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新动向
作品名称:人勤地不懒之起跑线 作者:粮万五 发布时间:2025-06-17 10:30:54 字数:4774
自从田玉忠出任公社党委书记后,陆振国到公社文化站任副站长。春节前王书记透露,公社要成立多种经营组,有意让陆振国进入多种经营组任副组长。
田书记说,宣传就是生产力,现在群众思想放不开,只有先让群众解放思想,改变以粮为纲的固定思维,才能把多种经营工作全面推开。陆振国有宣传经验,要大力宣传多种经营的重要性。
老罗走进屋,陆振国正在笔记本上乱写乱画。
老熟人来到,自然要酒菜招待。陆振国吩咐媳妇做菜,留老罗吃晚饭。
吃饭之间,陆振国特意透露一个新动向,县里要在元宵节之后召开多种经营工作会议,公社将要成立多种经营组,“好多村里有胆识有手艺的人去年就甩开膀子大干了,不少人在公社驻地周边租门头房干买卖,很是红火。开春之后,老罗,你的手艺可以用上派场,算是我们多种经营组重点关注的项目吧。”
但是,多种经营如何经营,县里还没有具体政策,陆振国说,估计过了元宵节县里会开会安排部署,“老罗,你老罗咸菜的春天到了。”
老罗很是兴奋,同时更佩服媳妇苗秀娟的嗅觉,她从几辆自行车上就能猜出县里有新动向。
苗秀娟听到老罗得到的信息之后,一夜未合眼,多种经营,该经营啥呢?
临近天明的时候,苗秀娟迷迷糊糊有些睡意,却听到外间屋有人在翻箱倒柜,“呯”的一声,“咚”的一声,响个不停。
昨晚老罗喝的不少,仍在沉睡,外间屋的动静丝毫不影响他,苗秀娟忍不住问:“谁在闹腾,找啥啊,不会轻点?”
正在折腾的罗万有说:“娘,我那连弩枪你给藏到哪了,怎么找不到呢?”
苗秀娟听罗万有问话,有点不耐烦:“我藏那玩意干啥,不顶学习不顶考试的,没见。别折腾了,我再睡一会。”
罗万有又翻腾一阵才走出北屋,没有找到那把连珠弩枪,很是恼火。
吃过早饭罗万有找到刘庆军,说自己的连珠弩枪丢了。怎么会丢呢,刘庆军纳闷,是不是放忘地方了。
昨天马加佑来走亲戚,他俩与刘可道一块玩的时候,还显摆过连珠弩枪,马加佑打过几枪,但是似乎兴趣不大。吃过午饭,马加佑照例缠着刘可道去罗万有家弄几块老罗咸菜,然后乐呵呵地回司马湾村。
“会不会是马加佑拿走了?现在穿着棉衣裳,随便一掖外人看不出来。”刘庆军提醒罗万有,毕竟之前马加佑偷拿过洋火枪。
罗万有回想一下:“我看面醭剂对连弩枪不热乎,倒是他和升子来过俺家,难道是升子偷偷拿走的?”
刘庆军立马否定:“升子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想玩的话,肯定直接找你借,他不会背后乱搞。”
罗万有点点头:“嘁,看来是面醭剂干的,上一次他偷过咱的洋火枪。面醭剂相中的东西,宁可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不能玩。”
刘庆军说:“现在没有证据,不好冤枉人。等开学我悄悄观察一下再说吧。对了,明天去找真准大哥吧,过年咱得给干爹干娘磕个头。”
罗万有说:“行,就像咱俩似的,到了大哥家里只磕头,不提结拜的事。要不,干爹干娘得给压岁钱。”
刘庆军,罗万有与侯真准结拜的事没有告诉父母,伙伴们知道的也不多。在大人眼中,这种不经过家长主持的结拜是不被承认的,哪怕孩子们很热衷这种结拜。
侯真准见两位结拜弟兄前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还没去王架桥拜年,俩兄弟倒先来了。
给侯真准的父母拜年之后,三个人走出家门到公社大戏台前看演出。
大戏台位于西营大集东北侧,台上的演员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地方传统戏——隆崮戏,台下看戏的村民不时跟着台上一块哼两句,很是享受,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刘庆军仔细听了几句,觉得很亲切,台上唱的戏是《庆丰收》,王平以王架桥为原型精心编写的隆崮戏,现在已经是县里推广的重点剧目,到处都在唱。
刘庆军很高兴,仿佛又看到了王老师,说:“大哥,这戏是俺老师编的,当时俺老师就住在咱家。”
侯真准看着刘庆军:“是吗?你老师编的,怎么都说你们村一个叫段什么编的,为这事他还被调进县剧团呢。”
罗万有说:“不对,是王老师编的,那个段伟是冒牌货。王老师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可惜我年龄小,没有摊上他当老师,他已经考上大学了。”
