:“小光来啦!快坐,灶上炖着腊肉呢!”小芳从屋里跑出来,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攥着半块橡皮擦——这是蓝光上周送她的,此刻她把橡皮擦往豆小琴手里塞:“姐姐,这个给你!”
饭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络。刘正清夹了块腊肉放进蓝光碗里,酒盅在桌沿碰出清脆的响:“小光啊,你叔我当年也是从井下调上来的,知道你们年轻人的难处。”他抿了口酒,目光扫过豆小琴泛红的耳尖,“你俩的事,我跟老岳商量过了——等过年回家,我跟你家里的长辈说,咱矿上的工人娶媳妇,得找知根知底的。”
豆小琴的筷子“当啷”掉在桌上。她想起七岁那年,父母在在三线建设中丢了命,大伯把她和妹妹拉扯大,这些年为了供她读书,大伯的腰早就弯成了弓。“叔,”她吸了吸鼻子,“我没别的要求,就想找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蓝光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手套传来。窗外的月光爬上石榴树,把影子投在土墙上,像极了井下巷道的轮廓。
春节后的矿区像被洗过一遍。积雪融化后,山体露出青灰色的岩层,运煤卡车的轮胎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吱呀”的声响。蓝光在区队办公室整理学习材料,韩启方推门进来,工装裤膝盖处沾着煤渍:“小蓝,你那本《毛主席诗词讲解》借我瞅瞅?”他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我抄了几首,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跑偏。”
韩启方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着字,钢笔字算不得好看,却一笔一画得很认真。蓝光翻到《重上井冈山》那页,见他在“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旁边画了个感叹号,旁边写着:“咱矿工挖煤,不就是‘可下五洋’?咱的井,比海还深!”他忍不住笑了:“老韩,你这注解比老师讲的还实在。”
两人正说着,赵凯推门进来,脸色有些发沉:“采二区418工作面今儿个冒顶了。”蓝光的手一抖,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赵凯蹲下身捡,声音发闷:“死了四个,重伤五个。区长李长新和书记张兴华从局里开会刚回来,现在在调度室……”
调度室的电话铃此起彼伏。蓝光跟着赵凯冲进去时,看见李长新瘫坐在椅子上,安全帽歪在一边,脸上全是煤灰。他怀里抱着个半导体收音机,里面还在播着《新闻和报纸摘要》。“我今早还跟老张说,”李长新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这工作面的支护得加固,他非说进度要紧……”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蓝光跟着赵凯去现场时,天已经黑了。矿灯的光束刺破黑暗,照见巷道顶部的岩石裂成碎片,像被巨手撕开的纸片。豆小军浑身是泥,正和几个工友用手扒开碎石,指甲缝里全是血:“我当时在装煤,听见头顶‘咔嚓’一声,就赶紧往外跑……”他的声音发抖,“可老王头还在里面……”
后半夜,雨下起来了。蓝光蹲在调度室门口,看着救援车一辆辆开出去,又空着开回来。豆小琴撑着伞来找他,蓝布衫的下摆全湿了,贴在腿上像块铅:“我堂哥……找到了吗?”蓝光张了张嘴,喉咙像塞了团煤渣。他想起下午在废墟里看见的场景——豆小军的胶鞋卡在裂缝里,鞋帮上沾着半块没吃完的高粱饼,饼上还印着“跃进牌”的红章。
418冒顶事故后的第三天,矿区的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毛主席语录》:“安全生产,责任重于泰山。”采二区的入口拉起了警戒线,几个工人蹲在墙根抽烟,烟蒂落在地上,被雨水泡得软塌塌的。蓝光跟着赵凯去慰问家属,路过职工医院时,看见走廊里摆满了花圈,白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小蓝!”有人喊他。是韩启方,他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个黑面馍馍,“给伤员的,我媳妇蒸的,软和。”他指了指病房里躺着的工人。其中一个胳膊打着石膏,正盯着天花板发呆,“老张头,你当年在井下干了二十年,就没听说过冒顶?”老张头没说话,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我儿子才三岁,他娘……去年得病走了……”
回区队的路上,赵凯突然说:“你叔昨天找我谈了。”他踢飞脚边的碎石,“说要把你调去宣传科,专门负责学习材料。”蓝光望着远处的矸石山,山尖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
“你小子有文化,”赵凯拍了拍他的肩,“留在机关,比在井下背煤强。”他顿了顿,“可你记着,咱矿上的命,是拿血换的。你写的那些诗,得让工友们明白——光有劲头不够,得有规矩,得有……”他想了想,“得有敬畏。”
入夏时,矿区的梧桐树长得正茂。蓝光在宣传科整理学习材料,桌上摆着新到的《人民日报》。窗外的蝉鸣声里,传来运煤卡车的轰鸣。他偶尔会想起418工作面的碎石,想起豆小军空洞的眼神,想起刘正清说的那句话“矿工的命,比煤还金贵”。
这天下午,韩启方来找他,手里捧着一摞笔记本:“这是我抄的诗,你帮我看看。”他翻开最上面一页,上面写着:“井下有深渊,心中有光明。莫负主席训,安全记心间。”蓝光抬头,看见窗外的阳光正穿过梧桐叶,在他的笔记本上投下一片斑驳的绿——那是希望的颜色,也是生命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