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错过的姻缘
作品名称:瓜瓞泪 作者:田禾 发布时间:2025-06-02 23:20:23 字数:5986
由于参军梦破灭,我很有些惋惜,后来我决定不再报名参军。我觉得家里更需要我——假若我当兵去了,家里缝纫铺子就没人打理了;收入也随之减少。参军的事今后就让兄弟们去吧!
不过后来还好,我两个弟弟先后都去当了几年兵,让我们家父母亲当了好些年“光荣军属人家”。
我只好仍旧淡季里挣工分,旺季里抵针屁股。从此再休幻想别的事。我除了大白天参加农业劳动之余,还有着无尽的时间;若有顾客裁剪衣物,我照例利用早晚给人家赶制衣物。虽然仍旧难达到富庶的日子,但不会缺油盐钱。
父亲有了我这帮手,他的精神面貌比过去好多了,没有过去那些急躁情绪;家里的大事小事都不动用我的时间,只让我一心一意地把手艺做好。
所以,我连衣服穿脏了自己都没洗涤过,都是母亲替我洗,我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对母亲说道:“我都恁们大了,妈您以后让我自己洗衣服,您各忙自己的事情罢!不然我都不好意思了。”
母亲却说:“你别不好意思,等把媳妇结到屋,那时我就不管你了。”
其实,她和父亲是一个想法,这意思就是又在为我的婚事操心了。
说归说,我压根就没想媳妇这事儿。父母亲在背地里已在张罗这件事,外祖父与外婆更是举贤任亲。生怕别人家的妹娃嫁到我们家来。连忙介绍他们家族的侄孙女儿,说长得挺俊俏,如果让我看了一定很喜欢。就是年龄比我大点,若是看不如意,她妹妹也快满十六岁了。
父亲倒是认为,女大三,抱金砖。他就帮我选中了表姐姐,母亲更没话说,一味地投赞成票。因为是她族中大侄女儿,虽然是同姓之亲,但已脱了五服,她也认为是亲上加亲。
奶奶却是格外镇定地说道:“亲上加亲好是好,耳闻不如眼见,还是先把女孩子带过来瞧一眼再说;婚姻不可儿戏。光是人的长相好看还不行,那是马屎汤圆表面光。有的女人是表面能看,但良心却差、一肚子坏水。要是八字不合还克夫……”
奶奶对于说孙媳妇有说不完的理由,我听着就有些烦人,便赶忙做我的事去。
但我还是有些想法,说媳妇哪来那么些讲究?只要五官端正长得好看;个头比我差不多,略矮点也行;但必须是身段苗条匀称、肥瘦均衡,唠唠叨叨的也不好。我还是相信外公外婆的话,从小他们就喜欢我,在说媳妇的问题上绝不会向外。
于是,我抽空余时间,去外公家,并没好意思说明是来看他们的侄孙女的,只说是来看尕公尕婆。
尕婆早已猜中了我的心思,对尕公道:“屋里烟火楸楸地,你把合邦带出去在柳叶河玩一阵,我把饭煮熟了你们再回来。”
尕公明白尕婆话中话,于是带着我出了门。他首先打开牛圈门,放出了为他挣工分的两头黄牛,径直往柳叶河而去。一路上给我摆着龙门阵,走不过半里路,来到小河边。真巧,不远处只见一美女正在河边浣衣裳。
尕公看着我一指道:“洗衣服那个就是某某姑娘……”
一听说是为我做媒介绍的那位姑娘,当时我感到紧张了,没敢再正面多瞧几眼。
听见河岸上有人叫喊她的名字,她突然回眸一望答应道;“大爷爷在放牛哇!”
但她嘴里在喊大爷爷的同时,杏眼却瞄向了我这个从没见过的男生。看后立刻不好意思地扭头搓着衣服。我想再多偷看一眼她那漂亮的脸蛋和柳叶似的眉梢,这机会瞬间便消失。
后来我才后悔,为什么不主动前去与她打招呼?还是因为稚嫩了,如果大胆一点就是另一种效果。
回来的路上,尕公笑问我道:“你看这姑娘漂亮不?”
