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逃犯落网
作品名称:报告政府 作者:寻找姚黄 发布时间:2025-05-17 14:11:28 字数:4510
这些日子,赵队长几乎每天都要去一趟总场狱政科,了解方包银和蒋大勇的追捕情况。
方保银、蒋大勇二犯,制定了逃跑的计划后,便开始做准备工作。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他们悄悄地把入狱时穿的自家衣服,从储藏室里取出来,放在枕头下面。
蒋大勇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与犯医孟卫东相处很好,也跟孟卫东学了不少中西医知识。所以,在出逃之前,他想跟孟卫东这位半拉老师坐坐,说说话儿。他知道,这一分别,恐怕很难再相见了。
直到方保银来找蒋大勇,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医疗室。
两个人值班时,紧盯着电灯泡,心里祈祷着,希望它不要灭得太早,也不要灭得太晚。
早了,有些人还没睡着;晚了,有些人又醒了。最好是半夜子时停电,此时,人们睡得正香,打雷恐怕也不一定能唤醒。
想到马上就要离开监狱了,两个人既紧张又兴奋。在监舍门口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走着,就像热锅里的蚂蚁。
说来也是天助,他们值班到十一点一刻,便停电了。
昏暗中,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回到监舍,脱去劳改服,穿上自家衣。把劳改皮和平时的生活用品放进被窝,做成人形,盖上被子,悄无声息地摸出监舍。
他们来到厕所背后,轻轻地抬着架子车,蹑手蹑脚地来到大墙根儿,将车架子放在花池边上,鬼鬼祟祟地爬上去,翻墙跳到施工工地。
在砖堆和夜色的掩护下,奔向他们所谓的“自由”之路了。
因为施工工地有拉建筑材料的大卡车进进出出,原先南边的那堵高墙电网被拆除掉十米来宽的缺口,他们正是从这个缺口逃离的。
夜色如墨,越狱后的他们,像是隐匿在黑暗里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312国道,瞅准时机,各自扒上东去的大货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按下方保银的行踪暂且不表,单说那赤脚医生蒋大勇。
此刻的他,满心都是恐惧与警惕,他心里清楚,劳改农场的追捕队必定已经先行一步,极有可能在自家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所以,他决不能贸然回家,只能先耗尽追捕者的耐心,等他们彻底失望、撤离之后,再回去与妻子团聚。
他一头扎进了山林,开启了长达三天的隐匿生活。饿了,就伸手采摘山林里干瘪的野生柿子,那酸涩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却也能勉强慰藉辘辘饥肠;
渴了,便俯身去喝山泉水,清冽的泉水顺着喉咙流下,驱散了燥热与干渴。虽然每天都在忍受饥饿与疲惫,但山林间的明月清风,那仿若天然氧吧般的清新空气,却也让他在这艰难的逃亡中,寻得了一丝别样的宁静与欣然。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蒋大勇估摸着追捕人员的耐心怕是已经消磨殆尽,又或者他们已经认定自己逃往南方打工去了。于是,在一个异常清冷的夜晚,他溜出山林,像幽灵一样摸进了村子。
来到自家门口时,他并没有叫门,而是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拨开了门闩。尽量不发出丁点儿声音。
进院之后,他连门都没敢闩,就怕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能随时夺门而逃。
可他万万没想到,对门邻居家的王干事和一名武警已经蹲守多时。
他刚一进院子,两人便如鬼魅般悄然跟了上来。
王干事动作迅速,“砰”地一声关上两扇大门,随后插上了门闩,打算来个瓮中捉鳖,将他生擒活捉。
“不许动!”王干事平端着手枪,声音冷峻而威严,直直地指着蒋大勇,大声命令道:“双手抱头,蹲下!”
蒋大勇心中暗叫不好,慌乱之中,急忙退到院墙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头,扯着嗓子大喊:“别开枪,别开枪,我投降!”
