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兄弟聚餐.等待机会

　　下了地铁之后，过了十字路口，行不到三五十步，右拐的巷子里，便见一古色古香的建筑，檐前立着望竿，上面仿古人挂着一个酒望子，写着四个金黄色的大字——“俺家小院”。
　　走到酒楼前，只见门边朱红华表，两边圆柱上，各有五个大字，写到“世间无比酒，俺家有小院”。跨过一道滑溜溜的泛光紫红门槛，四个人找了处靠一大酒缸摆设的阁子里坐了下来。
　　一抬头便看见“桃花阁”三个大字，阁子四面用芦席和其它阁子隔开。芦席里透着一股清新，似乎这味道，只有儿时才闻到。
　　“桃花、芦席、小院、美酒、兄弟！”细细品来，酒菜未上，便都被这格调给雅致了，仿佛今晚不醉不风月。“这不错啊！谁找的啊？”清鸿惊喜地问道。
　　“离市中心就一站路，离公司也就两站路，这条巷子里，闹中有静，装饰也很典雅。如果酒菜味道不错，这家酒楼的生意会很好。”邢刚淡淡地说道，眉宇间的跳动掩饰不住兴奋和期望。貌似沉稳，说完便把玩着用来喝酒的黑瓷碗。
　　“生意会不好？算早了，你们看一楼的大厅基本上坐完，再过一会，门外就排队等收拾桌子，至于酒菜味道，等一会就知道。能找到这个地方首先要感谢老茂，这里离他家不远。”小任边说边用手指向酒楼的大厅和其它阁间。
　　酒楼大门外的场子很快便被客人的车辆挤满，正如小任所比划的，客人络绎不绝，不一会儿，二楼的阁间也满座，一楼的大厅座无虚席。
　　穿着红色旗袍的女服务员推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中的托盘端着四壶酒，瓷瓶的壶，深褐色的釉底子上面写着“俺家小院”四字。服务员给每人拿上一壶，躬身的姿态，在浅黄色的灯光下，略显优美。
　　“之所以选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离我家近，更主要是因为此酒，挺有意思的。听老板说是店里自酿的，味道不错。”老茂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后，便催促着大家都倒上，边说边拿起邢刚的碗给邢刚倒上。
　　一倒便是满满的一大碗，着实吓了邢刚一大跳，没有想到此一小酒壶看上去不起眼的容量，竟然起码会倒出三碗。
　　“开场给自己小半碗，给我倒这么多，我看你是怕喝多找不到家，被嫂子收拾吧！”邢刚一把夺下了老茂手里的酒壶，一脸邪笑着说道。
　　“你小子不光是为此酒吧！迷上服务员了吧！难怪你说到这里来，还真是别说，服务员各个有模有样。我看不是喝多了怕嫂子，是想勾搭美女怕被收拾，故意拉上我三做上幌子的。”小任有意推搡了下老茂，故意朝服务员挤了一下眼。
　　或许是说中了老茂的“痛点”，看了一眼服务员，还真是有一些害羞。“我可没勾搭！人家姑娘本就不错嘛！——过会喝不动的时候，帮你带行吧！”忽然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能延续，老茂故作委屈地朝邢刚说道。
　　一脸焦急又似是解释不清的样子，惹得服务员都抿上小嘴，硬是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就你这小酒量？”邢刚“哼”了一声，鄙视了一下老茂。
　　清鸿和小任在一旁看着这俩二货的神情也真是被逗乐了，整个酒店的氛围感觉无比欢愉。春节将至，或许每个人都在为过往感怀，祝福未来，店里到处洋溢着酒杯交错的悦耳声。
　　“俺家小院”的特色菜真心是不错，老茂一直沉浸在大家的“恭维”里不可自拔，强烈地建议作为以后聚会的“御用”酒店。那自制的腌萝卜，脆脆的，蘸着醋吃异常可口。抿一口“俺家小院”，尝一口萝卜，一番风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一段日子的无为闲散，反倒让四人之间有了彼此更深的了解。邢刚和小任原在上一家单位是同事，其能力小任还是比较认可的。
　　邢刚、老茂虽然在产品部，商务部的主要工作是为了获取项目的EPC，产品本就是项目EPC里的一部分，自是不可分割。老茂“一把年纪”了，却属于那靠“证书”的员工，行业经验不足，自然不受领导待见。
