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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真大胆

作品名称:人勤地不懒之起跑线      作者:粮万五      发布时间:2025-05-30 12:01:13      字数:5501

  自从恢复高考后,整个社会的学习热情瞬间被点燃,尤其对农村学生,考上大学成为走出农村转出户口吃上国库粮最直接的途径,不用求人不用托关系,只要你学习够好便可成为人人羡慕的“工人国家干部”。
  这几年王架桥村不断有人考上大学,七七年村小学民办老师刘敏考上商校,村中的赤脚医生刘二妮考上仪河医专,七八年插队知青王平被东舟农业学院录取。尽管刘敏和王平并非本村人,但都是从王架桥小学考走的,为此大队书记刘成钢非常骄傲,尤其刘二妮是他的本家侄女,在公社开会的时候常常被其他村干部拉住取经。
  高考的诱惑力是巨大的,名利双收,能够读到高中参加高考当然更好,不过更多的农村家庭则喜欢初中专。考取初中专能更早一步转户口吃上国库粮,故此近两年联中的读书劲头明显提升,公社对联中的投入也逐渐加大。
  营坊公社有四处联合中学,分别是营坊、桃园、吕祖和陈留,营坊联中地处公社驻地,公社机关及供销、粮食、卫生、书店等各部门子女都在此读书,公社对营坊联中的投入最大,一些先进贵重实验仪器教学设备优先配置到营坊联中。
  去年公社给营坊联中购买了一台显微镜用于植物课教学,营坊联中的学生第一次在显微镜下看到了什么是细胞,也第一次看到手上竟然有那么多细菌。原来不受欢迎的植物课生理课成为学生们最期盼的时刻。
  上周魏绍平老师给初一(1)班上植物课,课堂上同学们在显微镜下见识了银杏叶变黄后细胞的变化,刘庆军借星期天的机会本想摘几片红色枫叶瞅机会放在显微镜下观察一番,没想到枫叶没摘到,现在卢思甜又说显微镜还让人偷走了。
  刘庆军很吃惊:“卢思甜,不会吧,显微镜不顶吃不顶喝,偷这玩意干啥?”
  卢思甜不愿意搭理像刘庆军这样的农村同学,继续对陈一鸣说:“班主任刘老师说,叫咱们先上自习,魏老师来不了了。”
  马加佑一直对卢思甜有好感,别的同学仨一伙俩一组在说闲话,马加佑始终关注卢思甜,她的背影、侧面、脸蛋……
  卢思甜在向陈一鸣说着什么,马加佑走过来凑热闹:“思甜,魏老师怎么回事,咋没来上课?”
  卢思甜同样厌恶马加佑,头也没抬:“有事。”
  马加佑脸上不以为意,心中却颇为得意,预料之中。他愿意和卢思甜这样的女同学说话,哪怕是没有好脸,有些时候竟然特别喜欢卢思甜这种爱搭不理的态度,这才是公社家属院里应有的样子。
  刘庆军一扯马加佑的衣襟:“看来叫你失望了,听说咱学校的显微镜找不着了,上星期看银杏叶的时候轮到你正好下课,这一课估计你是补不上了。”
  显微镜被人偷了!
  马加佑脸现惊讶之色:“真的吗?上星期都怪赵雪勤,他仰仗自己是体育委员,看起来没完,把我的时间给占用了,怨他。我还寻思这次上课找补回来,气气赵雪勤。”
  罗万社说:“面醭剂,怨谁都晚了。你是沾不到光就等于吃亏的主,这次亏大喽,别说银杏叶,就是白菜叶也白搭蜡。你要觉得吃亏,就把显微镜给找回来!”
  马加佑左腮上小肉疙瘩微微一动,说:“不会吧,谁这么大胆敢偷学校的贵重仪器,要是显微镜没了以后咱怎么上植物课?”
  陈一鸣说:“没事的,照样上。没有显微镜的时候怎么上的,现在就怎么上。”
  陈一鸣说着,走上讲台,告诉大家上自习课。
  显微镜被偷的确不是个小事情,校长郑文者又生气又纳闷:“魏老师,谁这么大胆敢偷咱学校的贵重仪器,要是显微镜没了以后你怎么上植物课,你还能上植物课吗?”