王干事和武警见他如此,心里想着,对付这么一个小个子囚犯,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不费吹灰之力。于是,两人收起手枪,满脸自信地一步一步朝着蒋大勇逼近,准备活捉。
就在这时,蒋大勇的屁股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院墙下边的一个洞口。这洞口原本是为了方便鸡鸭进出而留的。
这面围墙的南边三米处,有一口水塘,平日里他妻子养的鸭子可听话了,早上从这洞口钻出,就下水觅食去了,晚上又会从这洞里钻回家,进窝睡觉。
如今,生死攸关之际,他也顾不上许多了,只能钻这洞口逃生了。
他双手抱头,继续假装真诚投降,先是将双脚缓缓伸进洞口,接着是双腿和屁股,然后慢慢挪动腰部,当只剩下上半身还在院内时,他突然发力,以极快的速度闪出了墙外。
王干事这才察觉不对劲,等发现人越来越小,意识到情况不妙时,一切都晚了。
他们急忙窜到墙边,看到了洞口,顿时懊悔不已,心里想着,早知如此,还不如刚才直接一枪结果了他。
王干事和武警绕过院墙,匆匆赶到水塘边时,只见水面泛起层层涟漪,蒋大勇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成功赴水逃脱了。
此后,蒋大勇便打消了回家看妻子的念头。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涯。
那时的赤脚医生,什么都懂一点,却又不精。
中药疗效缓慢,人又有自愈能力,时间长了,谁也不知道是中药汤水治好的,还是自身免疫力治好的。
反正患者好了,就是医生的功劳,患者死了,医生也能找到借口推脱责任。
据说,他们村里有个孩子出麻疹,高烧四十度,家长请教他,需不需要吃退烧药?他振振有词地说:小孩出麻疹,是不能吃药的。发烧就是出诊的前兆。你给孩子吃了退烧药,麻疹憋回去,出不来了,藏在体内,永远也好不了。
家长信其言,不给孩子吃药。结果半夜时分,孩子抽搐,两眼上翻,休克了。
家长急忙抱去乡镇卫生院,打针抢救。命是保住了,可孩子傻了。
这是他亲口讲的。所以,他在一中队只做犯医孟卫东的助手,不能给犯人开药方。
他还有几根银针,是随身携带的。他说扎针等于吃补药,比喝老母鸡汤还有营养。
逃脱之后,他跑到偏远的山村,做了游医。靠给人扎针赚点吃喝费用。
然后在一个小镇胡同里租了一间小房栖身。
他看到治疗不孕不育很吃香,便买来一些红薯粉,做成桂圆大小的药丸,在小镇兜售专治不孕不育的仙丹妙药——“育儿丸”。
反正不孕不育既难治又耗时,不愁被人揭穿。
赚了几十块钱之后,他买了几种消炎药,买了药箱、温度计、注射器和听诊器,做起了包治百病的神医。
但是,他不能坐堂问诊,也不能挂牌行医。只有背着药箱走小巷串门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好在他配制的那些药丸,吃了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治疗不孕不育又是急不得的事儿,患者一时半会儿不会怀疑他的医术。
忽然有一天,来了一对青年夫妇,专门找他治疗不孕不育。
男的外号叫叶大头,女的名叫何花香。二人结婚三年,没生一儿半女,便觉矮人半截。
听说来了包治不孕不育的神医,心中大喜。遂将他请进家门,端茶递烟,殷勤招待。
他给何花香把脉后认为:小妇人患有严重的妇科疾病。长期月经不调,房事无快感。白带增多并伴有异味。
何花香连说看得准、说得对,如能治好并怀孕生子,定有重谢!他给了一些消炎药,吩咐道:
妇人的病分两步来治,第一步先消除妇科炎症,需两个疗程共十四天。服药期间严禁房事;
第二步是打通输卵管,清理子宫,达到正常排卵受孕。
何花香请教神医贵姓,他想起电影《春苗》来,就说他姓春,人称春神医。并请何氏代为介绍病人。
《春苗》中的主角春苗,就是一个赤脚医生。他很佩服春苗。可春苗不过是虚构的人物,在乡村赤脚医生队伍里,很难找到。
十天后的一个中午,他正在出租屋里午休。何花香找上门来。
她面带喜悦之色说:“吃了您神医的药,身体大有好转。因丈夫天天纠缠,可不可以行房事?”
他垂涎于何花香的美貌,见妇人面带桃花,羞羞答答,风情万种,遂心旌摇动。随口说道:“能不能行房事,得用仪器检查之后才明白。”
他让何氏仰面躺在床上,脱掉裤子检查。
何氏不肯,说要检查,必须有丈夫在场方可。
他信誓旦旦地说:“你要相信我春神医的医德。在我眼里,妇人的那个地方,说好的就是天生一个仙人洞;说不好的就是天生一块破补丁!在我眼里,并无一丝一毫的色相和淫欲邪念!