　　或许他俩与清鸿和小任打成一片才不显得自己的落寞，虽然达不到如王旭一般得到唐华生总个人色彩极重的信任，但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整个商务条线，四人的配合也算是游刃有余。
　　清鸿的沉稳往往没有小任身上的激情让人振奋，于是小任成为四人维系的主线。小任的建议，如不出意外，清鸿会第一个附和，于是大家都积极响应。酒桌上的意气，更是如此，不经意间，各自第一壶酒纷纷见底。
　　“都把碗里的、壶里的整整，不论多少，这第一壶酒的最后一碗，一起祝福来年混得更好！”小任端起碗，站了起来提议道。
　　大家都响应了，一饮而尽，淋漓酣畅。邢刚把碗往桌面一扣，一番豪气。其最后一个坐下来的，只是刚坐定，想到来年，又似一种淡淡的愁。
　　“据说产品部年后可能会解散，公司的组件、逆变器至今都没有量产，已经毫无竞争优势，还不知道我们年后在哪里哦！”邢刚若是有所思地说道，说完苦笑着拍了一拍老茂的肩膀。
　　“其实都一样，商务部的三个领导是各不鸟各，人心涣散。下面王旭的是一派，起航、鲁倩、张猛等闲着的一派，我和小任算是一派吧。你看我们基本上也算是油尽灯枯，标王啊！”
　　清鸿漫不经心地说着，这种话题，或许私下他和小任都不知讨论上多少次。
　　清鸿的漫不经心，小任表现得相当淡定，却让老茂一下子无知是非地激动起来。“你俩可是曲总的大将啊！哪能这么谦虚——如此谦虚，我和老邢还咋子活啊？”老茂一把拽住清鸿的胳膊凑上说道。
　　“叫我小邢！叫我小邢！你老茂这么叫上我，我担当不起。”邢刚打断了老茂的话语，说的时候并未看向老茂，自顾低着头品尝着萝卜条的味道。
　　“这里我最大，你邢刚比小任和清鸿都大吧！担当得起！我虽然年长，但我觉得我没你成熟，年轻进取嘛！我年轻的——我进取!”老茂呱呱的，说的是绕来绕去。这酒好入口，一壶下去少说三两酒，喝的还是有一些生猛。
　　“曲总下午不是还夸清鸿细心吗？这个细心，尼玛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陪客户、领导坐飞机，竟然一出机场第一时间考虑到给客户和领导备上火机。真他妈人才，佩服你！——我也想夸啊！”
　　老茂一直不愿放开清鸿的胳膊，一脸的红晕，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乍一看，略显孩子一般的可爱。
　　此时，小任让服务员给每个人再来一壶，壶刚落桌面，小任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给大家倒上。“都他妈一样，喝多我还不给！质疑我倒酒的水平？”看大家的眼神，都担心自己被倒多，索性把大家的碗都收集在一起。
　　“曲总也夸小任啊！说小任给客户敬酒，来回交错，深入人心。曲总一个眼神，小任便‘打着车’去敬酒或帮曲总解围。我决定了，我不打车，我要坐飞机去敬小任的酒。”
　　邢刚说完端起了碗，张开双手，故意绕着桌子两圈，嘴里咕噜着“飞机的轰鸣声”，不一会儿缓缓地“降落”到小任的身旁。
　　“靠！啥飞机啊！还没老子打车快。”说完，二人哈哈大笑，一饮而尽。
　　老茂鼓着掌，拍子尽量配合着邢刚的“轰鸣声”，欣赏完邢刚的表演，乐得合不拢嘴，非要敬清鸿一碗。清鸿此时的脸已红的和猴屁股一样，刚想拒绝，但看了看老茂指向他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桌上那大半壶的酒，索性尽显开。
　　每个人各自又斟上小半碗。“为大家都‘打飞机’的敬酒，干碗！”小任大声地再次提议。喝完之后，擦拭了一下嘴，轻轻地说：“不容易啊！”
　　“表面上的风光，实际上病入膏肓。说实话，看不到前景。‘谐力集团’是很牛，但‘中联光伏’好像在管理上和集团没啥关系，管理权是唐总为首的一帮小股东的。”深深的吸上一口气。
　　“所以有人说，‘中联光伏’是后娘养的，现在也就是做做集团偶尔赏的项目。如果再得不到集团的援助，可能随时会倒闭。”