  魏绍平是联中的民办老师,平时兢兢业业,很是负责:“郑校长,上星期六我给初三的学生上完生理课,小小心翼翼地将显微镜锁进橱子里,实验室的门锁了两道锁,很保险的。到底怎么丢的我也说不上,刚才我去取显微镜准备上课,门和橱子的锁都好好的,单单显微镜不见了,我也知不道咋回事。”
  郑校长很紧张,这不是一件小事情:“魏老师,谁还有实验室的钥匙?”
  魏绍平说:“除了我有一把,还有两把在教务处放着。”
  俩人正说着话,教务处满主任急急火火来到校长办公室:“郑校长,奇了怪了,两把钥匙都锁在我抽屉里,锁好好的,这贼怎么进的实验室?小魏,夜来是星期天,你不会把钥匙带回家弄丢了吧?”
  “没有,我的钥匙也是锁在办公室抽屉里,好好的。”魏老师很平静地说,“我们一个办公室的刘河水、张呈瑞、黄西昭都能证明,办公室没有被撬的迹象,钥匙肯定没有被偷。”
  “这就奇怪了,只能让派出所来处理。”郑校长看魏绍平一眼,意味深长。
  校园里响起摩托车的轰鸣声,一辆边三轮白色摩托车停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学校团委书记柳长流和两名派出所民警跳下三轮车。
  郑校长和满主任赶紧迎出办公室,魏绍平跟在后面。
  相互都认识,来的是营坊派出所副所魏国家和小田,握手寒暄之后走进校长办公室,魏绍平站一旁不敢说话。
  郑校长知道魏绍平是魏国家的本家侄子,能来学校当民办教师还是魏国家给安排的,但是这事偏偏与魏绍平有关。
  魏副所长看了侄子一眼,对校长说:“郑校长,路上柳老师把情况简单汇报过了,平时都是谁有实验室的钥匙,这几天有没有丢过钥匙?”
  满主任和魏绍平赶紧把钥匙放在校长办公桌上:一把也没丢失。
  郑校长叹口气:“奇怪就在这里,钥匙没丢,门窗没撬,可东西没了。”
  “雁过留声,风过留痕。”魏副所长说,“咱先去实验室看看吧,总能找到蛛丝马迹,先别急。”
  满主任点点头,连声称是,魏绍平没吱声。
  郑校长又看一眼魏绍平,心中思量:有你这个副所长叔叔,这事一定要牵扯到你身上才不会受到公社书记的批评。
  其他人在实验室门外,魏副所长和小田走进实验室进行现场勘查,寻找线索。
  实验室里很整洁,放仪器的橱子锁得好好的,魏副所长打量一圈,在橱子与墙的夹缝里有一枚干枯的枫叶,应该是去年秋天摘的。
  魏国家把枫叶小心地放进塑料袋里,继续寻找线索……
  课间时间,同学们见到校园里多了一辆边三轮摩托,看颜色便知道是派出所的,如果是绿色则是邮电局送信送报的。
  几个调皮的同学跨进车斗坐上摩托,一位用手拧着车把嘴里发出“嘟嘟”的声响,坐在车斗里的初二同学陶方成一挥右手,学着日本鬼子的模样喊:“杀鸡给给,杀鸡给给!”
  同是初二的同学侯真准伸出右手食指拇指,作手枪状,学着‌李向阳对松井喊话的样子:“放下你的武器,营坊的地面上绝不能让你们横行霸道!啾啾秋!”
  陶方成立马跳下三轮车,举起双手投降,惹得围观的同学大笑。
  实验室附近马加佑拉着刘庆军前来看热闹:“看样子好像是公安局的警察来了,这事可不小,看看这警察能查出来不。”
  刘庆军往实验室门口瞧瞧:“校长和满主任在外边站着,里面啥情况咱看不见,没意思,走吧,赶紧上茅房放水去。”
  马加佑不让:“军子,就你事多,懒驴上套屎尿多,听听警察怎么说。”
  “算了吧,这里不是王架桥,也不是司马湾,警察就是找到啥还向你汇报?你在这里看吧,我得上茅房。”马加佑对此事很上心,刘庆军扔下马加佑跑着去上厕所。
  看着刘庆军跑了,马加佑故意喊:“刘庆军,你跑啥,又不是你偷的。”
  满主任听到吵闹声走过来驱赶学生:“别耽误警察办案,有什么好看的,没有一点规矩,赶紧回去上课。”
  “老师,显微镜怎么没的,还是让谁抱回家了,这耽误我们上课用啊。”马加佑使劲往实验室瞅。
  “去去,别在这里添乱,小心叫派出所逮住你。”满主任看一眼马加佑,觉得他长脸上的小肉疙瘩很有意思。
  马加佑与几个同学悻悻地离开,极不情愿。
  中午放学的路上,学校显微镜被偷一事成为同学们的话题,毕竟白色三轮车开进校园太扎眼。
  “什么人干的,逮住他保准得去老君炉吃公家饭。”鲁青华说,“可惜了,这么好的玩意以后捞不着看了。”
  刘庆军说:“警察都来了,咱们猜猜这小偷是撬锁还是撬窗户进去的?”