我还有点羞涩地应道:“第一印象还不错……”
大家正在等着尕婆的回音时,时隔两过月,又是奶奶生日来临,尕婆前来给奶奶祝寿;顺接母亲回娘家去,主要目的是让她去进一步了解女娃性格如何。尕婆给我介绍媳妇的事已排上了议事日程。
这回她说的并不是老大;不是我上次在柳叶河看到的浣衣女,而是说的浣衣女她妹子。而她的母亲我应叫大舅娘。娶她家大姑娘她并没说不同意,只推说男娃儿年纪小了点,大的姑娘已另许配他人了。
这样一来,我有些惋惜。连父母亲都觉得惋惜,因为他们都见到过大侄女生得太漂亮,皮肤白净,高高的身材,且又苗条又懂事……
正在叹息时,尕婆又说道,大舅娘答应把二妹妹递与我,如果同意,过端午便带来看人户。父母亲只好应承了,并没问我的意思,只说带来让我先见面再说。
尕婆也就以为是板凳上钉钉的事,这婚事就会妥当了。
端午这天,尕婆与大舅娘以及她二女儿信心满满地来到了我们家。
可我当时什么心情都没有,并没感觉到,她就是我未来的要同甘共苦的妻子;反正既来看了人户,也就认定了这个婚事,这都由父母与尕婆以及大舅娘大家商量做了定婚的决定。
从此,我以为不会再有另一位姑娘与我白头偕老。她们娘俩与尕婆在我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大舅娘与尕婆便要辞行,我们全家只好不舍地送走了她们。直至翻过垭口看不见身影。
我还没与她说过话,她也没留下只言片语,她就这么走了,也不知她是什么想法。在我的印象中,没有像尕婆说的像她姐那样漂亮。
其实,她就像吐丝前的蚕儿,瘦瘦的身材,一张瓜子脸清瘦还带点黝黑色,只是一对弯月眉是世间少有的好看;一双杏仁眼,眸子清澈透亮。
其实她还是没长成熟的小姑娘,女大十八才会变;才会像花朵一样绽放;她还只有十五岁,她的美丽还正在花蕾期没表露出来。
他们离别没几天后,这次没带姑娘,只是尕婆与大舅娘又来了。是为关于我俩拿八字订婚的事而来。
父亲这次十分客气之后,他也没与我的娘以及全家商量的情况,个人做了决定,便忽然对外婆和大舅娘解释道:“对不住,他们二人的婚事不能够了,妹妹年纪太小,我家合邦要说个马上能领证娶进门的……”
这话才刚出口,大舅娘听不下去,站起身来便不辞而别。她连我尕婆也没打声招呼,就这么气冲冲走了,也不管我是什么意思,也不问我妈妈一声,这事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了。
走了就走了。事后,父亲给尕婆解释道,说这姑娘眉毛生得太恶,而且她属虎的,惟恐将来克夫。所以,趁早回个话,免得今后出问题了后悔。
很久以后,听尕婆说起过这件事。自从那次回去,便对我大舅娘做了解释,说我不同意与表妹妹成婚,是因她年纪尚小,并非其他原因。
这样一说,大舅娘也打开了心结道:“不怨他们,这事都怪我没考虑周详,要一开始就答应把大女儿许配给合邦就成了。可惜他们没这缘分,月老不肯牵线,这事说什么都晚了。”
其实二表妹也不错,既然她姐长的漂亮,妹是一母所生,一个模子出来的,结果也会一样。事情总是阴差阳错,一位天仙般的姑娘,与我的姻缘就这样错过。
再次见到她是十年之后,我因工作关系,随检查组去她们村检查农业生产,而且现场会就在她的院落召开。在这里遇见她的时候,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虽是变成了农妇,但她已是外婆当年形容她姐时的模样。还真就那样俊俏……
可她再也不认得我,我也没好意思叫她的名字,更没敢提及过去差点就成了我的挚爱。
也不知她是装着认不得我,还是根本就忘了我,可离开了她们家的时候,我久久再难忘怀;她那面容比当代明星不逊于色,可以媲美。连我一道的同事看了都羡慕说,没想到这山林里还隐藏着金凤凰……
岂不知,我过去早就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命中注定,缘分擦肩而过。成了终身憾事。若是时光倒流,我一定不会让她嫁给别人。
打这之后,尕公尕婆再也不管我的婚事,大概为上次做媒的事伤了心。但我父母亲还得为我的婚事操心,时不时地又请媒给我说媳妇。
就在不久,母亲又委托三姨娘做媒,又开始了第二次相亲。
三姨娘却认真地打听过,然后对父母亲说道:“就在离我们不远处,王家有个好姑娘,是位贤淑女子,不仅模样身材长得标致,而且鞋袜针线心灵手巧;就是选对象心气高,也不知能否说成功呢?”
