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孙校长死得蹊跷(3)
作品名称:明公主海子公园 作者:李卫荣 发布时间:2025-06-20 13:36:27 字数:4438
李国庆点头:“农民们要种粮食,所以家家必不可少的都需要有一间专门放粮食的屋子。种粮大户在院子里都有专门的粮仓;一般的农户就在东西厢房弄几个粮囤,储存粮食。同学的三叔因为光棍子一人,院子里就有五间正房和一个小柴火棚子,没有可供放粮食用的东西厢房。因此同学三叔就把正房最东边一间用木板简单隔开放粮食用。农民们怕粮食生虫,都要用粮虫净,学名磷化铝,是一种防止谷物受虫害的灰白色粉末状的杀虫剂。使用时把杀虫剂用纸包成小包,分散放到粮囤或者粮袋子隙缝间的地上就行。但是这玩意儿不能受潮,水解后会释放出磷化氢气体,而磷化氢气体有剧毒,进入到人的呼吸道以后能造成人立刻死亡。”
李国庆说:“当初在电话里听同学说了这件事以后,我也怀疑过他三叔那个继子,但是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深知先入为主会影响对案情的判断。更何况我见了同学三叔的继子以后,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很老实很腼腆的孩子。我问他在外边欠了多少赌债,他说不是赌债,是要办覆膜厂,买机器时被别人坑了。怕村里人笑话就说打牌时输的,过继给三叔之前,父亲就把这笔欠债替他还上了。至于赌瘾嘛,他说他一点儿都没有,每次打牌都是因为对方三缺一,硬被小伙伴拖去的,而且他每次都声明在先,不许沾钱,否则他不参加。至于三叔为什么会对他有那个印象,听人家瞎说的呗!现在种地施肥收割一切都机械化,农村人有的是闲工夫,没事就聚一起闲扯葫芦淡扯瓢瞎聊,好多事常常聊着聊着就走样了,这种瞎聊常常闹得邻里间不和。同学三叔那个过继的儿子说‘我很讨厌农村的这种不良风气,就想办个企业,把这些人都带动起来,省着天天在一起无事生非。我早就有办覆膜厂的打算,因为我发现现在超市里买的商品好多都过度包装,比如点心吧,至少要包装四层:最外面一层是覆膜的大纸书包,第二层是覆膜的大纸盒子,第三层是每块单独装在一个覆膜的小纸盒子里,第四层是每块装在一个没盖儿的小塑料盒子里。我有个要好的女同学家里是开食品厂的,她说食品好生产,三层覆膜包装却难死人,因为印刷厂和覆膜厂的活儿都饱和,常常要加班加点,食品生产出来了,常常要等到第二天甚至第三天才能包装上市,这三天的时间就等包装。所为的保质期,是盒子上已经印好的保质期,其实已经过了两三天。别说食品,连普通的水果都要起码三层包装,里边一层是塑料袋,第二层是覆膜的包装盒,第三层是装盒子的覆膜纸书包’。小伙子说‘我本打算向深圳开公司的堂哥借钱来着,可我知道三叔有几十万的存款,现在我又是他的儿子,何必舍近求远呢?因此就向三叔张了口,谁知三叔张口就骂我算计他,想用他的钱还赌债。我们爷儿俩就吵崩了,他当时就和我说要解除过继关系。解除就解除呗!和三叔吵完架以后,我当即就去镇上找我女朋友,她向她父亲开口要了十万块钱,那晚我住在她家没走,第二天就去天津买覆膜机,因为一直等着货,到今天才回来,到家才知道三叔死了’。”
李国庆说:“我相信这个小伙子说的话是真的,我也相信同学三叔肯定不是死于心肌梗。因为心肌梗不可能有呕吐症状;再联系到听同学说,那天送三叔去火化场的时候,给三叔换衣服的同学爸爸和二叔都有一种恶心要呕吐的感觉,同学的父亲一直到他从深圳回来,身体不适的状况才消失。听同学这么说,我就怀疑同学三叔家里的空气可能有毒。
