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监狱生活（续二）

　　今天早上，康燕和林雪是一起来的，但因为康燕之前申报的探视人员名单中没有林雪的名字，今天才到大门口，林雪就被拦住了。
　　“大学毕业后再没联系过。你不提这事我还差点忘了，开庭那天我看见她和你坐在一起，她是专程为我的事来找你的吗？她从哪儿来的你知道吗？”见康燕主动提起了林雪，温斌忍不住问道。说实话，温斌至今也没想明白那天林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法院里，还和康燕坐在了一起。
　　“探视时间到，136号起立，跟我回牢舍。”看守走过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今天她也来了，只是进不来，是我故意没报她的名字。过两天有机会时，你自己问林雪吧。”
　　“别瞎猜了，照顾好孩子，后面的事等我出去后再说。还有，别大手大脚地花钱，得给我留点哈。”温斌急促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扔下通话器，起身跟着看守离开了探视室。
　　“就猜你们关系不一般，不过即使那样又能咋的？家里的钱、房子，哪样不都牢牢掌握在老娘的手里，看你能蹦跶到哪去！”康燕撇了撇嘴，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也转身离开了探视室，向监狱大门走去。
　　回监舍的路上，温斌满脑子想的都是要给李璐打电话的事。他必须搞清楚冯霍克到底走没走，否则自己根本没心思考虑其它的事。
　　回到BN单元的大厅，犯人们都在放风。一进门，温斌发现大家都盯着自己看，而且他们看自己的目光与之前发生了很大变化。
　　正当温斌疑惑不解时，那个墨西哥大个子竖起大拇指冲着温斌喊道：“共产党，你是共产党！”
　　坐在大个子旁边的几个犯人也跟着用满是崇拜的口吻乱叫道：“间谍，中国间谍，中国间谍！”
　　见温斌一脸懵圈地愣在原地，陈子豪走过来将他拉到8号桌子旁坐下，指着远处墙上挂着的电视小声说：“你刚刚上电视了，成名人了！电视上报道了你的事情，还是在C国新闻社CBC频道播报的。你可能不知道，上了CBC，很快全球的新闻都会报道。这里这些人现在有点怕你了，说你一定是个武艺高强的人。”
　　“别听电视上瞎说，我哪是什么共产党员啊，更不是什么间谍。”温斌苦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
　　陈子豪不相信温斌说的话，他站起身，凑近温斌耳边，劝说道：“你就别和我们装了，上电视对你有好处，最少这里没人敢再欺负你了。不仅如此，他们还会……”
　　“不谈这个事了，能不能把你的账号给我？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尽快打个电话。”温斌此刻最操心的还是冯霍克在哪儿，完全没心思听陈子豪叨叨自己是不是间谍的问题，很粗鲁地打断了陈子豪的话，问道。
　　“你媳妇今天不是来看你了吗？没给你带钱吗？这里面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她不给你放钱，你日子好过不了。你必须对你老婆……”
　　“她不知道这里能用钱，说下回带来。再说了，这里用钱多，保释花钱更多，我得赶紧给我在中国国内的公司打电话，让他们给我整钱。痛快点，你就说给不给我用吧？”温斌再次打断了陈子豪，不耐烦地问。
　　“没问题，我现在就带你去找狱警。”陈子豪见温斌真有点急了，便不再多说，拉着他向离二人最近的一名狱警走去。
　　狱警走到门口的值班室里，拿出申请记录翻了翻，见温斌确实已申报过，但申请通话的时间并没到。这名狱警倒是好说话，听温斌说有急事，便同意他提前打了。
　　温斌拿起电话，猛然间才反应过来此刻是北京时间半夜，忙不迭地向狱警道歉并解释说，自己忘记了时差，这会儿中国那边的时间已是晚上了，公司里肯定没人接电话了，自己还是按原定时间再过来打吧。
　　好容易熬到下午4点多，算算北京时间已经是上午8点多了，一整天都在坐立不安的温斌再也等不住了，再次找到狱警提出了打电话的请求。
　　让温斌喜出望外的是，电话铃没响几下就通了，而接电话的人正是李璐。
　　听到温斌的声音，李璐高兴坏了，她故意提高音调，好让公司里其他人知道，这是温斌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里，李璐告诉温斌，自打他被捕后，她和公司的另一位名叫赵勇的副总经理做了个分工。赵勇主动提出由他来负责整个公司的经营业务，让李璐专心负责处理温斌的事。从那之后，赵勇和公司的老客户们逐个联络了一遍，向他们说明公司仍在正常运营。而李璐则每天早上7点多就到公司，晚上不过8点不敢走，一直在等康燕或温斌的电话及消息。