不等母亲答应,父亲头脑一转说道:“先别去说媒,还是先让合邦去瞧瞧,看中了再前去提亲。不然,又会像上次一样,人家姑娘来家看了人户,后面又反悔让人家心中难受,这样的事不要再次发生。”
这时母亲才说出她的想法道:“既然王家有个好姑娘,那他家的男孩子也肯定错不了。若是有好点的女孩儿,咱先给他当回媒人;要是这样的关系建立好了,咱要娶他家姑娘,不就可以帆顺当当了。到那时不就随你看个够了吗?
三姨娘听了我父母亲这般议论,忽然想起来说道:“他家还真有个老大还没娶媳妇,你就先给他家做个媒。这事要成功了,你就有机会了解他家姑娘的详细情况了。”
母亲道:“嗯!这么的吧,我们小队对门吴家有个妹崽,人才极好,就是她老汉是地主成分。虽是地主子女,可是他家姑娘长的水灵,若是王家看中了,咱就给她作个介绍,岂不是一举两得?”
父亲是走南闯北的人,也想提前去打听我的对象如何。便说道:“这事我去办。如果合适,再让合邦前去看姑娘,相中了咱再进行商量吧!”
于是,父亲真的去了。由三姨爹带路去给王家的少爷说媒。一进王家门,父亲说明来意后,当个媒人还真受他们家欢迎。
王家共有五口人,大儿子已二十五岁未婚,生的高鼻梁,看相貌人很精灵。见了三姨爹,他们自然很熟,连忙要安排生活。听说我父亲为他介绍姑娘,他们家特别高兴,由于离吃饭还有点时间,他父亲也想让儿子表示一下聪明智慧,便试探地问三姨爹道:“不知您二位爱下棋不?”
父亲谦让地笑着道:“曾经下过棋,我就是棋艺不高。”
王家父亲见说,于是风趣地说道:“又不比输赢,不过是为了磨老爷的屁股而已。”
说罢,便让儿子摆出橡棋来,要陪我父亲下两盘以消磨饭前的时间。
一开始,终是主不占先,结果是父亲举红占先。不难看出这男孩子下棋还真有一套,走每一步棋他都谦让着。
男孩子装着拜师学艺般谦让,一开始他只是跟着客人动子;红棋动炮他也动炮,红棋走马他也出马;红黑双方始终僵持着。不难看出小王受过真传,与长辈下棋他是在谦让。
不过棋下至半酣时,黑方突然用了个马后炮要将红帅的军,眼看红方就快输棋时,红方看了好一会才救出了中帅。可下一招还有更厉害的抽车捉马,棋局危险依然存在。
经过博弈时,黑方也审视着这位媒人不是他的对手。第一盘就将客人下输,这不合待客之道,也是对客人不礼貌。于是,他突然改变了战术,竟然装着没看见自身的危险,宁肯让红方将他一军,这一将军,竟然让红棋反败为胜。
父亲当然明白,这是对方在让着自己,说明这小王很聪慧成熟,很有教养。在媒人看来,也值得为他介绍个对象。从这时起,我父亲心里的想法是,这个月老非当成功不可。
于是,父亲夸下海口道:“你们王家同吴家的开亲结义之事定然成功,在我看来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个女娃儿,包管你小王中意。”
王氏全家自然也非常高兴。因为小王已二十五岁了,在当时算大龄青年,超二十五岁后,找女友的确困难。所以,反而求我父亲早些把媒做成功。
当父亲回至家中时,母亲迫不及待地问道:“王家的姑娘怎么样,三姨没撒谎罢?”
“嗨!别说起,刚去就下了两盘棋,哪顾得上这件事?还没瞧见王家的姑娘,倒是王家的儿子还真不错。所以便忙不迭回来要给王家做媒呢!这个女方的事该你上场了。咱吃了人家的饭切不要说空话呢!”