俩兄弟的话必须相信,侯真准叹口气:“还有这事?算了,和咱关系不大。你俩看我,不是咱学习不行,而是没摊上好老师。二弟三弟,你俩都不孬,我以后指望你俩了。”
刘庆军说:“大哥,你这是说过年的话吧,我那两下子,你还知不道?考大学,做梦都做不到啊。这事得看老三的。”
罗万有问道:“二哥,听说王老师年前来咱家了,有啥好事没,他可是坐着大汽车来的。”
刘庆军有些遗憾:“谁说不是呢,他来的时候咱正在赶集,没有见到本人。他给带来不少好东西,人也特别气派,说是想叫俺爹俺娘进城逛逛,结果没去。”
侯真准说:“这是好事啊,过年前后城里特热闹,应该得去啊,可惜,可惜没叫咱去。”
刘庆军说:“为这事俺爹又敲打我半天,叫我好好向王老师学习,指望我带他进城开开眼。”
侯真准点头:“干爹说得对,老二,以后你肯定不孬,现在你住在王老师考上大学的小北屋里,肯定也像王老师一样考上大学。”
罗万有非常羡慕王老师:“二哥,过年的时候俺爹俺娘一个劲夸王老师,王老师坐着汽车来的,往胡同口一停,那才叫气派,拖拉机根本没法比,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大官呢。”
“再气派也是人家,啥时候咱自己能坐上一辆这样的汽车,那才叫气派,那才给爹娘长脸。”刘庆军显然受到王平老师的鼓励。
“老二,只要咱仨一条心,别说坐大汽车,就是小轿车也能坐。”侯真准说。
罗万有笑了:“大哥,你真敢想,现在连洋车子咱都没有,还敢想小轿车?”
刘庆军忽然想起《列宁在1918》的经典台词:“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罗万有个头小,看不到戏台上的演出,只好四处乱瞧:“是啊,油条会有的,猪肉会有的。二哥,光凭你那手字,将来准能当上公办老师,一切都会有的!”
刘庆军的字写得确实不错,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当年父亲曾经说过,字好顶啥用,不顶吃不顶喝,连个工分不顶。
但是,字的孬好是一个人的脸面,总会有武之地。开学之后,教植物课的厍老师盯上了刘庆军。
寒假之中厍老师不知从何处取得真经,觉察出学生对自己粉笔字的撇嘴,确实不怎么样。自己写得不好,可以少写,有些需要板书的内容,可以找人代笔。上个学期偶尔有个作业题抄写,厍老师交给学习委员卢思甜。新学期开始,厍老师把这个活交待给了刘庆军。
厍老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本植物教学辅导材料,每次的植物课他都划出重点,让刘庆军往黑板上抄写,有时候他连课堂都不进,直接坐在办公室喝茶。
厍老师常说: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勃列日涅夫呀瘪茄子捏住,他玩得比咱热闹。
厍老师的新动向惹得潘凤兰很不高兴,本身植物课就轻松,现在连念课本的程序都省了。
作为初一的年级组长,潘凤兰来到教务处找张呈瑞。
“假期里我进城一趟,和县实验中学的熟人交流一下,我觉得咱有必要搞一些考核制度,农村种地都实行承包,咱这教学还是大锅饭,不行啊。”张呈瑞对厍老师的做法很不满,也想树立一下教务处的权威。
但是潘凤兰觉得很有必要敲打敲打厍老师:“YES,YES,厍老师,那个什么捏住,这是不劳而获,你作为教务处主任,必须管管。至于弄什么考核,完全可以,你说得对,种地实行承包责任制,咱教学也不能教好教孬一个样,这样我们这些公办老师太吃亏,OK?”
有潘凤兰的支持,张呈瑞一呲大金牙:“行,潘老师,你可以提供一些参考意见,我尽快向汪校长汇报,不能让这些老师太轻快。”
厍老师的教学态度让潘凤兰心里不平衡:“张主任,敲打敲打那个什么捏住,你可以从一班的学习委员身上想办法,Youknow?”
张呈瑞的大金牙更亮了,脸一红:“刘河水的学习委员是一个小姑娘,叫我想办法?潘老师,你们教英语的真开放。”
潘凤兰心里挺看不上张呈瑞,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MyGod,张主任你想啥呢。”
张呈瑞对潘凤兰的中英夹杂不适应,对潘凤兰这个人还是有好感:“你说什么,潘老师,马呀姑德(MyGod)?那个学习委员不是叫卢思甜吗,怎么成马呀姑德了?”
潘凤兰笑了:“我知道叫卢思甜,我还知道她爹是公社的武装部长。之前是武装部长的闺女往黑板上抄东西,现在换成一个刘庆军,你说说,卢部长的女儿心里好受吗?”