  “我过去看过,肯定不是撬窗户,窗户上的铁棂子好好的,应该撬门撬锁。”段利说,“敢偷这么重要的玩意,一定不是小偷,是大偷。”
  “西营这个地方不如咱村里安全。”刘可道说,“公社虽然在这里,但是粮所供销社兽医站新华书店卫生院也都在这里,小偷肯定多,他们啥也敢往家拿,真吓人。”
  罗万社紧跟在后面,说不上话,刘庆军故意放慢脚步:“社子,你猜是哪里人干的?”
  刘可道随之慢下脚步,鲁青华,段利史传粮便跟着慢下来。
  “军哥,我觉得外公社的人干的,咱公社的人不敢捣鼓,我常听天成大爷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罗万社紧走两步,跟了上来。
  “军子,你问这个问那个的,你倒说说是哪里人干的?”史传粮说。
  刘庆军沉吟一下,连同罗万社在内,几个同学排成一排走在路上。
  “我觉得,说不定是咱学校的人干的,显微镜这玩意不是洋车子也不是喇叭头子,那些玩意显眼,显微镜像宝贝似的藏着,没见过咱学校显微镜的人,叫他来偷也不知去哪里偷,所以应该不是外人。”刘庆军说。
  鲁青华心头一震:这个刘庆军有点道道,快赶上黄子庄的铁拐李了。
  “军子,你说得有理,看来经常帮魏老师拿显微镜的人最可疑。”鲁青华说,“下午向老师汇报一下,可以叫他们去黄子庄找铁拐李算一卦,他的卦很灵验。”
  段利大笑:“磨锥子,铁拐李要是能破案早就调到公安局上班了。”
  “后晌我去三爷家里,找三爷捉摸捉摸,他是开锁的高手。”刘庆军说,“三爷可不像铁拐李那样算卦。”
  “军子,你这是三个鼻孔眼,多出的哪一口气。”马加佑不知什么时候撵上来,“一般人遇上这事躲还来不及,你却非往里跳,你想让警察把你叫到公安局去吗?”
  刘可道点点头:“军子,俺二哥说得有理,这事咱说着玩可以,千万别乱猜,沾上就是麻烦。”
  罗万社反驳道:“面醭剂,你叫别人躲得远远的,你咋跑到实验室跟前凑和,还拉着军哥一块?”
  “你看,你这个瘸——你这个社子,怎么听不懂好赖话。”马加佑说,“表弟,你说我是不是好意?”
  鲁青华一向和马加佑不对付:“面醭剂,你发坏大家觉得正常,你要是好意,咱可得小心点,不知憋什么坏呢。”
  鲁青华对马加佑的评价相当精准,史传粮非常赞同:“太对了,有道理。不管你的面醭剂大小,遇上鲁青华一定给你扎个眼。”
  “你这个磨锥子,老是和我过不去,怪不得你长不高。”马加佑也不客气。
  这话捅到鲁青华的痛处,趁马加佑不注意,鲁青华突然推马加佑一把,将马加佑推进路边的沟里:“叫你来个驴打滚。”
  几个人看着马加佑跌进沟里,哈哈笑着跑开了。
  马加佑恨恨地从沟里爬上来,与落在后面的罗万社一块走,不断向罗万社诉苦,表明自己的好意。但是罗万社不说话,只是紧着往前赶。
  马加佑看着走远的同学,不再理罗万社,满心轻松地追赶刘可道,中午去表弟家蹭饭吧。
  下午的营坊联中校园依然热闹,早到的学生在室外打闹。
  一阵秋风吹过,枯黄的树叶纷纷落下,天气变冷,却挡不住学生的玩耍的热情。
  魏绍平老师没有像往常那样到校,办公室的老师趁机议论显微镜的事。
  数学老师张呈瑞呲着两颗大金牙,手里抱着一个搪瓷缸子:“这事透着邪乎,显微镜放在学校里是贵重仪器,一般人偷去啥用,卖破铁也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撬几根窗户棂子。”
  英语老师潘凤兰不屑一顾:“任课老师必须有责任,OK?这教学仪器就是你的武器,就像战士上战场拿的枪,Youknow?”