“刘刚你不知道,我到分局第二年就遇上一个中毒的案子。死者是个老头儿,老伴儿去闺女家伺候月子期间,老头儿死在家里。死者的老伴儿怀疑老头儿是被毒死的,下毒的就是老头儿的相好。老头儿年轻时曾经和一位中学女同学热恋过,后来两人虽然没成,可是老头儿和这位女同学一直有那种关系。老头儿没退休前是一家公司的业务员,常去全国各地出差,有时就带着那个女同学一块儿去。为这事老太太和老头儿没少吵架。老头儿退休以后不能到处去了,钱也比上班时挣得少了,两人的关系就不像以前那么热络了。但是也还有来往,有一次老太太偷偷查看老头儿的手机,查到一条那女的跟老头儿要钱的微信。女的说‘我的青春都给了你,因为你,我老公和我离了婚,儿女都不愿意搭理我。现在我年老色衰身体又有病,跟你要两千块钱都不给,你也太无情无义了。你等着,哪天你老婆不在家我登门去讨要,你敢不给我就与你同归于尽’。老太太说‘估计我不在家这些日子,那个女的肯定来找老头儿不止一次,很可能因为老头儿不给钱,相好的就翻了脸,在老头儿的食物里下了毒’。老太太主动提出要公安局对老头儿尸体进行解剖。当时沙万里刚提升刑警队长,就把解剖的活儿交给了我。结果呢,死者胃容物里根本没有毒物。后来在检查死者居住的房间时,发现他住的床底下摞着很多十斤装的面粉袋子,面袋子旁边的地上还有几个受潮的小纸包。我把小纸袋子让死者老伴儿辨认,死者老伴儿说是死者从市场上买的粮虫净。去年本地一家开业十周年的大型商场举行特大促销庆典活动,商品出奇便宜,平常十斤装的一袋面粉要十五块,促销期间只卖十块。死者六十多岁身体倍儿棒有的是力气,一下子就抢购了二十袋面粉。这么多面粉家里没地方放,老头儿就全部放在卧室的双人床底下。怕面粉生虫子,老头儿特意从早市买来一袋儿粮虫净,把它分成几个小包放在了床底下。还嘱咐老伴儿,说粮虫净最怕受潮,擦地板时就不要擦床底下了。
“粮虫净学名叫磷化铝,受潮以后就会释放出磷化氢。磷化氢是一种有毒气体,如果进了人的呼吸道,就有可能被毒死。当时老头儿家厨房的面板上放着一袋儿还没开封的面粉,面粉上面沾着很多尘土和毛毛。我估计可能老头儿想做面食,一看外边没有面粉了,就赶紧爬到床底下拿出一袋面粉。因为床底下常年没打扫,所以满是尘土和各种毛毛。老头儿爬进床底下把面粉拿出来了,一看面粉袋子上都是尘土,再一看自己身上手上脸上也都是一层尘土和各种毛毛。于是老头儿心里就埋怨老伴儿太懒,每天擦地时要是把墩布伸到床底下顺便擦几下,也不至于这么多毛毛和尘土呀!他全然忘记了去年是自己叮嘱老伴儿别擦床底下的。老头儿就把墩布弄湿,伸到床底下反复擦,直到觉得把床底下的尘土都擦净才善罢甘休。老头儿善罢甘休了,那些受潮的粮虫净可没善罢甘休,很快就释放出大量的磷化氢有毒气体,老头儿当天就中毒死在床上。”
“当然这是只是我的估计。”李国庆说,“分局为了彻底弄清楚老头儿的死因,特意去市里请了一家有名的高科技公司和专业技术人员,带着防毒面具,用有毒气体检测器,检测死者卧室的空气,结果磷化氢严重超标,死者的死因就是吸入磷化氢严重超标的有毒气体而死。”
“我给同学也讲了这个老头儿的事。同学听了以后,就立刻驱车去郑州一家大型超市买来有毒气体检测器和两个防毒面具。我和同学戴着防毒面具就去三叔的卧室检测,果然,卧室里磷化氢气体超标。我和他打开卧室和盛粮食房子的木隔板,发现地上很潮,有的地方还有水。那些放在地上的粮虫净小纸包有的就泡在水里。原来三叔和继子吵完架的当天夜里就下了一场大雨,三叔家东边盛粮食的那间屋子有点儿漏雨,三叔还没来得及查看,早晨吃完早饭就死了。”
“师哥,你的意思是不是怀疑孙校长也可能是家里的空气磷化氢超标中毒死亡的?”听完李国庆讲的这事,刘刚问。
“根据你和姐姐的症状,我怀疑十有八九是磷化氢在作怪。”
“要不我们再去一趟?”
“跟队长说一声吧!咱市局刑警大队就有毒气体检测器,让队长打一下招呼,咱们自己去拿;防毒面具嘛,咱法医室就有。”
“我同意。”刘刚说,李国庆就拿起电话,“队长你在哪儿呀?”
