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揪出内鬼（续二）

　　下午4点来钟，负责查找网络和计算机线索的小李找到王萌，悄悄地告诉她，已经从孟强笔记本电脑上发现了曾浏览过M国商务部网站和发送邮件的痕迹。
　　事情太过明显了，这反而让王萌产生了怀疑。当天工作结束前，王萌带着疑问和孟强进行了第二次谈话。
　　和第一次谈话一样，孟强表现的很紧张，说起话来支支吾吾。
　　俩人聊了一会儿，王萌突然问孟强："孟经理，你做业务这么多年，客户和市场都基本在你手上，如果这次因为温斌出事导致公司垮了，你会不会拉着你的人成立个贸易公司，继续做你们这块业务？"
　　"其实以我的观点，无论公司怎样，贸易这块都应该独立出来。当然了，老板有老板的想法，我一个打工的说话不算数。"说起贸易公司独立的事，孟强倒是毫不遮掩。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是问，如果公司垮了，你会不会单独成立个贸易公司，继续你手上的业务呢？"王萌盯着孟强追问道。
　　"我知道公司有人对我有看法，反正举报信不是我写的，这事你们尽管查。"孟强听出王萌话里有话，明显带着抵触情绪回答道。
　　"你给M国商务部去过邮件吗？"王萌冷不丁地直接发问道。
　　"有......，有过，但那是按照M国出口管制的要求，报送采购设备的用户情况。"孟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见王萌盯着自己不说话，孟强急忙补充说："那些邮件都是经过温总审核过的，绝没有揭发公司违规的内容。"
　　"哦，你怎么知道密信里的内容是揭发公司违规的？"王萌说话向来犀利，这会儿抓住了孟强的话把儿，自然不会放过。
　　"密信还能有什么内容，公司里是个人都能猜出来。"孟强竭力辩解道。
　　"好了，已经6点多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咱们明天再谈。当然了，你要是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这是我的号码。"王萌边说边递给孟强一张卡片。
　　以王萌的经验判断，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会越想越紧张，搞不好不到第二天人就垮了，老老实实招供了。
　　"随你们怎么想，我说了，不是我写的。"孟强倔强地说完，接过卡片，站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见王萌让孟强这么就离开了，一旁的助手小张不解地问王萌："头儿，干嘛不把他直接带回去，这种人看着挺牛，但只要手铐给他一带，立马蔫了，全招了，用不着咱继续费劲折腾了。"
　　"那如果他不招咋办？表面上看，这个人似乎嫌疑最大。但你仔细想想，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是他干的吗？咱们带他回去容易，可万一搞错了，那不是让真正写密信的人高兴了吗？"王萌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一连几天，王萌他们片刻没闲。然而，从孟强笔记本电脑中恢复的数据显示，孟强没说谎，除了一封写给M国著名报刊的稿件中含有一些错误甚至是反动的观点，以及他和不少女人的不雅照外，没有发现与密信相关的证据。
　　与此同时，局里网络部门的同事们已查明，近期使用境内IP地址发给M国商务部的邮件中，没有与该邮件相关的内容，也和交上来的笔记本电脑无关，包括温斌公司的服务器。换句话说，这封举报信很可能是从境外发送的。这让王萌打算从网络上查清案情的希望也落了空。
　　不过孟强笔记本电脑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倒是解释了他为何在听到要上交笔记本电脑时感到紧张。无奈之下，王萌在叮嘱赵凯，让他警告孟强不得再在外刊发表错误观点后，宣布现场调查告一段落，从明日起，大家除了不得离开北京外，公司恢复正常运作。
　　案子没破，但经这一折腾，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内部有人在配合M国一起整温斌，员工们在相互猜忌的同时，还对公司的未来产生了悲观情绪。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公司车队队长翟刚突然打电话给刘远，说是自己开车带着冯霍克来公司办事，眼下正在送冯霍克回他的住处。路上经冯霍克提醒，翟刚发现有一辆黑色的奥迪始终在跟踪着他们。翟刚怀疑对方就是潜藏在中国的M国情报人员，目的是想找出冯霍克的住址。眼下他正拉着冯霍克在外面转，不敢直接回冯霍克的住处，请刘远赶紧想办法。
　　刘远刚想挖苦翟刚说，你是不是看间谍小说看多了，但转念一想，万一是真的，后果自己可担待不起，于是忙打电话给王萌。
　　王萌接到刘远的电话后同样不太相信，她劝刘远不要草木皆兵。可当她听刘远说完自己在机场拦截冯霍克离境的事后，想了想，改了主意，将翟刚的手机号要了过去。
　　翟刚按照王萌的要求，把车开进了一座加油站。果不其然，那辆黑色的奥迪也跟着停在了加油站旁边。确认黑色奥迪的确是在跟踪翟刚的车后，王萌兴奋了，刚刚断了头绪的案子，突然主动冒出来个线索，真是打灯笼难找的好事。
　　半个小时后，翟刚引着黑色奥迪来到一处人车稀少的小街，在这里，王萌带人截住了那辆黑色奥迪车。
