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慧娘失踪

　　赵匡、杨奉带着四个侍女前去迎接公孙慧娘。在路上，赵匡不好再问公孙慧娘隐藏的情况，便问自己和公孙慧娘离开成都以后的官府情况。
　　杨奉道：“当年你们走了以后，公孙述就让我们立即出发，务必与您共同保护慧娘。我们正要出门，王硕已经带领汉军接管了皇宫，我们只得就地潜伏了下来。再后来，武威将军刘尚命令王硕和周泰分别寻找你和小公主，王硕便要我们同了他一路出来。”
　　赵匡奇怪地问：“现在是刘尚在管理着成都，而不是吴汉了？”
　　杨奉道：“吴汉屠城三日的行为震撼了朝野上下，更加激怒了西南地区的人们。刘秀害怕西南地区发生什么变故，急忙将吴汉调开，另用武威将军刘尚管理西南一带。刘尚为人没有吴汉那么残暴，所以西南地区又逐渐安定了下来。”
　　赵匡又问：“王硕怎么当上了汉家朝廷的宣慰使呢？是刘尚喜欢他么？”
　　杨奉道：“那倒不是。还在公孙述逝世以前，王硕知道蜀国必定灭亡，就暗中与汉军联系上了。延岑投降以后王硕就公开地带领汉军在城中捕人。刘尚与绝大多数的汉军将士一样，极为厌恶王硕卖主求荣的不耻行径，平时根本不大理睬他。可是后来刘秀指示，要刘尚重用几个公孙述的降臣，促进西南地区的稳定，王硕这才当上了汉家朝廷宣慰使。”
　　赵匡继续问：“你们是多吉兆姆身边之人，王硕又怎么会重用你们呢？”
　　杨奉笑着说道：“当时王硕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怀疑，问我是否忠于多吉兆姆。我便对他说，“我是一个厨子，只会给人烹制饮食。管他主人是谁，只要给我钱，我就干他的活。谁给的钱多，我就替谁干”。王硕便道，“那么你就给我干，我可以多给你钱”。我立即答应了下来。最初，他怕我在饮食中下毒害他，每当餐饮食时，都要用银器测量是否有毒。但我岂是那么愚蠢之人？久而久之，他见没有任何事情也就相信了我。至于重用，倒也谈不上。因为刘尚并不器重他，只给了十个士兵供他驱使，他又想讲究臭排场，没奈何，只好又来驱使我们。”
　　赵匡笑道：“王硕本来是个心思极为缜密之人，没想到竟然败在了你的手上。”
　　杨奉不无得意地笑道：“智者千虑，尚有一失嘛。他哪里会想到，我隐藏得这么深沉！”
　　赵匡接着问：“你们是什么时候从成都出来的？”
　　杨奉说：“王硕当上宣慰使以后，我们就出来了。先在成都附近寻觅了几年，最近才来到这个普慈寨境内。”
　　赵匡又有些奇怪地问：“怎么我们刚刚来到普慈寨中，就被你们发现了？”
　　杨奉说：“前天，陈谦在路上发现了你们。你的武功高强，他一个人不敢下手，便飞鸽传书，报告了王硕。王硕便让陈谦引诱你们来到了朝阳洞。再后来的事情你已经全部知道了。”
　　赵匡又笑着说：“前天晚上，幸亏你放了一把火，又趁乱救走了公孙慧娘。否则我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保护公孙慧娘？只是朝阳洞乃是普慈寨人祭祀大禹王的地方，那晚被你一把大火烧了，不但对不起普慈寨人，对大禹王也是不恭不敬的！”
　　杨奉笑了笑道：“我也是被迫出此下策嘛！你想，当时他们人多势众，单是王硕我就没有取胜的把握。加上事前我们也不知道他会在酒中下毒，首先谋害你。而且在混战中，我们谁也无法保证小公主安全。所以我只好纵火，先制造一个混乱，后来趁机点了陈谦的穴位，这才将慧娘救了出来。改日我们若是得了势，可以返回朝阳洞，重塑大禹王金身！”
　　赵匡又道：“慧娘有你这样好的救星，我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你有这样好的功夫，我也没有想到。”
　　杨奉道：“不瞒赵大哥说，我本来就是夜郎国中一个将军。当年多吉兆姆被迫嫁过来时，我们国王心疼他的侄女，就派我扮作厨师，进入蜀国皇宫，以便危难时好保护多吉兆姆。”
　　赵匡这才明白，又问：“如此说起来，两个婆婆、四个侍女也是奉命而来的？”
　　杨奉笑道：“这个自然。而且她们除了服从多吉兆姆的命令外，还必须听从小弟的指挥，所以我才敢发令杀死陈谦。”