母亲果然不负所望,她非要把吴家与王家的这个媒人当成功。果然,没过两天,就要带上王家小子来看吴家的姑娘了。相亲的地点是在汪营街上见面。双方一旦相中,就进入下几道看人户、订婚、结婚等环节。
相亲的结果,男女双方皆大欢喜,还互赠了信物——手巾。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王家与吴家男女双方在我父亲母亲的撮合下,俩人一见倾情,紧接着便是拿八字订了婚。
母亲为了尽快促成我的婚事,连忙抓紧催促王、吴两家早日办完喜事。在这个过程中,母亲终于见着了王家那位姑娘。姑娘果然不差,相比较先前说的老表向氏姑娘来说,各有优秀的一面,说不清哪个更好。但是,老表是没指望了,唯有王姑娘还可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正当王家与吴家男女双方看好了日子,前去公社领结婚证时,双方成分却都是“地主”。这一下父亲心凉了半截。
因为我们家是贫农,万不可娶一个地主家姑娘进屋,一旦唯成分论的时候,将来生的孩子哪还有出路?升学要讲成分、当兵要讲成分、提干更要讲成分。不行,这王家姑娘万不可娶。
闹了这么久,就因为成分是地主,又一位优秀女子与我失之交臂。特别是三姨娘十分惋惜。在她心目中,王家姑娘简直是百里挑一。可父亲就不同意,说天下这么宽,合邦哪里找不着一个媳妇?目前来说凭他这手艺,要说能干的媳妇进屋还不容易?
我就依了父亲分析的原因,再也不提找对象之事。但心里老是有个想法,准备另谋个职业,待有了结果再谈对象不迟。
然而,没过多久,在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指示下,我们公社便有一群武汉知青下乡来了,里面大有漂亮的姑娘,而且在我心里认为,比我们本地姑娘更为洋气呢!
来我们小队插队落户的共有四名,而且都是女孩子,年龄与我相仿。这回我高兴了,当她们住进我们小队时,全队的男女老少都前去欢迎。我更是积极的一个。
当他们背着铺盖卷,腰间斜挎黄色军用包到来时,我眼前一亮,走在第三位的姑娘比其余三个更上眼;她个子适中,相貌清秀,舒展的身材让我眼前一亮,顿时令我动心。当时在我心中想到,此生非她不娶。
可是,怎么才能娶到她呢?必须要立即行动,不然会被那些干部子弟抢了先手。思来想去,还是先与她们混熟了再说。
终于,了解了那位心目中的女知青,她姓俞,单名一个莲字。与我相仿,才十七岁年纪。
第一次接触是在队里组织文艺节目开始,并且由我们俩组成了一对男女二重唱。节目中,从印象中觉得她对我没什么排斥。
于是,我迫不及待地请她们来我家做客。至此之后,又迫不及待地请了队长夫人去说媒。
这些功夫没白费,她对我也没意见,一口便答应了我们的婚事。然后单独来我家们家玩了几次。我俩虽不是花前月下,荷塘柳边,但在我干裁剪时,她也帮着我忙乎。一来二往,建立了深厚的男女之情。
可是,一年以后,正当我俩有着幸福的憧憬时刻。时代却发生了变化,事情直转直下。
由于我们县工业的发展,如煤厂、水泥厂、钢铁厂、卷烟厂、纺织厂等应运而生,需要招收大量的工人。所以首当其冲选拔的对象是下乡知青。
由此一来,我最不希望的事是,我谈过的对象俞莲也别被选上!可是第一次招工中,偏偏她就被推荐选拔到卷烟厂当了青工。
我毫不情愿地只好为她举行送别宴。这时她的心情是不错的,没表现出丝毫舍不得离开的样子。临走时没有热情的拥抱,没有留下永远不变心的誓言。只说了句谢谢全家对她的关怀。
我看着她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她说句“再见”就这么走了。
我心中顿觉一片失落感,细想之,只怕又是一次彻底的失恋吧!好久好久,直到现在,我依然忘不了那段相处的日子。
于是我加紧地表现,争取有一天也能飞黄腾达,去县城找一份工作,到那时再去会一会我爱过的俞莲。
直到几年后的一天,我真的到了县城工作,当我去访问俞莲时,她却已与别人新婚燕尔。
从此我怀着失落感,只好把曾经的过去藏进心底,从失恋的阴影中自拔出来,好久好久终于被另外一个女人代替了她,俞莲的身影渐渐在记忆中消逝糢糊。
当然,在俞莲走了之后,父亲母亲知道我的心思,明知她此一去会不复返,已不可能再回来,不可能永远让我单相思,便又为我选择过若干女子。因为我觉得全都比不上她,因此都被我一一拒之门外。
总之,后来再也没遇见她那样的女孩,为了给我相亲,父母没少为我操心。这件事一直装在心里从没对人提起过,因为怕传到我现任妻子耳朵里,引发醋性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