张呈瑞明白了,还是潘老师有想法。
课间的时候,张呈瑞喊学生叫来卢思甜,随意问了几句代替厍老师在黑板抄写植物课的事情,并且一再称赞厍老师选的这个学生写字真不错,这事学校团委都知道了,下次出黑板报就要启用这个刘庆军。
张呈瑞假装无意,卢思甜却感觉出不对。本来她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自己还落得一个轻快,现在看来厍老师是给她这个学习委员好看吧。
下午放学,卢思甜的脸色有点异常,陈一鸣很知趣,没有与她一块回公社大院。
当武装部长卢延全下班回家时,卢思甜故意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吃晚饭。
卢延全问媳妇:“谁惹甜甜不高兴了,咋不出来吃饭呢?”
卢延全媳妇说:“不知道啊,以往放学回家勤快着呢,帮着干这干那,今天一回来就躲里屋了。”
卢延全用眼示意,媳妇走进女儿的屋里,不一会娘俩来到饭桌上。
听媳妇说出女儿闹情绪的原因,竟然是老师不让她在黑板上抄写作业题,卢延全笑了:“这不是好事吗?你的学习委员好好的,在黑板上写粉笔字有啥好的,一个女孩子家,弄得一身粉笔末,老师不换你,我还想找老师换你呢。”
卢思甜不同意这种观点:“爸,你不知道,这事不是我自己提出不干的,是植物老师也没和我商量就把我换了,更让我丢脸的是,他竟然找了一个农村的孩子,耪三垄的。你说,我还有面子吗?”
卢延全笑了:“真是孩子气,农村孩子怎么了,现在都是干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之分。行啦,你当好你的学习委员就挺好。”
卢思甜仍然怒着嘴:“我不,妈,你看我爸,一点也不疼我。我不写粉笔字可以,他找个咱院子里的同学也行,像班长陈一鸣。”
卢延全媳妇附和着说:“噢,陈一鸣,你达连叔家的哥哥,这小伙子不孬,怪有礼貌的。延全,那个厍老师还是你给安排到学样的,这么不看眼色,得空你提醒一下。”
卢延全说:“好好,我一定提醒,现在好好吃饭吧。”
吃过晚饭后,卢延全习惯地拿过报纸翻看,卢思甜到大院里玩耍。
公社大院里很是热闹,大人在路灯下闲聊,孩子们相互追逐打闹。
陈一鸣身边围着一圈小孩,手里拿着一把连珠弩枪正在瞄准。
卢思甜并不喜欢这种男孩子玩意,但是愿意跟陈一鸣说说话,便凑上来看热闹:“一鸣,你从哪弄来的这玩意?”
陈一鸣说:“嘿,真有能人,这是马加佑借给我的,叫连珠弩枪,放进一个炮子,一打就响。来,你试一把?”
卢思甜说:“这样的枪能跟真枪相比吗?马加佑从哪弄的,这个同学挺有意思。”
同样是农村的同学,卢思甜对马加佑很有好感,或许是马加佑在她面前表现出的那种对公社大院的敬畏与羡慕。
陈一鸣装上一个炮子,递给一个小朋友:“朝没人的地方放,伤着人我可不管。”
小朋友拿过枪往一边跑去,几个小伙伴跟着看热闹。
陈一鸣与卢思甜继续说着班里的同学,说现在的马加佑不但学习上升很快,写的字越来越好看,模仿别的同学字体也是有模有样。然后又说到体育委员赵雪勤。
赵雪勤住在兽医站的小院子里,并不公社大院,他的哥哥在兽医站上班。
卢思甜说:“一鸣,你听说了吗,我听俺妈说,过年的时候赵雪勤的哥哥赵雪冬又去刘家闹了。”
陈一鸣:“雪芹他哥咋了,我不知道呢,只听说他哥找的媳妇考上大学了,好事啊。”
卢思甜叹口气:“我还挺同情赵雪勤。他哥哥找的媳妇叫刘敏,原先在王架桥小学当民办教师,后来考上大学,听说是抄别人试卷考上的。这本来是挺好的事,刘敏到大学就变了,把赵雪勤他哥给甩了,订亲的钱不退。一鸣,你说说,赵雪冬也是吃国库粮的,那个刘敏凭啥散了呢。”
放完连珠弩枪的小朋友又来到陈一鸣跟前,把枪递过来让他装炮子。
陈一鸣一边装炮子一边回答:“唉,这大人的事咱弄不明白。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就拉倒呗,何必强求。”
卢思甜说:“女的不同意,就该退钱退物,可是那个刘敏家却不退,你说赵雪勤家能愿意吗?”
卢思甜的这个话题有点深奥,陈一鸣不想弄明白,便找借口:“不行,我得过去看着那伙小朋友,以免他们放连弩枪伤着人。”
陈一鸣去撵玩枪的小朋友,卢思甜只好找女同伴跳皮筋。
公社大院里依然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