　　赵匡没有想到小小夜郎国君臣竟有如此周密的行事计划，于是疑惑地问：“你们会武功的事情，公孙述是否知道呢？”
　　杨奉道：“他以前也不知道。你们走了以后，多吉兆姆告诉了他。他开初要我们负责保护多吉兆姆逃走，但是多吉兆姆说什么也不肯，决心与他一起以死殉国。后来，公孙述毕竟心疼小公主，于是就要我们赶过来。”
　　赵匡又问：“公孙述有如此的姻亲，何不逃入夜郎国中，以图东山再起？”
　　杨奉苦笑道：“我们也如此劝过他，要他与我们夜郎国联合，以图东山再起，谁知道公孙述坚决不肯。他说，我以蜀国之大尚且不能与刘秀抗衡。夜郎国不过弹丸之地，我如果藏身其间，迟早会被汉家朝廷发觉，徒然将战火烧到那里去而已，还要祸及夜郎国中的百姓！我公孙述当初曾经给夜郎国带去过战争，心中已经惭愧不已。如今既然已经只有死路一条了，何必还去祸害夜郎国人呢！”
　　赵匡赞叹地道：“公孙述能够如此思考，倒不失一个英雄豪杰的本色！只是多吉兆姆完全可以逃回自己国中去嘛。”
　　杨奉道：“当初我们也曾经这样劝过她，可是她也坚决不肯。她说，既然皇上死了，我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呢？不如以死殉夫。这倒是向你们汉人学来的贞节观念。”
　　赵匡听了，顿时又对多吉兆姆生出了一番敬意。他原来以为：蛮夷之人不懂得什么忠孝节义，如今看来，多吉兆姆也不失为一个情深义重的女人！可见普天下，无论哪个民族的人们，只要接受了中华伦理道德的熏陶，一样的也可以变得高尚起来。
　　说话间，他们来到距离朝阳洞十多里远近的一个地方。杨奉指着前面的一个小山坡，兴致勃勃地说：“你们看，小公主就藏在那个山坡下面的小村子里！”
　　众人听了，尽皆欢喜不已。可是他们走近村子时一看，不由得全部目瞪口呆，村中房屋已经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的，四下里又看不见一个人影。
　　杨奉失声尖叫道：“糟糕，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四个侍女也惊得瞠目结舌。
　　赵匡镇静地道：“大家不要慌张，我们看一看周围的情形再说！”
　　可是他们仔仔细细地在村子周围查勘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打斗过的痕迹。他们又在附近的道路上寻觅了一番，仍然找不出一点儿蛛丝马迹。
　　赵匡不由得问：“会不会是王硕另外派人掳走了他们？”
　　杨奉肯定地说道：“绝对不可能！王硕虽然奉命捉拿你和小公主，但刘尚并不完全信任他。他的手下也只有陈谦和十个士兵可以随他外出，并且前天晚上以来，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赵匡又问：“会不会是周泰发现和抓捕了公孙慧娘？”
　　杨奉道：“似乎也不可能，周泰人应该还在成都。”
　　几个人议论纷纷的，却是始终无法得出一个结论。
　　赵匡便问：“杨兄弟，你与公孙慧娘是怎么分的手？”
　　杨奉只得将寄托公孙慧娘的经过讲了出来。前天晚上，月光皎洁。杨奉背着公孙慧娘离开了朝阳洞。在路上，公孙慧娘一直默不作声。这几年，她跟随赵匡东躲西藏的，对于遭遇危难已经习以为常了。眼前出现的这个年轻男子，她依稀还有一些印象，但一时之间想不起他究竟是谁，也不知道跟着他是福是祸，因此只好保持沉默。
　　杨奉见了，轻声地问道：“小公主，你是否有些害怕？”
　　孙慧娘坦然地说道：“叔叔，您不应该再叫我公主了。蜀国已经不存在了，我的公主身份也就没有了。你叫我公孙慧娘就是。”
　　杨奉心中一动：“好个聪明的孩子，知道父皇的江山不在了，自己的身份也应当随之改变。”于是说道：“对，今后我只叫你公孙慧娘！”
　　公孙慧娘想了一想，又说：“不！你今后还只能叫我慧娘，公孙这个姓氏却休要提起！”
　　杨奉开初一愣，马上又明白了过来：“名字去掉了姓氏，还可以掩饰自己的出身，这对于逃难中的公孙慧娘十分重要。可见她毕竟出身高贵，自幼便十分聪明。”
　　为了解开公孙慧娘的疑惑，杨奉又说：“慧娘，你不要害怕。我叫杨奉，是奉了你父皇和母妃的命令，专门前来保护你的！”