　　说到这里，小任坐了下来，又深深地吸上了一口气，或许是为了缓一缓涌上头的酒意。“或许没有如此严重，但内部管理的问题已严重制约了公司的生存和发展，清鸿你说是不是？”小任补充说道，说完向清鸿看了一看。
　　清鸿并没有直接回答。“在这里杞人忧天，恐怕有些货是赚得盆满钵满，倒上，还是喝酒吧！”说完，清鸿端起了碗，朝老茂故意挑了一下眉头，轻碰了一下老茂的碗，先行抿上一口。
　　“难道我们比他们差吗？我觉得只是缺少一个好的平台，抑或是缺少一个机会。说实话，如果年后还是如此现状，没有任何变革，我也许干不长。”小任自顾自己猛喝上一大口。
　　“谁不想碰到好的机会？只是现实让我们的压力越来越大。我的情况，小任你最了解，你我敬一个。”清鸿端起碗，站了起来，边说边和小任碰上。
　　小任没有拒绝，很爽快地干了。“不管咋说，恭喜你终于是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说完，小任让邢刚给自己添上。“来！大家一起来敬上清鸿，恭喜他很快就有新居。”小任接着大声说道。
　　这碗酒，清鸿喝得十分欣慰，小任说得没错，的确值得恭喜。喝完之后，四人一起仿佛诉尽了这几年的苦楚。
　　“现在很多小老板都开始关注这个行业，大的地面光伏项目做不了，搞一搞屋顶‘金太阳示范工程’还是不错的，毕竟项目的容量都小。”
　　“帮人家搞一搞项目的申报，搞上一些产品的倒卖，还有的拉一些懂电的做上一做施工，最次的搞一搞关系帮大企业做一做项目前期好像挣的也不少。”
　　“老茂不说，我三也算是入行较早的，这几年也算是认识各种各样的单位，觉得机会还是挺多，只是拿着死工资，关注的太少。”小任似有遗憾地说着。
　　“是的，关注的太少了！是个发财的机会，都没有这个意识去抓住。我们是搞项目商务工作的，还是要从项目信息入手。”老茂的这句话都还是比较认同的。
　　“帮人家做推荐，说白了有一单没一单的，也没有任何成就，毕竟我们处得还行的EPC建设单位也不多，业主就更不用说。同时仅仅做一些关系的活风险太不可控，哪怕事成，不见得别人大气。”邢刚似有感触地说道。
　　“搞一个公司嘛！有啥机会自己去做，大家都纳入到这个公司，各自发挥各自的价值。有咨询做咨询，有关系做关系，有工程做工程，做不了的还可以转包出去嘛！”小任似有一些兴奋地说道。
　　“自己做？未尝不可！我也觉得以我们的能力还干不好一个小公司？只是我们这个行业的注册资本没上几百万，谁会相信这样的公司啊！大家哪有那么多钱？公司设立时，工商部门验资肯定是必须的。”
　　或许对于四人来说，美好的想象还是充满残酷的，清鸿很是为难地说道。
　　当老板哪会有如此容易啊！邢刚和老茂听完清鸿说的，强忍着酒劲却还是低下了头。“其实还是有办法的！很多小公司设立时都是靠过桥资金，验资完了就撤资，至于账咋做，不是很清楚。”
　　“我认识的凌总就是如此——邢刚认识的。一般过桥在两个星期，就是在利息上有一些高。”说到此，小任微微沉思。
　　“再小的项目也是千万级的，估计没个五百万的注册资本，业主都不会敢签给我们。五百万——估计没个几万的成本是下不来的。”
　　“哪里搞这几万块？我是一屁股外债，的确缺少一个机会，缺少个让我们可以启动的机会。逮住一个机会，挣个他妈几万块。”清鸿的愁绪里微微有些意气。
　　“要是会在一起做番事多好啊！只要有一个机会让我们去开启。”在小任的这句总结里结束第二壶酒。
　　邢刚、老茂并未在意，但小任的这一句话却深深地触动了清鸿，何时才会有这样的机会？还要等待多久？
　　中途，清鸿和老茂都去了一趟卫生间，不胜酒力。最后每个人都点上了一碗阳春面，热乎乎的，吃到肚里，感到浑身暖和了不少。从卫生间回来后，清鸿便觉得清醒很多，于是在相互吹捧着各自酒量的笑谈中散场。
　　“俺家小院”的门口只剩下几辆车歪斜地停放着，客人已走去大半。夜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不禁冰冷袭来，各自哈着气搓着手。邢刚差一点摔上一跤，步履蹒跚，老茂一直扶着他。自此，邢刚便成“老邢”——“老了，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