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苍山姥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原来，多吉兆奴走了以后，姥姥叫过村中所有的人们，郑重其事地宣布道：“刚才我收下了这个小女孩，让她做了我的外孙女儿。我姓安，她的名字也就叫做安灵芝。以后大家一定要特别小心地照看她，不可以有丝毫闪失！”
　　那些人一共是四个壮年汉子，四个健妇，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四个壮汉是：苍山银狐吉尔泰、洱海钓月商行丘、大理雄狮尼额尔、过山虎多达。四个健妇是：蝴蝶仙子史玉兰。朝珠花姑曹雪玉、清碧姬吴素贞、洱海狐仙魏天兰。两个小女孩则是尼罗、尼桑。这些人都是姥姥的大小弟子，他们一齐回答：“是，请姥姥放心！”
　　姥姥又对两个小姑娘说道：“你们带她出去玩一玩吧！”
　　两个小姑娘走过来，一人拉住公孙慧娘的一只手，三人径直向着村外大道上走去。
　　尼罗兴致勃勃地说：“小妹妹，你长得好美丽啊，就像我们那里的孔雀一样。我叫尼罗，她叫尼桑，你原来叫个什么名字呢？”
　　公孙慧娘迟疑不决。
　　尼罗大大方方地说道：“这么看来，你一定还有什么为难之处。好吧，你就不用说了。”
　　尼桑却说道：“美丽的小妹妹，你不用害怕啊，你做了姥姥的外孙女儿，谁也不敢欺负你的！”
　　这时候，一队汉军官兵从大道上面走了过来。一位骑马的官爷，脸上有一条伤疤，模样儿十分凶恶。公孙慧娘一见，吓得掉头就跑。两个小姑娘不明其中原因，也只好跟着往回跑。汉军官兵觉得奇怪，径直追赶了过来。
　　商行丘看见，马上报告了姥姥。
　　姥姥立即走了出来，赔着笑脸说：“官爷们，好早哩！”
　　刀疤脸问：“那几个小姑娘可是你们村里的孩子？”
　　姥姥回答：“是呀，她们可是惹得官爷们生了气？”
　　刀疤脸：“那倒没有！只是其中的一个孩子像极了我们要找的公孙慧娘。你把她们叫出来，让我们辨认一下！”
　　姥姥装作什么也不懂地问道：“哎呀，官爷们，你们要找的人，怎么会是一个小姑娘呢？”
　　刀疤脸极不耐烦地说道：“公孙慧娘虽然人小，却是朝廷的一个重要钦犯，我们必须将她抓回去的！唉，告诉了这些，你也不懂。”
　　姥姥说：“官爷，我们村里可是没有一个姓公孙的，全部都姓安。不信，你也可以问问她们自己！”说罢，扬手叫道：“快将孩子们带了出来！”
　　商行丘只得将三个小姑娘带到姥姥面前。
　　刀疤脸走到公孙慧娘的面前，蹲下了身子，又装出笑脸，问：“小姑娘，你姓公孙，名字叫做慧娘，对吧？”
　　这个刀疤脸不是别人，正是周泰。当年周泰虽然受伤倒在了地，可是并没有死去。现在周泰已经升任了游击将军，也是带领一支队伍，专门负责追缉赵匡和公孙慧娘的。因为要与王硕争功邀宠，周泰时刻注意着王硕的动态。听说王硕带人前往了普慈寨，他也匆匆忙忙地带了一支人马过来，却在这里误打误撞地碰上了公孙慧娘。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准确地记忆公孙慧娘的模样了。
　　可是公孙慧娘在村头就已经认出了周泰，而且错把他当做了鬼魂，所以拔腿便跑。后来一想，可能周泰当时只是受了个重伤，又不由得暗暗地后悔。这时候听见周泰盘问自己，立即机警地摇头说：“不，我姓安，叫做安灵芝。你说的那个什么公孙慧娘，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周泰想到她小小年纪，回答又是如此的快捷，不像是个说谎的样子，大失所望之下，只好悻悻地带着官兵们走了。
　　姥姥一把抱起公孙慧娘，亲妮地叫道：“慧娘，我的宝贝孙女儿呀！你好勇敢，好聪明，把那些狗日的东西哄了过去呢！”
　　公孙慧娘奇怪地问道：“姥姥，您是谁呀？”
　　姥姥笑道：“我是谁？哈哈，小多吉兆姆，我是你母妃多吉兆姆的奶娘，也就是你的姥姥呀！”
　　公孙慧娘马上问道：“那么你就是安氏夫人，又叫做苍山姥姥了？”
　　苍山姥姥点了点头。
　　公孙慧娘“卟哧”一声地笑了，接着又失声痛哭了起来。自从离开成都以后，她迭经风险，这时候突然有了一个至亲至近之人，所以一时间情绪变化很大。
　　苍山姥姥心疼万分，急忙哄她止住了哭泣，然后精神抖擞地对商行丘说：“放火烧掉这个村庄，全部人马立即撤回苍山！”