　　公孙慧娘心中踏实了一些，但还是担心地问道：“叔叔，我们今后前去哪里？”
　　杨奉说：“我们只能前往夜郎国，投奔你的叔外祖父。”
　　公孙慧娘也知道自己的叔外祖父便是夜郎国的国王，对于杨奉更加相信了，但还是担心地问道：“从这里前去夜郎国，恐怕不止上千里的路程吧？我们怎么知道路径呢？”
　　杨奉说：“慧娘放心，叔叔便是个夜郎国人。”
　　公孙慧娘大喜过望，问道：“怎么，杨叔叔便是夜郎国人？”
　　杨奉肯定地说：“对，我本来便是个夜郎国中的将军，名字叫做多吉兆奴。”
　　公孙慧娘念了一遍“多吉”两个字，忽然“哇”地一声哭泣了起来。
　　多吉兆奴诧异地问道：“慧娘，你怎么了？”
　　公孙慧娘哭泣道：“以前母妃告诉过我，多吉是我外祖父家族的姓氏。这么说起来，你就是我外祖父家族之人，又与我母妃是俩姐弟，我也可以叫你舅舅了？”
　　多吉兆奴坦然承认道：“不错！舅舅正是奉了夜郎国王的命令，前来保护你和母妃的。”
　　公孙慧娘完全放下了心来，竟然依偎在多吉兆奴的背上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公孙慧娘忽然想起了赵匡，不由得着急地说：“舅舅，你一定要设法拯救赵匡叔叔！”
　　多吉兆奴犹豫不决地说道：“王硕手下的人手不少，我却只有孤身一人，又不能带着你前去，也不能放下你不管，这倒叫我左右为难了。”
　　公孙慧娘哭道：“救不出赵匡叔叔，我也不用前往夜郎国了！”
　　多吉兆奴忙说：“慧娘，你不要这么着急！我也可以将你寄托在一个百姓人家，等救出了赵匡以后，再过来接你。”
　　公孙慧娘转悲为喜地道：“对呀！我们赶紧找个百姓人家吧！”
　　此时天色黎明，他们正好来到了一个小村庄的前面。这个小村庄四面皆是山坡，房屋又掩藏在一片树竹中。整个村庄只有十来间茅屋，周边以竹蓠相围。中间一道竹门。不到眼前，很难让人发现。多吉兆奴觉得这是一个外人藏身的好地方，便牵着公孙慧娘上前喊叫了起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健妇出来开了院门。
　　多吉兆奴上前问候道：“婶婶，早晨好！”
　　那个健妇尚未答言，从屋里又走出了一位五十来岁的姥姥。姥姥有些诧异地问：“这么大清早的，你们有了什么事情？”
　　多吉兆奴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然后说：“姥姥，我的兄长疯癫迷失，嫂子又已经过了世，我不得不带着侄女儿四处寻觅兄长。如今我侄女实在走不动了，想求你们替我照看她几天。”
　　姥姥仔细地看过公孙慧娘，忽然目光一闪，说：“这么乖巧的一个小女孩，实在也让人喜爱！这样子吧，就让这个小女孩做我的外孙女儿，我就好替你照看她。不要说三天五天，就是十天半个月，我也会好好照顾的！”
　　多吉兆奴方才离开了这个小村庄……
　　听了杨奉的述说，赵匡又反复地想过，这中间也没有什么问题。随后他们又在附近寻觅了几天，仍然没有公孙慧娘的踪影。赵匡也曾经怀疑，是否杨奉有什么问题呢，但杨奉和春桃、夏杏、秋兰和冬梅也都是一派焦头烂额的着急模样，绝对不是装假做秀。再想他们既是夜郎国王派出来的，忠诚多吉兆姆应当没有任何的问题。多吉兆姆死了以后，保护多吉兆姆的遗孤，也是他们的应尽之责。因此不应当怀疑他们。
　　又过了两天，杨奉抱歉地道：“赵大哥，我们当初来到蜀国，任务就是保护多吉兆姆。如今蜀国灭亡了，多吉兆姆也死了。虽然我们也应当将公孙慧娘带回夜郎国去。但她一时间难以找到，我们又不得不回到夜郎国去，禀报蜀中发生了的事情，商议将来怎么办。还请赵大哥与我们一起前往夜郎国吧。”
　　赵匡摇头道：“公孙述和多吉兆姆将公孙慧娘委托给我，我就必须保证她的安全。如今公孙慧娘的下落不明，我哪里也不能前去。”
　　杨奉只好带着四个侍女回转夜郎国，赵匡便独自一人上路。他已经想好了，资阳是附近消息最为灵通的一个县城，不如先到资阳去，又设法隐藏起来，再慢慢地打探公孙慧娘的消息。
　　赵匡说到这里，申辅仿佛觉得：师父要自己寻找的小美女就是公孙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