  张呈瑞和潘凤兰都是工农兵大学生,两人经常一唱一和,潘凤兰学的英语专业,总觉得分配到营坊联中教学是埋没人才,自以即便不去县一中教学,也该去县实验中学,英语老师可是紧缺人才!
  初一(1)班的班主任刘河水老师很是不平:“这事不能怨魏老师吧,他的钥匙又没丢,应该是学校的防范措施不够,被人盯上了。”
  教体育课的黄西昭赞同刘河水的看法:“去年丢了两个地球仪,还有伙房的水龙头,没有管没有问的,这就说明咱学校的防范措施太差了。这事的确不能让魏老师担责。”
  刘河水、黄西昭和魏绍平一样,都是民办老师,现在魏老师摊上事,他们更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听着刘河水和黄西昭为魏绍平开脱,潘凤兰很是不屑他们这些民办老师。
  平常办公室里自然不自然地充满着公办和民办的空气。
  小学的老师以民办为主,而联中里公办老师多一些。公办老师吃国库粮,他们比不上供销社、粮所、公社的干部,但是在民办老师跟前优越感极足,故此时常歧视民办教师获取心理的满足。民办老师受歧视,虽然在公办老师眼里是农民,但在农民眼里是老师,并且他们多才多艺。像黄西昭老师不但教体育,同时担任音乐课,学校黑板报的漫画同样出自黄老师之手。
  张呈瑞喝一口水,坐在潘凤兰对面:“潘老师,我觉得刘老师和黄老师说得不无道理,要说责任吗,教务处的满主任脱不了干系,他管教务,应该负主要责任。”
  虽然都是推荐上大学,潘凤兰内心里看不起张呈瑞,倒不是因为他的两颗大金牙,张呈瑞的教学水平实在不敢让人恭维,要不是因为他与公社教育组副组长张真有关系,估计该去小学教课。正因为有张真的关照,潘凤兰知道张呈瑞一直盯着教务处主任的位子,巴不得满主任出个差错。
  在这间办公室里,潘凤兰瞧不上张呈瑞,但两人还是更近一些。
  潘凤兰翘一下嘴角:“Yes,Yes,满主任有责任,是得挪挪位子了,张老师就可以GoodLuck?”
  张呈瑞只明白“Good”是好的意思,什么是“Luck”,他没好意思问,但是潘凤兰的嘴角表情显示,并不一定是好词。
  张呈瑞不以为意,放下搪瓷缸:“潘老师,我去教育组一趟,要是校长找我,你替我说一声。”
  看来张呈瑞是去找张真,潘凤兰意味深长地一笑:“OK,张老师,GoodLuck!”
  黄西昭非常厌恶潘凤兰这种中英夹杂的说话,当然他更听不明白,站起身来走出办公室,去找团委书记柳长流打探魏老师的消息。
  柳长流住在宁崮县城,哥哥是宁崮县纺织厂厂长,本来是县实验中学任教,前两年主动要求到基层教课,教育局便安排他到营坊联中,现在担任初二的物理课,同时兼任学校的团委书记,因此单独一间办公室。
  见黄老师走进来,柳长流立马拿出一个烧杯给黄西昭倒上一杯水。
  黄老师看着烧杯乐了:“这个当喝水缸子好,不怕开水烫。”
  柳长流说:“这是我自己掏钱从县里买来的,实验室的烧杯让学生打坏的差不多了,做实验急着用,我就自己买了一些,留下两个当茶杯用,不怕烫裂。”
  然后俩人说起魏绍平的事,柳长流叹息一声:“魏老师要有些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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