　　可是苍山姥姥他们刚刚走到鱼栈滩小镇边，不料迎面又碰上了周泰一行。原来周泰离开以后越想越不对头：“刚刚看见的这个小女孩，年龄与公孙慧娘相符，相貌特征与多吉兆姆一模一样，不是公孙慧娘又是谁呢？”于是带着人马急急忙忙地赶了回去。谁知道那个小村子已经烧得一干二净，所有的村民也全部失去了踪影！周泰问过附近村民，这才明白苍山姥姥他们实际上已经逃走，而且知道他们若要离开普慈寨，只有向着鱼栈滩方向走去，于是急忙在当地百姓中找了一个向导，又穿过了一条捷径，匆匆忙忙地过来拦截。这时候他看见了苍山姥姥，急忙纵马上前，远远地厉声大叫道：“哪里来的野老婆子，竟敢劫走朝廷钦犯？”
　　苍山姥姥急忙对身边的人们说道：“你们注意保护公孙慧娘和两个小师妹，我来设法与他们周旋！”
　　周泰又骂道：“野老婆子，你们想一走了之？现在可没那么容易了！”
　　苍山姥姥忍气吞声地说道：“官爷，我们前去亲戚家中赴个宴会而已，并不是什么逃走！我们皆是良善百姓，也没有违法犯罪，为什么要逃走？”
　　周泰冷笑道：“你们去亲戚的家中赴宴，怎么连自己的村庄也焚毁了？”
　　苍山姥姥分辩道：“那是家中的奴仆们刚才不小心失了火。”
　　周泰厉声叫道：“死老婆子，休要花言巧语！你身边的那位小妮子便是公孙述的妖女公孙慧娘。你们与她走在了一路，也就是公孙述的余党！”
　　苍山姥姥也不由得动了怒气：“什么狗屁公孙述？本姥姥一概不知道！”
　　当年，公孙述带兵攻打夜郎国。蜀国虽然兵多将广，无奈夜郎国山高水险，两军相持日久，有人便向公孙述上言，说是如果娶个夜郎国的公主为妃，以后夜郎国就不会背叛蜀国了。公孙述果然派出使者向夜郎国求婚。夜郎国王多吉惠安心想两国能够就此停止战争，这对于地寡民贫的夜郎国无疑是一件好事。可是他已经没有女儿可嫁了。正在多吉惠安为难之时，他侄女多吉兆姆为了夜郎国安全，主动地要求嫁往蜀国。多吉兆姆的奶母安氏夫人竭力劝阻无效，一气之下离开了夜郎国，前往苍山洱海之间居住，从此自号为苍山姥姥。但是，她虽然负气离开了夜郎国，仍然十分关心多吉兆姆。成都被汉家朝廷攻陷以后，她听说多吉兆姆已经死去，不禁十分悲怆。又听说多吉兆姆还有一个女儿流落散失，于是决心找回公孙慧娘，帮助多吉兆姆将孩子养大，所以他们才来到的蜀中，修建了那个小村子。因此周泰提起公孙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周泰并不知道苍山姥姥、多吉兆姆和公孙述之间的这些往事，闻言之后不禁大为诧异：这个老婆子若是公孙述的余党，岂会如此侮蔑公孙述？她若不是公孙述的余党，又怎么会与公孙慧娘走在一起？于是恼怒地问道：“你是谁，难道敢与朝廷为敌么？”
　　苍山姥姥愤怒地说道：“什么狗屁朝廷，你以为本姥姥就害怕了么？实话告诉你吧，本姥姥是滇国过来的苍山姥姥！今天我带着自己外孙女儿回家，你要是敢于拦截，本姥姥一定要你血溅当场！”
　　周泰这两年奔走各地，对于武林中的名人略有所闻。听说这个老太婆就是大名鼎鼎的苍山姥姥以后，未免大大地吃了一惊，心中想：我怎么碰上了这个特别难缠的老魔头？但是为了捉拿公孙慧娘，又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公孙慧娘是朝廷钦犯，本将军必须将她捉拿归案，还望姥姥不要阻拦！”
　　虽然周泰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但苍山姥姥却害怕官军越聚越多，于是怒不可遏地说道：“休要胡说八道的，看杖！”说罢，抡动手中拐杖，便向周泰打来。
　　周泰只得舞动手中日月双刀，就与苍山姥姥战在了一处。周泰的副将马良急忙催动士卒，上前捉拿公孙慧娘。中年汉子和健妇们立即挺身而出。他们一个个手执刀剑四方游走，从而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圆圈，紧紧地将公孙慧娘、尼桑和尼罗三个孩子包裹其中。官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他们的武功比起中年汉子和健妇却低了许多，因此要想突破苍山姥姥部属们的这个保护圈也是非常的困难。
　　周泰大叫道：“弟兄们努力，连老婆子一齐擒住了，就是大功一件！”
　　谁知道苍山姥姥平生自恃武功高强，最是忌讳别人看轻她。闻言之后怒火升腾，趁着周泰分神说话的机会，奋起神勇，一杖就扫在了周泰的腰上。周泰痛得“哇哇”大叫，顿时双刀离手，栽倒地上。苍山姥姥大喜，飞身上前，准备结果了周泰的性命。
　　不料半空中一条人影飘下来，紧接着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大叫道：“苍山姥姥，杖下留人！”
　　苍山姥姥举目一望，一个灰衣老者降落在当场。说话间，他已经用长剑挡住了自己的致命一击。苍山姥姥不由得勃然大怒道：“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本姥姥的闲事？”