“我在市局开会。”
李国庆就简单说了一下孙校长的事,然后说:“我们想从市局借有毒气体检测器用,下午到孙校长家去检测。”
“你不用来了,马上就散会,散会后我给你们带回去。”
还没到十二点,沙万里就急匆匆回到分局刑警队,亲自把有毒气体检测器送到法医室交到李国庆手里,对他说:“因为你这个电话,我连会后午餐都没吃。你知道午餐有什么吗?四喜丸子,那可是我从小到大的最爱。所以这事完了以后,李国庆你负责请我吃一顿饭,必须有十个四喜丸子。”
“我管队长一辈子的四喜丸子吃都行,只要孙校长的案子破了。”李国庆说,打开公文柜拿出防毒面具,俩人开车就奔孙校长家而来。
果然不出所料,孙校长家房间里,空气中的氯化氢气体严重超标。两个人在孙校长的卧室厨房以及客厅的隐蔽处找到了八个潮湿的小纸包,里边包着的都是白色的粉末磷化铝。
毫无疑问,这些包着磷化铝的小纸包肯定是有人故意儿放的,因为这些包着磷化铝小纸包的旁边并没有粮食,也就是说不是为了防备粮食生虫子放的。是谁放了这么多受潮的磷化铝小纸包呢?那就要看孙校长死亡之后,谁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了。而且,这些磷化铝小纸包就在孙校长要他们带着去做遗产捐献给国家公证之前不久放的。如果是早放的,孙校长应该早死了。也就是说,这个放磷化氢的人,可能与孙校长沾亲带故,是孙校长百年之后遗产唯一的继承人,以为孙校长死后遗产由他继承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没想到孙校长却要把自己的遗产全部捐献给国家,所以他知道以后就来孙校长家里放了八个包磷化氢的小纸包。这个杀死孙校长的嫌犯,除去孙丽丽没有第二个人。为了尽快给亲爱的孙校长报仇,为了尽快地将杀死孙校长的凶手绳之以法,两位法医向队长沙万里提议立刻拘捕杀人嫌犯孙丽丽。
但是,却遭到一向雷厉风行的刑警队长沙万里残酷拒绝:“有证人看见过孙丽丽亲自把包着的粮虫净浸湿后的纸包放在了孙校长家吗?当然,有视频也行。”
“您要的这两样证据肯定没有。可是也不能说没有这两样证据,就让孙丽丽逍遥法外吧?”李国庆反驳。
“谁说的?没有这两样证据还有别的证据,比如,这么多个小纸包上,难道就没有留下嫌疑人的指纹?”
“噢。”两位法医恍然大悟,“对了,我们先把小纸包上的指纹测出,作为证据保存下来。”
“我姐姐和孙丽丽比较熟,要不我再让姐姐去一趟孙丽丽家骗取她的指纹?”
“不用你姐姐,我已经请求了居委会的帮助。他们准备今儿晚去孙丽丽家做入户问卷调查,答完以后还要签名按手印,奖励一只漂亮的包包——就是头些日子我老婆五十岁生日时,我花五十块钱给她买的那只小包,她嫌太土气太便宜,差点儿给扔了。”沙队长说。
“您老婆都嫌弃太土气太便宜差点儿扔了,人家孙丽丽可是一位年轻的阔太太,不就更嫌弃太土气太便宜了吗?干脆用我老婆的包吧。她最喜欢买各种手包了,家里有好几个呢,哪个也都是好几百元买的,样式也都很潮。”
“你以为居委会对居民做入户问卷调查的奖品应该很高级很值钱是不?就这五十块钱的小包我都觉得贵,怕引起孙丽丽的怀疑呢!”
“明白了,还是队长您想得周全。”
当天晚十点钟,居委会就把对孙丽丽的文件调查送过来了。遗憾的是,跟小纸包上的指纹却比对不上,明显是两个人的指纹。
“怎么会是这种结果呢?”两位法医很沮丧。
“意料之中。”沙万里说,“孙丽丽背后肯定有个隐形人,而且这个人是一位男人。我判断,孙丽丽和这个男人不光有很亲密的两性关系,还应该有更深层次的关系。我理解你们二位对孙校长的感情,但这是破案,着急没用反而会坏事。抽丝剥茧慢慢来,嫌犯只要做了案子,总归要留下蛛丝马迹的,我们只要沿着这些蛛丝马迹一点儿一点儿地捯,就会捯出坏人的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