何氏信以为真,扭扭捏捏地褪了裤子,露出青春胴体。
蒋大勇以前犯的罪名就是侵犯患者,此时,再次故伎重演。
他一边用听诊器“检查”,一边脱去自己的裤子。何氏见状,急忙跃起,抱着两人的衣服逃了出来。
正好碰见丈夫来寻她。何氏哭诉了蒋大勇的恶行,气得叶大头哇哇大叫。
他让妻子穿好衣服,赶快去派出所报案。自己则锁了房门,守在门口。蒋大勇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在屋里乱摸乱撞。
他知道被捉的严重后果,逃跑、强奸未遂、诈骗,数罪并罚,脑袋就保不住了。
他急红了眼,拿起一只碾药的船形铁臼,朝后窗上一阵猛砸,将窗户砸开。随手扯了一条被单,围在腰上,跳窗而逃。
此时,何氏带两个警察赶来。一看蒋大勇已跑出一百多米远了,那个高个儿警察便鸣枪示警:“站住!再跑就开枪了!”
这个警察正是王干事。
他第一次抓捕失败后,就向总场立下军令状,一定要抓住两个逃犯。
之后,他夜以继日,每天仅睡四五个小时的觉,一天只吃两顿饭,明察暗访,一路向南。
这天来到乡派出所,打听有没有外来人口。正跟一民警谈话,忽见衣衫不整的何氏前来报案。根据描述,他肯定何氏说的神医,就是蒋大勇。遂大步赶来,另一民警紧跟其后。
蒋大勇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见王干事的身影越来越近。
他心头一紧,出了一身臭汗。心想,一旦被警察抓住,那便是死路一条。强烈的求生欲将他心底的恐惧燃成了疯狂,他咬着牙,不顾一切地向前奔逃,脚步踉跄又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王干事身材高大,双腿迈动间步伐极大,每一步都稳稳地缩短着与蒋大勇的距离。
很快,王干事便如同一道绿色的闪电,直扑蒋大勇身后。
蒋大勇见势不妙,尽管自知不是王干事的对手,但俗话说“困兽犹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极度的绝望让他红了眼。
他猛地扯掉身上碍事的被单,赤裸下身,仅穿一件白色衬衫。就地来一个“黑狗窜裆”的闪击动作,企图抓住王干事下肢的要害处,一招制敌。
王干事只顾追赶,没想到蒋大勇会突然转身偷袭。
他急速后退,被一块砖头绊了一跤。蒋大勇虽身材矮小,但十分灵活。
他见王干事摔倒,试图扑上去夺枪。
王干事倒地之际,随即踢出一脚,正中蒋大勇的鼻子,立即鲜血直流。白色衬衫瞬间显出两道红色的血流痕迹。
他仍旧张牙舞爪地冲上来,挥出的拳头带着呼呼风声,毫无章法却又满含狠劲。
王干事急速跃起,避开这凌厉一击,同时,他的长腿如同一杆长枪,迅猛地踢向蒋大勇的腹部。
蒋大勇反应也极为迅速,身体向后一仰,堪堪躲过这致命一踢。
紧接着,他趁着王干事收腿的间隙,猛地向前一扑,双手如钳子一般,试图再抓王干事的裆部。
王干事早有防备,急忙侧身躲过,顺势打出一个勾拳。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把蒋大勇击倒在地。
他正要爬起,另一个警察赶到,将他的胳膊往后一背,戴上了手铐。
蒋大勇瘫倒在地,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而王干事则大口喘着粗气,胜利的喜悦在他疲惫的脸上缓缓浮现。
押回蒋大勇,天色刚刚现出曙光。
总场狱政科周副科长、分场吴场长、项股长以及一中队的李指导员、赵队长进行了联合审讯。
审讯的结果,果然与李春生有关。
那天晚上,方保银、蒋大勇吃了饭,正拿着碗筷往监舍里去,李春生喊住他们,吩咐道:“你俩把一分队的架子车拉到武警门岗那儿。记住,把下盘扛到一分队大监舍门口。”
说完,就去食堂吃饭了。
李春生喜欢用命令的口气与下属讲话,也不管人家接受不接受。
他们俩一人扶着一支架子车把,对视一下,微妙地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他们把架子车拉到厕所后边的粪池旁,卸下车轱轮,由蒋大勇扛到大监舍门口。停电之后,方保银、蒋大勇利用车架子,成功越狱。
听了蒋大勇的交代,在场的人无不感叹。用一条年轻的生命,换取半个月的所谓“自由”,值得吗?
周副科长急不可耐地向李指导员询问:“章林庭是不是可以接回中队了?”
李指导员和赵队长答应马上去办。