　　李璐带着哭腔对温斌说，她一直坚信温斌绝没干什么违法的事，一定能很快出狱，并且出狱后会第一时间给公司打电话的。
　　“温总，您终于出来了，这几天公司的人都急坏了，您什么时候回国啊？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李璐哽咽着问。
　　“谢谢大家的关心，你跟大家说，我一切都很好，只是什么时候能回去还不好说。这边办事的效率你是知道的，哪有那么容易就出狱呢！我现在也是在监狱内给你打的电话。好了，不说这个了，公司还好吧？”见李璐如此关心自己，温斌很感动，安抚了几句后，问道。
　　“您还，还在监狱？里面很苦吧？有没有挨打？他们不会给你用刑吧？我，我们能做什么？您赶紧说。”听说温斌仍被关在监狱里，李璐大为失望，结结巴巴地问。
　　“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把公司的资金管好，我这里打官司，包括将来回去，没足够的资金绝对不行。李璐，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还有，你要让业务员们想办法尽快让资金回账，该追账的赶紧去追，我担心事情一旦在国内传开，再追讨货款就会有难度了。”温斌决定不能再犯上次的错误了，他要把想说的话、想布置的事，一条条都交代清楚。
　　“你的事已经传开了，公司里的人还好，他们最多是对您、对公司的未来担心，但外面的人可是说什么的都有。赵勇昨天才和我说过，有一家公司以我们是间谍公司为借口，拒绝向咱们支付到期的货款。他们说即使要付，也得换一家公司的名称和账号才行，否则M国也会制裁他们，说不准国内的安全部门也会找他们的麻烦。不过赵勇说，他已经协调好了，让我开个公司同意证明，同意把货款先转到赵勇的一个哥们的公司账号上。可我总觉得这事不太靠谱，对他说得等您的意见。为此赵勇还对我发了一通火。”李璐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帮王八蛋！你替我向赵勇说一声，谢谢他为公司的付出，但决不能换个账户收钱。这么做不是摆明了承认我们公司有问题吗！况且钱打到别人的账号上谁能保证将来能收得回来！”温斌忍住怒火，耐心对李璐解释着。
　　话说到这儿，温斌突然想起了自己今天的正事。他话锋一转，问李璐：“先不说这些事了，早晚有人会收拾那帮坏心眼的人。我问你，上次我让康燕给你说的事，你办了吗？是怎么办的？我指的是家里客人的事。”
　　温斌现在最信任和最害怕的人都是刘远。以他对刘远的了解，万一冯霍克因为自己笔记本电脑的信息泄露而遭到逮捕，刘远一定会主动请求上级处罚他自己的。只是事情如果真是走到了那一步，自己岂不是把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都害惨了吗。这也是他这几天茶饭不思，急迫地想搞清楚冯霍克到底离开中国了没有的最主要原因。
　　“上次您夫人把您的话转告给我后，我琢磨了很久还是没想明白您的意思。没办法，我只好找刘远，请他帮着分析分析。刘远当时就对我说，您说的肯定不是‘让客人走’，应该是‘不让客人走，或者是让客人别走。’之后，我打了好几次电话给康姐，希望能确认一下，但不是没打通就是没人接。”李璐心中也一直在牵挂着这件事，见温斌问起，忙回答道。
　　“还是刘远明白啊！别的不说了，你赶紧告诉我，咱们的客人到底走了没走？”温斌感叹了一句，继续急迫地追问李璐。
　　听见温斌在电话里这么说，李璐放心了，她用满是庆幸的语气回答温斌，说：“刘主任听到客人是当晚的飞机，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就追到机场去了，并且还真把客人留下了。我是后来才听说，他当时竟然冲进了机场的边检站，在那儿把人留下的，真厉害啊！”
　　“老天有眼啊！”温斌听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缓了缓，温斌的声音平和了许多，叮嘱道：“小李，拜托你看好公司，我会定期给你打电话的。好了，这次的通话时间马上到了，咱们下次再聊。记住，有任何困难你都可以直接去找刘远，其他人不要说，也不要相信。”
　　打完电话，温斌一身轻松地回到监舍回。陈子豪见他这副表情，惊奇地问：“温先生，你是有啥喜事吗？这几天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你乐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