　　开车的司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见到王萌拦住自己，很是气愤，骂骂咧咧的指责王萌凭什么拦自己的车？可当他看到王萌亮出证件后，当即就傻了，随后便把跟踪翟刚的事情交代得干干净净。
　　这个年轻人是一家刚成立不久贸易公司的司机，平日里专门负责接送老板。按他的交代，今天上午，老板突然发给了他一个车号，让他去温斌公司的门外守着，看到这个车号的车就立即跟上去。
　　老板在电话里告诉这个司机，这辆车上有个老外，是一家外国企业的关键人物，司机的任务是跟踪并搞清楚车上那个老外的住址，以便于老板日后亲自登门拜访。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王萌绝不会错过，她顺腾摸瓜，真正的幕后人很快露出了水面，那个想要得到冯霍克住址的老板竟然是赵凯。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原来，赵凯早先曾自己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业务和温斌公司的业务基本相同。但是因为经营不善等原因，赵凯的公司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在一次业务竞标中，赵凯认识了温斌，主动提出要加入温斌公司一起干。温斌很大度，又觉得赵凯这个人很讲哥们义气，二话不说就给了赵凯一个副总的位置。但温斌不知道，赵凯人虽然进了温斌的公司，却并没有把自己的公司关了，仍保留着几名员工，包括这名为他自己和家人开车的年轻司机。
　　这些年来，赵凯表面上对温斌忠心耿耿，心里却一直盘算着重振自己的公司。温斌这次在C国被捕，赵凯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盘算着，只要能搞垮温斌的公司，不但孟强等业务骨干会来自己的公司，市场和客户也会随着孟强他们一起进到自己的公司。而搞垮温斌公司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温斌被判重刑，让公司所有人看不到希望。
　　思来想去，赵凯决定将温斌之前打擦边球的行为举报给M国商务部。他借助自己的身份，悄悄复印了相关资料，并写了封举报信。为保险起见，赵凯让自己的女友以去香港购物为幌子，在香港一家酒店里，通过邮件方式将举报信发给了M国商务部。
　　赵凯知道这么做不地道，甚至有背叛公司甚至是国家的感觉，因此，做完这一切后，他也是提心吊胆地过了段时间。特别是王萌他们进驻公司查找举报信的那几天，赵凯吓得晚上几乎睡不着觉，白天还得强装镇定地协助王萌开展调查，压力大得差点主动交代了自己的行为。但过了几天，见王萌他们没查出什么线索，胆子又打了起来。等到王萌她们撤走后，赵凯更是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干特工的天才，开始琢磨起如何能尽快置温斌于死地的办法了。
　　赵凯知道孟强人虽然很倔，经常会顶撞温斌，但实际上对温斌却很有感情。如果M国给温斌的判罚不重，哪天温斌刑满回到国内，孟强他们一定会再回到温斌身边。赵凯想，真要到那时，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公司会将再次化为乌有。
　　想到这里，赵凯觉得必须给温斌再增加点罪名。想来想去，他想起了冯霍克。冯霍克来中国干什么，赵凯并不十分清楚，他只是在公司遇见过冯霍克几次。说起来，这还是在刘远强烈建议下，温斌对冯霍克的事情采取了最为保密的措施。不但温斌自己不在公司谈论冯霍克，甚至连冯霍克和其他外国专家的住址也只有翟刚和李璐等极少数人知道。因此，赵凯不知道冯霍克的底细也毫不奇怪。
　　王萌他们调查无果后，赵凯胆子越来越大，在公司的行为也越来越豪横。他找过李璐询问冯霍克的事，但李璐回答他说，没得到温斌的授权，不能说。可越是这样，赵凯越觉得这里面有事，自己如果能拿到实情，说不定会直接搞死温斌。
　　在李璐那儿碰了钉子后，赵凯又找到负责接送冯霍克的翟刚。这次他改变了策略，请翟刚喝酒，席间赵凯一个劲地替翟刚打抱不平，说当初是翟刚跟着温斌一起开创的公司，可到现在连个副总都不给翟刚，劝他不值得为温斌效力。
　　翟刚尽管喝得有些高了，但仍立刻表现出对赵凯话语间的挑拨很不快的态度。为了证明温斌对自己的信任，翟刚无意中透露了冯霍克是在刘远负责的一个项目中。
　　赵凯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狂喜不已，开始想方设法搜集冯霍克的资料。今天上午，赵凯看见冯霍克在李璐的办公室谈事，便赶紧打电话给自己的司机，让他跟着翟刚，一定要得到冯霍克的住址。
　　赵凯甚至想好了，找到地址后，他回头会直接找冯霍克谈谈，如果威胁无效，就干脆把冯霍克的事也举报给M国。
　　赵凯毕竟不是专业的谍报人员，面对王萌的审问，没几个回合就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全交代了，包括后续的计划。
　　一颗危险的炸弹就此被排除了，当然，王萌也没将这件事情扩散。除了将真相通知了刘远外，仅仅对赵凯做了口头警告，严令他不得在做类似的事情。至于开除不开除赵凯，王萌让李璐去和温斌商量，毕竟这是温斌公司自己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