　　灰衣老者哈哈大笑道：“姥姥虽是滇国高手，老夫也并非无名之辈！我便是朝廷宣慰使王硕。”原来王硕从雁家山上脱逃以后，跑到溪流中清洗过眼睛，正好从这里经过，恰恰碰上了这一场打斗。
　　苍山姥姥虽然从未见过王硕，但对他卖主求荣的事情早有所闻，当下冷若寒霜地说道：“我道来了何方神圣，原来只是一个卖主求荣的无耻小人！”
　　王硕气得脸色一变，可是为了不致于树敌过多，他又只得强忍住心中火气，笑着说道：“苍山姥姥，你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吗？他可是朝廷的游击将军周泰，你如果杀了他，就是造反的大罪！”
　　苍山姥姥不屑地说：“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要来！这又怪得谁呢？”
　　王硕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事情而拼斗，正在思索如何进行劝解，周泰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王大人，苍山姥姥企图带着公孙慧娘逃跑！”
　　王硕放眼一看，公孙慧娘果然就在苍山姥姥部属们的保护圈中，于是呵呵呵笑道：“公孙慧娘乃是朝廷钦犯，我们奉命将她捉拿归案，我劝姥姥早早退出这个是非之地！”
　　苍山姥姥大怒道：“她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又犯了你们的什么王法？”
　　王硕还是忍气吞声地解释道：“她本人的确是无罪，可是谁叫她是公孙述和多吉兆姆的女儿呢！”
　　苍山姥姥火冒三丈地骂道：“狗屁胡闹！人们出生要投胎落在哪一家，岂能由自己决定？本姥姥不与你们这群混蛋胡扯了，看杖！”她想速战速决，于是迎面一杖就打了过去。
　　王硕只得横下心来争斗，他侧身躲过苍山姥姥的攻击，又举起手中长剑，就同苍山姥姥斗在一起。
　　马良又指挥官军继续展开进攻。
　　渐渐地，苍山姥姥一方眼看就要无法支撑了。苍山姥姥平生与人打架，从未吃过大亏。今日千辛万苦地找到了公孙慧娘并且打败了周泰，眼见得已经可以安全地离开这里，不料王硕突然钻了出来，使得自己一方险象环生，不禁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马上跳出了交战圈子，就往风向高处奔去。
　　王硕急忙大叫：“各位兄弟小心，苍山姥姥要用毒了！”说罢，自己首先跳至风向高处。
　　官军众人也急忙往风向高处奔去。
　　苍山姥姥的心思被王硕道破，不由得恼羞成怒，立即抢上前来，又与王硕恶斗在一起。只是因为此时她已经心浮气躁，杖法不免呆滞了起来。几个回合以后，苍山姥姥累得气喘吁吁。王硕趁机一掌打了过去。苍山姥姥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顿时栽倒在地上。王硕大喜，马上纵身上前擒拿。谁知道苍山姥姥一个“懒驴打滚”，手指间突然弹射出一缕缕褐色的烟雾。王硕大叫一声，果然中毒栽倒在地上。周泰看见苍山姥姥和王硕同时倒在地上，不由得心中大喜：“这可是天赐良机，此时擒住了公孙慧娘，却是自己一个人的功劳。”于是他抖搂精神，趁着壮汉和健妇们被官军逼得分散开来的机会，径直向着圈内的三个小孩子扑去。
　　吉尔泰和多达拼死上前敌住了周泰。可是马良立即过来替换了周泰。如此一来，苍山姥姥部属们的保护圈立即被他们撕破。三个小孩子失去了依恃，立即吓得惊慌失措起来。尼罗、尼桑练习了一定的武功，自会东躲西藏的，公孙慧娘却是一点武功不会，转眼间便被周泰抢在了手中。商行丘、尼额尔和史兰、曹雪玉、吴素贞马上赶了过来，拼死上前营救。马良和官军士兵也拼命上前拦截。周泰一边抱着公孙慧娘，一边接战。霎那间，公孙慧娘的眼前尽是刀光剑影。她想到横竖都是一死，便趁着周泰应付别人攻击的机会，在他的臂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周泰的臂膊被她咬得鲜血淋漓，顿感痛彻心肺，只得急忙松了手。公孙慧娘因此跌落地上。周泰回过神来，不由得勃然大怒，举刀便砍公孙慧娘。可是商行丘、尼额尔、史玉兰、曹雪玉、吴素贞等人已经一齐攻了过来。周泰又只得放弃了公孙慧娘，反身与苍山姥姥的部属们斗在了一处。尼罗急忙拉了公孙慧娘，跑出搏斗圈子，静静地站在旁边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